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好了，你不用管他是不是凡人，趕快把他交出來。」科林惱怒地皺眉，語氣相當不耐煩。

海冷笑一聲，「今天是他來次元空間整整三年的日子，而結界又在這時破碎，科林王，你說這究竟是為什麼？」

科林看著海的表情，老臉有些掛不住。

「海，如果你不馬上把他交還給我，我就立刻揮兵進攻，血洗你的星王城。」

科林如此的威脅又怎能令星界的七星將服氣，他的話音未落，七星將的靈劍便已經全部出鞘，整個長老殿前立刻靈光閃爍。

阿亞娜心下大驚。

長老殿前豈是隨便動手的地方，父王若在此冒犯了長老，是會遭到詛咒的，她越想越急，直想往前面擠過去。

「等一下！」海卻突然開口，「科林王，你聽聽那是什麼？」

人群立刻安靜下來。

叮噹、叮噹……一陣清脆的鈴聲突然就這樣傳進了大家的耳朵。

阿亞娜皺眉，這鈴聲聽起來好熟悉。

「阿亞拉！」科林大叫一聲。

「哥哥！」阿亞娜也恍然大悟。

海的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微笑，所有的事情一如他的預料。

「阿亞拉！」科林大叫著向外衝出去，一直衝到來人的面前。

風正揚和歐陽翼天都愣住了。

風正揚下意識地把歐陽靜萱往身後扯，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她。

「阿亞拉，你已經逃出鎖靈塔了？」

科林一見到歐陽翼天，一副非常開心的樣子，甚至連他那有些花白的鬍鬚都輕輕地顫抖著。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阿亞拉。」歐陽翼天看到這陌生的老頭衝過來，連忙否認。

「阿亞拉，你真的不再認我了？」科林顫抖地握住歐陽翼天的手，「我知道你已經失去了前生的記憶，但是沒有關係；父王已經把你從人間界帶回來了，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歐陽翼天聽到這句話忍不住皺起眉頭，「你說……是你把我從人間界弄到這裡來的？」

「對啊，三年前次元空間開放之日，我忍不住用靈力把你從人間界吸來了這裡。但是我耗費的靈力太多，讓你跌落到星界，所以我今天是來帶你回家的。」科林說著說著，眼眶都紅了。

歐陽翼天本來是想對他發脾氣的，但是看到他臉上傷感的表情，突然想起了自己不在人世的父親，便釋懷了。

他搖了搖頭，「我真的不是你的兒子，我只是一個凡人。」

「不，你是我的兒子啊！」科林激動地說，「不然你怎麼能戴得下阿亞拉的穿心鈴？」

「什麼穿心鈴？」歐陽翼天不解。

科林一揮手，歐陽翼天的手腕上立刻多了一條金色的手鈴。

「這條穿心鈴是阿亞拉離開的時候掉落在地上的，它叫穿心鈴，意思是穿心而過，能戴下的人只有我的兒子。」

「怎麼……怎麼會……」

歐陽翼天從來不知道自己手上何時多了一條這個穿心鈴，他著急地想要脫下來，卻感覺有一陣劇痛穿心而過。

海這時站出來，說明一切情況。

「科林王，他並不是你的兒子。他能戴上穿心鈴，只是因為他跟這裡有緣。你還記得長老立下結界時旁邊的那個使者嗎？」

科林愣住。

他明白海王的意思，長老在種下結界時，曾經帶來一個精靈使，他是長老身邊的使者，而且在那天的儀式中，是他在結界灑下第一把土。

難道，這名男子就是那個使者？

「海！」歐陽靜萱突然從風正揚的身後露出半個小腦袋。

風正揚不高興地把她塞回去。

海卻已經看到了，他淡淡地笑了一笑。

凡人的幸福，他們只能渴求而不能擁有啊！

「科林王，放過他們吧，他們都是凡人，應該讓他們回去人間界。」海繼續說服科林。「次元空間三年一次的開放就快結束了，你還是讓他們回去吧。阿亞拉雖然失去了靈力，但是一旦修鍊結束，有一天他一定會回來的。」

他的話令科林陷入絕望。

他不能相信他用盡全力救回來的人，居然不是阿亞拉。

他一把扣住歐陽翼天的手腕。「不，他一定是我的兒子，我不能放他們回去。」

「科林王！」海氣憤得大叫，「你知不知道你如此自私的作法傷害了多少無辜的人？他們的親友、他們的家人還在人間界為他們夜夜哭泣。你要你的兒子，那他們的親人呢？他們就不想念他、不難過嗎？」

海的話令科林分外難受，他看著被握在手裡的歐陽翼天，心裡陣陣地抽痛。

痛失愛子的滋味，令他這個老人無法承受，更何況他若到了離開的時間，誰來繼任陽界？

「放他們走吧！」海走過去，動手要拉過歐陽翼天。

「不可以！」

科林下意識地拒絕，他手一揮就亮出他的靈器。

所有人都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七星將立刻圍上來。

正當科林的靈器要攻擊海的時候，阿亞娜突然從人群中衝出來。「父王！」

海看到了阿亞娜，驚異地聽到她叫科林「父王」。

難道她是傳說中的阿亞娜公主？難怪她會如此清楚阿亞拉的故事，原來她就旱阿亞拉的妹妹。

海皺皺眉，向七星將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

「父王！」阿亞娜握住父王的手，「請放他們走吧！」她眼神複雜地看一眼歐陽翼天。「他不是我哥哥。」

歐陽翼天的身後，站著她救過的風正揚和與她同樣臉孔的歐陽靜萱。

不知為何，她的心裡突然泛起一陣酸楚。

這是上天的捉弄嗎？她居然跟這個凡間女子有著同樣的臉孔，她掃一眼用身體護著歐陽靜萱的風正揚。他應該會給她幸福吧，也許她有了幸福，她也會有……

「阿亞娜！」科林突然見到自己的女兒，心裡一陣驚訝。

阿亞拉被墮入了六道，他只剩下這一個女兒了。

他突然靈光一閃，「海，你要我放了他們可以，但是你要娶阿亞娜，從此次元空間再沒有星界陽界之分。」

什麼？

眾人全部愕然。

仿彿一場夢，當人們張開眼睛的時候，世界又恢復為原來的樣子。

時速快要兩百公里的賽車在印第安那的賽車道上飛馳，風在窗外呼嘯。

歐陽靜萱拿著地圖和引路標，看起來有些緊張。

風正揚一邊開車，一邊睨她一眼。「不用那麼緊張啦！」

歐陽靜萱聽了卻沒有反應。

風正揚以為她是第一次跑長賽車道，過於緊張，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車子轉過前面的彎道，就要進入印第安那山脈了，那裡是整個賽車道里最崎嶇的一段山路，在賽車道的兩側，往往是深不可測的懸崖。所以他要格外小心，以免發生什麼意外，三年後的他不會再像三年前一樣莽撞了。

直升機一直在他們的上空盤旋，後面也有遠遠跟著車隊的救護車。

風正揚牢牢地握著方向盤，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風馳電掣，高速轉動的車輪揚起濃厚的塵土。

車子終於進入山路，車隊也慢慢與他們拉開距離。

歐陽靜萱咬著唇，終於讓她等到了這一刻。

照理說她不是應該很堅決、毫不猶豫嗎？為什麼現在她的心裡竟然有一種不確定的猶疑？

這一刻，她意外的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恨他，因為在誘惑他的同時，她的心已經淪陷了。

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歐陽靜萱突然摘下安全帽。

風正揚對她突來的動作非常不解。

「怎麼把安全帽摘下來？這樣很危險！」

他飛快地掃她一眼，卻發現歐陽靜萱的臉色有些微紅。

歐陽靜萱轉過頭看他，「風，我愛你。」

毫無準備的風正揚突然聽到歐陽靜萱的告白，一時失神，車子也隨之猛然一陣亂晃。

「你小心開車啦！」歐陽靜萱噘起小嘴。

風正揚不太確定地掃她一眼，用一種非常小心翼翼的語氣問道：「你……你剛剛說什麼？」

歐陽靜萱被他如此可愛的表情逗笑了。

「我說——風正揚，我愛你！」

她大聲地喊出聲，整個密閉的車子里都回蕩著她甜蜜的聲音。

風正揚的表情獃獃的，像是被嚇到了。

他傻傻地兩眼直視著前方，車子還在狂飆。

漸漸地，他的嘴角慢慢上揚，笑意慢慢加深，三年來從來沒有大笑過的風正揚，露出了一臉燦爛的笑容。

「好好開車啦！」歐陽靜萱很殺風景地敲他一記，「難道你還想去次元空間免費旅遊一次？」

風正揚微笑著搖搖頭。

歐陽靜萱看看外面的天空，一切平常的如同他們出發的那天一樣。

天空晴朗的如同一塊海藍色的大布幕，而幾朵雲彩在空中飄來飄去，偶爾有鳥兒飛過，也是姿態優美……

一切都很平靜，奸像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什麼事一樣。

沒有仇恨、沒有賽車失控、沒有跌落懸崖、也沒有那個神奇的次元世界……

歐陽靜萱把目光投向遙遠的天邊，似乎還能看到那片開放的空間大門，但一切是那麼遙遠，遙遠到一點都不真實，像是一場夢。

「風，你想阿亞娜和海會不會很幸福？」歐陽靜萱突然問。

「一定會吧。」風正揚堅定地說，「會像我們，像你哥和林希一樣幸福。」

「我哥？」歐陽靜萱突然驚呼，「對了，我差點把我哥給忘了，我哥怎樣了？我不要跟你試車了，我要回去看我哥。」

歐陽靜萱說著說著就要打開車門。

「你瘋啦！」風正揚一把按住她，「要下車也得等我把車子停下！」

他猛踩煞車，車子漂亮地甩尾之後停下。

煞車系統沒有任何的毛病。

風正揚和歐陽靜萱很有默契地相視一笑。

時光就這樣倒流了回去……

醫院的重症病房裡，林希坐在歐陽翼天的病床前，一如往日地幫他按摩，三年來不曾間斷，所以一直到今天，歐陽翼天的肌肉還沒有出現萎縮的現象，連醫

生都說這是個奇迹。

而林希知道他一定會醒來，她不想讓他醒來之後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所以，在他失去意識的時候，她要努力地幫他維持身體原來的狀況。

今天，風正揚和歐陽靜萱就要去印第安那了，那個曾經令她和歐陽翼天傷心的地方。

翼天，你想不想回去呢？

他依然安靜地沉睡著，彷彿永遠都不會再張開眼睛。

不過，即使他不能去，也一定會祝福他們吧！

希望風能把他們失去的東西拿回來，這樣即使他無法醒來也才能放下心……

想到這裡，林希難受地搖了搖頭。

忽然，一個大男孩如一陣風似地刮進來，嚇了林希一大跳。

他一闖進來，就直接撲到歐陽翼天的床上，也不管坐在旁邊的林希，一把抓住昏迷的歐陽翼天便用力地搖晃。

「你醒醒！再睡下去，你妹妹就要死了！」

他的話令林希大吃一驚。翼天的妹妹？

她吃驚地打量著這個陽光男孩，他有著一頭削薄的短髮，一雙明亮的丹鳳眼，看起來帥氣又迷人；但是現在他的臉上卻充滿著焦急與擔憂，而且他的聲音大得快要把隔壁的伯伯吵醒。

「先生，你是誰啊？請你放開他！」林希上前想要拉開他。

但他超過一百八的身高，又豈是她能拉得動的，被他反手一推就退了好幾步。

「歐陽翼天，你給我醒一醒！」他繼續劇烈地搖晃著歐陽翌一天。

林希急得滿頭汗，卻又拉不開他。

「先生，請你放開他，不然我要報警了。」

「不用報警了，」被雷安豪握住手的歐陽翼天突然張開了眼睛，「我老妹不會有事的。」

林希跟雷安豪同時嚇了一大跳！

「幹嘛？看到鬼啦？」歐陽翼天促狹地擠擠眼睛，「希，你天天希望我醒來，整天在我耳邊碎碎念，都快吵死我了，怎麼我醒了反而不認我了？」

林希張大著眼睛盯著歐陽翼天，仿彿不能相信這是真的。

「你不要我算了，我去找別的女孩。」

歐陽翼天居然翻身坐起來就要跳下床，直到這一刻林希才突然如夢初醒。

「翼天！」她大叫地朝他撲過去。

「哎喲，我的天！怎麼你跟我老妹一個樣子，能不能換個新鮮一點的動作？」長時間的睡眠還是令他的手腳有些酸軟，林希突然跳到身上還是讓他有些抱不動的感覺。

「翼天，你終於醒了。」林希的眼淚立刻流下來，她不敢相信她整整盼了三年時間，歐陽翼天終於張開眼睛了。

雷安豪站在旁邊看著他們深情相擁，也忍不住浮起一個羨慕的笑容。

「老哥，你醒了啊！」

歐陽靜萱剛回到台灣就直接往醫院跑。

她一看到哥哥，立刻興奮地擺出一個八爪章魚的姿勢。

「喂喂，老妹，你不要再來了。」

風正揚從門外走進來，微笑著看歐陽靜萱把歐陽翼天壓倒在病床上。

「Anne！」雷安豪興奮的喊歐陽靜萱。

「嗯？」歐陽靜萱轉過頭，才發現站在旁邊的雷安豪。

怎麼他在這裡啊？完蛋了，若是讓風正揚知道……她立刻從哥哥的身上跳下來，一把拉起雷安豪就往外跑。

「靜萱，你去哪裡？」

風正揚納悶的看著她的背影。

「去上廁所！」歐陽靜萱胡亂搪塞著。

上廁所還有帶男生一起去的嗎？風正揚奇怪地皺眉。

微冷的夏末，天氣有些陰陰的，細細的小雨從天空中灑落下來，一如三年前的那一天。

國際汽車拉力賽最著名的印第安那賽車道，一如三年前的那天擠滿成千上萬的觀眾。

三年前的那個結果，依然深深地印在大家的腦海里；而今天，結果又是什麼呢？

觀眾們紛紛議論著三年前的撞車事件，在聽到大會又報出風正揚與歐陽翼天的名字時，觀眾席上瞬間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大家也在為他們的歸來感到高興，所有的人都用這種方式為他們加油打氣。

比賽開始之後，風正揚就駕駛著紅色福特車一路領先。

跑過時速三百的直道，穿越過崎嶇不平的山路，像一道紅色的旋風朝著終點衝去。

咻——

紅色的福特車卷著路邊的泥水呼嘯而來，彷彿即將在賽車道上奏起勝利的樂章。

紅色的福特車在賽車道上遙遙領先，燦爛得如同一道劃過車道的火焰，映紅了整片天空……

賽車道旁邊的車迷們奮力的歡呼，因為他們就要見證第一對華裔世界冠軍的誕生。

只要再轉過一個彎角，拉德姆林杯就握在他們手中了。

「風，穩住。」歐陽翼天沉著地囑咐風正揚。

「放心吧。」風正揚穩穩地握住方向盤。

車子衝過煞車點，風正揚用力的踩下煞車，紅色的福特車非常漂亮的側滑，大聲呼嘯著通過最後一個髮夾彎。

「哇——」賽車道兩旁立刻響起一陣尖叫和歡呼。

三年前的那場車禍，大家都記憶猶新，如今他們再次參賽，並且即將拿到最後的冠軍。

車輪呼嘯過最後的五十米，眼看著就要衝過終點——

突然，紅色的福特車卻出其不意地停在冠軍線上。

整個賽車場上立刻鴉雀無聲。

他們在做什麼？二年前是車禍，今天又會是什麼事？難道這個冠軍杯註定與他們無緣嗎？

「風正揚，我愛你！」

「翼天，我愛你！」

突然，賽車道旁邊響起了兩聲洪亮的叫喊。

紅色的福特再次發動，像箭一樣衝過終點線。

整個賽車場立刻響起歡聲雷動的掌聲。

原來他們用這最後的勝利，慶祝他們失去的三年。

這三年，他們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

路邊的小酒吧里，人聲鼎沸。

大家正在為第一對華裔賽車手成功奪得拉德姆林杯而舉杯歡呼。

但在不起眼的某個小角落裡，一個高大而英俊的男人正捧著一杯烈酒，落寞地自斟自飲。

雖然同胞奪冠真的很令人高興，但雷安豪卻怎樣都無法開心起來。

他看著電視里站在冠軍台上的風正揚和歐陽翼天，他們那麼開心地分別抱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興高采烈地慶祝自己的勝利。

那是一種多麼可望而不可及的幸福啊！

雷安豪的臉上浮起一抹失落的微笑，他落寞地向著電視機舉了舉手中的酒杯，算是為他們祝福。

看著歐陽靜萱臉上燦爛的微笑，他有些悵然若失，他們都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那麼他呢？

雷安豪走出PUB，天色已近黃昏。

遙遠的天邊，飄著一朵形狀非常美麗的彩雲。

雷安豪站在路邊，獃獃地看著彩雲出神。他甚至想像著那樣美麗的地方，又會生活著怎樣的一群精靈呢？

雷安豪下意識地對著天空微微笑了笑。

突然，一陣沒來由的痛楚突然襲向他的心臟，令他差點跌倒。

雷安豪連忙扶住旁邊的牆壁，好一會兒才喘過氣來。

叮噹，叮噹……一陣清脆的鈴聲突然傳來。

雷安豪低頭，吃驚的發現自己的手腕上突然多了一串金鈐。

咦，這是什麼？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