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窩在酒吧一角,葉霏昏昏沉沉的趴在桌上。
「再……給我……來一瓶……」葉霏口齒不清喊著,希望醉了就不會那麼痛了,只是為什麼愈喝反而愈清醒呢?
「小姐,怎麼一個人喝悶酒呢?要不要我們陪陪你啊!」
酒吧內就是會有幾個愛耍帥的小混混,正好她覺得無聊呢!有人肯給她打發打發時間,她何樂而不為!
「陪我?!等你們整容的好看一點,也許我還會考慮考慮。喀!這些錢給你們去看醫生吧!」葉霏掏出幾張千元大鈔往他們臉上砸。
她這行為分明是故意挑釁,然而,一場硬架就是她要的結果!
在她的背後,一雙眼始終鎖在她身上,與她散發的冷漠孤傲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像是遇到命運中難能可貴的對手而發出精光……
真是一個奇怪的女人!
韋東皇不由自主地將目光走在她身上,那股縈繞在她身邊的冷意,使他湧起的所未有的新鮮感。
韋東皇被這樣的冰冷姿態給深深撼動了!他以為自己已經夠霸氣了,沒想到還有人可以比他更無情,而且還是個女人,好奇心很難不被挑起!一向見慣溫柔聽話的女人,難得遇見這勢均力敵的毒蠍子,竟然激起他想要征服的慾望!
「東皇……」馬汀跟著他的目光細細打量那個神秘女子,隱隱感受到韋東皇眼中那份不曾顯現過的驚艷,一個黑暗的計劃悄悄在馬汀的腦海里油然而生。
「馬汀,有好戲看了!」
韋東皇驀然起身,追了出去,令馬汀一陣錯愕,只好匆匆丟下錢,追隨韋東皇的腳步去一探究竟。
以一敵三,葉霏打得吃力,卻樂在其中,雖然全身疼痛不堪,有好幾處傷口還流著血,她仍不以為意,只想在格鬥中獲得快感。
尾隨而至的韋東皇二話不說加入戰局,徹底改變戰況,沒幾下那群混混便應聲倒地。
他的插手又令馬汀愕然,因為,他向來就不是救美英雄,除非……這女人對他意義非凡!馬汀不禁眯起雙眼,仔細觀察著。
「你是誰?誰要你插手了?!」葉霏瞪著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有些惱怒被壞了大事。
韋東皇玩味的看著她。原來毒蠍子不只是有毒而已,還有刺呢!只是他不懂怎麼有女人會喜歡打架?
「是東皇救了你,不然你早被打死了!」馬汀辯道,既然身為韋東皇的手下,就該有忠心護主的意識,她的無禮令馬汀相當不悅。
「我有要他救嗎?就算我被人打死,又關他什麼事?!」葉霏抹去嘴角的殘血,雖然狼狽,氣焰卻仍燒得熾烈,她狠狠一拳將悶氣擊向韋東皇的胸口,卻早一步被他擒住了。
韋東皇微微斂眉,大掌緊緊包住襲來的拳頭,這才知道她根本不在乎被打、不在乎輸贏,只喜歡激烈的過程罷了!她恨他不該亂了她的遊戲。
「你……」下一刻,馬汀硬生生甩了葉霏一耳光,以教訓她對韋東皇的不敬。
「王八蛋!」這一巴掌打得葉霏眼冒金星,五個指印清晰的浮在她姣好的臉頰上,更激起她未熄的怒氣。儘管一隻手還被韋東皇握著,她仍用儘力氣以另一手揮向馬汀。
而馬汀也沒料到她會反擊,擋不住這一拳的威力,倒退了好幾步。
「我發過誓,沒有人可以打我耳光!你聽清楚了沒?!」葉霏撫著發痛的臉頰,轉而對擒住她右手不放的韋東皇開罵:「我根本就不屑你的幫助,更不是你無聊時用來發泄同情心的試驗品!」她凶神惡煞的直視進他的深眸,毫無畏懼。
韋東皇不怒反笑,悠閑的以拇指輕撫掌里的肌膚。她果真獨特!連脾氣都襯著毒蠍子的特質,相當的火爆,
「你笑什麼?被人罵還這麼高興!」那笑令她一陣悚然,彷彿已看穿冷然面孔下的她……
他又是笑而不語。愈是懦弱的人,愈會虛張聲勢來保護自己,韋東皇比她早一步有了這項認知,也就無畏她的多刺。
「你……」為了逃避、求得解脫,她以玩火的危險舉動來稍稍轉移她的注意力,這樣她就可以不用去面對今天,帶給她的痛苦回憶!
她非常痛恨今天!非常痛恨……她的生日……
「我不怕你!」她抬起下巴,冰凍的眼神直直射進他的眼睛里。
他詭譎的黑瞳中隱隱透著冷光,幾乎要吞噬了她!
黑暗中,兩雙晶亮的眼似兩塊寒冰相碰,冷傲的氛圍環繞在他們身邊。
久久,韋東皇才沉聲道:「我知道。」回答的漫不經心。
「我懶得理你!」他眼底流露的輕視分明是看不起她!
葉霏一股無名火又竄上來,正要回罵時,一個默默逼近的人影適時轉移她的注意力,她神色一僵,還來不及仔細思考,整個人已向前跨一大步,擋下那迎面而來的一擊。
先前被打倒的混混,其中傷勢較輕的一人竟然悄悄掏出刀刃,超著韋東皇不備時,欲從後面加以偷襲。
葉霏眼尖瞧見了,竟撲向前,就這樣,原本該襲向韋東皇的力道,全數被她接收下了。
未等韋東皇開口,馬汀早已暴跳如雷找那人算賬去了。
「我還沒死!不用你扶!」葉霏的腹側漾開一片血紅,即使受這麼重的傷,她仍是頑強不屈,且咬著牙,拔起刺進她體內的利刃丟在地上。
要是一般人早已痛呼倒地,她竟還高傲的不在意。
「我送你去醫院!」
那一刀雖沒刺中韋東皇,卻扎進他的心裡!他頭一次為了一個女人皺起眉頭。
「都是你害的!沒事來攪什麼局!我這一刀……是為你……受的!總有一天……我會跟你……要……回……來……」隨著逐漸流失的生命力,她的體力亦耗至極限,昏迷之前,她仍不忘維持自己的傲氣。
扶住她癱軟的身子,韋東皇心緒大受衝擊。
韋東皇百思不得其解,她的思想、行為、她的自我放逐……在在都困惑了他。
而這一刀讓他們的生命從此連結起來,再也分不開!
葉霏緩緩張開眼睛,刺鼻的藥水味、刷白的牆壁,加上腹間傳來的疼痛,讓她知道自己正在醫院。
「醒了?覺得怎麼樣?」韋東皇聲音沒有一絲起伏,像是刻意掩飾焦慮一樣。
葉霏一對上韋東皇的眼睛,不自覺皺了下眉,下意識避開他溫度過高的注視,那令她覺得不自在。
「死不了!」她懶懶的說,不太想搭理人。
她的不馴又令馬汀一陣火大,「要不是東皇救你……」
「救我?!」葉霏不客氣地截去他的話,「笑話!你是不是有重聽啊!我鄭重告訴你,我、從、來、就、沒、有、要、那、個、什、么、皇、的、救、我,是你們自己多事!」葉霏不屑的目光略過馬汀,看向窗外。
「你……你說什麼?」馬汀險些氣昏了。
「聽不懂啊!那你應該去看醫生了!」葉霏故意加重語氣。
剛剛到門口的羅仕棋也聽到這好笑的對罵。
「馬汀,你先出去。」韋東皇下了命令,再斗下去,馬汀和她可能會兩敗俱傷吧!
「可是……」雖遲疑著,馬汀仍不敢違背韋東皇的旨意。
「一醒來就遇上個令人冒火的傢伙,對傷口真是不好。」由於傷到腹部,只要情緒一激動就很容易扯動傷口,造成刺痛。
「要不要叫醫生看看?」韋東皇倒是挺擔心她的身體狀況。
「不要大驚小怪的好不好!受傷會痛是正常的,而且這一切都和你沒有關係!」這個傷正好可以麻醉她的痛苦,說來她倒是應該感謝他的。
「小姐,你竟敢這麼沒禮貌地對他吼叫,你知不知道他是誰啊?」羅仕棋瀟洒推開門,加入對話中。
「不知道,」葉霏很誠實的回答。
「他叫韋東皇,韋氏企業的總裁大人,別名「皇帝」,而我是他的換帖兼好友,我叫羅仕棋。」羅仕棋也很好心地為她解惑。
「皇帝?!你是古裝戲看多了,現在已經沒有皇帝了!」她冷哼。
韋氏企業!她突然覺得這個名稱好熟悉!過了一會,她終於記起來了
是那個打算收回天使育幼院用地的大財團!
葉霏猛然坐起身,不可置信地直瞪著韋東皇,而這動作正好扯裂傷口,她痛的抱住肚子。
「你怎麼了?羅仕棋,還不快去叫醫生過來!」韋東皇大吼。
羅仕棋不慌不忙走了出去。
韋東皇居然在為一個女人擔心耶!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住院的感覺真的很不舒服!整天躺在床上,骨頭都快僵硬了!
她無力地瞪著天花板,對著窒悶的白色調發獃。
沒想到會遇上韋東皇這號人物,而且她根本不想跟他有任何牽扯,只是一閉上眼,他那雙鷹似的眼卻一直在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她早就打定了主意,一生都不會戀愛,因為她沒有資格……
被人遺棄的命運,使她以堅強來保護自己!就這樣,二十幾年來,冷漠成了她的保護色,將真實的她封鎖住,不見天日。
可是,韋東皇卻這樣莫名其妙地撞進她的生命里……
算了吧,他們存在於兩個不同的世界,一切終將過去的,她依舊做她的葉霏,而他還是那個叱吒風雲的皇帝,兩不相干!
葉霏緩緩拉高衣袖,白皙的手臂上有著數十道歪歪斜斜的細長疤痕,她的唇角浮出淡淡的笑意。
左手輕輕握拳,右手拿著銀亮的刀片,劃上一刀,鮮紅的血滴頓時浮現。
這點傷不會要她的命,只會提醒她何謂現實,她需要一點痛的感覺好讓自己清醒一下。
「馬汀,這女人真的可以嗎?」韋剛盯著照片上那桀騖不馴的容顏。
「可以的!東皇一向享受征服的樂趣,越是不知服從的女人,他反而愈想征服。葉霏別的沒有,就是不肯對人低聲下氣,她一定會是東皇的致命傷!」馬汀詳細解釋著。
馬汀真正的主人並不是韋東皇,而長韋東皇的父親韋剛,因為韋剛對他家有恩惠,他為了報恩,所以幕韋剛效命,任務是成為韋東皇的心腹,再和韋剛裡應外合,以掌控韋東皇的生活,促成和彤彤的良緣。雖然他很欣賞韋東皇,可是忠臣不事二君,他只能昧著良心欺騙韋東皇。
「就照你的計劃去做吧!」許久之後,韋剛緩緩開口,把彤彤和東皇的幸福賭在這女人手上,的確是需要一點決心才行。
彤彤思索著,照片里的葉霏真的很特別!隱約流露著足以和韋東皇匹配的卓然特質,也難怪會引起韋東皇的興趣。
周素芸也不反對,現在東皇身邊有太多需要清除的跋扈女人,如果沒有足夠的氣勢,怎麼對抗那些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為了彤彤著想,買點險也是應該的!
而葉霏完全沒有想到因為這個決定,讓她的未來起了變化,也讓她好不容易結痂的心,再度出現新的傷口……
由於復原情形良好,葉霏即將出院了。
在這期間內,韋東皇再也沒來看望過她。可,就在離院的前一天,馬汀竟然出現了!
「我想你不是來關心我康復了沒吧?」葉霏邊翻報紙邊說。
「我打算跟你談個交易,事成之後,我會送給你一份大禮作為報答。」馬汀也不生氣,反而還冷靜地說,「葉霏,你不會不管天使育幼院吧?」馬汀淡笑。
事先就調查過她的身世背景,這才有機會以此威脅。
葉霏嬉鬧的神情被冷然取代。
「你到底想做什麼?!」要是他敢動天使育幼院,她不會放過他的!
「因為你讓東皇選上了。」馬汀打量的目光繞在她的身上。
「那又怎樣了?!」她不耐煩的問。
「我們需要一個演員來演一場戲,好讓彤彤可以順利嫁給東皇,相信你會是個好演員的!」
「要演員怎麼不去演藝圈找呢!那裡多的是人才,何必找我!」
「問題是現在東皇只對你有興趣,」馬汀掏出一份文件遞給她,「這是天使育幼院的地契,如果你肯跟我們合作,這塊地可以送給你,另外韋氏會再捐一億元給育幼院當資金,否則育幼院就會毀於一旦!二選一,很簡單吧!」
「你神經病啊!為什麼我就要被你們利用?這關我什麼事?」葉霏氣憤的說。
「別那麼武斷!等你去育幼院看過之後,再來下決定吧!」下一秒,馬汀派人將她由床上拖下來,架著走出病房。
「你們要帶我去哪裡?!」葉霏的抗議得不到回應,馬汀的鉗制也令她動彈不得,她被塞進車裡,帶離醫院。
當車子停下來時,她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到的景象!
一群彪形大漢圍住育幼院,把裡面的小孩一個一個揪出來,丟在屋前的空地上,摔疼的孩子忍不住嚎啕大哭,俐婷為了保住孩子還挨了打,最後,冬姨被兩個人挾持著,一把刀驀然抵在她的喉間……
「住手!放開他們!」葉霏急的猛敲車窗咆哮著。
其中有個人亮出一把手槍,然後像慢動作一般,碰的一聲,射中一個小女孩的胸口,血液慢慢的、慢慢的渲染開來……
眼前的這一幕把她的心給徹底掏空了,她愣愣的望著窗外混亂至極的場面。
接著,寂靜中又響起一陣巨響。子彈射進另一個小男孩的左腿……
「夠……夠了!」她顫抖的說,「放了……放了他們!」
「那要看你肯不肯配合了!如果你不答應,下一個就是你心愛的各姨,另外,整個育幼院將在十分鐘內被夷為平地,包括那群無家可歸的孤兒們!」馬汀露出事不關己的笑容。
「我……我……」
「還在猶豫嗎?」馬汀威脅說。
她……她妥協了!
在殘酷的殺戮中,她沒得選擇,「天使」是年姨的心血,她不能讓年姨難過,她必須保護「天使」、保護所有人……
「果然學聰明了!」馬汀對著手機說:「艾文,放了他們!受傷的就送去醫院。」
「你們要我做什麼……」葉霏冷聲問,就算是死亡也不能讓她害怕,惟獨這一次。
馬江在她的眼裡,看見了不該顯現的驚慌失措,所以更加肯定這是她惟一的弱點!
「接近韋東皇,讓東皇愛上你,再讓東皇徹底厭惡你,你必須徹底毀了東皇的心。當人負傷時,是最沒有抵抗力的,這樣才容易讓另一個女人趁虛而入。」一旦韋東皇失了心,就一定會接受彤彤。「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找你啊……就因為你沒有心。另外,別想要告訴韋東皇,不然你就等著替育幼院里所有的人收屍吧!」
葉霏知道自己再沒有掙扎的機會,於是,一場交易就這樣達成初步共識……
這一天經由馬汀的帶領,葉霏出現在他的辦公室。
「你要我來做什麼?」
「聽說你今天出院了。」韋東皇說著事不關己的話。
「不關你的事!」葉霏故意挑釁他,維持著他們見面以來的態度——不冷不熱!
「你的傷好了嗎?」這是他第一次流露出對女人的關心。為什麼是她?他也不知道!或許是兩個人都有同樣的特質——不肯對別人屈服的傲氣吧!
「我說過了不關你的事!你不用操心了。」
馬汀的推論果然沒錯!韋東皇受不了女人太傲太冷,就因她的特殊,所以韋東皇才會放不開她。
「如果說連你幫我擋下原本該刺到我身上的一刀,都不關我的事,那到底什麼才關我的事?」韋東皇慢條斯理的說著,不悅她將這一切撇得如此干安。
「算了!不用爭論了,倒是你抓我來,不是只想問問我的傷勢這麼簡單吧?」他不像是會這麼好心的人,不然也不會一次都沒有來探過病,直到出院才問她的傷如何。
「我從不欠人!」韋東皇緩緩開口。
這就是他要馬汀帶她來的目的,他韋東皇是有仇報仇、有冤報冤,不會平白接受別人的恩惠。
「那就當你沒有欠我,因為我沒有想要你還!」葉霏無視他的高傲,挑動著他的情緒。
葉霏果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對手!馬汀在一旁看著他們的對峙,不斷在心中慶幸著沒有找錯人。
「你必須接受我的照顧!我絕不平白接受別人的恩惠!」她竟敢無視他的權威?!韋東皇不禁火大。
「很抱歉!你不想欠人,我也不想給人照顧!」她淡淡一笑,沒有什麼溫度。
「你以為你有機會說不嗎?只要你的傷完全康復,我自然會讓你離開,你別想挑戰我的權威!」他下最後通牒。
「你想逼我?」她挑眉,像是說明她的叛逆。她是不可能怕他威脅的!
突然,韋東皇狡詐的雙眸,像是獵人找到獵物一樣,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要不然我們來打個賭好了!賭注是什麼都可以,只要你說出來,我就辦得到,你有沒有膽子和我賭一場?」
「打賭?!」葉霏相當好奇。
「你一定不會掉眼淚吧?」她這樣的性格,一定不會讓自己表現出軟弱的一面,而他就是想見到她的屈服!
「打死我也不會!」眼淚早就已經從她的生命中剔除了,她沒有心,自然也不會流淚!
「很好!那一個月後,我要捧著你的淚水!」他勢在必得!
「那麼你一定會是最大的輸家,因為我根本就沒有眼淚!」葉霏冷傲的眼睛對上他的。
「那也未必。沒有我韋東皇做不到的事情!一個月後,我要你伏首稱臣!」他的笑充滿危險性,幾乎掠奪了她的呼吸。
沒有道理地,他就是想要磨掉她眼中那抹傲氣,從來沒有人可以這樣挑釁他的權威,對他而言,具有原始野性的動物才是最值得捕捉的!而彤彤就是看不清這一點,所以他才厭惡她!
「如果你輸了,我要你多擠十滴眼淚來賠我!」葉霏嘴角有著冷淡的笑意,激起韋東皇潛在的征服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