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
帶酒衛山雨,
和衣睡晚晴。
不知鐘鼓報天明。
夢裡栩然胡蝶一身輕。
——南歌子蘇軾
繁華的洛陽城中,雖說權貴雲集,但仍有許多落魄的乞丐與遊民,散布在洛陽城的角落中。
一位看來魁梧又滿臉兇相的大叔叫道:「路兒,該回去了,要是給寶娘知道你又拿這一大堆吃的,用的,分送給這些窮人家,肯定會罵到你耳聾。」
這位名叫路兒的姑娘卻恍若未聞,仍忙著發送食物、衣服給那些或坐或卧在路旁的乞丐遊民。
路兒有一張清麗的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水盈盈的,看來很惹人憐愛。
她轉身望著兇惡的大叔笑著,「成叔,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寶姨是不會知道的。」路兒撒嬌的說著,手裡仍不忘分著食物,眼看一大袋的東西,很快就發完了。
「我哪一次說過啦?你的心地這麼善良,一定會有好報的。可是啊!現在天都快黑了,再不回去,只怕寶娘會先罵死你的。」成叔一把拉住仍一直往前走的路兒。
路兒此時看見一個衣衫襤褸的男人趴在廟口邊,她忙推開了成叔,「原來阿平躲到廟門了,難怪我找不到他。」
成叔見路兒跑向廟口,忍不住搖頭道:「這洛陽城裡,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那個乞丐阿平了,明明一副身強體壯的模樣,也不好好乾活,整天不是趴在廟口就是倒在路邊,等著人家拿食物給他吃,這沒用的東西。」
路兒跑向阿平的身邊,他渾身髒兮兮的趴在廟口,路兒將爭中的袋子放在阿平的身旁。
「喂!阿平,這給你,你又有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吧?」
阿平略抬了拾眼睛,他一副披頭散髮的模樣,全身又髒兮兮的,好下容易才等他慢慢地伸出手,正要拿那個袋子時,卻又被成叔一把搶了過去。
成叔一手擦腰的說:「路兒,任何人你都可以救濟,就這乞丐阿平不行。」
阿平聽了之後,仍是一臉呆愣愣的模樣,抓空的手也懶得收回,只是順勢搔了搔頭。
「成叔,快別這樣,你看阿平他餓得都快站不起來了,你還給他吧!」路兒哀求著。
「哼!他要是站得起來,我馬上倒立走三圈。打從他八歲起,你就開始接濟他,到現在他也有二十了,卻還是整天懶懶散散的,甘願當個乞丐,他又不是沒手沒腳,長那麼大個兒,還好意思靠你一個女孩子家吃飯,這種人餓死算了!」成叔斜眼望著阿平,忿忿下平的說。
路兒望著乞丐阿平,打從她六歲認識阿平之後,他就是這副德行,整天下是睡在路旁,就是癱在廟裡,大家都很瞧不起阿平,因為,他真的是太懶了,懶到連話都不想說呢!
「成叔,算啦!別跟阿平計較了。他很可憐,跟我一樣,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路兒一想起自己的身世,就不免傷感,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會這麼關心跟她一樣孤單的阿平。
「可憐的人也不只他一個,這樣吧!只要他能說得出一句話,我就把這袋食物給他。」成叔說完,挑釁的望著阿平。
路兒連忙搖了搖阿平,「阿平,你聽見了嗎?只要你說話,就有東西吃了,快說句話吧!
阿平呆愣愣的望著成叔手上的那袋食物,並未開口說話。
成叔忍不住踢了他一腳,「喂,你說話呀!」
阿平縮了縮身子,「什……什麼?」他囁嚅的說。
成叔大搖其頭,「這個乞丐阿平,從小到大就只會說『什麼』,我真是服了他了。」成叔不情願的將袋子塞進阿平的懷裡。
阿平緩緩的把袋子打開,拿出裡頭的饅頭,面無表情的啃起來。
此時,不遠處傳來了一陣騷動,接著,路兒和成叔看見兩、三個人從一間客棧中飛了出來。
路兒慌張的問:「發生什麼事了?客棧中怎麼會有人飛出來呢?他們……好像被打得很慘。」
成叔拉住欲跑上前探視的路兒,「別去!當心一去就跟著倒楣了。」
「為什麼那麼多人在圍觀,竟沒有半個人肯去扶那些受傷的人呢?」路兒擔心的直望著客棧瞧。
「別管這麼多了,走吧!剛才我路過客棧時,發現厲王府的小王爺又微服出遊了。那個小王爺,脾氣大得不得了,性情又粗暴,只知道惹事生非,可說是洛陽城裡的小霸王呢!」成叔搖著頭感嘆。
「原來是厲王府的小王爺呀!」路兒皺著眉頭。
這洛陽城中,就以這位厲王府的小王爺最出名了。他的惡名昭彰,而且非常看不起百姓,一不高興就揍人、砸店家,百姓們身受其苦,但大多敢怒不敢言。
因為,這位小王爺是厲王爺最寵愛的長子,從小嬌生慣養、予取予求,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在他的世界里,只以他自己為中心,別人都是微不足道的。
厲王爺在他一出生之時,就昭告天下,他的王位繼承人就是這個長子,所以,他從小就被尊稱為小王爺,連他的弟弟妹妹們,也都飽受他的欺凌。
據說,這位小王爺除了脾氣暴躁,愛動手揍人之外,長得是一表人材、英姿煥發,他才剛滿二十歲,已有數不清欲攀龍附鳳的人家搶著上門提親。但這小王爺卻眼高於頂,全都不放在眼裡。
「路兒,咱們快回臨仙樓吧!反正離那個小王爺遠一點准沒錯。」成叔拉著路兒快步離開。
「成叔,那位小王爺究竟長得是什麼模樣啊?我真想看看。」路兒好奇的回頭張望著。
「別看了,王府的人不全都一個樣,既兇惡又粗暴。那個小王爺啊!誰要敢抬頭望他一眼,當心眼睛被挖出來。我想,除了他身邊那些嘍羅們見過他之外,其餘可能沒人有那個膽子啦!」
「我想,他一定長得像惡霸,一副橫眉豎目的。」路兒猜測著。
成叔望向她,「你是在說我嗎?」他滿瞼不高興的瞪著路兒。
「哦!當然不是,我只是打個比方。」路兒趕忙打哈哈帶過去。
臨仙樓那種地方,要是沒有像成叔這樣的保鏢在,老早就關門大吉了。
路兒跟著成叔快步的走向臨仙樓——洛陽城最有名的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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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王府的小王爺——厲尚品,氣呼呼的回到厲王府。
「死老百姓,我這小王爺是何等的尊貴,我肯移駕光臨那間破客棧,他們居然不曉得要跪著迎接我。真是氣死我了!」厲尚品端起婢女送上來的茶啜了一口,馬上往一旁丟去,潑得他身旁那些嘍羅們一身水。
隨從張揚忙為厲尚品捶背,「小王爺,彆氣了,小心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王新,柳知青、趙大明等平常陪厲尚品玩樂的公子哥兒們,也忙不迭的圍在他身邊,一瞼諂媚的表情。
王新今年二十有二,是知府大人的長子,他滿嘴的油腔滑調,一副不太正經的模樣,「小王爺,那是客棧不懂事,酒樓可就不一樣了。」
「酒樓?是喝酒的地方嗎?」厲尚品滿瞼寫著疑問,他從未上過酒樓,只喜歡騎馬、打獵、打架,所有用得上力氣的事,他都喜歡。
柳知青也是二十有餘,是右丞相的公子,他雖看來斯文有禮,卻是個勢利又狡詐的人,「沒錯,酒樓是喝酒的地方,不過,那兒可是有姑娘陪酒的,而且,你要她們跪就跪、站就站,聽話得很呢!大明兄,你說是不是?」
趙大明滿臉憨厚,一臉忠厚老實的模樣,他是吏部尚書的公子,「酒……酒樓……小王爺還是別去的好吧……那兒可是妓院呢!」
厲尚品不解的望著趙大明,王新連忙一把推開趙大明,「你這不解風雅的人,閃一邊去。小王爺,改明兒個我們帶您上臨仙樓去走走,包準你會愛上那個地方。那裡的姑娘啊!可說是洛陽美女的精華,今年的花魁藺小柔,就是臨仙樓的姑娘。」
「那裡真有這麼好玩?」厲尚品挑著眉問,他對什麼花魁、姑娘的,可沒什麼興趣,但是,見王新說得天花亂墜,倒是很令他好奇。
「是啊!不過,就得看要怎麼玩了。」王新說完,和柳知青兩人笑得十分邪惡。
而趙大明則是滿臉的凝重,他爹交代過,陪厲尚品玩樂可以,但是,要做有益身心的事,可不是尋花問柳啊!但王新和柳知青這兩人看來下太正經,要不是為了陪伴厲尚品,他才不想和這兩個人有所往來呢!
此時,門一把被推開了,一位長相俊秀儒雅的少年沖了進來,「王兄,我有話對你說。」他看來似乎有些惱怒。
這個少年今年一十八,是厲王爺的二兒子厲尚修,他的個性直率且好打抱不平,與厲尚品的性子完全相反。
厲尚品一看見他,不禁挑了挑眉,此時,門外又衝進來兩名侍衛,「小王爺饒命,二世子不聽屬下的勸,硬是要闖進來,拉也拉不住……」
厲尚品不耐地揮了揮手,「都下去吧!我王弟有話要對我說。」
頓時,屋內只剩下他們兄弟倆對峙著。
厲尚品懶懶地以手支顎,冷冷地望著厲尚修,「做什麼?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我的寢宮。」
厲尚修有些懼怕的望著他的王兄。
他雖身為厲王府的二王子,但從小就飽受他這位王兄的拳打腳踢,卻從來沒有人敢為他出頭,因為,他的父王厲王爺把厲尚品寵得過了頭,從來沒有人敢對厲尚品大聲說過一句話,對於他的種種不是,父王都視而不見,唉!
普天之下,究竟有誰能把厲尚品這種有缺陷的人格矯正過來呢?這點著實令厲王府中的士大夫們皆感到十分頭痛。
不過,今天他膽敢闖進厲尚品的寢宮,他就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哪怕他等會兒又被揍得鼻青臉腫,他也要說。
「王……王兄,你……你……」他雖鼓足了勇氣,但一聽到厲尚品無情的口氣,厲尚修不禁感到戰戰兢兢。
厲尚品的眉挑得更高了,他彎著手指,指關節發出喀喀的聲音,「我什麼?講話別結結巴巴的。」
厲尚修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我聽說你今天又到民間去為非作歹,還把一家客棧給拆了,搞得人家沒辦法做生意,差點家破人亡。」
「為非作歹?」厲尚品站起身,足足比厲尚修高了一個頭,他一臉似笑非笑的望著他的王弟。
厲尚修往後退了一步,「我是聽那些官員們說的,他們要我來勸勸你,別再去騷擾民間的百姓了。」
「王弟,你知道那家客棧的老闆竟然有眼無珠嗎?貴客都臨門了,他還不曉得弄個上好的位置來讓我休息,我當然得教訓一下這些無知的死老百姓,順便拆了他的店,以示警惕,我這麼做有什麼不對?」厲尚品一把抓住厲尚修的衣襟。
厲尚修只覺得冷汗直冒,「王……王兄,你根本不知民間疾苦,你應該多去體會一下百姓的生活才是,像你這樣老是任性妄為,是不行的……」
厲尚修的話還未說完,已被一拳揍得趴倒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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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苑是二王子厲尚修的寢宮,此時,他滿臉瘀青,鼻血直流,叫苦連天。
「哎喲、哎喲!痛……痛死我了……」厲尚修扶著紅腫的臉哀哀叫。
翰林學院的常春常大人搖頭嘆氣的望著他,「二王子,老夫不是告訴你別去招惹小王爺嗎?怎麼你從小被欺負到大,還學不到教訓啊?」
常春是教導這些王公貴族讀書的夫子,他有一頭銀亮的白髮,看來十分有學問。
「夫子,您有所不知啊!將來王兄可是要接掌王府的人,要是他一直這樣任性妄為,以後要如何統治百姓呢?總要有人去勸諫他才行啊!」厲尚修躺在床上嘆氣的說。
「勸諫?他連我這位夫子的話都聽下進去了,更何況是你呢?你這根本就是自找苦吃。」常春再次搖頭。
「夫子,我們得想個法子讓王兄到民間去過生活,讓他了解百姓的苦才行,否則,他三天兩頭就去拆人家的店,弄得百姓怨聲載道,再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呀!」
「不可能,王爺這麼寵愛小王爺,怎麼捨得讓他到民間受苦?」常春馬上反對道。
「我有辦法。」厲尚修腫脹著一張瞼,賊笑著說。
「什麼辦法?」常春不解。
「再過三日,父王就得進京去拜見聖上,他這一去至少個把月,我們可以趁父王不在時,把王兄弄出府去。」厲尚修早已計策。
「弄出王府?」常春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他那長長的白鬍子。
「是啊!不久前,我微服出去時,在城南的廟口發現了一個乞丐,他長得與王兄非常神似……」
「你的意思是……」常春立刻頓悟。
厲尚修笑著點頭,「沒錯,咱們來個狸貓換太子吧!」
常春一聽,馬上搖頭道:「這是行不通的!一個破乞丐,如何扮得出小王爺那副神氣的模樣呢?」
「王兄的神氣是天生的,普天之下無人能及。可是,我並不需要那乞丐扮出王兄的神氣,我只是……要借用他那身皮囊而已。」
「你要把那乞丐接進府里……讓他假冒小王爺?」常春愣住了。
「沒錯,而且是生了重病的小王爺。」
「生了重病的小王爺?」常春更加疑惑了。
「沒錯,我派人調查過了,那個乞丐叫阿平,是個天大的懶人,懶到連說句話都下願意,從他出生到現在,街上的人只聽過他說『什麼』這兩個字。而且,他一臉無神的樣子,走到哪躺到哪,要他扮演得了重病的小王爺,最適合不過了。」厲尚修得意的說。
「這或許是個好主意。可是,咱們必須在厲王爺回府之前把他們換回來。否則,只怕就大禍臨頭了……」
「我當然知道,不過,這一切還得靠您和陸大夫一起配合才行。」厲尚修一手扶著臉,一面感到傷口愈來愈痛了。
「陸大夫?」常春疑惑地皺起眉。
說人人到,陸大夫正提著藥箱走了進來,他的年紀約四十上下,相貌堂堂,一身溫和的氣息。
他一看見厲尚修那張紅腫的臉,不禁笑問:「又被小王爺揍啦?」
「是啊!麻煩陸大夫遠道而來,最近皇上那兒一切可好?」厲尚修苦笑著寒暄。
「好啊!那兒的御醫很多,不差我一個人,所以,我回故鄉來走走。瞧你,我一回來就馬上被你召見了。」陸大夫笑答。
「我從小到大,哪一次被揍不是請您來看呢?」厲尚修自暴自棄的調侃自己。
陸大夫笑著幫厲尚修塗藥消腫,「小王爺真是粗暴。」
「陸大夫,這次您會停留多久?」厲尚修忙問著。
「如果沒意外的話,大約個把月吧!」
「這太好了。」厲尚修笑得很奸詐。
「怎麼啦?」陸大夫一臉有趣的望著他和常春。
常春便把他們的計謀說給陸大夫知道。
陸大夫聽完後若有所思,「這……你們難道不怕小王爺報復?」
厲尚修一聽,馬上和常春兩人冒出一身冷汗,只要想到厲尚品那火爆的脾氣,再加上「報復」兩個字,確實夠嚇人了。
不過,厲尚修馬上說:「這一切都是為了王兄好,所有的後果由我一人承擔。」
常春和陸大夫互望了一眼,才說:「我們會配合二王子的,你放手去做吧!」
厲尚修大喜過望,當下和他們一起討論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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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厲王爺把王府的事交代給小王爺厲尚品之後,便帶著大隊人馬往京城的路上出發。
厲尚修的嘴角出現一抹詭異的笑容,他拉了拉常春說:「好戲可以上場了。」
「外面那些江湖人士你安排妥當了嗎?」常春問道。
「沒問題,現在只要把王兄帶出王府就行了。剛才王新、柳知青和趙大明來了,我聽見他們說要帶王兄去見識什麼酒樓,這是個好機會。」
常春斥道:「你看,小王爺老是跟這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難怪不長進。」
「我也早看這些人不順眼了,所以,我打算連他們一塊兒教訓。」厲尚修滿臉笑意,似乎對自己的計謀感到十分得意。
「二王子,他們出門了。」常春和厲尚修躲在角落,望著他們四人走出厲王府。
「哈!那個車夫就是我雇的江湖人士,待會兒他會把他們帶到郊外的樹林里,痛揍他們一頓。」厲尚修笑得更開心了。
常春凝望著厲尚修,「二王子,你該不會是想藉機報復小王爺平時老是對你拳打腳踢的吧?」
「嘿!王兄早就該嘗嘗被人痛毆的滋味,總不能老是他揍別人,而自己不知道被揍的滋味吧?我這麼做全都是為了王兄好,夫子,您就別太擔心了。」厲尚修轉身走進府里。
常春望著遠去的馬車,內心地湧起一絲內疚,到底他這樣幫二王子整小王爺,是對還是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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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尚品等一行人無緣無故被帶到荒郊野外,而且,還被車夫丟棄在一片樹林中,車夫只留下馬車,便帶著馬匹跑了。
他們四人莫名其妙的下了馬車,厲尚品怒不可遏的大罵:「那該死的車夫呢?他竟敢偷馬跑了。」
「車夫不見了……」趙大明有些驚慌的望著空曠的四周。
「這是怎麼回事?那狗奴才居然敢做這種事,他是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柳知青也氣憤的大罵。
「那車夫不是王府的人嗎?」王新疑問的道。
「府里那麼多的車夫,我哪記得他們誰是誰?不過,這狗奴才,看我回去怎麼處置他!」厲尚品十分生氣。
此時,趙大明忽然大叫:「小王爺,不好了,咱們怕是遇上打劫了……你看這四周……」
趙大明的話一說完,他們四人也都發現,不知何時,他們已被一群土匪包圍了。
厲尚品仍是一副氣焰高張的模樣,「你們這群土匪,不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厲王府的小王爺。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打劫本王,不想活了嗎?」
頓時,這群上匪大笑了起來,其中一位看似頭頭的土匪說:「你果真就是那個小王爺。大夥快上!別對他客氣。小王爺,我們就是要找你,你的死期到了!」
厲尚品挑著眉,望向這群上匪,他仍然天不怕、地下怕的死瞪著土匪頭,而其他三人則早已嚇得腿都軟了。
「死土匪,你們的死期才到了咧!」厲尚品一揮拳,馬上把其中一個土匪打得飛了出去。
土匪頭驚奇的望著厲尚品,讚賞的吹了一聲口哨,「嘿!早聽說厲王府的小王爺是以打架出名,想下到還真有兩下子。」
「看輕本王算你們倒楣,看本王今日怎麼教訓你們這群無法無天的死土匪。」厲尚品說完,又抓起其中一名土匪,三兩下就將他打得倒地不起。
「小王爺,救命哪!」柳知青,王新和趙大明已被上匪們打得鼻青臉腫,紛紛跪地告饒。
「你們放心好了,有本王在,馬上就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厲尚品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得意模樣。
他囂張的言詞激怒了土匪頭,土匪頭一揮手道:「大伙兒給我用力的打,我非讓這狂妄的小子跪地求饒不可,別再客氣了。」
土匪們聽令,馬上狠狠的一窩蜂攻向厲尚品一人。
厲尚品縱然再厲害,也無法承受這麼多江湖高手的輪番圍攻,漸漸的,他便處於挨打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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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仙樓依然如往常般高朋滿座,這令臨仙樓的老闆娘寶娘,每天都笑得合不攏嘴。
寶娘看來下過三十多,生得風姿綽約,風情萬種,可這都只是在客人面前裝出來的假象。私底下,她有一張罵起人來死不休的嘴,而且非常的勢利眼。
現在,寶娘正扭著她那曼妙的身子,快步向柴房走去,她雙手擦腰,扯著喉嚨大叫:「路兒,你死到哪裡去啦?』
路兒慌張的自柴房奔了出來,怯怯的望著她,「廚娘說沒柴火了,要我搬些過去。」
「廚娘沒手沒腳啊!要你來搬柴火?我請那些長工是做什麼用的?你來搬柴火,那誰去收拾客房和桌子啊?房間空著都沒人打掃,你要我那些姑娘們別接客了,是吧?」
面對寶娘高八度的吼叫聲,路兒不禁瑟縮了一下,雖然,寶娘平常老愛對她大呼小叫,不過,她對她可以算是好的了,她就曾見過寶娘叫手下狠狠修理那些惹她生氣的姑娘。
還好,寶娘對她雖然凶了一點,但卻從未打過她。甚至,半夜她還偶爾會拿些客人送的好東西,丟在她的桌上。
她記得有一天半夜,寶娘忽然跑到她房裡,什麼都沒說,就抱著她大哭;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從那時起,她和寶娘之間,似乎就存在著一份特殊的情感。
路兒雙手搬著重重的木柴說:「我先送柴火到廚房,馬上就去收拾房間。」
「死丫頭,把柴火放下,你趕快去給我收拾房間。你呀!凈給我做些份外的事,份內的事都不用管啦?」寶娘又扯著喉嚨罵了起來。
路兒連忙放下柴火,慌忙的說:「我馬上去收拾。」
寶娘雙手擦腰,瞪著她跑開,一邊又大叫著下人,「阿海,你還不快滾出來,把這些木頭搬到廚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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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兒從小就在臨仙樓長大,聽說,她是十六年前,寶娘在路上撿回來養的,故取名為路兒。她在臨仙樓里做的是雜工,什麼洗碗、洗衣服、整理客房之類的雜事她都做,偶爾也會幫臨仙樓的姑娘跑跑腿,買些胭脂花粉的。
曾經有人打趣要寶娘讓路兒也下海接客,卻被寶娘大罵了一頓,她說臨仙樓的姑娘要有素質、要有美貌與才藝,她指著路兒從頭批評到腳,把她說成了一無是處的大丑女,直說她不是當煙花女的材料。
其實,人家—致認為路兒長得很清秀,只要稍加妝扮,肯定不輸給臨仙樓的花魁藺小柔。只是,大家都下明白寶娘為何執意要路兒去做粗活,還整日對她大呼小叫的,不讓她有片刻的清閑?
不過,路兒並不在意這些,她只要每天這樣平平安安的過日子就很滿足了,她並不想當煙花女,因為,要她在男人面前賣笑,只怕她不但做不來,反而壞了臨仙樓的名聲。
路兒提著水,走進花魁藺小柔的房裡,此時,藺小柔正坐在銅鏡前,梳妝打扮。
藺小柔很美,雪白的肌膚似乎吹彈可破,一張秀巧的瓜子瞼,一雙明亮美麗似會勾人魂魄的眼睛,被胭脂點紅的小嘴微翹著,十分誘人,路兒欣賞地望著她,一邊擦著桌子。
「你望著我做什麼?」藺小柔眨了眨眼,托著腮問。
「你真是美,難怪那些王孫公子都爭著要見你。」路兒說著,臉上帶著純真的笑容。
藺小柔翻了翻白眼,「誰希罕這些人來著?男人全都是一個樣,他們恨不得把我一口吃了,我看了就煩。」
「把你一口吃了?」路兒不解的問。
「唉!這是比喻,說了你也不懂,我倒還寧願和你一樣當個下人。」藺小柔有氣無力的說。
「很多姑娘都羨慕你呢!他們說王知府的公子,有意娶你回去,可你不願意?」
「王新哪!那個男人不可靠,跟了他,我會倒楣一輩子,還不如留在這裡當花魁來得舒服,我好寂寞呢!」
「寂寞?」路兒每天忙得不可開交,她從來沒空寂寞。
「是啊!從來沒有人了解我,男人看到的,只是我的美貌和身體,從來沒人在意我的內心在想什麼,唉!」
「原來如此……」路兒不禁有些同情起她。
藺小柔忽然自顧自地笑了起來,「唉!在妓院里說寂寞,那真會笑死人的。不說這些了,路兒,我的胭脂快用光了,那些公子們送的我也不喜歡,你幫我去老鋪買好嗎?你知道就是我常用的那種。」
「可是……寶姨要我收拾房間……」路兒有些猶豫。
「我會叫別人來收拾的,你快去買吧!寶娘若知道是我叫你去的,肯定不會怪你,去吧!」藺小柔丟了些銀兩給她。
寶娘最寵的就是花魁藺小柔,臨仙樓可是靠她賺了不少白花花的銀子呢!所以,藺小柔說一就是一,大家都得順著她才行。
路兒抓著銀兩問:「這樣不會太多了嗎?」
「剩的就給你買自己喜歡的東西吧!」藺小柔笑道。
路兒一聽,笑得好開心,「謝謝藺姑娘。」她轉身走出藺小柔的房間。
沒想到一出門,正好撞見寶娘走過來,她一看見路兒,馬上指著她問:「你在做什麼?我叫你打掃,你還站在這兒閑晃,你想氣死我啊?」
路兒怯怯的說:「是藺姑娘要我去幫她買胭脂。」
寶娘馬上和言悅色起來,「是小柔要你去買東西呀?那你還不快去,杵在這當木頭呀?」
「是。」路兒轉身就跑,但身後又傳來寶娘的叫聲。
「等一下,叫成叔跟你一塊兒去。」寶娘吩咐道。
「不必了,就在城郊不遠處,很近的……」路兒不明白為什麼每次她要出門,寶娘一定都要叫個人跟著她。
「叫你和他一塊兒去就是了,你羅唆個什麼勁啊?」寶娘不悅的說道。
「哦……好吧!我找成叔一道去。」路兒馬上乖乖的應和。
路兒走後,藺小柔笑著倚在門旁說:「寶娘呀!我瞧你對路兒可是保護過了頭,你怕她遇上壞人呀?」
「你胡說什麼!我保護那個死丫頭做什麼?我是看她一副愣頭愣腦的模樣,就怕她會給我惹事。」寶娘沒好氣的說。
「是嗎?那為什麼臨仙樓的姑娘各個喊你一聲寶娘,而路兒只能喊你寶姨?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原因呢?」
「什麼原因?你管那麼多做什麼?好好當你的花魁吧!」寶娘氣得扭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