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鹽水魚,你下午不是沒課了嗎?你要去哪裡啊?」巧娃抱著書從教室里追了出來。
「我說過不准你叫我鹽水魚,人家好好的一個名字被你叫成這樣,小心我回去跟幫我取名字的爹地說哦!」
「好啦!好啦!我的顏水寧大小姐,對不起。對了!你下午不是沒有課嗎?」
「是沒課啊!不過教授通知我,今天回家之前把班上調查表的資料交出去,所以我現在要去教務處處理一下我們班的數據,順道查一下這次的期末成績啊!怎麼,有事啊?」顏水寧邊填手邊的資料,邊抽空抬頭看著正東張西望的巧娃。
這個女人又有事瞞著我了,顏水寧看著巧娃不自在的行為暗忖。
「沒事!只是想找你去消磨下午的時間,既然你現在有事,我就先去何媽媽冰店等你好了。」
「這麼熱的天氣吃個冰也好,不過我不確定要多久,搞不好弄好已經晚上了,所以我看你還是和另外幾個同學去吃吧!改天我有空的時候再請你。好不好?」
「擇期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好了。你去忙你的,我先去何媽媽冰店等你啰!待會兒見。」巧娃不給她拒絕的機會,邊跑邊回頭說話,說完時人也快跑出顏水寧的視線了。
「這個女人明明是強迫人家嘛,真拿她沒轍。」顏水寧邊抱怨邊往學校最高的教務處爬上去。
等到顏水寧從學校的教務處出來,已是兩個小時之後。
雖然下午的陽光並沒有正午時那麼傷人,但也讓人受不了,尤其是柏油路面正午時吸了熱氣,在此時蒸發出來。
顏水寧抱著一堆原文書,沿著騎樓往何媽媽冰店走去,邊走邊挪出一隻手擦著不斷由額頭、鼻尖冒出的汗,真是忙不勝忙。
一踏進有冷氣的冰店之後,顏水寧再也憋不住了。只見她直往冷氣輸送口走去,享受一下冷風對面吹的滋味。
「水寧,水寧!這裡。」巧娃從靠窗的位子站了起來,向正站在冷氣輸送口旁的顏水寧招手。
看到她之後,顏水寧只好再度抱起重死人不償命的原文書,往巧娃所在位置前進。
「該死!這個女人又在玩什麼把戲了?拜託,別又來這一招。」正往巧娃所在位置邁進的顏水寧,在看見巧娃旁的人時腳步頓了一下,因為那個人就是她和霆逸之間糾紛的起因——陳竣霖。
「竣霖,怎麼這麼巧,你也來何媽媽這裡吃冰啊!」顏水寧把手上的書放下來趁機捏了一臉無辜相的巧娃。
「是……是啊!我目前都待在家裡等國外學校的通知單,待久了悶得發慌,所以跑來這裡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遇到幾個同學,沒想到……竣霖白皙的臉龐緩緩的泛起一片紅潮。
「哇!原來竣霖想出國繼續深造啊!真是佩服!可是這麼一來的話……你的女朋友不是很可憐嗎?」巧娃不理顏水寧拋來的白眼,兀自的問著坐在她對面的竣霖。
一聽到她的問話,竣霖差點把桌上的飲料打翻,他手忙腳亂的搖頭否認,「沒……沒有,我沒有任何女朋友。」
「好,我現在知道了,我們陳竣霖目前沒有任何女朋友,對吧!放輕鬆點!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幹嘛那麼緊張呢?放輕鬆點!」巧娃當然知道他沒有女朋友,但她就是喜歡逗他,誰教他真的那麼純嘛!
從小一起到大,每個人多多少少有些改變,就只有他沒變,還像小時候那樣忠厚,讓她每次都忍不住玩他一下,巧娃壞壞的想道。
「好啦!巧娃,你別鬧啦!」顏水寧拿張衛生紙給竣霖,「對不起,竣霖!你也知道的,巧娃就是喜歡鬧人家,你大人有大量,別生氣啊!」
我們顏大美人都說話了,他還能說什麼,更何況他從小被巧娃欺負到現在,也有點麻痹了。所以,他什麼也沒說的點頭。
真是一個獃頭鵝。巧娃看著竣霖的表現之後,又好氣又好笑的在心裡罵著他。
大家東南西北的聊著,就忘了時間。等到顏水寧看錶時,已是下午五點了。
「哎呀!怎麼不知不覺就聊到這麼晚啦!霆逸一定等我等得快氣死了。你們先聊,我去打個電話到他公司,看他還在不在?」顏水寧拿著零錢便往公用電話走去。
「水寧!」巧娃叫住正拿起電話準備撥的顏水寧。
「嗯?」
「如果雷大哥還在公司忙的話,我看就請竣霖送你回去好了!不然現在正值交通尖峰時刻,他要來我們學校這裡也挺不方便的。」
「我怎麼好意思麻煩竣霖呢?」顏水寧一手拿著電話筒,一臉猶豫不決的看著竣霖。
「不會!一點都不麻煩。」原本坐在位置上的竣霖,一聽到顏水寧願意讓他載之後,馬上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表明自己的立場。
「那……那好吧!我先問看看他在不在。」
顏水寧從包包里拿出霆逸給她的公司電話號碼,上面雖然也有他的行動電話號碼,不過她很少撥,因為她擔心撥過去時他剛好在開會,所以她都打給他的秘書——藍姊。
*********
「喂!雷氏企業您好,有什麼需要我們服務嗎?」電話的那頭傳來總機小姐有禮貌且悅耳的聲音。
「對不起!麻煩幫我接一下董事長秘書。」
「請問你是哪位?」
「我是顏水寧。」
「好的!你請稍候。」說完,那個總機小姐便幫她轉接到藍婷那兒。
「喂!董事長辦公室。請問有什麼事嗎?」電話那頭傳來親切的聲音。
「藍姊!是我,水寧啊!」
「原來是小水寧啊!怎麼現在才想到要和藍姊通電話啊?是不是又要問我董事長在不在啊?」
「藍姊,你好聰明哦!什麼事都瞞不過你。」
「你這丫頭也只有這個時候才會想起我,我根本連猜都不用猜。」
「別這樣嘛!藍姊。我快放暑假了,等放暑假我就到公司找你聊天;再不然這個周末,你和方大哥還有琪琪一起來我們家吃飯,我叫霆逸去載你們,好不好?」顏水寧討好的向藍婷撒嬌。
「免啦!免啦!只要你心裡還有藍姊和方大哥就行啦!你這丫頭,普天之下,只有你敢把我們雷大董事長當作司機般使喚,真是不識貨。」藍婷寵溺的佯怒道。
「哎喲!只要你不說我不說,誰又知道我把你們雷大董事長當司機呢?對不對啊,我的好藍姊?」
「算啦!算啦!算我說不過你,這樣總行了吧!真是人小鬼大。對了!董事長現在還在開會,不曉得什麼時候結束。怎麼啦?你找他有什麼事嗎?要不要我替你轉答?」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啦!等一下他開會出來的話,麻煩你幫我跟他說,不用過來接我了,我請我同學送我回去。對了!藍姊,你要記得喔!有空要帶琪琪過來看我喔!要記得喔!那沒事了,拜拜。」
掛上電話后,顏水寧朝那兩個聊得正高興的人走過去。
霆逸現在還在開會,如果這麼早回去一定很無聊,可是又答應福嫂和福伯要回去吃晚餐,真是傷腦筋!
「怎麼啦?」巧娃細心的觀察到顏水寧的臉色不對。
「沒有啊!對了!竣霖,等一下真的要麻煩你送我回家了。」
「沒問題!反正我回家也閑著沒事。那你呢?」竣霖邊喝茶邊問正低頭吃點心的巧娃。
「我?」巧娃從盤子里抬起頭,不確定的指了指自己,看到竣霖點了點頭之後,她才確定剛剛是在問她,「我當然是回家啦!難不成叫我當電燈泡?那我寧願回家睡個大頭覺。」
一聽到她的回答,竣霖的耳朵紅了起來,他瞄了一眼顏水寧之後,便又低頭不敢看她。
顏水寧太專註於自己的世界,沒有注意到他那略帶暗不意味的動作。
「等一下,你們兩個剛剛不是說今天晚上都沒有節目?」顏水寧雙眼亮晶晶的在他們兩個人身上溜來溜去。
「嗯!」竣霖和巧娃怪異的看著態度呈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顏水寧。
「太好了!我是說這樣實在是太棒了!我們可以去超市買東西,或是去肯德基買外帶,再到書局買大富翁到我家玩,一起消磨這個晚上,等到我們累了不想玩時,可以看錄像帶。如果你們覺得太晚了,可以在我家睡啊!反正我們明天又沒課,好不好?」顏水寧一臉可憐相的看著巧娃,好像只要她點頭,就可以得永生似的。
巧娃捨不得看顏水寧那副可憐相,所以率先投降。「好啦!我是沒差啦!只要到你家之後掛個電話給我爸媽就可以了,剩下的就看我們的司機答不答應了。」
「一聽到巧娃的答覆之後,水寧高興的摟著她,「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會棄我於不顧的,你真是夠朋友。」
「先別高興得太早,我們有一個人還沒有表達他的意願呢!」巧娃用下巴指了指竣霖。
「竣霖,我……」顏水寧轉過身準備要說服竣霖時,竣霖早她一步打斷她要說的話。
「如果你的家人不反對的話,我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可以的。」
「哦耶!太帥了!謝謝竣霖。」兩個女人一聽到竣霖的答案,有點得意忘形。
兩個女人整理完東西之後,便站起來往櫃檯走去,「竣霖,我們決定先去超市買東西,趁現在交通還不是很混亂,我們趕快走吧!免得到時候塞車走不了了。」巧娃邊走邊回頭,向仍坐在位置上的竣霖解說,一點消化的時間都不給他。
竣霖看著她們兩個人愈走愈遠的背影,有點哭笑不得。他不知道是不是該為了自己有一輛車可以載她們回去,可以和她們共處一晚感到驕傲。
老實說,要不是在學校時有不少學妹追,他真的會懷疑自己的魅力,而且是大大的懷疑。
*********
霆逸在開會時不停的看著手錶,「不曉得小水寧是不是等我等得不耐煩了?」霆逸翻著擺在他面前的報告,內心為走不開去接水寧而著急。
這個會議是臨時排定推不掉的,眼看一分一秒的接近五點,他的心就忍不住擔心仍在學校等他的水寧。
最後他忍不住了,推開椅子站了起來,「你們繼續。」他丟了一句給正在報告的黃經理之後,便快步走向門外。
「董事長,怎麼會議這麼快就開完啦?」藍婷驚訝的從桌子前抬起頭,看著剛從會議室走出來的霆逸。
奇怪?這種臨時性的會議都會開到六、七點才對啊,怎麼了?藍婷有點疑惑的看著雷霆逸。
「還沒!藍秘書,你打電話給小李,叫他去學校載小水寧來公司這邊等我一起下班。」說完,霆逸又轉身要進去剛剛被他丟下的會議。
「董事長!」藍婷趕緊站起來叫住已推開會議室門的霆逸。
「什麼事?」
「剛剛水寧先打電話過來了。」
「那她有沒有說什麼?」一聽到小水寧有打電話過來,霆逸馬上放開,專註的看著藍婷。
「剛剛水寧打電話說,如果你還在開會的話,就不用去接她了,她會請同學送她回去。」藍婷拿起桌上的留言條說道。
「什麼?那她有沒有說那個同學叫什麼名字?」一聽到「同學」兩個字,霆逸剛放鬆的神經再度緊繃。
巧娃沒有車所以她不可能送小水寧回家,但除了她還有誰會送小水寧回家呢?該不會是……
「沒有。」藍婷關心看著一臉怪異的雷霆逸。
「SHIT!」聽到藍婷的回答之後,霆逸再也忍不住的咒罵了起來。
只見他快步走向前,去撥藍婷桌上的電話。
「喂,福嫂,小水寧回去了沒?」
「什麼?她說她會帶同學回去吃晚餐?」霆逸覺得自己快瘋了!隱約之中聽到自己問說:「男的還是女的?」
不曉得電話那頭的福嫂回答什麼,只見霆逸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沉聲說:「我馬上回去。」
掛上電話的霆逸馬上對著藍婷說:「快叫小李備車,我要回去一趟。」丟下這一串話之後,他便走進辦公室拿外套。
藍婷遲疑的叫住已進到電梯里的霆逸,因為她認為身為董事長秘書,有義務提醒他還未開完的會議。「董事長,裡面那些主管怎麼辦?」她指著緊緊關閉著的會議室大門。
他都快被小水寧的事給逼瘋了,光聽到她被那個不懷好心的陳竣霖載回家,他就失去控制了,忘了還在開會中。
霆逸無奈的撥了撥已有點亂的頭髮,低頭沉思一會兒,「你去告訴他們,說我今天臨時有點事要處理,會議挪到明天下午。」電梯門隨著他的話而緩緩闕上,最後終於完全緊閉。
這一連串事情發生,讓仍站在電梯門外的藍婷摸不著頭緒。
既然上頭都這麼說了,她這個做下屬的也只有照做的份了,雖然這份工作有點吃力不討好,但為了孩子的奶粉錢,她也只有照做啦!
「唉!這年頭做什麼都不好做哦!」藍婷邊往會議室走,邊低聲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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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車子緊急煞車的聲音從屋前傳來,伴隨而來的是關車門的聲音。
「福嫂,小水寧回來了嗎?」霆逸一下車就把手上的公文包丟給正開門出來的福嫂。
「小姐和她的同學正在她的房間。」
霆逸本來一邊解著袖扣一邊拉著領帶,但一聽到福嫂的話后整個人就停住了,「什麼?在房間?」他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福嫂。
「對啊!水寧小姐正在和她的同學聽那個……什麼最新的……」
霆逸根本不讓福嫂把話說完,當福嫂還在想剛剛水寧小姐跟她說的……什麼……什麼專輯時,他已跑到樓上水寧的房間去了,哪還有時間等福嫂把話說完。
霆逸進水寧的房間之前一定會先敲門一下,免得看見了任何養眼的鏡頭,但今天的他沒有閒情逸緻,只見他連敲都不敲,直接就開門進去。
「小水寧,我……」
顏水寧從音響前回過頭來,流露出少見的不高興,「霆逸,你沒有敲門。」她的眼神像指控般的看著一臉狼狽的霆逸。
都怪他粗心,沒問清楚房裡到底有多少人,就這樣闖進來,難怪小水寧不高興。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客人在?」
別人可能會以為他說的是實話,但顏水寧從小跟他一起長大,對霆逸那股與生俱來的霸氣和獨佔欲了如指掌,她怎麼會不知道他心裡真正的想法?但礙於巧娃和竣霖,她暫時不揭穿他。
只見顏水寧拋過去一個「暫時饒你一命」的眼神,給正站在門口的霆逸。
「進來啊!霆逸,我想在座的這兩位,不用再幫你介紹了吧?」顏水寧邊說邊把霆逸拉到她的身邊坐下。
顏水寧趁著霆逸和竣霖聊天時,坐到霆逸腿上幫他整理拉亂的領帶和袖子,這個小動作在霆逸和水寧的眼中可能沒什麼,但在巧娃和竣霖眼中可就不一樣了,而且是非常的不一樣。
以前就知道他們兩個人很要好,但一直以為霆逸對水寧只是兄長對妹妹的關心,可今天看的不是這種關係可以解釋。
只見巧娃和竣霖交換了一個眼神,「水寧,我……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你和霆逸是什麼關係啊?」巧娃的眼睛直盯著水寧,還停留在霆逸胸前的那雙手上。
顏水寧不知道巧娃為什麼會這麼問,她從霆逸的腿上轉過身面對著巧娃,「嗄?他……他現在應該可以算是我的監護人吧!是不是?」水寧轉頭看著霆逸。
「當然不是!」霆逸低頭看了水寧一眼之後,直截了當的否認。
「本來就是,你忘了爹地他們出國后,是楊律師把你列為我的監護人啊!」水寧堅決的說道。
「法院怎麼判那是它的事,我不是你的監護人,不過你的確是我的人。」
一直坐在旁邊的竣霖和巧娃,快被他們兩個人給弄胡塗了,很有耐心的看著他們兩個人爭來爭去,但看樣子如果再不介入,他們兩個人不知道要爭到什麼時候。
巧娃再也受不了,只見她大喊一聲:「夠啦!」很滿意的終於得到那兩個人的注意,「水寧,你說他是你的監護人?」
「嗯!」顏水寧不理霆逸傳來的警告,她故意在他面前用力。
「而霆逸你說不是水寧的監護人?」巧娃看向不服氣的霆逸。
「當然不是!」霆逸挺起胸膛,理所當然的說道。
巧娃傷腦筋的看著眼前這兩個誰也不讓誰的冤家,「好!那你說,既然不是她的監護人,那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也許現在我是她的監護人,但一等她大學畢業我就要娶她,她自始至終都是我的人。」霆逸說完也不理巧娃和竣霖的反應,他的一顆心都在他的小水寧身上。
終於說出來了!霆逸在心裡鬆了一口氣。他終於鼓起勇氣講出來了,原本還在煩惱找不到適當時機向這個小迷糊表白,感謝巧娃給他這個機會,不然他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讓水寧知道他的一片心意。
顏水寧不敢相信的看著霆逸,不行,她一定要好好的消化一下,水寧邊看著他邊搖頭,好像這樣做就可以把已經一團亂的思緒給釐清似的。
霆逸不悅的看著水寧那一顆搖個不停的頭顱,「你為什麼一直搖頭?」霆逸霸道的扳正水寧的臉讓她正視著她。
顏水寧仍是不敢相信的看著霆逸,「別鬧了,霆逸。」
「你以為我在開玩笑?」霆逸不敢相信的看著正坐在自己懷中的水寧,當他看到水寧要點頭時說:「你敢真的點頭你試試看。」
顏水寧一被霆逸吼就又露出那副可憐、無辜的表情,「剛剛明明是你自己問的嘛!人家只是想說實話而已,幹嘛又凶人家。」
「你還敢說,別人可以懷疑我的想法,但你不行,沒那個資格。」他挪了挪坐在他腿上
水寧的姿勢,「難道跟我在一起那麼多年,你都不了解我嗎?我看起來會是開玩笑的樣子嗎?再說,天底下有幾個人可以像我一樣守了你那麼多年啊?你當真以為我對你沒任何感情嗎?你……你這個笨女人。」
顏水寧原本懺悔的低著頭聽霆逸教訓,但一聽到他罵她笨女人就不服氣,「你罵我。」
「難不成要我讚美你聰明、稱讚你反應靈敏?」霆逸沒好氣的看著想扁他的顏水寧。
當兩個當事人在那邊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辯時,完全忘了他們還有兩個目擊證人。
「咳!咳!」巧娃試圖打破這個令人尷尬的僵局。
巧娃瞄了一眼悶不吭聲的竣霖,「恭喜你們,既然這樣的話,那你們結婚的時候要記得請我哦!」
霆逸豪爽的伸手出去握了握,巧娃友善的回應,「一定!一定!我們一定會記得請你的。」
他完全不理羞得見不得人的顏水寧在他的胸前「按摩」,畢竟人逢喜事精神爽。
「恭喜你!既然追不到你,那我只好退居成朋友了,還是好朋友嗎?」一直不吭聲的竣霖想通之後,大方的伸手出去。
顏水寧一看到他伸手出來愣了一下,直到霆逸的咳嗽聲才把她喚回,「當然還是好朋友。」
靜坐在一旁的霆逸,高興的看著水寧這個成熟的動作。
呵!我呵護這麼久的小水寧兒終於長大了。
坐在床上的巧娃看到竣霖的表現之後,暗地裡也為他的表現加分。
正當每個人陷入自己的思緒中時,樓下正好傳來福嫂的叫喚聲。
這一叫不但把每個人都叫回神,也把大家從尷尬的氣氛中解救出來。
畢竟場面見多了,只見霆逸最早回過神來招呼大家下去用餐,當巧娃和竣霖走出去時,霆逸把走在自己前面的水寧拉停了下來。
「我剛剛說的都是正經的,我等你一畢業就跟你結婚,誰也阻止不了我。」霆逸像發誓般的向不敢正視他的水寧低喃道。
聽到他最真實的表白之後,顏水寧整個人都躲進了他的臂彎中,「神經!」
霆逸輕舉起水寧在他胸前的小手,緩緩的舉到嘴邊輕吻了一下,「答應我!」
「什麼?」
「答應我,說你願意在大學一畢業就嫁給我,別讓我等太久。」
顏水寧遲疑的迴避著霆逸的視線,「再給我一點時間考慮一下,好不好?」
霆逸無奈的看著像鴕鳥般的水寧,「好!我給,但別讓我等太久。」
一聽到他答應了之後,水寧高興的拉著霆逸的手往樓下去加入他們,一點也不擔心到時候她怎麼答覆霆逸,真是一隻標準的鴕鳥。
看她這個樣子霆逸也怪不了誰,因為水寧鴕鳥的個性是他養成的,都怪他太寵她了!
唉!現在說什麼都太晚了,過幾天再問她好了。霆逸寵溺的搖了搖頭,跟在水寧後面下樓去打好人際關係。
*********
台上的教授一交代完下次上課要交的報告,她馬上拿起包包轉頭就走,以為可以逃過巧娃的法眼,沒想到……
「水寧,你等我一下,我有話要問你。」
「呃?巧娃,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好不好?我今天可能會……」水寧一邊說一邊向位於身後的逃生門移動,打算趁巧娃不注意時偷溜。
但巧娃實在太了解她,只見她一邊低頭整理上課的筆記,一邊低喃著:「顏水寧,如果你真的敢丟下我先走的話,不敢保證我會想出什麼歹毒的點子,來報復你這個相當令人引以為恥的行為喔!」
一句話把水寧的目光硬生生的從逃生門上拉了回來。只見她無奈的放下手中的包包,走到巧娃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說吧!你想知道什麼?」
巧娃二話不說的放下手中的筆,整個人專註的看著一臉無奈的水寧。「你們是怎麼開始的?」
「你也知道的啊!他在我國小的時候搬到我家隔壁,後來爸媽出國之後我住在他家。一直到現在。唉!算一算也該有十二年了吧!」水寧像背稿子般,默背著她和霆逸相識的過程。
巧娃一臉不可思議,看著正低頭專心的看筆記的水寧。「就這樣?沒有任何男女之間的感情在裡面?」
「男女感情?」水寧放下手中的筆記,不解的看著正一臉期待答案的巧娃。
「嗯!」巧娃一邊喝著剛剛托同學去合作社買的飲料,一邊動手拆開裝著糧食的包裝。
「我不知道。」
巧娃停下手中的動作,驚訝的看著正在吃她剛剛拆開的乾糧的水寧。「你不知道?別開玩笑了,我的大小姐,你怎麼會不知道呢?」
「我真的不知道啊!」水寧從桌上食物抬起頭,委屈似的看著巧娃。「我只知道在我成長的過程中,霆逸一直扮演著不可或缺的角色,我不知道我跟他之間到底是以什麼關係連接著彼此。我只知道每當我陷入困境需要別人來拉我一把時,永遠是他,我不曉得這樣算不算是男女之間的感情,但我知道他已成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
巧娃若有所思,看著正從她手上接過飲料喝光的水寧。「看樣子,他是真的很愛你。」
「是嗎?」水寧一副事不關已的應道,似乎霆逸愛的人不是她,而是另外一個人似的。巧娃一看到她這種表現,反而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簡直就是被她打敗了。
「如果他不是愛你愛慘了,怎麼會死守著你這麼久?我的大小姐啊!想清楚啊!他可是守在你身邊整整十二年耶!不是十二個月、十二個禮拜、十二天耶!是十二年啊!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一天有二十四個小時,思,算一算他整個守了你四千三百八十天,也就是整整陪了你度過了……思……十萬又五千一百二十個小時啊!這精神可比死守四行倉庫還要令人敬佩。」巧娃拿出一向不離身的計算器,一邊打出數字,一邊SHOW給面無表情的水寧看。
看著巧娃那副「再瞞就不像」的表情,顏水寧就知道巧娃簡直把她這個人摸透了。
這時再不說實話就真的傷感情了,「好吧!我承認,我非常……非常的喜歡他……甚至可以說我很愛很愛他,但一段感情要存在長久,並不是雙方兩情相悅便可以。」
一看到浪漫成性的巧娃要反駁的樣子,顏水寧馬上接著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對!每一段感情的成功都必須兩情相悅,但這並不是唯一的,如果這真的是唯一的因素,為什麼那麼多情侶結婚後又離婚呢?」
「但我不這麼想啊!在我的觀念里,只要是兩人相愛便成了,管他們什麼外在因素,是不是?」
「唉!我不知道啦!但我知道我要什麼,當我決定嫁給霆逸時,也是我對他的家人深入了解時,我不要拿我的幸福來當籌碼。」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去英國見見他的老奶奶?」巧娃感到奇怪的說道:「既然愛他愛得要死,這輩子非他不嫁,卻又礙於對他的家人不了解,那為什麼不主動去試著了解他的家人?」
對喔!她怎麼不會主動去了解他的家人呢?
以前是霆逸不想讓他知道太多,所以她也不好逼問他,但現在他們已提及婚姻大事,那不也該是她主動的時候了。
「可是霆逸他……」
「你管他做什麼,現在是你心裡有疙瘩耶!如果不弄清楚你想知道的事,那以你的個性,這輩子別想好好過了。」
果然是知水寧者,巧娃者也。
看著顏水寧仍是一臉猶豫的樣子,巧娃繼續加把勁說道:「與其在這裡想東想西,為什麼不向他要答案呢?反正再過幾天就放暑假了,我勸你利用這個暑假跟他去一趟英國。照他的說法,打算一畢業就跟你結婚,而我希望你在婚前能好好的了解他的家人,以幫助你做一個正確的決定,別到時候後悔就來不及了。」
「說真的,水寧。對他公平點,你必須給他家人一個機會,如果真的不行,你還有悔婚這條路可走。」巧娃誠摯的看著無所適從的水寧。
給他家人一個機會……跟他去一趟英國……今天在學校和巧娃的對話一直在她腦里盤旋著,害她的頭好痛……好痛!
當她再度拾起頭時,已知道該怎麼做了。她必須為他們兩個人的未來著想,所以無論如何都必須試一試,這種情況不能再拖下去了。
*********
決定好自己要做什麼,顏水寧便從桌上拿起父母在荷蘭下榻旅館的電話。
「喂?爹地嗎?我是小水寧。」
「我……我有事要跟你們商量,你們有空嗎?」水寧欲言又止,引起電話那端顏家夫婦的注意。
他們相視一眼之後便失笑道:「傻丫頭,是不是又惹霆逸生氣啦!所以你才打電話來我們這裡搬救兵啊?放心,霆逸那小子疼你都來不及了,他不會處罰你的。真是傻丫頭一個。」
二老寵溺的取笑道。
「你們兩個人都猜錯,我不是要跟你們商量這個啦!」水寧無奈的對著天花板翻白眼,難道她做人真的這麼失敗嗎?需要好好的檢討一下,嗯!必須檢討一下。
「哦?不是這件事啊?那還有什麼事,重要到要你打電話來求救啊?」
水寧緊抿著唇,不曉得該不該說,「我……我想趁暑假跟霆逸去英國一趟。」
在電話那頭,突然靜默了下來。
原本就知道這件事早晚會發生,女兒長大要嫁人的,可真到這時候,他們卻有點放不開。
「怎麼啦?」
「我……」水寧突然不知如何啟口。
「霆逸知道嗎?」顏剛問道。
「霆逸並不知道這件事。」水寧拿起電話從椅上站起來走到窗邊。
「事實上這是我今天下午才做的決定。我是先來求得你們的支持,不然我不知道我是有否有勇氣去做這件事。」她抬起頭看向遠方的彩霞。
顏剛伸出手調了調掛在他鼻樑上的眼鏡,隨即和藹的笑著說:「說吧!把你心底所有的心事都說出來,爹地和媽咪替你頂著。」
「霆逸向我求婚了?他說……他說等我大學一畢業就結婚。」
聞言,兩老隨即替他們的小公主感到既高興,又感慨的看著彼此。
唉!時間過得可真快,一轉眼,捧在手心的小公主要嫁為人婦了。唉!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也好!把水寧交給霆逸之後,他們就可以安心的回去了。
「傻孩子,這樣很好啊!霆逸這孩子絕對有能力跟在你後頭收拾殘局。怎麼,難不成我們小水寧還嫌人家啊?小心,再這樣挑下去,到時候人家都不要你啰!」
「我不確定這是不是我要的結果。我以為我會很高興,畢竟我可以跟最喜歡的霆逸永遠在一起,但就是沒有任何喜悅的感覺,爹地,我覺得好痛苦哦!我知道跟他一起生活是我從小的夢想,可只要一天不知道老奶奶對我的感覺如何,就一天無法安心的和霆逸在一起,想知道又怕結果的感覺壓得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怎麼會這樣呢?」顏剛心疼的問。
「眼看距離畢業只有一年了,我知道不能再躲避下去了,所以我決定跟霆逸去一趟英國,我必須了解他的家人,不然我永遠都靜不下心來看待我們之間的感情。我必須知道他的家人對我的看法,哪怕是不好的我都要知道,不然我沒有勇氣和他走進禮堂。爹地、媽咪,你們說,我這樣做對不對?」水寧尋求支持的問道。
看著寶貝女兒這樣,他實在是不忍心,只見顏剛深深的嘆了口氣。「去吧!如果你認為這樣有助於你下決定的話,那你就去做吧!」
「水寧兒,在你去英國見霆逸的老奶奶之前,爹地有些事要讓你了解。」
「嗯?」
「爹地和媽咪絕對沒有要你去攀龍附鳳,我顏剛絕不會靠女兒來得到下半輩子的富貴,我們雖然不曾真正了解霆逸這孩子,但我們知道他是真的愛你。」顏剛頓一下,「你知道我們為什麼會捨得丟下你一個人嗎?」
「不知道。」這問題一直是她想問又不敢問的。
「因為我們相信霆逸會好好的照顧你,再者是為了讓你習慣沒有我們的日子。」
「嗄?」她不懂,真的不懂爹地的意思。
「唉!該說是你這娃兒貼心吧!你從來不會離開爹地和媽咪太久,因為你怕我們倆感到寂寞,對不對?以爹地和媽咪對你的了解,以後很可能因為我們的關係而不願和霆逸結婚或者是婚後滯留台灣不走,不管你選了什麼,對霆逸或是雷氏家族來說都是個難題。懂嗎?爹地不要你將來落人口實……」顏剛語重心長的說道。
「爹地……」她從來都沒想過這個問題。
原本以為爹地和媽咪不要她了,沒想到他們一開始便在為她將來鋪路。
「好啦!找個機會好好的跟霆逸聊一聊,別再一個人鑽牛角尖,知不知道?」掛電話前,顏剛仍不放心的諄諄提醒道。
「嗯!」她想通了,就算不為她的幸福努力,也要做到不辜負爹地和媽咪的苦心。
嗯!她拚了,顏水寧在心裡為自己打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