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塋翱用力的眨眨眼，怎麼四周的景物都模模糊糊的？

「嗨！媽咪。」塋滔趴在床邊，看著漸漸轉醒的她。

「你覺得怎麼樣？」

她露出一個喜悅的笑容，輕輕的點點頭。「哈羅！兒子，讓我抱一下。」她張開雙臂迎接他。

塋滔傾身抱著她。

「你怎麼可以偷跑？」語氣里有指責。

「我有賊到要用『偷跑』兩個字形容嗎？」她笑道。

「當然有。」他一臉不滿，偎到她身旁，輕聲說道：「媽咪，我好想你。」他第一次離開母親身旁這麼久。

「我也想你，兒子。」

「媽咪，你有寶寶丁嗎？」他摸摸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動作十分輕柔。

「我想是的。你高興嗎？」

塋滔露出可愛的笑容，肯定的點點頭。「我想要弟弟，也想要妹妹。」

「我恐怕無法同時給你兩個。」她笑著揉揉他的發，十分遺憾地說。

「你當然可以有弟弟和妹妹，這只是時間的問題。」克里斯走進房，溫和的笑著對塋滔說：「安格斯，可以讓我和媽咪聊聊嗎？」

塋滔聳聳肩，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塋翱看著克里斯，一股怨慰之氣又升了上來。

他笑看著她瞬間變化的可愛表情。「氣什麼？」常生氣的話，孩子生下來脾氣會不好喔！

不過，他一直想要一個脾氣和外表都像她的女兒，到時候他一定會把女兒寵壞。

塋翱遲疑的看著他。天啊！真的是他，他真的來找她了，她不是在作夢啊！

「怎麼了？現在還累嗎？」克里斯坐到床邊，輕啄了下她的櫻唇。

「你……你……」塋翱捂著小嘴，驚訝的指著他，他怎麼可以這麼若無其事的吻她呢？

「我怎麼了？」他說的竟然是中文，雖然說得怪腔怪調的，但確實是中文。

她愣了好—會兒才回過神。

「我不知道……你會說中文……

那……之前她和塋滔的對話，他都聽得懂了？

「我最近才學的。」這三個多月來他不斷苦讀中文，而塋滔就充當他的中文老師，要不是兒子要他把中文學好再來找她，他哪等得了這麼久。

「為什麼要學？」他不一向是唯我獨尊的嗎？他不是不准她和兒子在他面前說中文嗎？可他……卻學了中文。

「我不喜歡你們說我聽不懂的字。」這是原因之一，但真正的原因是，兒子說如果和她說中文會讓她感動、高興，還會讓她有親切感，所以他花了三個多月的時間，努力把世界上最難學的語言學起來。

「你說話顛三倒四的。」塋翱忍不住告訴他。他用的文法完全是英文直接翻譯過來的。

「我知道。」

他有些惱怒。他會說多國語言，偏偏中文不是其中之一，但他已經儘力做到最好了。

「沒關係，你可以說英文。」她想，他是在對她表示他聽得懂中文，要她以後識相一點，別用中文偷罵他。

克里斯更惱火了。這小女人竟然不懂他對她的好。

「你什麼會去做那種拋頭露面的工作？」他指的是她藝人的工作。

塋翱一聽，火氣在瞬間沸騰到最高點。「拋頭露面的工作又怎樣？你瞧不起藝人哪？對，我就是拋頭露面，你兒子就是我用這個工作養大的。」她大聲嚷嚷。這是什麼時代，怎麼還會有這麼古板的人？竟視她的工作為恥辱！

「我要你立刻退出演藝圈。」他武斷地說。

開玩笑！他是她的誰？本來她的確是打算引退了，畢竟她肚子里又有了小寶寶，不適合再繼續做這行，可是沖著他這一席話，她又打消引退的念頭。

「你給我滾出去！」她將克里斯轟出房間。

※※※

塋翱開掉電視，哀怨的趴在沙發上哀悼自己已然不復存在的名譽。最近一開電視就能看到自己的新聞，竟然有電視台特地為了她而開了新的callin節目，任觀眾批判她的對與錯。

哼！那該死的男人竟然開了這麼盛大的記者會，指責她始亂終棄、拋夫棄子后，就讓她一個人收拾這堆爛攤子。

想著想著，塋翱忽然憶起身後還有一群難纏的傢伙，她立刻閉上眼睛裝睡。

「翱翱。」左世凡難得溫柔地拍拍她趴在沙發上的臉。

不要！她死也不起來。拜託，別再要她去向社會大眾解釋這件事，她根本沒必要解釋、也不需要要求任何人的原諒。這是她的人生，為什麼她要向一大堆和她沒有任何關係的人解釋這麼多？

「翱翱，我知道你在裝睡，你這樣趴著會壓壞孩子的，快起來！」左千蓉一眼看穿女兒的伎倆。

塋翱悶悶不樂的坐起身，低著頭不說話．等著大家一波接著一波責罵的疲勞轟炸。

可是，等了半晌，居然沒有一個人出聲說話。她好奇的抬起頭，一臉防備的看著他們。

天啊！

她是在作夢吧？她居然見到媽在笑，口裡甚至還哼著「你快樂所以我快樂」的歌；一向沉默寡言的爸臉上也掛著難得一見的笑容；而左世凡更詭異，竟然還拍拍她的背，輕聲細語的道：「我允許你退出演藝圈。」

耶——他是吃錯藥丁嗎？還是……他真的被她逼瘋了，所以才這麼反常？她要退出演藝圈的問題已纏了他幾年，可他始終不答應，現在卻二話不說的應允了。唉！可惜這個允諾來得太遲了，沖著克里斯那句話，她怎麼樣也要在演藝圈內賴個—年半載再說。

「我才不要！」她不識好歹地說。

「你不是一直很想引退，我現在如你所願，你應該很高興吧？」左世凡大方地說，似乎根本沒聽見她剛才的說的話。

「為什麼？你有什麼企圖？」今天大家都變得好奇怪，讓她不得不防。

「沒什麼，只是……我打算結婚了。」左世凡一臉燦爛的笑容。

他的笑容讓她覺得有些礙眼。「你結婚關我什麼事啊？」跟她想不想退出演藝圈一點關係也沒有。

「這當然關你的事，凱凱說你待在演藝圈—天，她就一天不辭職，所以我准你引退。」說來說去都是為了他自己。

「什麼？原來就是你拐跑了凱凱！你這個叛徒！你這個花花公子！你若是敢玩弄凱凱，小心我和你拚命。」

塋翱憤慨地大吼。鄒凱旋可是她的最佳好朋友，她實在沒辦法眼睜睜的看著她掉入大野狼的陷阱。

「什麼拐？我們可是兩情相悅。」聽見她的指責，左世凡不禁緊皺起眉，他的形象有這麼差嗎？

「哈！那你就等一輩子吧！我一輩子都不退出！」塋翱得意洋洋的說道，就是不讓他心想事成。

「翱翱！」左干蓉突然說話了，「都要結婚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任性？」

塋翱的大腦呈現一片空白。結婚？

左千蓉興緻勃勃的拿著一本結婚禮服照片攤在她面前，眉開眼笑地問：「你看看喜歡哪幾套？」她邊翻著照片，邊高興地說著自己的構想，「依我看，少說也要作個十二套禮服，這樣才不會讓人覺得乏味。」

「誰要結婚？」塋翱瞄著左世凡，不會是這匹大野狼想結婚了吧？

「當然是你啊！傻孩子！」左干容輕輕拍拍她的頭。

「我要和誰結婚哪？」

糟了！

她爸媽一定是受到太大的打擊，所以打算隨便把她嫁給別人就算是當個三姨太呀或五姨媽，只要有人要就好。

「當然是克里斯羅！你嫁過去可就是公爵夫人了，行為要端莊一點，別讓克里斯在英國沒面子。」左千蓉欣慰的笑著。「沒想到你找一個這麼好的丈夫，害我這幾年白操心了。」

咦？什麼時候他又多了公爵的稱呼……好吧！她早該想到沒有一個市井小民有辦法住在城堡里，可是……

可是……為什麼他從來沒說過？

「媽，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塋翱冷汗直流，現在的情況好像越來越混亂了，到底是哪個該死的人亂放話？

「會有什麼誤會？你這丫頭今天說話怎麼亂七八糟的？」左千蓉決定不再理這個腦筋秀逗的女兒，她打算專心的規劃這場盛大的結婚典禮。

「媽，我沒有要嫁他啦！」就算是全世界的男人只剩下他一個，她也不嫁。

「你不嫁他嫁准？」

「我為什麼要嫁他？他那麼老，我才不要。」塋翱被逼得狗急跳牆了。

很不巧的，她說這句話時，那個「老人」正好來了。他與兒子交談了一會兒后，顯然是明白了她話里的意思，沉著一張臉遠遠地坐在一旁。

左千蓉看了他一眼，示意丈夫去安撫他，自己則轉向女兒說叫。

「你說的是什麼話，嫌人家老，還跟人家有了兩個孩子。

「那是……那是……」

「是什麼？我叫你嫁你就得嫁，沒有商量的餘地！」左千蓉忍不住大動肝火。「你給我跟克里斯好好談談！」

聽見這句話，原木在房裡的人全閃了，空蕩蕩的房裡只剩兩個人。

克里斯還在為她嫌他老的事情惱怒，而塋翱連看都不想看他，倒頭就睡，兩人一直沒有交談。

最後還是克里斯讓步了。「翱翱。」

「我才不退出演藝圈，我不退不退不退……像是故意要氣他似的，她不斷重複的說。

克里斯蹲在沙發旁，語帶猶豫的問：

「翱翱，你覺得我很老嗎？」

塋翱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老實說，他看起來一點都不老，而且又帥又性感。不過，這些話她都沒有說出口。

克里斯臉上有一絲落寞，原來她真的覺得他太老了。

「你覺得我年紀太大，配不上你嗎？」

「我可沒這麼說。」塋翱的聲音悶悶的。她原來想讓他難過到死，可是聽到他那落寞的聲音她竟然會覺得捨不得，真是見鬼了。

「那……你要嫁給我嗎？」

提到這個她就有氣，她猛然撐起上斗身，嘟者嘴大嚷：「為什麼我要嫁給你？」

「因為我是安格斯的爹地。」

「我也可以替安格斯找別的爹地。」她賭氣的道。

「可是你已經說過要將安格斯交給我了。」

她聽了更火大，索性拿起一旁的抱枕打他。「那你就去替安格斯找別的媽咪好了，我才不希罕呢！」

她就知道她對這個臭英國佬而言根本算不了什麼，她只不過「恰巧」是安格斯的媽，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不希罕，可是安格斯希罕啊！」他輕拉住她的小手，將她的小手包進自己的大掌里。

安格斯、安格斯，什麼都拿安格斯做擋箭牌！她都自動放棄兒子了，他幹嘛還來纏她？

哦——她知道了，他一定也想把她肚子里的小寶寶帶走。哼！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他還想來跟她搶，她的心未免也太很了吧？

她大聲哭了起來，—邊哭一邊說：「給你、給你！我把孩子生下來之後就給你，你不要再來煩我了啦！嗚……」

克里斯將她的頭壓貼入自己懷中，偷偷在唇邊勾起一抹笑。「噓……乖，不哭，我要孩子，也要你。」

「你要我做什麼？反正你也不希罕。」翱翱的小手不甘心的推著他的胸膛。

可他卻將她摟得更緊。「我孩子的母親只有一個，我怎麼會不希罕？」他哄道。

「你騙人！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跟你有過—夜情，你怎麼可能希罕？」她用力抹去淚水，氣呼呼的不想看他。

「冤枉啊！我生平就這麼一次一夜情。」

以前和他交往的都是名門閨秀，哪有可能讓人當成一夜情的對象？

塋翱看著他溫柔的眼睛，一臉的不相信。「真的？」

「我保證是真的。」他很用力的點點頭，「這樣你願意嫁我了吧？」

「不行廠他又不愛她，萬——哪天他愛上了別人，那她怎麼力、？

「為什麼？你嫁給我，孩子就能有完整的家庭，我還可以帶你去玩，帶你騎馬兜風喔！」他開始採取誘惑手段。

她聽了這番活的確有些心動，卻仍倔強的搖搖頭。

見她遲遲不肯點頭，他只有下狠招了。

「如果我說……」他停頓了很久，想著要怎麼表達。

「我愛你。」

「你說的……是中文嗎？」她遲鈍的問。

他尷尬的點點頭，重複了一遍。「我愛你。」雖然不是字正腔圓：但起碼聽得懂意思吧！

「你愛我？」她聽得忘了掉眼淚，而後你個神經病似的忽然笑了出來。「你不會騙我吧？」

不等他回答，她又接著說：

「不對，你不愛我。」她一臉不對勁的表情。

「你一直把我當小孩子，怎麼可能愛我？」他成天小女孩、小女孩的對著她猛叫，讓她受到嚴重的心理打擊，她怎麼會忘了！

「我、愛、你。」

他仍堅持說這一句。他這輩子是第二次向女人說這句話，而第一個是他的母親。

「真的嗎？」她狐疑地看了看他的臉，又在心裡衡量了一會兒。「好，我相信你。」

「那你要嫁給我了？」

塋翱輕輕的點點頭。可她還是覺得自己有必要讓他了解她的價值，免得他隨隨便便的就拋棄她。

「我告訴你，我在台灣男性的心中可是個性感女神，所以你不要再叫我小女孩了。」雖然她是靠演技實力走紅，可她的外表也是一級棒的。

「你看，我是不是很性感？」她擺了一個最有魅力的姿勢。

他含笑的點點頭。

其實，不管他怎麼看她，他都覺得她像洋娃娃——樣清純可愛，跟性感一點也搭不上線。

她滿意的摟著他的脖子。「對了！既然要結婚，我們要不要商量一下？」

「商量什麼？」

他不以為有什麼需要商量。

「就是結婚之後我要留在台灣的事啊！」她一副稀鬆平常台灣和英國就在隔壁一樣的表情。

「不行！」這小女人在說什麼？原來她一直在打這個鬼主意，既然這樣，他們還結婚幹嘛？

「不肯就算了。」她生氣地嘟起嘴。「那就不要結婚了。」那麼大聲幹嘛？

克里斯已經失去耐性了，這次如果依她，他就跟她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