第六章 求醫路上一路搏殺
船身雕著骷髏的上官世家鱷船揚帆起航。此船有夾層,內藏兇猛的鱷魚,擺明了如果有人從水上攻擊,大家一起死光。
上官飛、柳曉青站立船頭,兩側排列著上官家的精英。船艙里,秋水和曉月守著昏睡的上官天華,兩人都像是剎那間告別了無憂的少女時代,一臉疑重。
忽地,曉月抬起頭瞟了眼艙外:「來了。」
秋水扭頭望去,看到四五隻小船如離舷之箭朝鱷船駛來。
上官家的箭手立即放箭,沒得客氣,全是見血封喉的毒箭。沖在前面的兩隻小船上的人頃刻進了閻羅殿,小船失了準星,撞在一塊。
就聽「轟」一聲,乖乖不得了,上頭竟是裝了火藥!
可不敢讓這些打主意「成仁」的夥計挨近了。上官飛牙關一挫,長身而起,使出水上浮萍的絕頂輕功,殺向第三隻小船。柳曉青后發先至,攻向第四條。但見劍起血飛,雖無吶喊聲,天地亦為之變色……
秋水、曉月沒有加入戰陣,她們一頭一尾守在鱷船上。掌舵的艄公、撐船的船夫和十名留守的家丁也是各守其位。果然是武林世家的人,遇大變陣腳不亂。
但防得了明攻防不了暗襲,誰也沒看清一個穿緊身水扣的「水鬼」是怎麼冒出來的,他就像一個幽靈,突然出現在前甲板上。
和曉月一樣,秋水也是第一次經歷真正的戰鬥,她緊扣佩劍,冷汗濕透衣衫。
忽聞曉月從那頭傳來詛咒似的聲音:「死了。」
誰死了?船尾也有人攻上來了?秋水不敢分神,仍盯著眼前的「水鬼」。卻見他好像應了曉月的咒語般緩緩倒在甲板上。
有道粉紅色的身影一閃,幽靈的面罩便給劃開了。
「龍千鋒!」秋水低呼一聲。
可不正是連江水幫的幫主,哦,該說前幫主了。上官飛行前還請他沿途關照,這位把胸口拍得咚咚響,滿口應承。
劃開龍千鋒面罩的乃杜美美,她聲如鶯語,似在閨中聊天:「終究晚了一步,讓葉姑娘受驚了。」那神情半點不像剛宰了一個水上霸王。
秋水連聲道謝,一顆心卻被船兩側翻起的血浪驚得怦怦跳:一股股鮮血從水底翻上來,而在水中慘烈廝殺的,並非上官世家的死士和襲擊者,竟是身穿青色水扣的「水鬼」互相在那兒黑吃黑!且彼此都不出聲,那悄無聲息的搏殺,說不出的詭譎恐怖,就像一幅血淋淋的煉獄圖!
鱷船是順流而下,血浪隨著船走,舉目望去,前方一路都有「水鬼」在拼殺!可以看出未戴面罩的「水鬼」人多勢眾,明顯佔了上風。
曉月領著一個手拎屍身、精瘦矮小的男人穿艙走向秋水。那屍身的面罩也劃開了,乃連江水幫副幫主沙含浪,精瘦男人則是另一位副幫主周福根。
莫看周福根身子瘦小,嗓門卻是粗豪:「龍千鋒這老匹夫,一貫欺壓水上討食的兄弟,今兒竟黑了心朝上官家的人下殺手!誰不知上官大俠義薄雲天,常年周濟水上兄弟。多虧杜姑娘及時報信,老匹夫找死,兄弟們且成全這雜種!」
葉秋水頓時心中瞭然,周福根必是一直與龍千鋒、沙含浪勾心鬥角,這回趁著龍千鋒下令伏擊上官世家,他挑起了幫中眾人的反心,與之一決雌雄。
她搶上一步正要至謝,上官飛、柳曉青一干人已結束了搏殺,踏水回船。
周福根一抱拳:「上官少俠,周某來遲。這一路至連江口,當不會再有險。」
上官飛連聲稱謝,望向杜美美的眼神滿帶感激。杜美美一笑,扯了周福根躍下船去,遙遙一揚手:「我已給紫姑報信,且看你們的運氣!」
鱷船乘風下行,艙中恢復了平靜。曉月自言自語:「聽說杜姐姐總跟她那個鬼怪精靈的養女在一塊,怎不見她?」——她肚裡可來氣了,遇上真廝殺,師傅躲哪去了?
秋水細眉微顰,其實她和上官飛一樣有名門世家病,對來路不正的女人不太信得過,曉月的話更令她心中大起疑雲。但不管怎麼說,是杜美美借周福根的勢力解了水上之險,下面的路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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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連江口,上官飛便望見岸上候著的一幫葛衣人。莫看他們穿的簡樸,卻是男的英挺女的俊俏,眾星伴月般圍著中間兩人。
那兩人就不敢恭維了。老的塌鼻子高顴骨,跟北江沿岸的土著村婦沒啥不同。小的乃一個毛丫頭,坐在軟兜中,也不好說她丑,只是臉色青慘慘,頭髮寸長,更兼東少一簇西少一簇,眉毛也沒了,如果不是在大日頭下見著,鐵定當她是打地府剛鑽出來的小鬼。
這小鬼嗓門大得嚇人,正裂著掉了門牙的嘴大放厥詞:「仙婆婆,冷殭屍一準窮瘋了,拿著水晶之靈當炒豆子四下賣呢!待冬兒上他那破窩去,把他家老祖宗留下的銅板也給他掃個空,弄他個雞飛狗跳!」
老婦嘿嘿笑:「老太婆端等著看你的手段了。」
上官飛、柳曉青不待船停,慌忙掠上岸來,雙雙施禮:「聖姑安好!」
聖手紫姑醫術奇高名聲奇差,找她醫治預備破產,還外帶諸多苛刻條件。柳曉青找她解過盅毒,借個腦袋也不敢得罪紫姑。七星伴月的弟子都是從死亡谷訓練出來的,乃一等一的殺手,他和趙成曾入谷幹壞事(詳見《狐狸門系列之曠世狂花》),靠玉狐的關係才沒被追究。外間都知道玉狐和紫姑相交莫逆,但他們還是沒料到紫姑會率眾在江邊迎候。
就見紫姑手一擺:「廢話少說,立即上寶晶宮。我已替你們備下馬匹車輛,五千兩租銀,再帶上杜冬兒。」
上官飛一怔,原來玉狐的寶貝養女也中了毒,難怪杜美美會倒向自己這邊!只是紫姑看來不能對付水晶之靈,對付不了還一開口就要五千兩!
他失望又不快,什麼龍馬金車要五千兩白花花的銀子?哼,往下游不出三里地就有驛站,馬匹車輛隨意租,就算全買下也花不到一千兩。
他正打算「婉謝」,兩輛馬車駛了過來,另有二十幾匹專擅爬山的矮種馬,其中兩乘尤其神駿,骨嶙峋毛油亮,一看就是萬里挑一的異種。
上官飛立馬改了主意:這等異種可不是驛站所能租到的,前路兇險,關鍵時刻它們准能派上大用場,看來紫姑雖愛財卻也不是昧著天良瞎斬之輩。
他誠心誠意謝過紫姑,為證實自己所猜又問:「莫非杜小姑娘也中了冷青雲的水晶之靈?」
冬兒立即晃著大腦袋、尖著嗓子嚎叫:「你當本丫頭天生這付鬼樣呀?大少爺,你少轉花花腦子,仙婆婆的好葯全用在我身上了,再制要七七四十九天後才會有。莫說你老爸等不了,就算現下有,也好不全。」
說話間,冬兒給搬上了前一輛馬車,兩個戴了頭罩的葛衣人隨侍在側。上官天華、葉秋水上了第二輛,駕車的是上官家的一等好手老張。
不過一盅茶功夫,一行人便上路了。馬只有二十幾匹,此行是輕裝趕路,除一等一高手外都留在了連江口。
秋水守在車中,正愁眉緊鎖,忽見曉月探身入內,遞上一小袋鮮血和一粒藥丸,做了個服藥的手勢。
秋水驚疑不定,急朝曉月身上打量,卻不見傷。曉月嘴形無聲地張合了兩下,秋水越發吃驚,那口形分明是「冬兒」。小狐狸吃了紫姑之葯,血定是大有用處,可狐狸的女兒怎麼會這樣做?一時間想不明白,給老爺服血卻耽擱不得,很快血就會凝起來,昏迷的人無法下咽,藥丸也沒用了。
還別說,鮮血服下不過片刻,上官天華的手指就動了動,跟著眼睛微微睜開,似想說話。秋水趕緊伸出寫了字的手掌給他看,上官天華全身一震,略點了下頭,將那粒藥丸服了下去,複合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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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馬飛奔,崎嶇的山路上只聞馬蹄的的,山風陣陣,沒有一個人出聲。
出七星伴月地盤約二十餘里,馬車猛地停住。只聽上官飛暴喝:「什麼人?」
秋水飛快地將車簾掀開一個小縫朝外望。曉月靜靜道:「我們被包圍了,前面六十人,左右六十人,後面六十人,樹林里三十六人。」
秋水嚇一跳:「這麼多?沒錯吧?」
曉月道:「都是高手,把呼吸控制得很細。可他們控不住自身的體溫,也控不住鷹的呼吸,有……嗯,有83隻蒼鷹和72隻禿鷹。」
秋水怔了怔,急將上官天華塞在榻下,悄聲道:「咱們只是誘敵的,老爺已被上官世家的心腹自另一條路送往寶晶宮了。曉月,你躺榻上去扮老爺。」
曉月目光一閃,已明了秋水的意思,回應道:「你躺上去。表小姐,你是上官家未來的少夫人!」那語氣不由自主帶著點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