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發現
繁華熱鬧的洛陽街道，從早到晚總是人車絡繹不絕的穿梭來去。
過正午，一頂軟轎熟悉的避過市集大街，專挑僻靜複雜的小巷弄鑽，雖然轎夫穿著平常又頭戴斗笠掩住相貌，但從兩人步伐一致、步履沉穩來看，肯定是懂武藝的練家子。
轎子終於在穿過數不清的巷道后停在一扇朱紅小門前，轎門略微前傾，由內伸出青蔥般的纖指掀開轎簾，娉婷秀氣的跨下轎，鮮艷的橙紅衣裳更襯托出她玉膚勝雪的絕麗姿容，隨著她蓮步輕移，身上的環佩輕碰發出叮噹聲響。
誰都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牆角邊有個年輕男人躲在陰影下，靜靜地看著女人進屋，眼神卻充滿憤怒和怨恨，他惡狠狠的握緊雙拳，好半晌才從咬緊的牙根擠出聲音，「為什麼我喜歡的你都要來搶，我發誓一定會讓你後悔的，我發誓。」
任行雲慵懶舒適的斜倚卧蹋，靜靜的聽著手下附在他的耳邊，小聲稟告由總管雷大山傳來的消息。
「嗯……」他有些心不在焉的點頭聽著，斜躺的姿態不變，感慨般的低語，「看來我是太寬容了些，倒讓他們把膽子給養大了，竟然連我的人都敢動。」眉心一擰，握住酒杯的手突然用力，「啪」的一聲，瓷杯應聲而裂成碎片。
「替我送拜帖給張家，說我稍後登門拜訪。」該解決的事情還是早點解決得好。
「遵命。」手下戰戰兢兢的應允退下。
瓷杯突然碎裂的聲音，讓原本偎靠在旁的溫良兒驚跳起來，不敢動作的呆愣著，和他相識的這兩年來，她很清楚他不是能掌握的男人，可也從不曾見過他為女人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換上討好的笑容，取過杯子再斟滿酒送上，她閑聊般的探問：「宮裡有來客？」
眼睛連看也不看她，只是掀動嘴皮輕輕的說：「懂分寸向來是你的優點，什麼時候你也變得貪心，喜歡多管閑事？」掩藏在話里的意思卻帶著警告，就是要她守本分，不要妄想。
「良兒不敢。」她蹲身趴在他的蒙頭，楚楚可憐的開口，「您近來很忙嗎？已經好久沒召喚良兒了。」認識他以來，他從不到煙水閣，而是派人接她到宅院來。
大手無意識的輕撫秀髮，他漫不經心的問：「你在埋怨？」
「人家只想多見見您。」
單指抬起伏在膝頭的艷麗臉蛋，任行雲語氣溫和的說：「我讓人送去的全套首飾，喜歡嗎？」他對女人向來大方，尤其對具有利用價值的人更是如此。
「喜歡。」香檀小口輕啟，眼波流轉，「可是人家寧願不要珠寶首飾，只希望宮主多些時間給良兒。」
是嗎？他在心頭冷笑，對洛陽第一名妓溫良兒來說，她所重視絕對不是談情說愛，而是金錢。風塵生活多年，溫良兒自然懂得看人臉色，感覺到他的冷淡，急忙說：「對不起，人家不該這麼說的，您生氣了嗎？」
「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語氣凈是敷衍，在這世界上要能牽動他的情緒起伏，還要看她有沒有這個資格。他拉她坐上卧榻，語調平常的詢問：「行雷常去找你？」
這半年來，他擲下千金只為了見溫良兒一面，同她說說話就滿足了。
「是，我看他根本無心管理布莊，他說做生意既麻煩又無趣，不過，看在多了一個可提領銀子的地方，只好忍耐。他還說要替我贖身，娶我進任家。」她的語氣帶著炫耀和自得。
他單手搖晃著酒杯，眯眼盯著旋轉的酒光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薄唇若有似無的勾著邪魅的笑。
他的沉默讓她解讀成任行雲對她的在乎，於是她滿足的媚笑，「如果您不喜歡，我再也不見他。都是您交代要我注意，否則我根本不會見他。」她要的是眼前的男人。
又是個搞不清狀況，喜歡自抬身價的蠢女人。「這麼說太無情了吧？行雷為了你觸犯宮規，甚至不惜盜用布莊的銀兩，全都花在你身上。」他推開懷裡的女人起身，卧榻上的女人對他來說，只是打發時間的工具罷了，他拉開房門拋下話，「我讓人送你回去。」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小姐，天涼了。」小禎體貼的幫芊雪披上禦寒的披風。
「謝謝。」趴卧在腿上的小黃狗早在她無意識的輕撫中舒服得閉眼熟睡，「你瞧今晚的月亮被雲朦朧的罩著，看來真美。」仰頭對著擔心的丫頭一笑，溫和的說：「我沒事。你們都當我心裡難過是嗎？午飯時孟大哥還費心說笑，想逗我開心，其實我真的沒事。」
「什麼請吃飯？二夫人根本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向來以當家主母自居的二夫人，昨晚竟然設席款待芊雪，沒想到她高興赴約，山珍海味沒吃到，倒是聽了一頓訓誡。
笑看著小禎憤恨不平的模樣，她一派的事不關己，「不，我覺得二夫人說得對，既然我是為了孟大哥的傷勢而來，現在他已經好得差不多，我就該回去了。」她還真是想念師父和老夫人呢！
「故意挑宮主不在的時候欺負人，要是宮主在，你看她敢不敢？」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宮主對莫姑娘是特別的。
深呼一口涼爽的空氣，芊雪故作開朗的說：「我既無心更沒資格當什麼宮主夫人，雪魄溫玉本來就該歸還，是我疏忽了。」昨晚的那頓飯二夫人的刻薄言語，目的只有兩個，一個是要她早些回去，一個是要她認清身份，把代表紫麟宮的溫玉早日物歸原主。
「小姐，我覺得溫玉你該親手還給宮主的，你請雷總管轉交不太好吧？萬一宮主生氣怎麼辦？」而且她有預感，溫玉最後還是會回到小姐身上的。
芊雪笑得無奈，「反正他總是在生氣，我實在沒辦法討好他。」其實她是沒勇氣當面拒絕任行雲，他強悍的氣勢總是令她膽戰。
說實話，溫玉跟著她多年，一旦歸還，心裡還是會有眷戀不舍的情緒，而心底有另外一個聲音在說：也許不舍的不是玉而是人，一旦交還，就清楚畫分兩人的界線，再不相干，只是多年的牽繫，她真能捨得下嗎？
看著芊雪擰眉沉思的模樣，小禎貼心的建議，「晚了，您回房睡吧！小狗我幫你抱回廚房。」
「好。」循著月光走回房裡，心裡瀰漫著寂寞與孤單，就好像世界只剩她一人，這樣的情緒已經多年不曾有過，在松月山莊的生活每天都忙，忙得沒時間去想去感覺寂寞，但眼前的環境給她一股陌生的距離感，深深覺得她不屬於這裡。
無端的，腦海中浮現一張男性的臉，是她極力剋制情感的對象，也許是寒涼的秋風勾引出壓抑的思念，不得不承認……她，想念著任行雲。
推開房門，連燈也沒點，就借著窗外的月光直接走進內室，眼角餘光才看到陰影一閃，還來不及反應，脖子就被重重勒住，呼吸困難，也無法發出聲音求救；左手腕被硬扭到身後鉗制住，讓她也無法發動機關脫困。
生猛的力道讓手宛如被折斷般的痛楚，「嗚……」她的頭不甘心的左右晃動，身體使勁掙扎，希望能掙開束縛。
「乖乖聽話，我不想下重手，萬一弄死你，就不好玩了。」壓制在脖子上的手警告的使勁，不讓空氣進入她的肺。
近貼在耳邊說話，熱熱的氣息中含著濃重的酒味，雖然男人低喘說話嗓音混濁，但她還是知道他是誰，「二、二宮主……」芊雪努力由喉嚨擠出微弱的聲音。
「你倒聰明，認得出我的聲音。」放開緊勒在脖子的手，他動作粗蠻的撕開她的衣袖，把手腕上的機關扯下往地上一扔。
趁著機會她大口呼吸空氣，氣息不穩的問：「你要做什麼？小禎很快就會進來，不想被人發現就快走。」
「住嘴。」雙手改為抓握她的肩胛，他把人轉過身低吼，「我不用你教我怎麼做。」
透過微弱的光線，她看見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眼神狂亂憤怒，「放開我。」明明肩膀被抓得痛徹入骨，她仍然奮力抵抗用腳踢、用手推，扭動著掙扎。
「救……」求救的聲音被他用力推向床的動作給打斷。背骨撞到堅硬的床板，芊雪痛得逼出了淚，「你瘋了？」
「我是瘋了。你知道自己的愛人被搶走是什麼滋味嗎？」五官扭曲的任行雷逼近手雪自問自答，「他不知道，因為他從小要什麼有什麼，只會把別人踩在腳下當成傻瓜。我知道他喜歡你心疼你，我要他也嘗嘗心愛的人被人奪走的滋味，哈哈……」他得意狂笑。
他眼神中的狂亂和飽含恨意的表情讓她恐懼，不行！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得逞，抖著唇，她只希望能拖延時間，「你說的『他』是指你大哥嗎？你錯了，我不是他心愛的人，對他來說，我只是一隻養了多年的寵物，不是你想得那樣。」她的眼光緩慢掃視周圍，尋找可以反擊的武器。
「他要不喜歡你，會派陳執法去保護你？還把溫玉交給你，又堅持退掉張家的婚事，安排你住進澤蘭院？這裡可是他最心愛的母親生前的住所！」拉開外袍，他冷酷的說：「既然他搶我的女人，我就要他嘗嘗心愛的女人被人污辱的滋味。」
好機會，芊雪把床前的矮凳用力往前踢，趁他閃躲時往外沖，邊扯開喉嚨大喊：「來人呀！救命！」
可惜她的速度還是不夠快，任行雷長手一抓，「嗤」的一聲，背心的布料已經抓破，露出粉嫩的背肌，他再大跨步抓住她，反手一掌打得她眼冒金星，人也摔趴在地上，手肘又重重的撞到桌腳。
他上前以身體的重量壓制著她，她嘴角上的血跡帶給他復仇的快感。
感覺胸前一涼，她搖著頭拚命想掙動，嗚咽的大喊，「不要……不要這樣，救命……救我……」
她在心裡大聲呼喊著任行雲，再一次期待他的出現，十三歲那年，在她最需要幫助時，是他救她脫離危險，給她全新的生活。
「別想任行雲會來救你，他現在正和溫良兒耳鬢廝磨，濃情蜜意的交纏著，哪會想到你？」
「不！」她拚命搖頭，眼淚不斷往下滴，他一定會來救她的，一定會。
任行雷癲狂的單手抓著芊雪不斷反抗的雙手，另一手毫不溫柔的拉扯她身上的衣物，俯下頭親吻她細緻的臉頰以及裸露的頸頸。
耳鬢黏膩濕熱的感覺令她作嘔欲吐，不要！她不想遭受這樣的對待，她不要呀……
「砰」的一聲，門被撞開，發出巨大的聲響。
「住手！」
芊雪感覺身上壓制的重量突然消失，她反射性的爬坐起來，努力圈抱住自己往牆角縮，透過淚光模糊的眼看過去，任行雷高壯的身軀呈拋物線摔飛至庭院，站在眼前背對著她的男人有個很寬闊的肩膀，就像能扛起整個世界般。
耳朵湧進很多很多雜亂的聲音，「小姐，你還好吧？小姐……小姐……」
男人大步靠近，沉聲喝道：「找耿大夫來。」脫下外衣，罩起她衣衫不整的身體，大手一撈把她牢牢的鎖在懷中，以難得的溫柔嗓音低喃的說：「我來了，已經沒事了。」
眼前一黑，他又出手點了她的昏穴，帶著憐惜小心的擦拭她唇角邊的鮮血，胸口充斥著毀人致死的衝動。
「小姐受到很大的驚嚇，我先開副寧神的藥方，至於她身上的皮外傷，休養幾天就會好。」耿大夫診察后小心的報告。
「二宮主已經交由刑堂，現在關在大牢等候發落。」雷大山戰戰兢兢的偷瞄任行雲陰黑到最高點的臉。
「伺候的丫頭呢？」任行雲的聲音沒點人氣，寒得凍人。
小禎嚇得膝蓋發軟，跪在地上直磕頭，「小姐要我把小狗送回廚房，所以……所以我沒跟著小姐，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
「小姐不喜歡人伺候，所以身邊只留小禎一人。」雷大山替可憐的丫頭求情，低頭回答，其實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
他就像沒聽見似的繼續詢問：「負責的守衛呢？」
「守衛也交刑堂處置，只是……是二宮主命令他們撤離的……」沒有人想得到任行雷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好，非常好。」任行雲放在桌上握拳的手拍在桌面，「喀」的一聲，圓桌竟然碎裂成四半。
屋裡陷入絕對的死寂，靜得似乎連汗滴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見，大家噤若寒蟬的緊繃神經，不敢有多餘的動作，他們從不曾見過任行雲發這麼大的火。
「傳我口令，不準任何人探視任行雷，所有失職人員全部按照宮規嚴格懲治，下去。」
「是。」屋內的人迅速消失。
坐在床畔，眼睛就是離不開芊雪腫了半天高的臉頰，就像傷在他身上似的，心中有股陌生的酸楚與刺疼感，人明明在他的羽翼下，還發生這樣的事情，除了自責、愧疚，還有更多的心疼與不舍，他生平首度對女人湧起如此複雜的情緒。
有雙大手輕撫她，默默傳遞一股股無窮盡的力量，讓她有勇氣睜開眼睛面對現實。眼前的男人的眉頭深擰，眼神溫柔，靜靜的凝望她，眼中萬般的情緒全是因她而生。
「醒了。」聲音渾厚迷人，唇角甚至還勾著淺紋。
她乖巧的點頭，「我……我沒事。」一開口嘴角好疼，讓她不自覺的皺起五官。
「你咬破了嘴，傷口會痛個幾天。」他低頭無限憐愛的輕觸，深怕弄痛她，「身上也有不少瘀傷，需要時間復原。」手指流連在頸項的紅腫處，觸摸她的傷讓他再度升起想毀滅任行雷的衝動。
「該死。」他怒火奔騰的捶著床板出氣，幸好他連夜趕回，更幸好他一看到雷總管代轉的溫玉就發火找人，只要晚來一步，他真不敢想象她會發生什麼事情。想像的畫面讓他疼痛入腑，他動情的猛然擁抱她，緊得就像想把她揉進體內似的。
他的懷抱好寬闊，就像全身被天鵝絨緊密包裹的溫暖，她閉上眼，縮在他的胸懷，感覺自己被牢固保護是安全無虞的。
此刻的安心讓她精神放鬆，一鬆懈，方才經歷的恐懼瞬間湧上，緊繃的神經崩陷，讓她再也無法忍受，死命的捉住眼前的衣衫，淚止不住的掉落，「我好害怕……好害怕……我一直在喊你……你聽到了嗎？」
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再擁緊，笨拙的安撫著懷裡淚流滿面的人，感覺到自己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心正一點一點的塌陷，內心警告的聲音不斷增大，他，不該為任何人動心牽念的。
淚宛如無窮盡的流出，哭累了，卻不願離開擁抱自己的溫柔，貪戀著他的憐惜，依賴著他的剛強和溫暖，她慢慢沉澱下躁動驚慌的情緒。
看她停歇了哭泣，從懷裡掏出雪魄溫玉，「我送出去的東西，不準退還。」要不是看在她受到驚嚇的份上，他才不會這麼簡單放過她，溫玉再度慎重地交放在她手裡。
摸著躺在手心熟悉的溫潤質感，她細細的問：「你怎麼會趕回來救我？不是和溫姑娘在一起嗎？」
低沉的笑引起胸腔的嗡嗡共鳴，「真是不能小看你，我的行蹤你竟然知道。」
「是二宮主說。」
「現在別提他。」粗魯的捂住檀口，截斷她的話，他的怒氣並未消失，只是暫時隱藏。「你說錯了，我上洛陽不是為了她，而是去張家說清楚，我和張家大小姐毫無關係。」
震驚的抬起頭，芊雪不可置信的問：「你去張家退婚？」
「不行嗎？我想做什麼，誰又敢多說一句？」充分霸道的語氣。
想起任行雷的話，她不相信的追問：「為了……為了我嗎？」心，小小的蠢動，輕快的跳動著。「不是上他的回答肯定，眼神卻閃爍，死要面子，口是心非的補充，「我只是不需要依靠女人來擴展紫麟宮的勢力。」
「為什麼安置我在你母親生前居住的房子呢？」晚上任行雷一口咬定任行雲愛她，那些不細節原先都是她不曾細想的，也許、也許……她的祈求真的會成真？
他沉默不語。
房裡靜得只有兩人呼吸的聲音，原以為不會得到答案，任行雲卻開了口，「不知道。這裡有我最美好的回憶，也有我不願意想起的往事。」沉默了一會兒，他難得咕噥不清的說：「也許因為你在這裡，所以我才有勇氣踏進來吧！」
「你……」他是在告訴她，她可以給他勇氣嗎？激動的想抬頭確認他的表情，他卻鉗制住不讓她窺探。
靜靜趴在他的胸口聽著強健穩定的心跳聲，她大著膽子面對自己的真心，終於問出口，「你真的沒有心嗎？」抬頭看了他剛毅的下顎，就像說給自己聽似的輕喃，「可是，我聽到你心跳的聲音呀！」
他幽幽的嘆了一口氣。今夜的遭遇，他方才的一席話，帶給她大量的衝擊，於是她不再有氣力武裝自己，卸下防備棄械妥協，放任自己的心奔向他，「有心也好、無心也好，我還是想留在你身邊，我怕世界上只剩我一個人在寬廣的天地中漂流。」滿身的疲憊令她昏昏欲睡，聲音也越來越小，「好希望、好希望你眼裡只有我，只……愛……我……我想你是愛我的……」
沉睡的睡顏，臉頰淚痕未乾，她的無助荏弱讓他的內心激烈交戰著。他看過母親交付其心的代價，所以下定決心，他可以把女人當成寵物來喜歡、來疼寵，但是絕對不交心，因為，失了心就會失去操縱對方情緒的優勢，他怕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生活。
他所知道的惟一愛人的方式就是絕對的佔有和操縱，把自己退在距離外才安全。
他自幼信奉不渝，當所有的事情都掌控在他手中才能安心，不必擔心會受影響，不必怕失去平衡，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卻怎麼也無法讓自己回到以前的淡漠距離。
整個紫麟宮陷入緊張不安的情境中，似乎火爆的場面將一觸及發、隨時上演。一夕間，二宮主被關入大牢，下人們竊竊私語；二夫人理論不成，反被下令短時期內只准待在自己的院落。
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芊雪略微恢復了精神，臉上的紅腫也消退許多，一醒來，剛被派來伺候的丫頭利娟就告訴她，二夫人求見，已經等候多時。「莫姑娘，求求你救救行雷，他不是故意侵犯你的，只是被他大哥氣壞了。」葛婉一反平日的氣焰，一見到她就屈膝跪下，紅腫的眼說明她已經哭了好些時候。
「您快起來，別這樣。」芊雪不住的伸手扶拉。「不，你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天下父母心，我貝有行雷這個兒子，再說，任家也就只有他們兩兄弟，可是宮主卻硬要刑堂以宮規嚴懲，這不是擺明不給活路嗎？」涕淚縱橫的哭訴，葛婉知道芊雪善良心軟，哭求一定能打動她。
「說來說去也不全是行雷的錯，宮主明明知道他喜歡溫良兒還偏要搶，所以他才會一時衝動做了錯事，這種兄弟鬩牆的事傳出去，不是教江湖朋友看笑話嗎？」葛婉握住芊雪的手拜託，「我知道宮主喜歡你，你去求情一定有用。反正他並沒有真正傷害了你，請你高抬貴手放他一馬，好不好？我現在只能求你了。」腿一彎，她又要下跪磕頭。在二夫人這一陣又哭又跪的哀求下，芊雪不得不往書房走，硬著頭皮找任行雲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