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章小盼撫著隱隱作痛的左臂,回到宇野宅邸。
她在心裡非常納悶,之前不知怎麼搞的,忽然有人拿槍襲擊她。
幸好她閃得快,只讓子彈從她左臂上擦過去,幸而並沒有受到其他的傷害。
但,令她弄不懂的是,到底是誰要殺她呢?
她突然猛地一驚,想起前幾天在路上看見堇,令她非常的不安。
但是,會是她嗎?
若真是堇,那堇襲擊她要做什麼?
難道這也是爺的意思?
她想了很久,就是弄不懂個中緣由。
章小盼撫著自己的肚子,不確定自己要不要告訴商齊,她有了他的孩子之事。
也許,她說了之後,他就再也不可能放她走了。
可是……她知道自己註定是不能和他相守的,因此,她不能留給他任何希望。
或許,是她該離開的時候,她不能害他遭到爺的毒手。
她想,或許節要殺他,是因為她在他身旁逗留了太多時間所致。
不管怎麼說,她都不想讓商齊擔心,那麼還是別告訴他自己受到襲擊的事吧!
但一進入宇野宅邸后,章小盼立即發現不對勁。
「怎麼回事?」她悄悄挨近宇野宙身旁的貼身侍女五十嵐唯,輕聲地問道。
「老爺又被人襲擊了。」五十嵐唯不知道章小盼的殺手身分,只當她是商齊的女朋友。
「真的!?」章小盼心頭一驚,馬上把這件事和她方才在路上受襲擊的事聯想在一起,「那商齊人呢?」「齊少爺和神原大夫及櫻井秀少主在和室開會。」說到神原邑的名字時,五十嵐唯的小臉忍不住紅了。
「櫻井?」章小盼擰起了秀眉。
「嗯!就是齊少爺和擎少爺的好朋友,也是個黑幫少主。」五十嵐唯據實以告,隨即像想起什麼似的又道:「啊!對了,我得去奉茶,不能再跟你聊了。」「我替你送去吧。」章小盼微笑。
「不用了,這點小事我來就可以了……」五十嵐唯急忙推拒。
「沒關係,我只是順道去和齊打聲招呼,很快就會出來,別忘了咱們倆今晚還得負責晚餐呢!」章小盼朝她眨眨眼,便把茶盤拿走。
她早知道白影那傢伙不會走得這麼乾脆,原來他把櫻井秀留在這裡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看來,他還是認定她會對宇野宙不利。
這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男人!
章小盼推開和室的門,果然看見三個男人圍在矮桌旁正滔滔不絕的談話。
「小盼!」商齊一看見她便高興地喊了聲。
「我想跟你說聲我回來了,所以順便替唯把茶送來。」章小盼朝他甜甜地微笑。
「你這樣是妨礙人家的戀愛之路吶!對吧,邑?」櫻井秀取笑神原邑。
「只要能欣賞美女即可,是哪一個都無所謂。」神原邑面不改色。
「你好!我是黑道大亨櫻井秀。」留了一頭長發,長得斯文秀氣的櫻井秀向章
小盼打招呼,順手拿起一隻陶杯。
「章小盼。」她報出本名,心想櫻井秀應該不認識她。
鷺見和底下的殺手慣用易容術,很少有人認得出他們誰是誰。
但下一秒,櫻井秀卻冷不防地以陶杯攻擊章小盼的左手,雖被她俐落地閃躲開,但傷口卻因拉扯而疼痛出血。
「痛……」章小盼低呼一聲,用手按住再度流血的左手。
「櫻井,你幹什麼!?」商齊看見愛人受傷,不禁氣憤地朝櫻井秀低吼。
「你是櫻?」櫻井秀沒回答商齊的話,卻銳利地眯細一雙眸子瞪視著章小盼,「千面櫻剎?」章小盼嚇了一跳,沒想到他會認得自己。
「是又怎麼樣?」她冷著聲音問。
「商齊,該死的你!你居然把要殺宇野爺爺的人放在家裡?」櫻井秀一聽,不禁朝商齊大吼。
「小盼不可能再殺人,她答應過我的!」商齊也吼了回去。
章小盼訝異地看著商齊」」他真的這麼相信自己?
「那她的傷要怎麼說?」櫻井秀昂起下巴問:「那個殺手被我開槍射中手臂,為什麼她也會受傷?」商齊心底一驚,趕忙回過頭來問:「小盼!你怎麼了?為什麼會受傷?」原來櫻井秀故意攻擊她,就是為了證實她是不是之前潛進屋裡來的殺手。
商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氣櫻井的盡忠職守!
章小盼接住出血的傷口,有些不自在地道:「被人狙擊的。」「被誰?」櫻井秀咄咄逼人,銳利的眸子不放鬆地盯住她。
「櫻井!搞不好只是巧合。」商齊不滿他這種態度,遂為愛人出頭。
「哼!是啊,還真巧!」櫻井秀冷哼。
「別吵別吵!美人需要上藥吧?」神原邑出來打圓場,他可不希望這幢木造房屋被怒火燒掉。「我來效勞吧!」他拿起隨身攜帶的醫藥箱走向章小盼,準備解開她的上衣。
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殺手胸前那朵「堇」的烙紋,栩栩如生的花朵,綻放在雪白的前胸。
但他的手才剛伸過去,就被商齊拍開。
「喂!別動手動腳的!」商齊完全是佔有者的姿態。
「拜託!我只是要替她上藥而已。」神原邑哭笑不得的說:「不然,你自己來。」商齊一想也有道理,他又不是醫生,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章小盼。
「好吧!不過,櫻井,你出去!」他豈能容自己未來老婆的冰肌玉膚供人觀賞。
「嘖嘖!真是朋友扔一邊,把愛擺中間呀!」櫻井秀消遣完商齊后,站起來對神原邑道:「你要小心一點,哪天眼睛會給人挖出來!」「櫻井!」商齊惡狠狠地朝他低咆。
「女人果然是禍水啊!」神原邑大嘆朋友這種有了愛情沒有友情的性格。
由於商齊在旁邊,神原邑自然見不到那朵「堇」,只好讓章小盼被繼續誤會下去了。
章小盼知道自己在宇野家的立場變得愈來愈微妙,因為櫻井秀把她當成殺人兇手,雖然宇野宙沒有死,但他仍對她非常敵視。
她不可能老是躲在商齊的身後讓他保護自己,因為這樣事情是無法徹底解決的。
她相信爺不可能任她這樣繼續當駝鳥下去,他一定會再接連地對宇野宙不利。
於是,她決定自己去找出那個冒用她殺人方法的殺手。
她不能任由自己再繼續被誤會、假冒下去。
是夜。
章小盼知道那名冒充她的殺手都是趁她不在時前來,所以她找了理由出門,並且不讓任何人跟。出了門后,她就躲在宇野宅子附近,靜靜等待那個人出現。
果然,十分鐘之後,那個黑衣人出現了。
躲在暗處的章小盼看見她之後,從她身後挨近她,想看清楚她是誰。
不料,就在章小盼預備下手時,那個黑衣人冷不防地回過身,躲過她的攻擊,並伸手攫住章小盼的手臂制住她。
「你的行動變差了,櫻!」那個黑衣人說話了。
章小盼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堇!?你怎麼會……」怎麼含在這裡!?「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章小盼在震驚之後,很快地找回冷靜。
「自己去問爺吧!」堇的語調沒有任何起伏,動手便想將她給綁住。
章小盼欲還擊,不讓她得逞,但堇卻抓住她的弱點,以刀背抵住她的腹部。
「爺說不能傷你,但卻沒說不能傷你的孩子,你確定你要反抗嗎?」章小盼聞言不禁停下動作。
「爺也知道了?」她問得十分驚懼。
若爺知道了,會不會要她將孩子打掉?
她忽地以雙手護住腹部,不能想像若是失去了商齊的孩子,自己會是何等痛苦。
堇冷眼睇著她,淡淡地說:「我還沒向他報告。」但這並不代表他就不會知道。
「你的意思是,爺會要我殺商齊,是因為你的緣故?」章小盼冷冽的眸光射向堇。
堇沒回答,默默動手將她綁在樹榦。
「櫻!你必須回去。」說完,她開始動手組合狙擊槍。
「若是我不回去呢?」章小盼看著把槍放在肩窩,預備瞄準的堇。
堇停下瞄準的姿勢,一個字一個字放慢速度的開口:「那他今晚就得死。」血色霎時從章小盼臉上褪去。
「住手!你不能……」她幾近歇斯底里地叫著:「堇!我不准你殺了他!住手!」恐懼籠罩她的全身,她早該知道爺是很心狠手辣的,但是她不敢相信,他會親手將商齊推入死亡之谷!
「櫻!你早該聽爺的話回去的,沒有人能違抗他。」堇平靜地說著,重新將槍架回肩窩。「你也很清楚這點不是嗎?」「但是,堇,你不能明白,能夠愛上一個人,是何等幸福的事。」章小盼試著對比她年長的堇動之以情。
堇僵了一下,想起了那個稱呼她為天使的男人。
「這麼痛苦的幸福,我也不想要。」她再次瞄準目標物,扣下扳機。
「住手!堇!」章小盼在聽見槍響的那一瞬間瘋狂地喊叫了起來。
她知道堇雖然少用狙擊槍,但瞄準力卻是特強,因為她的特長是用飛刀殺人。
「下一發子彈,我會對準他的心臟!」堇冷酷地說。
「住手!我回去,我跟你回去!」她哭喊著:「不要傷害他!」堇收回槍,轉過身來冷冷地盯視著她:「這是你答應我的。」章小盼流著淚,無力地點頭。
她不能讓商齊受到任何一點傷害啊!
「明天早上五點,我在這裡等你,若你不來,我就殺了你的情人。」堇解開章小盼的束縛之後,丟下兀自悲痛哭泣的她,轉身便往樹林的深處而去。
堇離開后,章小盼無力的跪生了下來,雙手掩住臉,再也忍不住悲傷地嚎陶大哭了起來。
或許,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縱使有再多的依戀也是枉然,她不能犧牲所有的人,只為了成全她自己的夢想。
但,她只是想和商齊在一起啊!
章小盼回到宇野宅邸,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她害怕商齊知道之後,會不肯放她走,反而會想去見爺。
她不能讓爺看見商齊,因為這樣一來,商齊更是必死無疑。
也罷!她不該奢望太多,至少她愛過,也該夠了;只求商齊日後能夠幸福,她再不能、也不該奢求其他。
「小盼!」商齊看見她,立即眉開眼笑。
章小盼一看見他,立刻衝進他的懷抱,不顧有旁人在,湊上前去就用力吻住他。
只剩今晚了,她只有今晚能擁有他,過了今天,她我必須離去……「哇!真是熱情啊!」櫻井秀在一旁冷冷地道。
「走了、走了,沒聽過妨礙人家的戀愛會活活被馬兒踢死嗎?」神原邑說著便拉櫻井秀離開,把和室留給那兩個有情的人兒。
「你乾啼拉我?搞不好那個女的會趁我們不在的時候把齊殺了:你沒聽見方才的槍聲嗎?彈孔還離齊較近呢!」櫻井秀忿忿不平地道。
「不是她。」神原邑把櫻井秀拉到另一個走道后,才放開他。
「什麼不是她?明明就是她!」櫻井秀雙手環胸,「證據都在眼前,櫻用的狙擊槍,作案后留下的花瓣,還有她手臂上的傷……」「是右手。」神原邑打斷他的話,冷不防地冒出這一句話。
「什麼?」櫻井秀胡塗了。
「你射傷的是右手,而她是傷在左手。」「少唬人了,你怎麼可能會知道,案發當時你又不在場。」櫻井秀冷睨著他,一臉的不可置信。
「因為這個。」神原邑將列有三色堇花樣的金屬片拿出來,「我遇見了這個女人,就在坡道附近,那時候我正要來這裡。」「那又怎麼樣?」櫻井秀不感興趣地問。
「那個女人的胸前紋有堇,但商齊的女人卻是「櫻」,而且我也看過她的記號是在肩頭!」「那麼,那個殺手是……」縱使有千萬個不舍,她終究是要離開這個她所深愛的男人,只為了希望商齊能過得幸福。
她是殺手,本來就沒有權利過幸福快樂的日子。
但商齊不一樣。
他善良、天真得像孩童一樣;原本她以為他們是不可能會有交集,但沒想到,他們居然會相識,繼而相愛……對她來說,此生已足矣,只要如此深刻地愛過一回。
「你怎麼了?」商齊發現了章小盼的不對勁,於是開口詢問。他雖說不上是哪兒怪,但總感到一股不安。
「沒有!」章小盼自他懷中抬起臉蛋,燦笑如花地道:「我想喝梅酒。」「梅酒?為什麼突然……」商齊皺眉想了會兒,突地緊摟住她的肩,「你……小盼,你該不會是……」有沒有可能呢?他們幾乎天天都……「是因為日本的梅酒很好喝!」章小盼趕忙把話題「轉」回來,「我從很久以前就想喝,只是一直沒有機會,方才在店裡看見,就想起來了。」希望不會被他看出來,她在說謊。
章小盼暗自祈禱著。
她怕她離開時會驚動商齊,所以想把他灌醉;至少這樣他就不會發現,也不會挽留。
就讓她悄悄的來,也悄悄的走吧!
「是嗎?」商齊還是覺得怪怪的。
「齊!你……很想要孩子嗎?」掙扎了好久,章小盼終於還是問了。
「你忘了我曾經許過的願望嗎?」他輕柔地開口問她。
「什麼?」她迷惘的問。
「我想要一個家,一個屬於自己的家。」他用力地把她摟入懷中,像是害怕她隨時會消失般,「嫁給我,不要離開我,我無法想像失去你的恐懼!」章小盼鼻頭一酸,美麗的眼中充滿淚霧。
她又何嘗不想與他長相廝守呢?
只是,她不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