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於家上上下下陷入一片前所未有的低氣壓,於大中面色凝重的坐在客廳首位,於太太靠在離他頗遠的另一張椅子上,子華站在她身旁替她按摩肩膀。她已經累了一天,臉色蒼白。

沒有人開口說話,深棗紅色的中國風味傢具,還有牆上的金剛經和平常一樣的冰涼沉默。

「她現在怎麼樣?」於大中盯著茶几,聲音像塊大石投入這靜謐的客廳里,激起的漣漪是另外兩個人的反應。

她現在怎麼樣?子華尋思著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他夜裡和於太太送張瑾兒到醫院,便一直待在那裡,凌晨時分她的家人來了,他們仍然沒有離開,於太太不停的道歉、道歉,並且承諾會負責一切醫療和休養的費用,張瑾兒的父親卻一句話也沒說,他坐在她的身邊,一直握著她的手。倒是她的母親--那是她母親嗎?似乎太年輕了些。她在了解了情形之後,非常的不友善。

她現在怎麼樣?接近中午時張瑾兒醒過來,哇的一口吐出許多血,把大家都嚇了一大跳。她的室友說她有胃痛的毛病,醫生診斷是胃出血,趕緊又為她急救。還要再觀察,如果繼續出血的話,可能要開刀。

他正想開口向於大中報告,卻又咽回嘴邊的話,因為爸爸的問題似乎不是在問她的身體怎麼樣,而是在問「現在她想怎麼樣?」或者是「現在情況怎麼樣?」

現在的情況?很棘手。

媒體不知道如何得知這件事,大批記者在病房外守候,而且還趁人員出入的空隙想衝進來。他對這種情況簡直不敢置信,居然沒有經過當事人同意,就拿著攝影機猛拍。於太太一時沒了主意,只好由他出面處理。他和院方費了好大的功夫才以維護病人安寧為由,把記者打發到醫院外頭去,同時和張家人達成共識:任何一方都不接受採訪。

可是這些人這麼好打發嗎?他和於太太回到家時發現,門外早就有大批記者守候,不得已只好改從後門偷偷進去。

這樣的豪門醜聞,媒體是不會沒有興趣的,雖然於大中不算是「全國級」的人物,但在企業界也算是叫得出名號來的,最重要的是他是某位於姓立委的弟弟,而且也正著手準備參選市議員。早上,於大中接到哥哥親自打來的電話,要他好好處理這件事。

「聽說她要召開記者會?」於大中慢慢的說。

子華怔了一下。記者會?不會吧,

「你們回來之前新聞報導說的……她找到了婦女團體替她撐腰。」於大中冷冷的說。

事實上這一整個早上,新聞記者在醫院、於家、甚至於大中的公司守候,雖然沒有人接受採訪,沒有當事人出面說明,但他們還是為事件做了初步的了解,雖然版本非常雜亂,某台說是仙人跳,某台說是情感糾紛、財務糾紛,某台卻說是強暴未遂。

「打個電話到醫院問張先生看看,他答應過不會接受採訪的。」於太太擔心的說。

「嗯……」子華拿起電話,可是一點聲音也沒有。壞了?

「電話線都被我拔掉了。」於大中說。電話實在太多了,詢問情況的朋友、親人,還有記者……電話鈴聲響了一個早上。

「少帆呢?」於太太忽然想起,回來好半天了,沒見到他。

「大概在房裡吧!」一提起他,於大中怒氣上沖,恨恨的說:「他也沒臉出來。才跟他說過,叫他收斂一點,他馬上捅出更大的紕漏……真是……敗家子。」

再也沒有任何的話比在母親面前數落孩子更教人心痛。於太太起身說:「我去看看他。」但心裡卻空蕩蕩的。要跟他說什麼?

「媽……你還是休息吧,我去看他……」子華說。母親已經是心力交瘁,這個時候看到少帆,少不了是一場傷心哭泣,她的身體哪裡還受得了。

「也好……」她點點頭。

子華扶著她上二樓休息,體貼的幫她打開冷氣,蓋上軟被。於太太離開人群,緊繃的心鬆懈下來,她握著子華的手,眼角的淚滑入髮際。

「他怎麼會這麼糊塗呢?」

「媽……」子華也緊緊握著她的手。他知道母親長年壓抑慣了,在孩子面前流淚的她,現在有多傷心呢?「睡一下吧,別想太多了,那女孩……不會有事的……」他輕輕的說,坐在床邊哄小孩似的說些安慰的話,一直到於太太入睡才輕手輕腳離開。

房門外,少帆就站那兒。

「媽怎麼了?」

少帆怯怯地問,子華根本不理他,慢慢關上房門之後,怒氣也壓抑不住了。

他虎的迎面就是一拳,少帆跌坐在樓梯上,痛得眼冒金星,唇角腫了一塊,卻一點聲音也不敢哼,怕驚動了母親。

子華上前揪住他的領子。這個人是和他一塊兒長大的兄弟,竟然做出這種事,讓母親又羞又愧的替他向人道歉、替他處理善後。還有那個女孩,蒼白柔弱的陷在病床上……回來之後,他腦中一直反覆重播著她醒過來,但卻一口吐出鮮血又陷入昏迷的影像。

「你差點害死她,你差點害死她……」

他揪住他的領子使勁的往牆上撞,少帆的脊椎被震得發麻,腦里被他的話嚇得一片空白。

「她死了?她死了?」他反手抓住子華,失控的驚叫,全身的血液刷的一下向下沉,缺氧的腦部被驚懼佔滿。她死了?昨夜他一直擔心的事真的發生了?她死了,死了,死了!

「你冷靜點,冷靜一點!她沒死!」看他驚惶失措,子華放開揪著他的手。

少帆攤軟在樓梯上大口喘息著,子華也坐在一旁。過了好一會兒,兩人慢慢走上四樓,在少帆房裡--昨晚出事的地方,現在已經清理乾淨。子華坐在床沿,他則獃獃的坐在地上,看著這一片潔白得怵目驚心的磁磚,張瑾兒的血彷彿仍在那兒,隨著逐漸微弱的脈動撲通撲通的湧出。

「她……到底……」他囁嚅的問。

「現在沒事了。」他疲憊的說。

「那……她想怎麼樣?」他還是小小聲的問。

他媽的!又是她想怎麼樣!

她想怎麼樣?她能怎麼樣?如果於家真的拿出一些勢力,這件事難道壓不下來嗎?她差點丟了性命,卻只能摸著鼻子自認倒霉,她能怎麼樣?

這些話於大中能說,他於少帆怎麼能說呢,他還年輕,他有真性情,他當他是兄弟!可是這個該死的兄弟,把女孩子帶回家裡欺侮了,居然還問「她想怎麼樣」!

他惱火的站起來,狠狠的又是一個耳光。

「你怎麼不去看看她,她不能對你怎麼樣,但是你打算怎麼樣?外面守著一大堆記者,你又打算怎麼樣?」他嚴厲的說,俊秀的臉因為憤怒而變得扭曲。

看也不看幾乎噴出火來的子華,少帆緊緊握著拳頭。絕對不能讓不爭氣的眼淚流下來,絕對不能哭,他沒有權利哭,禍是他闖的,不管子華想怎麼樣,不管張瑾兒想怎麼樣,不管是任何的懲罰他都願意麵對。可是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接受懲罰,而是如何善後。

「是我的錯……我去道歉……」

「你說的簡單,一句道歉她就會接受?她受的傷害呢?那些媒體記者呢?如果張家追究起來,你可能還有法律責任!還有爸爸……」子華嘆了口氣。他不會讓少帆出面道歉的。

「我會還她一個公道,如果媒體想知道,我就當著全國人的面前向她道歉,法律責任我也絕不規避。」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說。

聽到這番話,一直靜靜站在房外的於太太走下樓去,她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的臉,此時似乎多了些寬慰。

???

「我想,她要的是錢吧!這種女人,我見多了……」於大中冷冷的說,同時點燃了一根煙,將香煙盒放回茶几時順手將煙灰缸移到自己面前。「找婦女團體來,只不過是想增加談判時的籌碼而已。」

客廳裡子華隔著長方形茶几和於大中遙遙相對,少帆坐在上二樓的台階,低著頭。

整個事情變得有點亂。根據媒體報導,這件羅生門的女主角張姓女子找來了婦女團體準備提出告訴,於家一口咬定這是張姓女子設下了仙人跳的騙局,如果張家提出告訴,於家絕不假以顏色,而這些可靠消息,據說是來自親近於家的彭姓男子所說。最後還扯出於家的財務和于姓立委的關係,有人質疑他們兄弟間是否牽涉到圖利他人的情事,敵對政黨的立委在國會殿堂大作文章,於大中對此非常惱怒。

「爸,事情不是這樣子的……」子華說。張家沒有找什麼婦女團體,他們沒有這種門路,也沒有這種關係。

「子華,你去和他們談,十萬塊錢,請他們別再提起這件事,媒體方面我會找人打點。」張家到底想怎麼樣他沒興趣知道,現在,是他於大中想怎麼樣。子華一點也不意外於大中的處理方式;給對方一點錢把事情硬是壓下來,只要能息事寧人,不影響他繼續參選,一切都不重要。

「爸……我不打算這麼做!」少帆說。

他少有的鄭重語氣讓於大中轉過臉來看他。

「那你想怎麼樣?」他問,彈掉煙灰后整個人躺在椅背上。

「我……」少帆舔舔下唇,深吸了一口氣。「我打算向她道歉……」

「不行,不行!」於大中打斷他的話,急躁的說。「道什麼歉?你以為她會要你道歉?她只不過要錢罷了……況且你肯認,人家未必肯認,這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

「爸,你不是想繼續參選嗎?誠實才是最好的競選策略。」子華說。「道歉才是勇氣與擔當的表現。」

「不行,就算有錯也不全是你的錯,是那個女人自己跟你回來的,而且這種羅生門,除了當事人,誰也搞不清楚真相,過一陣子換了不同的主角又繼續上演……」

「別人不知道,可是我欺騙不了自己。我已經決定了,我做的錯事,我要負責,我會去向她道歉,給她一個公道……」

「你要怎麼說?說你把人帶回來家裡,強姦未遂,害人家自殺!我告訴你,我於大中丟不起這個臉。」於大中火氣冒上來,一口氣把話說到底。

「爸,現在新聞媒體這麼多,你要怎麼打點?攸攸之口防堵不了的。」子華說。

「你以為所有記者都閑著沒事做,就等著看我的笑話?這種事鬧不了多久的,金融風暴、股市重挫、政局、治安……很快的不會再有人提起這件事了。」他說完,拿起煙猛吸,一陣陣白煙從他的鼻子里噴出來,在空中飄著飄著就變淡、不見了。

「爸……」少帆還是企圖說服他,於大中大手一揮擋住了他的話。

「好了好了,這件事你們倆都別插手了,我自己找人處理。」他已經失去再和兩個孩子溝通的耐心,情緒顯然比原來更糟糕。

???

於大中是對的,媒體很快的不再對這件醜聞投注關愛的眼神。股市連續重挫,地雷股紛紛引爆,多家企業掏空公司資產護盤導致周轉不靈,跳票金額動輒數千萬,負責人收押,金融危機成了所有人注意的焦點,於大中在沒人發現的冰山一角忙著挖東牆補西牆,沒有人再去關心一個弱勢女子是不是真的受到了委屈。

半個月後的一個晚上,於大中的委託人--公司里的李秘書出現在張家,帶了一張十萬塊錢的支票和一張態度倨傲的臉。

「只有這樣?」張仕祺皺了皺眉。他是個憨厚溫和的人,但,桌上那張支票引起他對來者的敵意。

「張先生,這是我老闆的一點心意,小孩子們在一起玩,發生這種事情誰也不願意見到,這些錢給張小姐醫療、休養,多的就買些補品給她補一補身體。」他慢條斯理的說,不太客氣的客套話。

「我的女兒受了委屈,我要的是一個公道,如果我爭不到一個公道也不表示我必須接受這種無禮的道歉。這些錢你拿回去吧。」

「張先生何必呢!我已經說過了,小孩子們一起玩,發生不愉快是難免的事,況且,除了這些,別的也沒有了。」他冷淡的笑著。

「我要說的也已經說過了,你請回吧,我不留你吃晚飯了。」他說,已經從椅子上站起來了。

「張先生,我只是跑腿辦事,一大堆事情等著我忙,你就讓我好交差嘛!」

「是啊,是啊……」張太太從廚房裡出來,堆著一臉笑,很快的拿起桌上的支票。「這位先生只是跑腿辦事,我們不要為難他了。」

「你……」張仕祺惱怒的看著張太太,這個比他小了十三歲的太太。

「我什麼我?瑾兒這個身體,可能得好長一段時間不能工作。」她理直氣壯的回嘴。

「你們忙吧……我告辭!」李秘書起身頷首。他的任務達成,沒興趣看這對夫妻吵嘴。

「謝謝啊,您辛苦了……慢走……」張太太送他到大門。

「你是怎麼了?你不知道這些錢……」張仕祺生氣的說。

「我當然知道啊!」她打斷他的話,「碰」的一聲關上門,一面走一面提出她的看法!「瑾兒受了委屈,他們賠點錢本來就是應該的,再說,這些錢也不無小補啊,我們可以拿來還房屋貸款,你知道這樣每個月可以省下多少利息錢嗎?省下來的利息可以做多少事?」

「再怎麼樣也不能拿這個錢啊!你沒看見他們的態度?拿了錢就等於把自尊放在地上給人家踩!」張仕祺為之氣結。

「你幹什麼跟錢過不去啊!人家財大勢大,你能拿他們怎麼樣?而且於太太已經道過歉了啊。再說,如果瑾兒自己不跟著到他家去,會發生這種事!」她尖著嗓子,不以為然的說,不過後面的幾句大概是一時氣急說過頭了,她其實不會連這點輕重也不知道的。

「你說什麼?」張仕祺瞪著她。

「爸、阿姨,吃飯了。」瑾兒從廚房裡探出頭來,這些對話她都聽到了,故意在這個時候打斷他們。

張仕祺不悅的丟下他的太太走進廚房,張太太也隨後跟了進去。

「今天吃什麼?」張仕祺看看桌上的菜笑著問,不想讓剛才的事影響吃飯的氣氛,況且,還有兩個更小的孩子在場。

「爸,今天的酸辣湯是姐姐做的,很好喝哦。」說話的是張仕祺最小的女兒,不過是他和現在的張太太生的。他的元配在瑾兒五歲那年生病去世了,他隔了好幾年才又續弦,生了一兒一女,現在分別就讀國中一年級和國小六年級。

張仕祺在一家公司擔任守衛的職務,張太太也在同一家公司,夫婦倆胼手胝足的攢下一點錢買了這棟三房兩廳的公寓。兩人的收入加上瑾兒每月固定拿回來的,支付房屋貸款、應付日常生活之外,勉強可以維持一個小康的經濟情況。

瑾兒盛了一碗湯笑眯眯的端給父親,張仕祺嘗了一口,滿意的笑著。

「好喝好喝,以前你媽做的酸辣湯,就是這個味道……」

「我給你做了這麼多年菜,也沒聽你說過好吃。」張太太酸溜溜的翻著白眼說。她雖然事事為家打算,不過對丈夫前妻的女兒,她所願意付出的也只是本分而已。

「你的話就跟這鍋湯一樣,又酸又辣,都老夫老妻了,還要每天誇你的菜……你做的菜誰不知道……」張仕祺笑著打圓場。在他眼裡,這個老婆個性雖然有點尖刻,但是畢竟年紀相差這麼多,偶爾發作的小脾氣他也就盡量看做孩子氣,不當一回事。

不過張太太這時不太領這個情,她認為收下那筆錢並不是為了她自己,他實在不應該和她生氣,加上現在聽他誇瑾兒,又提起死了那麼久的太太,心裡非常不悅,當然這餐飯也不會有太好的氣氛。

晚飯過後,一家人圍著電視坐,一邊聊著天,張仕祺仍是不肯和張太太說話,瑾兒鬧著讓父親陪弟妹和阿姨到外面散散步,她留下來洗碗盤,很專心很專心的把白色的泡沫沖乾淨,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夜裡,瑾兒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發著呆。半個月來,她幾乎每晚都做惡夢,醒了,就在客廳里獃獃的坐到天亮。

「怎麼沒睡?」張仕祺從房裡出來,輕輕的問。

「睡不著……」她說。

「睡不著躺著休息啊。」他慢慢走過去,經過廚房時順便倒了一杯鮮奶。「來,喝點牛奶可以幫助睡眠。」

「嗯……」她接過來慢慢的喝掉半杯。因為胃出血的關係,她現在只能吃些清淡的東西,然後多喝鮮奶。

「爸,我想……我明天就回去了。」這個家,她其實已經沒有自己的房間了,現在她是睡在妹妹的房裡。

「怎麼不多休息幾天?」他在她身邊坐下來。

「我該回學校上課了。」她澀澀的說,回來的這幾天一直覺得是自己叨擾了這個家庭。

「是因為你阿姨嗎?」他難過的說。

她搖搖頭。

「有時候我也被她氣得要命,像今天那筆錢……」張仕祺非常在意太太收下了那筆錢,女兒受了委屈他不但沒有能力討回公道,還窩窩囊囊的收了人家的錢。

「爸,阿姨都是為了這個家著想,你不能怪她。」瑾兒急著說。阿姨是父親的老伴,她不希望因為自己影響他們夫妻倆的感情。「她說的也沒錯,那筆錢……對家裡真的有幫助。」

「別再去什麼KTV酒店工作了,那地方太複雜,而且身體都搞壞了。」女兒隻身在外,他對她一無所知,如果不是出事了,他還不知道她在那種場所上班,怪不得她會有足夠的錢拿回家來。

「嗯。」

她點點頭,在親情包容之下變得有點軟弱,張仕祺似乎也看出來。

「要是你媽還在……」他心疼的說。如果她還在,瑾兒就不用受這些委屈。

她搖搖頭,擋住了父親的話。媽不在了,就算媽還在又怎麼樣?

「爸……對不起……」她哽咽著,眼淚慢慢滑落。這些屈辱都是自己招惹來的,卻連累父親也受氣。

「傻瓜,怎麼跟我對不起呢。」他撫著她的頭髮,眼裡閃著淚光。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她伏在父親懷裡低低哭了起來。半個月來,這是她第一次哭。

瑾兒乖,瑾兒聽過這句話嗎?「未曾長夜哭者,不足以語人生」,每個人都是這樣的,跌跌撞撞的人生路,往後還多的是辛辛苦苦的磨練,記得一定要勇敢一點

張仕祺腦里掠過一大堆的思緒和感觸,但他只是靜靜的拍著她的背,一語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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