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漫長的暑假過去了。

顏曉蕾原本以為這兩個月的時間，她哪裡都不去，只要待在家裡，就可以每天見到關野零，和他好好地相處。

沒想到，暑假才剛放沒幾天，關野零便離開了顏家。忍了幾天，她終於忍不住問起北川雅子——關野零的行蹤。

原來關野零一整個暑假都在日本。聽雅子阿姨說，他回日本，是回關野家，陪伴他年邁的老奶奶，老人家念他念得緊。

為此，顏曉蕾懊惱不已!

本來她以為自己還有小傅可以作伴一起玩樂，誰知道連小傅都不見人影，不曉得在忙些什麼，傅家的人也都說不知情。

於是，這兩個月來，顏曉蕾便成天悶在家，不只悶出一肚子氣，連病都快悶出來了。

離開學只剩下幾天，這一日，顏曉蕾百般無聊，只能窩在視聽室吹冷氣、看影碟。

她手邊的電話忽然響起，她順手拿起話筒接聽——

「喂?」

電話彼端傳來輕柔低啞的好聽男音。「蕾蕾，我是小舅。」

「舅?你還在台灣啊!不是說要回巴黎去了，怎麼還在台灣?」這次小舅待得還真久。

「早該走了，因為某些事才留了下來。」殷凱臣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道：「蕾蕾，小舅訂婚了。」

「訂婚?」顏曉蕾聽了，馬上坐直身子，不敢置信地問：「你訂婚了?跟誰?我怎麼沒聽你說起過?」

「還不是你外公的主意。」殷凱臣語帶嘲弄地道。

這下換顏曉蕾沉默了。

她知道，小舅和那個訂婚的對象一定沒有任何感情，那純粹是商業性質的聯姻。沒有感情作為基礎，婚姻真的會幸福嗎?

但這也不是她可以過問或插手的，她只想知道她來來的小舅媽是何方神聖?

「對象是誰?」

「你認識的。」不顧她強烈的好奇心，殷凱臣停頓一下，才緩緩說道：「『傅氏財團』大小姐。」

「什麼?!」顏曉蕾難掩驚訝地低叫。「你的對象，原來是小傅的姊姊傅亭媛?那這麼說來，我跟小傅要變成親戚了?哈哈，雖然小傅滿討厭她那個姊姊的，但如果我告訴她我快變成她的親戚，她一定會很開心的!嘿嘿……」說到後來，她的驚訝轉變為驚喜。

「也許吧……」殷凱臣平淡地說。

電話那頭的殷凱臣不禁心想，要是小嬅聽見他訂婚的消息，一定會有很大的反彈吧?

又，當她知道他訂婚的對象，竟然是和她水火不容的異母姊姊……小嬅會做出什麼事，他也無法預料。

曾經，他允諾過，一旦等她滿十八歲，他就再也不會離開她。可是這一回，他勢必將失約了。

「好啦，小舅，我不跟你說了，我要馬上告訴小傅!」顏曉蕾仍然開心不已。

殷凱臣不反對，反正他訂婚的這件事，一定很快便傳遍整個上流社會，到時候，一樣是紙包不住火……

「等等!蕾蕾，小舅還有事跟你說。」

正要掛上電話，聽見殷凱臣這麼說，顏曉蕾連忙把話筒貼回耳朵，「什麼事啊?我差點把電話掛了呢!」

「蕾蕾，你想不想跟小舅去巴黎長住?」

這正是他老早便打算問蕾蕾的，只是，聽她說她和北川雅子處得不錯，加上當時他還不確定何時會返回巴黎，所以這件事也就一直拖著。

顏曉蕾聞言不禁愣住了。

「去巴黎住?為什麼?」

「如果你不想待在顏家，不如跟著小舅。」

「不要!我才不要去!」顏曉蕾抗拒地大叫。

如果她沒有喜歡上關野零，也許她會跟小舅回去，但現在的情形卻是相反的。她喜歡他，喜歡到巴不得天天看到他!

可，若是她去巴黎長住，那她跟關野零的距離，豈止是台灣跟日本而已?

「還是要回殷家?你外公巴不得你去陪他。」殷凱臣恢復一貫優雅卻慵懶的嗓音問道。

「不要不要啦!我哪兒都不要去。」顏曉蕾噘嘴說。

殷凱臣發出低沉的笑聲。「蕾蕾，小舅只是問問，你不要那麼激動，不想去，別去就是了。」

「噢……」想起自己激烈的反應，不禁紅了俏臉。

「那就先這樣吧，我還有事要忙。」

「嗯，拜拜。」

與殷凱臣結束通話之後，顏曉蕾即刻撥電話至傅家，是傅管家接的電話，答案一樣是不知道傅亭嬅的去向。

顏曉蕾只好放棄，等小傅自己出現再說了。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九月，開學的季節。

顏曉蕾總算見到關野零了。

他沒變，不管是外表，還是對她的態度都是一樣冷漠。

今天，顏曉蕾和關野零搭乘同一部車來到學校。

一路上，他們鮮少交談，雖然氣氛稱不上輕鬆，卻一點也不會沉重，彷彿他們對這樣的相處模式早已習慣了。

到校后，關野零才剛下車，還在車裡的顏曉蕾便聽見一陣嬌嫩的女音由遠而至……

「零!」小泉智美以日文高聲喊道。

顏曉蕾心臟一抽。

小泉智美在喊關野零，她聽雅子阿姨用日文這麼喊過他。

多麼親密的稱呼，然而，她卻沒有這麼喚他的資格。顏曉蕾的嘴角悄悄露出一絲苦澀。

顏曉蕾下了車，聽見小泉智美以日文噼哩啪啦地說著，她卻一句也聽不懂，她感到有些無所適從，只想快點離開。

她本來想先走進校園，可是關野零卻突然叫住她，讓她受寵若驚。

「顏曉蕾!」

她怯怯地轉過頭，不確定地問：「有事嗎?」

關野零淡淡地看著她臉上那抹不安，莫名地，心裡泛起一陣不忍，和一股他自己也弄不懂的緊縮。

本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叫住她，只是，見她似倉皇而逃的背影，便不自覺地叫了她的名字……

「不一起走嗎?」她因他的問題而瞪大一雙亮湛湛的眼眸，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他感到頰上浮起一陣臊熱，遂補充道：「我只是想，既然都一起搭車上學了，那就一起進教室吧。」

天!這些話真是出自他的口中嗎?多麼爛的理由，連他自己聽了都不禁汗顏!

一旁的小泉智美訝然低叫：「零?」

小泉智美覺得今天的零有點怪怪的，和平時與她單獨相處時不太一樣。零不是說過，他對顏曉蕾很反感嗎?可是為什麼卻又和顏曉蕾一起上學，甚至不排斥與顏曉蕾同行?

「呃……」顏曉蕾飛快瞄了小泉智美一眼，無措地問：「方便嗎?」

「怎麼會不方便?一起走吧。」關野零略略扯開冷漠的嘴角，露出微微笑意，讓他看來俊美又迷人。

他正看著顏曉蕾，以至於忽略了小泉智美驚訝且不悅的表情，以及她對顏曉蕾逐漸散發出的敵意。

「嗯!」顏曉蕾興奮地猛點頭。

她有些猶豫地走到關野零身邊，小心翼翼地對小泉智美說道：「你好，我叫顏曉蕾，很高興認識你。」

「顏同學，你就不必客套地自我介紹了。『顏曉蕾公主』在學校里大名鼎鼎，要不認識都很難呢!」她笑眯了眼，道。「我叫小泉智美，很榮幸、也很開心認識你，今後也請多多指教。」

小泉智美臉上漾著友善親切的笑容，說出來的話卻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讓人難以分辨她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

聽了小泉智美這番話，關野零隱約皺起俊眉，但不一會兒便鬆開，對於小泉智美的態度語氣並沒有過多的揣測。

顏曉蕾感覺有點難堪，但她要自己別再多想，也許小泉智美並沒有這個意思，是她自己多心了。

「零，走吧。」小泉智美以日文說道。

她瞥了眼顏曉蕾，便拉著關野零一起轉身，往校園裡走去。

顏曉蕾默默不語，跟在他們身後。她只落後一、兩步的距離，他們的對話，也落入她耳中。

小泉智美從頭到尾都以日文滔滔不絕地說著話，她根本聽不懂。唉……也許是她想太多了，但為什麼她就是覺得小泉智美刻意不讓她參與其中?

終於，顏曉蕾受不了了，乾脆停下腳步，不再跟隨。

而小泉智美卻巴著關野零說話，不讓他有絲毫分心的機會去注意到顏曉蕾。她知道顏曉蕾已經落在遠遠的後頭——這正是她的目的。

以同樣是女生的直覺，她不難猜到，顏曉蕾其實喜歡零。

顏曉蕾幽幽地望著他們相偕離去的背影，心裡覺得好苦、好痛!

現在她該怎麼做呢?

應該繼續默默地喜歡他嗎?或者和小泉智美攤牌，要求公平競爭呢?

唉……算了，不管是選哪一個，她都沒有勇氣啊!

還是順其自然會比較好吧?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再次見到小傅，是開學近兩個月後的事。

星期天下午，傅家華麗的客廳內，顏曉蕾坐在沙發上，不住悄然打量坐在對面的好友——

傅亭嬅變了。

從前，雖然小傅不是個熱情的人，但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冷漠，尤其是她冰冷的眼神，教人難以靠近，甚至有些憤世嫉俗……

雖然小傅不至於如此對待自己，但顏曉蕾仍希望能夠讓好友開心起來。

儘管顏曉蕾與她知交甚久，卻也問不出她改變的原因；既然她不想透露，顏曉蕾也不勉強。

她只知道，小傅心情不好，身為死黨，就該想辦法讓小傅心情好起來。

顏曉蕾望著好友，以活潑的語氣抱怨，試圖讓小傅開口跟自己聊聊。

「小傅，等下我們一起去吃個飯，好嗎?我好久沒見到你了，更別提跟你一塊吃頓飯了。你知道嗎?東區開了一家新的日本料理店，我好想去吃吃看。不如就趁今天，你跟我一起去吧，好不好?」

傅亭嬅的雙眼依然看著攤放在腿上的雜誌，語氣輕到不能再輕地說：「蕾蕾，我不去了，我想待在家。」

「真的不去嗎?」顏曉蕾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

傅亭嬅淡淡地搖頭。「我不想出門。蕾蕾，你留下來吃飯吧，我先上樓了。」

話說完，傅亭嬅起身，頭也不回地朝樓上自己的房間走去，讓待在原地的顏曉蕾徹底傻眼。

婉拒了傅管家留她下來吃晚飯的好意，心事重重的顏曉蕾搭著方伯的車，往回家的方向駛去。

一路上，顏曉蕾都看著窗外的景緻，腦中不斷想著小傅的事……

就在一個交叉路口，車子正在等候紅綠燈的同時，路旁的人行道上，一個熟悉的人影映入她眼帘——

那不是小泉智美嗎?

那她旁邊的男生是誰?並不是關野零啊!

顏曉蕾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激憤，她整個人趴在車窗上，瞪大眼，努力想看個清楚——

對!

她沒看錯!

那個女生真的是小泉智美啊!

看他們熱情地牽著手，親昵地談笑，模樣活脫脫就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如果說小泉智美和那個男生是情人，那麼，關野零算什麼?

顏曉蕾十分激動，她想也沒多想地打開車門，朝小泉智美奔去。

當她一站定在小泉智美面前，小泉智美本來笑容可掬的臉，瞬間風雲變色，慘白著一張臉。

顏曉蕾跑得氣喘吁吁。她指著一旁滿臉無辜的男生，憤怒地問：「他是誰?」

「他……我……」小泉智美一時語塞，很顯然是一時無法接受顏曉蕾突然出現的事實。

「他是你第幾號男朋友?」

小泉智美噘著嘴，不屑地道：「不關你的事吧?」

這陣子以來，只要關野零與她同行，小泉智美便會從中插入，接著便將顏曉蕾冷落在一旁，對於小泉智美清純外表下的惡魔性格，她心裡早已有底了。

「你到底把關野零當什麼?」

「要你管啊?」小泉智美冷哼完，轉頭面對杵在一旁的男生，以日文道：「直也，你先到前面等我好不好?我一會兒就過去。」

等大冢直也走開了，小泉智美面對顏曉蕾，雙手環胸，冷笑道：「顏同學，我知道你喜歡零，可是那又怎麼樣?零喜歡的是我。我知道你會去跟零說，看見我跟別的男生走在一起，但是我不怕。你要說就儘管去說吧!」

顏曉蕾瞬間被擊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喜歡關野零的事實，竟被小泉智美識破了……

一陣恐慌旋即席捲而來——

小泉智美會不會跟關野零說?如果……如果關野零知道自己喜歡他，那……他會怎麼反應?

那一刻，顏曉蕾慌了!

「看來你是無話可說了。那我先走一步嘍!」小泉智美帶著得意萬分的笑容，走向那名男生。她回頭朝顏曉蕾露出尋釁笑意后，回過身，拉著男生的手，甜笑道：「直也，我們走吧!」

大冢直也回頭，朝看著自己的顏曉蕾聳聳肩，表示愛莫能助后，便乖乖地跟著小泉智美走了。

而顏曉蕾則呆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回到家后，顏曉蕾依舊心神不寧，滿腦子亂烘烘的，理不出一點頭緒，小泉智美說過的話不停回蕩在耳邊，一遍又一遍……

「蕾蕾，回來了?肚子餓不餓?」

顏曉蕾心神一振，便見北川雅子站在自己面前，滿臉的笑容，燦爛如花，連她都不由自主地回給雅子一個微笑。

「雅子阿姨，我還不餓耶!」她環視室內一周，卻沒見到那抹修長身影，遂問道：「阿姨，零呢?不在家嗎?」

「蕾蕾你忘了嗎?每個周末，零都會跟你爸爸一起去公司見習啊!」北川雅子看了眼時間，說：「都六、七點了，應該快回來了。怎麼了嗎?」

顏曉蕾遲疑了會兒，搖頭，若無其事地笑道：「有些事想問他，有關功課的事。」對不起，雅子阿姨，我沒辦法向你坦承……

「這樣啊!」北川雅子攬著顏曉蕾纖細的肩，與她一同走向樓梯口，邊說：「蕾蕾，那你先上樓梳洗，零一回來我就通知你，好嗎?」

「好吧。那我先上樓了。」

於是，顏曉蕾懷著重重的心事回到自己的房間，

當她梳洗完畢，坐在梳妝台前以吹風機吹乾頭髮時，房間內的電話內線響起。她按下擴音鍵，電話傳來北川雅子溫柔的嗓音——

「蕾蕾，零回來嘍，現在應該在洗澡。」

「知道了。」

他回來了?她該說嗎?說了，他又會相信嗎?可是若她隱瞞著，那他不是很可憐嗎?被小泉智美這個雙面人蒙在鼓裡……

好煩好煩!

到底要不要說呢?

顏曉蕾切掉吹風機，將插頭拔下，蹙著秀眉望著鏡中滿臉煩悶的自己，胸口莫名地發脹……

就這樣，她望著鏡子里的自己，恍然失神。

十多分鐘過去，突然，「唰」地一聲，顏曉蕾應聲站起。

「好!說就說!」她緊握拳頭，給自己打氣。

踩著些微發顫的腳步來到關野零的房門外，她躊躇了一會兒，才曲指敲下房門——「叩、叩、叩」!

顏曉蕾屏息以待，心臟陡然失序。

過沒多久，房門被緩緩拉開，關野零俊美的臉出現在門邊。

她睜著眩目的雙眼，望著他讓她揪心的俊臉。

甫浴畢的他，黑色短髮還滴著水，赤裸的上身僅披著一條白色純棉大浴巾，一件及膝黑色短褲下，是一雙勁瘦卻強健的小腿……

光是看著他，顏曉蕾便覺渾身彷彿失去了力氣，連呼吸都顯得好費力、空氣也變得稀薄……

因為不敢看著他的眼，所以她並沒有注意到此刻他暗黑的眼瞳中，隱約閃爍著不知名的光芒，彷彿在等待、彷彿想試探。

智美說顏曉蕾喜歡他，是真的嗎?

然而他不懂的是，為什麼聽智美這麼說，他心裡除了驚訝之外，居然會感到一絲的……竊喜?這種不確定而複雜的感覺，令他不由得浮躁起來。

「有事嗎?」關野零拿起肩上的浴巾擦拭頭髮，故作漫不經心的樣子。

「我……我不知道該不該說……」顏曉蕾絞扭——她白皙的雙手，雪白的額側，淌出幾滴汗珠。

關野零雙眸一閃，斂下眼，平淡地道：「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別說，決定權全在你，很抱歉，我無法替你作決定。」

顏曉蕾低垂著頭，用力咬著粉色唇瓣，一顆心因他冷淡的言語而被擰著，好疼，好疼……

既然都來到他面前了，她為什麼還在說與不說之間猶豫不決呢?

「剛剛我從傅家回來的路上，看見小泉智美，她……她跟一個日本男生走在一起，樣子很親密。」顏曉蕾握緊雙拳，身體不由自主地頻頻發抖，不知道他會怎麼反應?

只聽聞他輕嗤了聲，顏曉蕾不解地抬頭看著他。只見關野零臉上寫滿了對她的失望……

一股不安在她胸坎間蔓延開來……

「然後你是不是要說，當你問智美那個男生是誰，智美卻答不出來，所以你就威脅智美，說要把這件事告訴我，是嗎?」關野零語帶嘲諷地說。

顏曉蕾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小泉智美居然搶先一步告訴關野零，還把角色顛倒過來，變成是她顏曉蕾在搬弄是非?老天!她是不是低估了小泉智美的心機?

她又裝出無辜的表情了……關野零心裡起了不耐，便道：「智美剛剛打電話跟我說過了。那個男生，是她日本來的表弟，她只是陪她表弟四處走走，你有必要反應這麼大嗎?」

「表弟?她說那是她表弟?你有看過誰會跟年紀看來跟自己差不多大的表弟手牽手?她居然這麼說?」顏曉蕾難忍激動的情緒，於是口氣顯得不穩、甚至帶著輕蔑與嘲弄。

「我相信她!」關野零斬釘截鐵地說。

顏曉蕾像被雷劈到，渾身僵直，無法動彈。

她露出苦笑，搖頭道：「那就是不相信我了……我真的不懂啊，我為什麼要來自取其辱呢?我為什麼要這麼多嘴?為什麼會害怕你被騙，害怕你受傷呢?我真是多事、真是雞婆!」她突然停住，而後幽幽地道：「因為我喜歡你，我只是不想你受傷……」

儘管她刻意縮小音量，但還是清楚地傳遞到他耳里。

關野零瞬間一震——

向來鮮少起波動的心臟，此刻傳來陣陣緊縮，呼吸也變得急促、不穩，他弄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

沒聽見他任何回應，顏曉蕾抬起頭，想把眼中的淚吞回去。既然他不相信她，那就算了，她並不想用淚水來表達自己的無辜。

雖這麼想，無奈地，淚水卻像洪水爆發般洶湧，一發不可收拾，淚珠就這麼成串滴落臉頰……

「為什麼不說話呢?說話呀!就算是拒絕我也好，不要不說話……」一聲哭泣逸出她的口，她連忙搗著嘴，不讓自己顯得軟弱。

「抱、抱歉，我……」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啊!

她此刻無助的模樣，讓關野零手足無措，他伸出手，想抹掉她臉上那些讓他胸口抽痛的眼淚……

為了不讓自己的失態展露在關野零面前，顏曉蕾背過身，哽咽地道：「我懂了……你不必再說了，我都懂……都懂……很抱歉，打擾了你，就當我、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吧。」

那是拒絕了吧?顏曉蕾感覺心臟好痛，痛到她舉步維艱。

語畢，她便倉促地奔回自己房間，重重甩上房門，發出轟然巨響。

關野零怔愣在當場，伸出的手也僵在半空中，整個人久久無法自震撼中恢復。

是他誤會她了嗎?看她委屈流淚的樣子，好像真的是他誤解了她。

可是，智美有可能對自己說謊嗎?智美說那只是她的表弟，而她陪表弟四處走走並沒有錯啊!

有誰能告訴他，到底他該相信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