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想了半天,陸丹心還是想不出來,她可以到哪裡去冷靜冷靜,晃了晃還是乖乖的回到她的房裡。對於這一片紊亂,她還是無力面對,逃避性的她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不一會兒,她漸漸意識模糊的睡著了,絲毫不知道,外邊為了她的事已經開始一陣忙亂了。

易翔坐在窗邊的椅子上,專心的看著睡在床上的李奉顰。方才他已經替她紅腫的頰邊,敷上消腫藥。他不由的回想著:她的肌膚真是柔嫩,輕撫的感覺到現在還震撼著他,他已經儘可能的小心注意,就是深怕自己長滿厚繭的手會弄傷她柔嫩的肌膚。唉!想到自己與她該是沒有未來的,自己實在不該招惹她,可是他無力控制自己呀!

李奉顰仍昏昏沉沉的睡著。

「嗯……」睡著了的李奉顰突然呻吟一聲,動了動身子,慢慢的清醒過來。她緩緩的注視她的周圍,眼中儘是茫然與空白。易翔沉穩的出聲:

「你醒了?我端了飯來,正午已過了。」

「是他?」她心裡懸念的身影,她的心兒不受控制的狂跳著,她偷偷瞄了一下他,原來一個勁兒壓抑抗拒對他的懷想,如今一見到他,她突然明白自己真的是非常想念他。她掙扎著想坐起來,他一個箭步,已經來到床前,溫柔的扶她坐起,關懷的問:

「還痛嗎?」她一抬頭,就望進他盛滿關懷的眸子。她柔順的說:

「已經不痛了,謝謝你。」

她在心中禁不住的想著:他是真的關心自己的。這樣的想法令她開心,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和他獨自在屋子裡,她羞怯的低下頭,不自然的開口低聲說:

「我怎麼會在這裡?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易翔看見她低垂著頭,眼光並不望向自己。忽然的,一種想法闖進他的腦中:是呀!自己臉上的傷疤,任誰看了也不會舒服的,難怪她老低著頭,不怪她,她可是千金小姐呢!更何況自己是什麼身份,配得起她嗎?他故意冷淡的說:「桌上有飯菜,快吃吧!吃完我就送你回家。」

她驚訝的抬起頭,注視易翔挺拔的背影,他冷淡的語氣深深傷了她。他一定以為自己是故意的,故意昏倒來博取同情。她才不是!自己一定很令他討厭,否則怎麼她才一醒來,他便立即迫不及待的要送她回家。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她確實一無是處,只會給他添麻煩。方才若不是他,只怕她便要倒在外邊了,怎麼說自己都該謝謝他才對。她不說話的沉默著,易翔更加肯定他的想法。他匆匆的交代著:

「吃飯吧!一會兒我就送你回去。」一說完,就往外走。

她一看到他往外走,心裡真是著急不已,她多希望能和他相處久一些。可是他一定是因為不願意看到她,才會急急忙忙的想避開她,她就是這麼人嫌。這些想法,一浮上就不容易打消了,越是這麼想,越覺得心酸。眼眶一紅,忍耐了一早上的眼淚,全都不爭氣的往下掉。

正想退出房門的他,一聽到背後傳來一陣抽抽搭搭壓抑的啜泣聲,想往外跨的腳卻再也跨不出去。他無奈的回頭,忍不住的走到床前,低下頭焦急的問:

「怎麼哭了?還痛是不是?」他望著搖搖頭不答話,兀自哭得傷心的李奉顰,當真是手足無措了。他實在痛恨這種無力感,他無措的坐在床沿,繃緊聲音說:

「別哭了!」聽起來語氣嚴肅的一如命令。

李奉顰抬起涕淚縱橫的小臉,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任性的說:

「別管我,你不是不想看到我嗎?反正我一無事處,你想走就走,反正我只會給你添麻煩罷了!」

易翔聽得真是滿頭霧水,這話從何說起?他一向不知道怎麼安慰人,只好忍住氣坐在床頭,獃獃的看著垂淚的李奉顰。李奉顰自己掉了一會兒眼淚,再加上方才那一番賭氣的大吼,更是發泄了她心中的鬱悶。這大概是她長這麼大頭一次這麼大聲的吼叫,一點也不溫柔嫻靜。完了!這下子,他肯定更看不起她了。在他不說一語的注視下,她怎麼好意思再掉眼淚,急忙停住自己的淚水,困窘的說:

「對不起,我失態了!」

他望著她困窘浮著紅潮的小臉,臉上猶有未乾淚痕。他衝動的用大拇指輕輕替她拭去淚珠,兩人都為這親密的舉動給愣住了。他暗罵自己的衝動唐突了佳人,而她心裡其實並不討厭他的碰觸,甚至是有些暈陶陶的,只是少女該有的矜持令她垂下了眼瞼,不敢抬頭看他,他悶聲嚴肅的說:

「對不起,吃飯吧!」

兩人不發一語吃著,這頓飯吃得真是彆扭極了。他冷凝著一張臉,活像有人欠他錢未還似的,而她雖然想和他說說話,可是他不開口,她一個女孩子家,怎麼好意思開口嘛!於是兩人各懷心事的悶頭吃飯。

陸丹心一覺醒來,覺得自己精神百倍,她慵懶舒服的伸個懶腰,望向窗外,正推敲著自己睡了多久。

「呀!」她的奶娘推門進來,一看見陸丹心一臉滿足的坐在床上,滿心歡喜的說:

「我的好小姐,你總算睡醒了。都快當新娘的人了,可不能再像以前一般任性,幸好莊主和莊主夫人是看著你長大的,對你疼愛有加,嫁給秦少爺肯定不會吃苦。真好……秦少爺長得一表人才,個性又好,你嫁給他真是再好不過了。不行,由明天起,小姐你可別再四處亂跑,要乖乖的在家裡學些女紅才成……」

奶娘一進門就是—陣嘮叨,直到現在,她才想起早上的一團紊亂。「成親?」一想到此事,她嬌小的肩膀一下子便垮下來。唉!煩死了,都是這死阿俊,居然替她惹來這樣一個大麻煩。她心煩意亂的說:

「奶媽,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說完立即往外走,幾乎所有「無懷草堂」的人都知道,秦俊彥和陸丹心將要成親之事。這種喜事是令人欣喜的,大家幾乎是歡天喜地的談論著。她一走出房門往書房去,本來是想去找她爹的,結果才走到庭院,她就忍不住想發脾氣罵人了。

原因無他,所有的僕人一見到她,全都立即向她道賀。她已經夠心煩了,這一聲又一聲的祝賀詞,更是不斷的提醒她爹和伯伯有多堅持這件婚事。完了,這下子當真是逃不過了,「嫁給阿俊?」她連想也沒想過,可是……她如果不嫁阿俊,那李大富一定會逼他娶李姊姊的。早上她說的大方,要阿俊娶李姊姊,可是現在她想起那樣的可能性,心裡卻是沉甸甸的難受,就像是心愛的玩具讓人家搶了一般的難受。她雖然喜歡李姊姊,可是……她還是不希望阿俊娶她,至於為什麼她會有這樣的感覺,她自己也說不上來。

嫁?不嫁?唉!煩死了啦!她氣憤抱怨著。突然一個念頭閃出來:哈!要我乖乖聽話我偏不。哼!反正阿俊也不想娶我嘛,逃得遠遠的,能躲一時就是一時,等李大富忘了這件事,爹大概氣也消了,到時候再回來不就得了。嘿……嘿……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溜……哈!主意一但打定,她發現自己已經有胃口吃東西了!

丹兒闖了這樣的禍,基本上是令人生氣的。但是一反常態的,在她推開阿俊往外跑后,三位長輩並不如以往的嘆息,反而是表情各異的看著他,接著一同移駕到秦聞風的書房去「商量」事情。

阿俊自然是快速的藉故溜走,因為他也深深覺得他需要冷靜一下,平穩他不安的心。會讓他這麼心驚膽戰的是三位長輩不同以往的表情。她的母親是一臉藏不住的歡欣,爹雖然臉上依舊是一派平靜的表情,但是他的眼中閃耀的歡喜卻是令他心驚,而師父呢?一貫威嚴的臉,雖還是威嚴如昔,但他的嘴角以一種極為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就是一副要笑不笑的彆扭表情。

換言之,這三個長輩對他和丹兒的婚事,他可以肯定他們比他還高興快樂,一副得償宿願的滿意表情。爹甚至還對他露出一個溫煦的慈祥笑容,這個表情幾乎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件光耀門楣的事?

一番細想,他確定這件婚事勢必是逃不掉的了。唉!他嘆了一口氣,卻突然發現:和丹兒成親、和她過一輩子的想法並不討厭。腦中浮起他這些年和她一起成長的片片段段,他已經習慣生命中有她的陪伴和分享了,也許這將是治癒他這陣子心煩意亂的藥方。

但是他非常肯定這個丫頭絕對不會乖乖待在家中,遵循長輩的意見乖乖上花轎。嘿……嘿……這件事只怕不會如三位長輩的意了,這個丫頭的鬼主意天下第一,他決心站在她這邊,看看長輩們的逼婚絕招,太久沒事讓他們操心了,動動腦也不錯嘛!

從小到大,她陸丹心一旦打定主意要做的事,就算有八匹馬也拉不回她。何況這可是關係她一生的偉大決定,即使遭受任何挫敗,她都不會動搖的,不管天塌下來也一樣。如果連天塌下來也無法改變她的決定,更何況只是這一道小小的牆罷了!

但是現在,她氣憤地瞪著這片高牆,不停思考著,要如何進行她的第一步。當然以她的聰明,逃家,自然不會傻得走前門、後門,可是……眼前這片牆真是難倒她了。她戰戰兢兢的爬上樹,慢慢的挪動自己的身體往牆上靠近。她低頭一看,天呀,好高!她可不想摔斷自己的脖子。唉!有阿俊在就好了,至少他可以輕輕鬆鬆的翻過牆,想到這個,又令她不平了。爹居然說什麼也不教她武功,害得現在一面高牆便令她為難透頂了。

她慢慢的伸長手,希望能夠到牆邊,好不容易,她抓到牆。於是她拚命的惦著腳,藉著踩在樹榦的腳,讓她有夠高的借力可跨坐在牆上。當她順利的坐在牆上,往下望去,心裡不免有一絲疑惑,剩下來呢?這牆真是高,爬上來容易,要下去可就難了。因為外邊,根本沒有任何可供她攀爬的樹木,不管了,都已經坐上來了,她決定一咬牙往下跳,她倔強的下決定。

她閉上眼,一咬牙往下跳。原以為跳下來,一定會摔疼屁股的,沒想到居然不痛,真好!突然耳邊一個調笑的聲音響著:

「丹兒,這麼晚了你不睡覺,卻爬牆出來,要去哪裡?」

「逃家呀!呆瓜。」她毫無警覺下意識的回答著。

猛一想,不對,誰在跟她說話?一張開眼,就看見阿俊一臉討厭的微笑,正低頭看著她。而自己正被他抱在懷中,怪不得她沒摔疼,原來有人當肉塾的接住她。她氣呼呼的說:

「秦俊彥,你知不知道,你很討人厭吔。這麼晚了,你不睡覺卻出來當夜遊神,你有病呀!喂,放我下來,你抱著我做什麼?」

他望著懷中的她,氣呼呼的瞪著自己。鼻子里全是她身上的馨香,他有一點捨不得放開她,卻教他硬是給壓抑下這想法,被她一陣搶白,他不懷好意的笑,賊賊的說:

「是你要我放你下來的哦!」一說完,立即鬆手。她幾乎是毫無心理準備的立即就坐在地上。

「哇!好痛。」她氣憤的跳起來,邊揉揉自己的屁股,兇惡的指責說:

「你是故意的!你把我摔疼了。」

他還是一貫的賊笑,辯白的說:

「是你要我放你下來的,真是好心沒好報。怕你跌斷脖子接住你,被你罵,聽你的話放你下來,也不對。陸丹兒小姐,你很難伺候吔!」

「哼!」她不悅的哼著氣,還是沒好氣的說:

「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阿俊笑嘻嘻的自我吹擂的說:

「陸丹心小姐,你也太低估我的智商了吧!我認識你十五年了,你想些什麼我會不知道?早算準你會逃家的。」

她還是不開心的說:

「算了,不跟你瞎扯了,再耽擱下去我就走不掉了。讓開啦!」

阿俊依舊不讓開,繼續站在她面前,微笑的說:

「喂,我好心的告訴你,你沒我幫忙你是絕對跑不掉的。」

「你要幫我?」

「當然,兄弟吔!更何況,你沒那個心嫁我,我從來也沒想過會娶我的兄弟,所以啰,你都要開溜了,我留下來做什麼,當炮灰呀,我又不是笨蛋。」

「太好了,早知道你要幫我,方才我就不用爬樹又翻牆了。那麼高,嚇死我了。」她開心的,不計前嫌拉著他的手,笑咪咪的說著。

其實從小到大,她從不曾出過遠門。連去城裡一向都有爹或阿俊陪,方才鼓足勇氣要逃家,其實自己一個人,她還真是有點怕。更何況玩耍沒人陪,是一件多麼無趣的事。而且,漆黑的夜色總是令她恐懼,她一向厭惡黑暗,尤其是沒有月亮的夜色,更令她害怕。平常她在家中,連睡覺她都還要點一盞燭火呢!幸好今夜月色明亮,否則她根本不敢自己一個人到院子里,還企圖逃家呢!

她拉著他的衣袖,乖乖的跟著他走,細細的說:

「阿俊,還好你肯幫我,外面那麼黑,我好怕呢!可是我又不能白天走,幸好今天有月光。」

阿俊一聽到她的話,震了一下。是呀,丹兒從來就怕暗,他怎麼會不知道呢?她會這麼怕暗,自己還是罪魁禍首之一呢!有阿俊的陪伴,她真是萬無一失了,她開開心心的、一蹦一跳的跟著秦俊彥。

「秦雲山莊」雖說是個做生意的商家,但是為了保護自己,他們有絕對強悍的人力和武力。十二護衛,就是陸天擎一手挑選訓練出來的高手。要躲過護衛的眼睛出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他還帶著絲毫不會武功的陸丹心。

不過幸好,他知道有一條小道,甚少有人巡邏……

夜已深,李奉顰坐在自己的房裡,呆愣愣的望著手上的東西,邊看邊垂淚,淚光模糊了視線。她握在手上的,是一面雕工精細的玉佩,上面刻著「易翔」兩個字。下午,他送她上馬車時交給她的,他告訴她:不管有任何麻煩,需要幫忙時,只要拿這一片玉佩到任何「秦雲山莊」的分店,都能得到幫助,並且店中的弟兄,也會儘快將消息傳給他。

她失神的輕撫她手中的玉佩,臉上的神情是溫柔帶著期盼的夢幻。他為什麼要送她玉佩這麼貴重的東西呢?可是他又一句話不說的皺著眉,教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唉!為什麼自己要這麼膽小呢?問清楚不就成了。

她的疑惑,恐怕將永遠不會有答案了,今日一別、自己是絕對沒有機會見到他了。唉!她輕輕的拉高袖口,粉白的手臂交錯著紅紅腫脹的痕迹,她嘆口氣輕撫著,淚卻止不住的掉得更急了。一進家門,不出所料,果然爹和大娘劈頭就是一頓打,爹甚至還兇狠的說,明兒個便回覆何家,早早將她嫁出去,省的留在家中,別的沒有,凈是壞他的事。是呀!生為女兒身,她哪有權利為自己爭取些什麼?

逃過秦家,何家卻一定是逃不過了,爹終於還是要將她賣出去。她心裡又再一次浮起,他的影像。唉!是她福薄沒這個緣分,如果可以跟著他,要她吃什麼苦她都願意,只可惜……他應該只是同情她吧?他也沒說喜歡她,反正此生是和他無緣了。

她茫然的思考著未來,突來的孤單無助緊緊的攫住她不安的心。嫁到何家?想到另一個男人要和她同床共枕,或要伺候別的男人一輩子,她就是一陣嘔。嫁人?她不要,光是看看自己的親娘就知道了,她還活著時,只要有一點什麼,常常被爹拳打腳踢的毒打一頓。唉!女人的命,何其廉價……她覺得自己好累,跟命運抗爭得好累,其實她也很清楚,她除了順從別無他法,不知是什麼蠱惑著她,她拿出腰帶站在椅子上,使勁的將腰帶拋上橫樑,她平靜的輕輕說:

「娘,我來陪您了。」然後跟自己說:

「我的死,在這世界上,不知道有誰會為我流淚?他呢?他會不會?唉!她是永遠也不會知道答案了。」

她站在椅子上,握著腰帶,正想將頸子往內套。卻驚訝的瞪著窗戶,她不信的搖搖頭,再一次肯定窗戶正慢慢被推開。她幾乎要大聲尖叫起來了,這麼晚了,不是賊是誰?她嚇得愣住了,身子動也不敢動,連尖叫都忘了,只能獃獃的瞪著正慢慢推開的窗戶,一會兒窗戶外露出了一張小小的臉蛋。

一陣細微的聲音傳來:「李姊姊,你睡著了沒?是我,我是陸丹心。」

她一聽到是陸丹心的聲音,一顆提起的心終於放下來了,她笨拙的爬下椅子,拉開窗問:

「陸姑娘,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她不回她的問話,回身說:「阿俊你抱我進去,我跟姊姊說說話,你等等我。」

直到這時她才注意到,站在陸丹心身後的竟然就是秦俊彥。陸丹心一被抱進房裡來,她立即拉著李奉顰的手,語氣真摯的道歉著:

「李姊姊真是對不住,都是我頑皮,才會害你挨你爹的巴掌。對不起,你可不可以別生我的氣?」

其實李奉顰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怪過她。本來去逼親就是她爹一廂情願的想法,根本不干她的事。更何況,她自幼孤獨,從來沒有同年齡的同性朋友,陸丹心一臉熱誠,天真又開朗,沒有人可以真的生她的氣,而且她看起來比自己還小呢!

李奉顰望著一臉愧疚的陸丹心,她溫柔的寬慰著:

「別說了,說什麼道歉呢?不怪你,這不是你的錯。我從來沒怪過你,這都是我爹不好,他如不是一心想攀上『秦雲山莊』又怎會如此呢?我還沒謝過你,那一天在『萬國寺』多虧你救我呢!陸姑娘,謝謝你。」

陸丹心一聽到李奉顰這麼說,開心的笑眯了眼,開心的說:

「姊姊真不怪我?太好了,那我就放心了。姊姊你真好,我真喜歡你。」陸丹心開心的抓著李奉顰的手,卻發現她瑟縮了一下,陸丹心狐疑的拉高她的衣袖,一看見她手臂上交錯的傷痕,她氣憤的問:

「姊姊,是誰打你的?他怎麼可以這樣,我替你報仇,是不是你爹?」

見李奉顰不答話,只是一逕低下頭,陸丹心就知道她猜對了。

「好呀,伯伯都已經要送三千兩給他做補償了,你爹還打你,好,我叫伯伯錢不給了。你疼不疼?廢話,當然疼了。我問這是什麼問題嘛!姊姊對不起,我太粗魯了,方才是不是抓疼你了,我就是這樣,阿俊常說我太衝動了,我替你上藥好不好?」

李奉顰望著陸丹心小心翼翼的替她放下衣袖,那種輕巧小心令她動容,從小到大她何曾感受過這樣真實無偽的關懷,她心一酸,不禁紅了眼。陸丹心驚訝的發現李奉顰溢滿淚水的雙眼,她心急的說:

「姊姊,你手痛是不是?」

「不是,陸姑娘你別多心,我只是很感動,很久沒人這樣關心我了,自從我娘過世后,我一直都是自己照顧自己的。」

「姊姊你別跟我客氣,叫我丹兒就成了。」她游目四顧,看了一眼懸在橫樑上的腰帶,再想起方才好像看見她是站在椅子上。不會吧?她想尋死?那怎麼行,姊姊要是死了,她會心疼死。更何況要誰來當她的易嫂嫂呢?幸好一出「秦雲山莊」範圍,她就是一直挂念著李奉顰,死纏活拖,硬是要阿俊帶她來跟李奉顰話別緻歉,幸好、幸好!

陸丹心輕聲的問:「姊姊,我不會正打斷某一件事吧?」

李奉顰困窘的低下頭,方才完全是一時衝動才想要尋死,如今和陸丹心一談話,那股尋死的勇氣已經消失無蹤。她紅著臉問陸丹心:

「丹兒、你這麼晚,怎麼出來了?」

陸丹心妙目一轉,已經有了主意,她微笑著說:

「姊姊,告訴你唷,我爹要逼我嫁給阿俊,伯伯則要逼阿俊娶我。」

「那很好啊!秦公子長得一表人才,斯文有禮,恭喜你了。」

「哼!恭喜什麼嘛,他根本不想娶我,而且我也不想嫁他。拜託、我才十五歲呢!所以,我決定逃家,躲一陣子再說。」

「逃家?」李奉顰吃驚的重複著。

「嗯!」陸丹心得意的繼續說:

「哼!我和阿俊都想好了,新郎和新娘一同失蹤,看他們如何辦喜事?」她接著蠱惑的說:

「姊姊,既然你爹待你如此不好,跟我們一起去玩吧!咱們四處去玩耍,多麼快意。」

「我……」

「別想了,走吧!難道你想待在家中,讓你爹又找人將你嫁出去?」

陸丹心一提這事,她已經機機伶伶的打了寒顫。是呀,如果隨便被安排嫁出去是她躲不掉的命運,那麼藉這個機會出去看看也好。反正她被打習慣了,更何況錯過今日,她絕對不可能再有機會離開家門了。」她一咬牙、抬頭對陸丹心說:

「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東西。」

就這樣,秦俊彥、陸丹心、李奉顰計畫結伴四處去玩耍。

但是三人,才走出城不到兩里,後頭緊急的馬蹄聲便已經響起。陸丹心和秦俊彥兩人對看一眼,丹兒一臉興奮的問:「來了?」阿俊得意的說:

「廢話,本公子料事如神,何時出過錯?」

李奉顰擔憂的抓著陸丹心的手,慌亂的說:「會不會是我爹或是秦莊主,派人要來抓我們回去了?」

阿俊不說話,看著來人,接著安慰的說:「是山莊的人,但也許不是來抓我們回去的。」一說完,已經有四騎勒馬停下來,四人全下了馬,為首的居然就是易翔。李奉顰一見他,不由分說的又紅了臉。阿俊笑著說:

「易翔,你真好興緻,一大早就出來溜馬。」

「哼!」易翔冷冷的掃了他們三人一眼,目光在望向著男裝的李奉顰時,眼睛一眯,卻依舊冷然的說:

「阿俊,你太不給面子了吧?你這樣旁若無人的帶丹兒下山,不是擺明給我們十二護衛難看嗎?」

陸丹心忍不住插嘴的問:「我出來的事,爹知道了嗎?」

「你這個丫頭,副莊主早就知道了。你離開時,連油燈也熄了,小月本來是想替你添燈油的,她一進房就發現你不在了。」

哈,她真是呆瓜,全莊上下誰不知道她睡覺時一定不熄燈的,偏偏她自作聰明的以為:房裡弄得暗暗的,有人進來,才不會看清楚紗帳后的床上躺著的是棉被不是她。這下子反而露出馬腳了,真慘!她困窘的呆笑著。

「阿俊,莊主要我送來一封信。」

丹兒拚命伸長脖子,想看看伯伯寫給阿俊的信,到底寫些什麼?因為他看信的表情實在太奇特了,又是驚訝、又是皺眉、又是苦笑,阿俊看完信無奈的說:

「這個老狐狸!」

「阿俊,伯伯信中到底寫些什麼呀?我也要看。」

阿俊苦笑的說:「爹要我們上杭州分社去看看。」

「那很好啊!我聽人家說杭州很好玩呢!」

阿俊不理會丹兒的問題,微笑的對易翔說:「易翔,要跟我們四處去走走嗎?」

「當然。」一回身,他朝向其他三人說:

「我不在期間,山莊里一切事由李平代理。你們回去吧!」

丹兒納悶的說:

「就這樣?伯伯要阿俊上杭州去有可能,可是我爹不抓我回去?」

阿俊開心的說:

「我爹這個老狐狸他早就料到了咱們倆一定會逃家的。與其常常演出這種『逃家記』,倒不如讓咱們得償心愿的四處走走,順便處理一些小事。否則留我們在家,就不知道咱們何時又會闖什麼禍。」

就連一向嚴肅的易翔也忍不住悶笑著說:「你倒有自知之明。」

早在丹兒拐出李奉顰同行時,兩人就商量著:如何讓易翔也陪他們一起走?因為這麼一來,可就有機會讓兩人多多相處,那丹兒的心愿即可達成了。阿俊當時就推斷說:等天一亮,大家一知道他們倆不見了,鐵定會由易翔帶人來追。原因無他,他是十二護衛的老大,讓人無聲無息的出庄,不是太沒面子了嗎?然後他們計畫等易翔一追來,就由他們兩人鼓動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他陪他們一道去玩,這是他倆的如意算盤。

卻不料,他們倆自以為萬無一失的「逃家計畫」,其實早在秦聞風的意料中。他讓易翔送信來,信上說的很清楚,表面上是開明的放他們外出遊玩,其實是想藉機多磨練他,否則就不會要易翔陪著,他是師父的得力助手,山莊的事他一向清楚,加上劫糧之事肯定是需要有人出面處理的。也好,就趁著此次的玩耍,關心一下家裡的產業吧!

望著陸丹心無憂快樂的笑容,再想到自己肩負的重擔,唉!真是半點也輕鬆不得,真是不公平極了,但是誰讓他是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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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皮俠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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