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銷假上班后，董小晚一直很不快樂。雖然她沒有表現在臉上，不過她的同事都感覺到她的心情很低落。
如果她有勇氣跟於天人吵一架就好了！問題是她的膽怯讓她做了退讓，她寧願讓自己當一個躲在事實真相背後的女人，也不想去拆穿那個可能的事實。
「小晚姐，有訪客。」杜玉香推門而入。
「這個時候有訪客預約嗎？」董小晚頭低著，盯著桌前的案件資料。
「沒有，不過妳應該會想見他。」杜玉香小聲的說。這個意外訪客應該就是擾亂小晚姐心情的罪魁禍首吧！
董小晚這時才抬起頭來。
「是誰？」
杜玉香連忙把門打開請兩位訪客進來。
見到於天人挺拔的身影讓她心頭一喜，但隨後閃進她眼底的纖細身影卻足以讓她的火氣高張到足以炸毀整棟大樓。
「這個時候找我有事？」董小晚忍著心口的酸疼，盡量以公事化的口吻來面對於天人，以及緊緊黏在他身邊的陸佳芊。
「我想要妳幫佳芊辦離婚。」於天人坐到董小晚面前的椅子便開門見山說道。
董小晚看了一眼於天人。這個豬頭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啊？帶前任女友來找現任女友辦離婚，這算什麼？跟她提分手的暗示？
新歡還是敵不過舊愛，就算陸佳芊狠狠的傷過他，但他們的愛情一樣是那樣的深刻！哪像他們的戀愛，無風無雨，一點高潮情節也沒有。
「有生意上門我不會不做，但我手上的案子太多，我請另一個律師來幫你們好嗎？」公事公辦，他們兩個人有臉一塊偎著進門，她就把他們當做一夥的。
於天人皺了皺眉頭。「小晚，我希望這件案子由妳來辦，畢竟認識比較不會覺得難堪。」
「董律師。」
「什麼？」
「在辦公室請叫我董律師。」董小晚淡淡地說。
「董小晚……」於天人以為憑他們的關係，這件離婚官司會好好搞定，沒想到障礙卻是卡在董小晚身上。
「有意見？」她很不爽，她快要氣炸了！他們兩個再不滾出去，她一定會發飆，然後嚇死其它人。
「妳是怎麼了，妳不是正義使者？妳不是老想著把社會上所有不公平的地方一一打擊掉？這會兒我請妳幫個忙，為什麼又拖拖拉拉呢？」
好啊！他竟在外人面前大批她的不是。
「我請問一下這位陸小姐想離婚的理由？」看陸佳芊長得白白嫩嫩，一副富家少奶奶的樣子，家庭暴力應該不是離婚要點，那麼就是她老公有外遇了。
「她……」
粉嫩的拳頭往桌面一敲，敲出了一陣疼痛。「我在問陸小姐，外人請閉上嘴。」他憑什麼身分代替陸佳芊發言。
此時，杜玉香端著兩杯咖啡進來，當開門的那一剎那，就聽到董小晚發飆的怒吼。她猜對了，惹火小晚姐的一定是於先生。
「陸小姐，請妳說明一下大略的情形，我待會兒還有訪客，時間有限。」待杜玉香關門出去，董小晚拿著原子筆敲敲桌面，明顯王極的告訴他們－－她的時間很寶貴。
於天人弄不清楚董小晚究竟是怎麼了，帶陸佳芊來找董小晚就是不希望她亂猜心，可是她的反應真的出乎他的想象。
陸佳芊一副害怕的樣子緊緊偎在於天人身邊，好象董小晚有多可怕一樣。
「小晚，妳可以別那麼大聲嗎？」
對於於天人對陸佳芊的呵護，董小晚沒多做響應，只是嗤了聲：「在百貨公司跟我搶帽子時可不是這個樣子。」想想那時的陸佳芊多潑辣啊！哪像現在的小媳婦樣子。於天人如果不是眼睛瞎了，就是被她迷住了。「再給你們五分鐘，再不說我就要送客了，我的時間很趕。」
「我跟張偉已經不可能在一起了。」
很好，說話的是陸佳芊。
「理由呢？他打妳？有外遇？」
「他……我們個性不合。」
董小晚看了陸佳芊一眼。也可能是她發現了昔日的初戀情人才是她的最愛，所以才想要離婚。
搞什麼啊！陸佳芊若離婚對她來說是個威脅，有可能於天人就這樣跟她走了！雖然說她並沒有想過要跟他天長地久，但她也沒有大方到可以把男朋友拱手讓人。
她董小晚，一向自認是正義使者，不過在這個時候，她卻做了一件非常不光明磊落的決定。
「對不起，我的時間很緊迫，沒有辦法幫上陸小姐的忙。」
「那麼其它律師呢？」於天人問。
「也沒空。你要知道最近我們事務所每個律師都很忙，業務量大增，實在沒空再挪出時間。請另請高明。」按下內線。「玉香，幫我送客。」
送客？不過她現在最好就把於天人當做客戶，否則她怕她真會剋制不了地衝上前拉開他們兩個，再多瞧一秒他們相依的身影，她會吐血、會抓狂、會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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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窩囊！
董小晚張開雙手，掌心的汗珠正是她窩囊的證據。
下午她在辦公室里那樣冷漠地對待於天人跟陸佳芊，然後就埋首於工作，沒有打電話給於天人，而於天人也沒有與她聯絡。
恣意的發泄脾氣，瀟洒的目送於天人跟陸佳芊兩人離開，結果還不到幾個小時，她已經嘗到任性妄為的苦果！如果她夠聰明，她就不該把於天人推向陸佳芊，她拼了命也要用盡方法離間他們兩個才是，枉費她聰明一時，卻在感情拉鋸戰上栽了跟頭。
這個世界真的是沒有絕對完美的人，上天給了她好家世、聰明的腦袋，卻忘了給她談戀愛的能力。
「董小晚，妳怕什麼？妳是無敵鐵金剛啊！一個陸佳芊就讓妳害怕成這個樣子，真是不像妳。」
她將車子停在巷口，徒步走回大廈住處，走得愈慢，她就有愈多時間調整心情。
「董小姐，今天比較早喔，妳比於先生早回來。」大樓管理員一見到她就說。
努力調整那麼久的心情在剎那間全化作泡沫，她連忙問：「於先生還沒回來嗎？」
「對啊，我沒有看到於先生回來。」
「他可能有事吧。我先上樓了。」跟管理員匆匆說完，她故作鎮定的從容上樓。其實她的心好酸，管理員也許不知道，她卻明白得很，於天人的晚歸跟陸佳芊絕對脫不了關係。
上了九樓，她拿出鑰匙卻遲遲沒有打開門，就這樣楞楞地盯著鐵門。
屋裡，等待她的是一室的冷清，本來該等著她的男人卻在另一個女人身邊。
忽然，皮包里的行動電話響起，她伸手一拿，是於天人打來的，她半喜半憂。
喜的是他還會打電話給她，憂的是，萬一他來電是要跟她攤牌呢？
「喂。」她的聲音不夠穩，失敗！她應該要表現得更不在乎的。
「妳到家了嗎？」
「還沒，我還在路上。」她撒謊，她不想在他面前承認她為他心慌。
「今晚我有事，可能沒辦法回去了，妳自己先睡，別等我了。」
他為什麼對下午的事隻字不提？
他現在還跟陸佳芊在一起嗎？
「我明天要去上海一趟，五天後才會回來，我會回去拿行李。」
「喔。」
「妳沒有話跟我說嗎？」
「一路順風！」頓了頓，還是又加上一句：「你還有話沒說的嗎？」
「妳還想聽什麼話？」
他的回答實在是令人氣結。他們兩人談了戀愛之後，兩人的個性都變了，變得忸怩，變得拘謹，也不知道是誰影響誰的。
問啊！把心中的疑問問個明白啊！她想問，可是她的喉嚨卻像被人掐住一樣，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尷尬的沉默貫穿兩支手機。
她說不出話，而他無言可回。驕傲跟自尊控制了他們的心思，誰先低頭誰就輸了，兩人都不想做輸家，於是沉默化成無形的枷鎖鎖住了他們。
「我掛電話了。」
「等……」在結束通話前，她似乎聽到了隱約的呻吟聲，她無法不想歪，當她要追問時，他已經切斷通訊了。
她的頭要爆炸了！她的直覺告訴她，她得大聲嚷出自己的護意！理智又告訴她，這種小女人的撒潑行為是令人不齒的。
對了！
他說他會回來拿行李，所以她只要守在客廳就一定遇得到他。只要見到他一面，她應該也能安心了。
說做就做。十分鐘前，她有氣無力的走法已經消失不見，開門，進屋，打開電燈，卸妝、洗澡，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換上睡衣，丟開公文包里的案件資料，她做了一件她認為最沒有營養的事－－拿著電視遙控器一個頻道轉過一個頻道。也許專心看電視可以讓她提神，好等候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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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電視果然還是一件沒有營養的行為。
三天前，她在客廳邊看電視邊等於天人，等著等著竟然睡著了，等她醒來后，發現她睡在床上，才知道她錯過了跟他碰面的時機。
然後，他去了上海，這三天沒有一通電話給她，她也賭氣不願先打電話給他，兩個人隔著一個台灣海峽耍脾氣。
搞不定這三天的紛亂情緒，董小晚趁著工作空檔溜下樓去買甜甜圈。
「真糟，最近食量變大，萬一男人跑了又變肥，我豈不變成天底下最可憐的女人？」
董小晚等著攤販老闆將十個剛出爐的甜甜圈包裝好。雖然心情糟，雖然有可能變肥，這些甜甜圈還是要吃，頂多教杜玉香跟其它同事跟她一塊肥。
「董律師。」
提著一袋甜甜圈，董小晚聽到身後有人叫喚，她轉身一瞧，只見一輛黑色轎車慢慢的開近她身邊。
「你叫我嗎？」從搖下的車窗，她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他喊她董律師，想必認識她。
「是的，董律師，我剛好要去找妳，沒想到在這裡遇到妳。我能不能跟妳聊一下？」男人下了車直走到她面前。
「跟我聊一下是要付錢的，請問你跟我的助理預約了嗎？」她有職業道德，但是該拿的錢她也絕對不手軟，想跟她在馬路上聊一聊就不用付諮詢費了嗎？
「我沒有預約……」
「那就等你預約了再來找我吧，到時我一定跟你好好談一談。」她點個頭便往前走。對於這種貪小便宜的人，她見多了。
「我想請妳替我辦離婚，我妻子妳也認識，她叫陸佳芊……」
陸佳芊這三個字像奪命鈴一樣震住了她，董小晚慢慢轉過身。
他就是從於天人手中搶走陸佳芊的男人？董小晚暗中打量起他來。
論外表，他沒有於天人好看；談氣質，於天人比他強。但是一個男人的優劣可不是只有外表來論斷，也許他的修養好，或者他的財力更勝於天人，所以陸佳芊當年才會選擇他。
「嗯嗯，張偉先生是吧。張太太來找過我，不過我並沒有接下她的委託，因為我沒空，所以我也不會接下你的委託。」好餓！她從袋子里拿了一個甜甜圈咬著，一點也沒有想到形象這回事。
看張偉的樣子好象很憂鬱，不過雖然他一直眉頭深鎖，她也不想追問，轉身就往前走。
「我們該醒悟了。」
「我們？」張偉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董小晚又停住腳步轉過身來。「你說的我們指的是誰？」
張偉在董小晚面前站定。「妳應該是個很聰明的女人。董律師，我們兩個該醒了，該放手了，不屬於我們的就放他們走吧！」
大白天的就胡言亂語，陸佳芊的眼光果然是有問題，當年才會為了他拋棄於天人。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要放手什麼？我又要放誰走？」恨恨的咬下一大口甜甜圈。
張偉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其實妳知道我在說什麼，妳心裡也都明白了，只是妳不想承認。」
「不，我一點都不知道。」她當然知道張偉來找她是因為她是於天人的女朋友。
「妳知道。」
「不，我不知道……」董小晚發出一聲怒吼，發泄的將手上未吃完的甜甜圈往地上一扔－－她破戒了，她一向最討厭別人做違法的事，現在她卻氣得拿甜甜圈破壞市容。
「妳當然知道，不然妳不會這麼生氣。妳跟我都該醒了，不屬於自己的感情，為什麼一定要強求呢？」
「陸佳芊是你的老婆，你們之間的事別人管不著。相對的，我的事你也別想插手。」
「他們兩個是真心相愛的，我們兩個擋在他們中間是種阻撓。」
「你神經病啊！她是你老婆耶！你說讓就讓，我懷疑你真的愛她嗎？」
「我當然愛她，我努力讓她過最好的生活，給她她要的一切，連她不想生小孩我也依她，這些都是因為我愛她。」
「你愛她可是你卻要跟她離婚？」真是狗屁不通。
「因為我知道她現在要的不是我。從以前我就知道了，我把她從於天人的手中搶來，可是她的心裡始終是愛著他的。」
「那是你的事，跟我無關。」
「妳還不明白嗎？本來他們就是一對，就算過了那麼長的時間，他們還是想著對方。我愛佳芊，所以我要成全她。」
「狗屎！你把婚姻當作是兒戲嗎？說讓就讓。還有，你把我放在什麼位置？」
「對於一個把握不住的感情，還是讓它斷了吧。」
「偏不要！」
「我們兩個始終是輸家。於天人去了上海，陪在他身邊的是佳芊。從半年多前我就知道他們又開始聯絡了，董律師，我的痛苦絕對不會亞於妳。當初是我搶走佳芊，現在也該是把佳芊還給於天人了。」
一堆荒唐至極的謬論，她聽不下去了，可是張偉的話卻不斷的影響她的情緒。
於天人真的跟陸佳芊一塊去了上海！
這就是他一通電話也沒打給她的原因！
他要她幫陸佳芊辦離婚官司，其實是暗著告訴她分手的訊息！
受不了心臟的糾結痛楚，她只想把張偉甩得遠遠的，然後找一個安靜的空間獨處，唯一一個不會有人來打擾的地方就是她的辦公室。
手中緊捏著那袋冷卻的甜甜圈，董小晚快步走回辦公室。
她不承認她的步伐凌亂是因為害怕、是因為她想逃，她想把張偉說的話遠遠拋在腦後！只是張偉似乎不想這麼簡單就放過她，他的聲音一聲一聲的自她身後傳來。
「放手吧！不屬於妳的，強求也沒有用啊！放手吧……」
放手吧……
她愈走愈快，走得快、走得遠才聽不到張偉的聲音。
高跟鞋在地面上咚咚的踩出響聲，突然，腳底的力量一個抽離，她雙膝一彎，整個人往地上跌去，剩下的九個甜甜圈散落在她手邊。
痛……
痛感不是來自手也不是腳，她緊瞇著眼睛，右手緩緩摸向痛感來源。一手撫著小腹，卻看到雙腿之間的紅色溫熱液體而震住，又驚又痛，她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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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前很喜歡紅這種熱情的顏色，但是自從流產之後，她開始痛恨紅色，哪一種紅都一樣，只要類似紅的顏色出現在她面前，她就開始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
她的寶寶離開她了。
一個她跟於天人共有的孩子就這樣離開了這個人世，她連張偉也不能怪，畢竟還是他送她到醫院的。但是她又不能不怨他，要不是他說了那些話，又怎麼會讓她發生意外呢！
「叫他走。」躺在病床上，董小晚顯得有氣無力的。
「小晚，張先生來很多次了。」董小晚出事，身為她的好友，宋綺恩義不容辭的前往醫院照料。內疚的張偉來醫院很多次，不過董小晚就是不願意見他。
「見他有什麼用，我的寶寶會回來嗎？」
「小晚……」再怎麼強悍的女人總還是有母性的，失去寶寶對董小晚的打擊不小。
「怪他也沒用，應該怪我自己為什麼那麼粗心，懷孕了還以為是愛吃變胖了。」
「小晚，妳別這樣。」宋綺恩坐在床邊輕輕拍著她的背。「孩子沒了不能怪任何人，那是上天的旨意。」
「不，是對我的懲罰……」
「不是的，妳並沒有做錯什麼事，只是現在不是寶寶到來的時機，所以他又回天上去了。」
「是我不配擁有寶寶。我一直以為我不會是個母親，母愛對我來說根本等於零，可是當寶寶從我身體里失掉時，我的心好難過，好空虛，好想殺了我自己！」
「如果妳傷害妳自己，寶寶一定不會原諒妳的，他在等著下一次當妳小孩的機會，妳怎麼可以剝奪他的權利呢？」
「我的寶寶會再回到我身邊嗎？」董小晚終於開心了一點。
「當然啦！如果妳有心，寶寶遲早會回到妳身邊的。」
「那種感覺好奇怪，我一直以為我不會結婚，當然也沒有想過生小孩，但是當我知道一個生命在我肚子里出現又消失時，我的情緒好複雜！我以為我這輩子只能當個成功的律師，當不成一個好女傭，卻沒有想過我可以當母親。」除了律師，她作夢也沒有想過她可以當一個母親。
「妳總是女人，是妳不知道而已，也許妳的母性比我還強也說不定。好啦，現在別多想了，乖乖休息，把身子養好。」宋綺恩見她不再那麼自責，她也稍微鬆了口氣。
「幫我跟張偉說一聲，這事不關他的事，但是我也不想見他，請他回去吧。」
「好。還有於天人呢？也不告訴他？他畢竟是寶寶的父親。」宋綺恩站起來。
董小晚慢慢的搖搖頭。
「不急，我再跟他說。先讓張偉回去吧，萬一他自責得昏倒在醫院，我豈不是還要背上這個責任？一個人躺在醫院已經夠了，不必要他陪我一塊住院。」
對，這種口吻就是平常董小晚的口氣，看樣子她的情緒真的比較平靜了。宋綺恩這時才更放心了些。
「綺恩，出院以後讓咪咪來陪我一些日子吧？」咪咪是宋綺恩跟葉繼先養的一隻黃色小狗，個性溫和惹人憐愛。
「我家那九隻狗仔全部借妳也沒問題。」宋綺恩明白董小晚是想借著咪咪的陪伴來冷卻傷痛。
董小晚輕輕的點頭。「都一塊來吧，愈熱鬧愈好。」
待宋綺恩走出病房外，董小晚才拉起被單掩著臉無聲的哭泣。
她是董小晚，她是精明幹練的律師，她要怎麼跟別人說，當她正脆弱的時候，她找不到她的男人！
她沒有跟任何人說，於天人已經失聯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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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以前，身邊有一個話講個不停的女人，他一定會當場翻臉甩頭走人，但是他現在卻忍了下來。可他的忍讓卻讓陸佳芊以為是她的愛感化了他這個浪子。
情形非常不妙。
「從上海回來，妳也累了，妳先回去休息吧。」於天人一回到台灣先進公司，沒有想到陸佳芊也跟著來。
「有必要那麼認真嗎？公司是你的，你家又那麼有錢，為什麼要那麼拚命？」陸佳芊一扭腰，坐上他辦公室里的沙發。
「不拚命不行，有個兇巴巴的女人會氣死的。」他輕聲的說。他這麼努力還不是為了董小晚，他試圖拉近他們的距離，他所做的努力也真是沒有白費，他敢說現在他在事業上的成績已經慢慢追上她。
「我不喜歡你這樣拚命，你忘了你在上海鬧出胃病，回來當然要先好好調養身子才是。」
於天人在上海忙得鬧出胃病，這也是他延遲回台灣的原因，但是他卻認為這一病很值得，至少他也感受到董小晚為了研究客戶委託案子的辛苦，他覺得他更貼近了她的世界。
「沒事的，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對了，我請妳幫我打電話告訴小晚，妳有打了嗎？」在上海，他的手機掉了、人又病在醫院，所以他請她告知董小晚一聲。
「電話？我打了啊！」陸佳芊有點心虛。她是打了電話，不過卻不是打給董小晚，而是打給張偉，她要張偉誤解她跟於天人已經破鏡重圓。
「那就好。」於天人想了想還是說了。「妳說要去上海散心，我也帶妳去了，現在妳的心情應該平靜多了，妳可以再考慮一下跟張偉的婚姻要怎麼走下去。」
陸佳芊雙手一攤。「當然是離婚啦，根本不用考慮，你幫我不是也認為離婚對我比較好。」
她看著他的眼神有著期待，她期望他們能各自踢開張偉跟董小晚，好讓他們過著神仙眷侶的快樂日子。
於天人一楞。「我從來沒有這樣想。我是站在妳這邊的，既然妳說妳的婚姻不幸福，看在過去的情份上，幫妳也是應該的。」要不是再次遇到她時，她跟他哭訴婚姻不美滿，他也覺得要不是他，也許她就不會嫁給張偉，也就不會有今天婚姻不幸的事，於情於理，他應該也要負一點責任，所以才會幫她的忙。
陸佳芊受不了這個打擊，她從沙發上站起來。「你胡說！我知道我以前傷過你，但是我現在想通了，我忘不了你，為了你，我甚至可以放棄我的婚姻。」
「沒有人傷得了我，包括妳。沒有一段回憶可以停留在一個人的腦里那麼久，以前的事，我已經不去想了，否則以我以前的個性，妳傷了我，妳想我還會讓妳好過嗎？」
「可是你明明對我這麼好！」
「讓妳有所錯覺是我的錯，不過我的目的都是為了證明給小晚知道，我是可以改變的。」
「我不管！我就是不要回到張偉身邊，他已經沒有錢了，跟他在一起，我會餓死。」這兩年張偉公司的營運受到大景氣的影響出現危機，既然更有錢的於天人出現了，她當然選擇可以讓她過更好生活的人。
聽她這樣說，於天人更肯定當年她的離去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現在他只為張偉感到痛心。
「之前妳跟我說張偉對妳不好，妳受不了所以想離婚，看在往日情份上，我才想幫妳。不過現在看來，妳並不值得我幫，該哭的是張偉不是妳。」他冷著臉拿起桌上的煙點燃。
「你不要我了？」陸佳芊說得楚楚可憐。
「沒有要不要的問題，妳本來就不是我的，妳是張太太。」他猛然吸了口煙。「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妳要結束婚姻，或是回到張偉身邊都依妳。」
「你不能這樣對我！」
「我不在乎妳的怒吼，因為我的心已經不在妳身上了。」將煙捻熄，他拿起西裝外套走向門口。「妳要留下就留吧，我要走了。」
「你要回去找董小晚？」
「我不必找她，她就在我家啊。」
陸佳芊突然從後頭緊緊的抱住於天人。
「放手！」
「我要把你留住，我一定要！」
男女的力氣畢竟有差別，就算陸佳芊兩隻手抱著他的腰，他一樣拖著她走向前拉開門，最後他實在是忍無可忍，一個反身將陸佳芊甩在地上。
「芊芊！」正好到於天人公司來找他的張偉，一見到陸佳芊被他摔在地上，憐惜地奔上前將妻子扶起來。「芊芊，妳有沒有事？於天人，我以為你會好好的對芊芊，你怎麼可以那麼粗暴的對她！」
「自己的老婆自己帶回去管，要離婚要複合都不關我的事。」他不管了。
「站住！於天人，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去找董律師？因為我認為芊芊跟了你她才會快樂，你怎麼可以不要她呢？」張偉站了起來瞪著於天人。
「你憑什麼去找小晚？莫名其妙！」
「你跟芊芊原本就是一對，我跟董律師本來就該退出成全你們。」張偉自以為是的偏激來自對陸佳芊濃烈的愛，只要是陸佳芊想要的，他都會替她辦到，哪怕是她想回到於天人身邊，他一定也會照做。「雖然這樣說很不公平，下過現在董律師肚子里的小孩流掉了，就少了一個阻礙－－」
張偉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的衣襟已被於天人揪起，重重的拽向牆壁。
「什麼小孩？什麼流產？」
「董律師沒有跟你聯絡嗎？她流產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一個多星期前的事。」
於天人立刻丟給了陸佳芊狠狠的一眼。她根本沒有幫他聯絡董小晚，不然她不可能不知道董小晚流產的事！又或者，她知道卻故意隱瞞？
陸佳芊在他的怒瞪下連忙縮了縮。
「你們夫妻的事自己處理，要離要合都跟我無關，別再找我麻煩！」說完，他便急著走出去。此時此刻他只迫切的想知道，他不在的這些天里，董小晚到底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