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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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迪兒室內設計工程公司」門口。

歐凱鑫穿著白襯衫、黑西褲，打著斜紋領帶，胸前斜背了個背包，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

他將兩手插進口袋，濃眉緊蹙，薄唇緊抿，心情看來差到極點﹗

她就這樣失蹤了，有沒有搞錯？

那天，他是叫她「滾」沒有錯，她……這個笨女人該不會真的聽話，滾得遠遠的吧？他只是一時氣話要她離開，好來穩住自己瀕臨爆發的怒火，卻沒想到，自從那晚之後，她居然就失、蹤、了﹗

今天，是她失蹤的第三天，「童居」里完全不見她的人影；前兩天，他叫自己耐著性子等待，見不到她，心懸在半空，所以他連場覺都沒睡好。昨晚又失眠后，他決定今天親自前來「愛迪兒」守株待兔，希望她會出現。

為了找她，他還早退了，就怕下班后趕過來，過了「愛迪兒」的下班時間，和她錯開了。

數不清楚究竟看了第幾次表，五點半終於來到，陸陸續續有幾位其它公司的員工徐緩地步出「愛迪兒」所在大樓的大門。

歐凱鑫急切的眸光在人群中搜尋，卻無所獲，一股挫敗感湧上心頭。

甫出大門，袁津津一眼就看見在人群中十分顯眼的歐凱鑫。

她悄然揚起狡黠笑容，迅速地抿了下唇，將笑意收起，朝他靠過去，故做訝異叫道：「阿鑫？你來幹麼？」

「津津﹗」歐凱鑫像見到救星似的。一見她出現，直覺童三媄跟她在一起，可是，他的希望落空了，眼睛所見，只有津津一個人。他閉了閉眼，無力地道：「三媄不見了。」

袁津津揚高秀眉。「不見了？」

「你知道她去哪裡了，對吧？津津，當我是朋友就告訴我，我要見她﹗」歐凱鑫看來像只情緒暴躁的熊。

「嗯……」袁津津沉吟了會兒，微笑道：「三媄脖子上滿滿的都是吻痕，罪魁禍首是你吧？」

前天一早，三媄來按她家門鈴，當她一開門看見渾身狼狽的三媄，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三媄把一切都告訴了袁津津，並要津津代替自己向公司請年假，好回高雄老家沉澱雜亂的思緒。

三媄答應過她，三、四天就會回來。總之，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可是卻有人等不及了。

這直接又犀利的問題，連歐凱鑫都差點招架不住。他尷尬地別開眼，悶聲承認。「對，是我沒錯。」

「嘖嘖﹗終於擦槍走火啦？」袁津津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津津，她到底在哪裡？﹗」歐凱鑫真想把袁津津綁起來，等問出重三媄的消息后再放了她。

「你先告訴我，你愛不愛她？」她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問。

他來得倒好，省得她去找他。別說她雞婆，老愛多管三媄的事；身為三媄的好友，她實在看不下去這兩個笨蛋拚命在兜圈子的蠢樣，他們不嫌煩，她看得都膩了﹗

歐凱鑫沉著臉瞪她；袁津津無懼地與他對峙。他抓抓頭，煩躁地低吼：「我不愛她，我會碰她嗎？」

「那可不一定﹗你不就被三媄逮過一次？」袁津津涼涼地諷刺。

「她不一樣﹗」那些女人怎麼和她比？

「哪裡不一樣？說嘛﹗只要你坦承自己的心，我跟你保證，童三媄就會出現。因為……」袁津津賣了個關子，直到瞧見他鐵青著臉，握緊雙拳的模樣……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她聳肩說道：「因為她也愛你，這是她親口說的。」

歐凱鑫像個傻瓜般呆住，一時難以消化這個消息。

「她也愛我？」他茫然地問。小小的驚喜開始擴散，此刻脹滿心房的，是無盡的喜悅﹗

「廢話﹗不然你以為她這麼隨便讓你吃干抹凈啊？三媄看起來豪爽不拘小節，可不代表她是來者不拒，這點請你搞清楚﹗」袁津津聲色俱厲地嚴重聲明。

歐凱鑫終於露出笑臉，不停地喃喃自語：「是嗎？她也愛我？太好了，不是我自作多情，她也愛我……」

他又搖頭、又發笑，像個傻瓜，幸福的傻瓜。

見他這樣，袁津津不禁也跟著綻放笑容。

她幾步走上前，拍拍他的寬肩，安撫他道：「那個笨蛋來找過我，要我幫她請假，也說了你們之間發生的事。我答應三媄不能泄漏她的行蹤。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她只是想找個沒有你的地方，好好冷靜、冷靜。她離開台北，是為了思考究竟要不要告訴你，她愛你，她不要你離開。」

「其實……」歐凱鑫面有難色，遲疑地說。「其實我沒有要去美國……不，應該是說，我會去，但那是去出差，一個月後就回來。」

袁津津瞪大眼，嗓音瞬間拔尖八度。「你說什麼？﹗」

「我……我是故意這麼說的，想看看她究竟在不在意我。」歐凱鑫越說越感到羞愧，俊臉泛起紅潮，他舉起手，捂住眼，真想就地消失。

「你們真的很幼稚耶﹗」袁津津不屑地下了評語。

「對，這點我承認。津津，我真是來對了，聽到你說的那些話，我彷佛吃了定心丸。如果三媄有跟你聯絡，請你務必告訴她，我會一直在家裡等她，等到她回來為止。」歐凱鑫眼裡寫滿堅定，嘴角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我知道了。」

三媄，你會幸福的。袁津津微笑給予祝福。

童三媄離開的第四天。

歐凱鑫並未在外稍做逗留，一下班后便立即趕回住處。

此刻，歐凱鑫獨自在「童居」里，望著冰箱上頭貼著的兩張「同居守則」。其實他們早就不需要那兩張守則了，只是一直沒有人動手撕去，任它們一直佔據在那兒，就像是他們各自心切觠早已有對方存在一樣。

歐凱鑫走進客廳，坐上沙發，兩手交叉盤在頭后，向後靠著椅背，靜靜等待。忽然，某種聲響讓他整個人自沙發上跳起，慌亂地尋找聲音來源──原來是他擱在桌面上的手機。

他看了看屏幕里顯示的來電號碼，霎時，心裡一陣狂喜﹗

是童三媄打來的﹗

可當他一按下通話鍵，緊張又急促地說了聲：「喂？」時，電話聲居然停了。他臉色大變，馬上按下回投鍵，響了好久都沒人接聽，他心急如焚地等待著。

好不容易，對方受不了他的騷擾，接起電話，卻聲若蚊納。「……喂？」

「三媄，是我﹗」

「有事嗎？」她輕聲問。

「有﹗太多、太多事了﹗」歐凱鑫語氣強硬。他一頓，接著低啞地道：「你聽見我給你的留言了嗎？這幾天你都沒開機，我找不到你，只好留言，希望你聽見留言和我聯絡。」

「你留了十幾通留言，我都聽見了。」電話彼端的童三媄嘴角揚起，帶著幸福與甜蜜的弧度，只是他看不見。

那些他彆扭模糊的告白，嗓音沙嗄得讓她心疼、不舍，可是含糊的留言，卻讓她聽得臉紅心跳；加上今天一早津津已來電報告了昨天歐凱鑫找上她的事，他勸她別再耍小性子，想通了就快點回來。而且他還要津津代為轉告，他會一直等著她。再沒有比這些更教她動容的話了，所以她火燒眉毛似的趕回來了，連家人都對她這幾天來怪異的行動感到狐疑。

快回到「童居」前，她想想，先撥通電話探探他的口氣好了，可是一聽見他的聲音，直覺反應是掛上電話，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羞什麼﹗

歐凱鑫略略沉默，而後道：「既然……既然你都聽見了，還不回來嗎？」

童三媄露出邪笑，語氣充滿困擾。「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他沒耐性地催促，其專註程度，連大門什麼時候被開啟都忽略了。

童三媄站在玄關處笑望他。「可是有些話，電話里說得不清不楚的。我，到底為什麼要回去呢？」

「該死﹗你這女人果然很笨，我都說得這麼明白了……」他住了口，濃眉緊皺，突然豁出去大吼道：「我愛你，夠了吧？快點回來，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這句話清晰得不可思議，好象她人已在他身後開口說話一樣。他微微僵直身軀，緩慢地扭過頭，見到笑意盈然的她站在自己身後，簡直嚴重呆愣﹗

「見到我，需要這麼驚訝？」童三媄眨眨雙眼，帶著羞澀笑意調侃他。

「你……」他張口結舌，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童三媄突然彎下身擁抱住他，在他耳邊低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可是我得說，能讓你擔心，真好。還有……我們在一起吧，好不好？」察覺到被她擁住的身軀緊繃殭硬，她呵呵笑出聲。

歐凱鑫霍地站起，越過沙發，以一雙有力的手臂掌握住她的腰際，一個用勁，便將她提來身前，緊擁在懷裡，感受她真實的存在。

「要在一起是你說的，可不準反悔。」

「嗯。」童三媄覺得他摟抱得太過用力，幾乎要把她的腰給折斷了，但她絲毫不介意他這麼做，這樣可以讓她更貼近他。

知道兩顆心互屬的感覺真好﹗懸宕著的心，終於歸位了……

日子恢復平靜之後，他們的感情也順遂地進行著。

晚間，「童居」的廚房裡，歐凱鑫忙碌地張羅晚餐，熱油在火燙的鍋里僻啪作響，抽油煙機的轟轟聲更是沒有停止過。

今晚對他而言很重要，他務必得將一切做到盡善盡美才行。

而剛下班、洗好澡的童三媄則坐在客廳看雜誌、聽音樂。客廳的音響傳來她再熟悉不過的一首歌──

「分手快樂祝你快樂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不想過冬厭倦沉重就飛去熱帶的島嶼游泳

分手快樂請你快樂揮別錯的才能和對的相逢

離開舊愛像坐慢車看透徹了心就會是晴朗的……」

她聽得入神，腦中閃過一幕幕她和歐凱鑫相識、相知的過程，嘴角不禁綻放笑意。

不知何時，廚房裡的聲音已然停止，歐凱鑫走出來，站在她身後，皺眉說道：「這首歌不適合現在的我們聽，換一片。」說著便要走去換ＣＤ。

童三媄一把拉住他，要他在自己身邊坐下，然後把頭顱靠在他的寬肩上，兩手巴住他頸項，語帶撒嬌地道：「我是從這首歌開始認識你的耶﹗」

「怎麼說？」歐凱鑫狐疑地揚眉。

「你剛來的那一天，我跟津津在ＫＴＶ，唱這首歌唱到哭，沒想到一回到家，就看到你啦﹗」童三媄笑咪咪地說。

「哦……」歐凱鑫眼裡閃爍著算計的光芒。「這麼說……我們的緣份，是天註定的嘍？」從前，打死他，他也說不出這種噁心巴拉的話，可是在面對三媄，總是說得這麼順暢。

「也可以這麼說啦﹗」童三媄有絲赧然，不敢看他，只好抓著他厚實的大手把玩。

歐凱鑫促狹一笑，試圖以笑意掩飾心中的緊張。「嗯，這樣一來，我們……我們不結婚的話，好象太對不起安排我們相遇的老天爺了，對不對？」

童三媄一愣，之後緩緩地抬頭看向他微微脹紅的俊臉，訥訥地問：「你……這是在跟我求婚？」

下一秒，一枚小巧的鑽戒亮在她眼前，眩惑了她的眼。

「給我的？」她傻傻地問。

歐凱鑫忍著撇嘴罵她「笨女人」的衝動，抓來她的手，慎重地問：「你只能點頭或搖頭。」

「哪有人這樣的？」童三媄扁著嘴，眼眶泛紅。這不是她第一次被求婚，可是歐凱鑫的表情誠懇地讓她好感動。他會一直對她好，她相信﹗

「到底怎麼樣？」他失去耐性，眼看戒指就要套上她纖細的指頭。

童三媄把額頭靠著他，柔聲道：「好好好，我嫁你就是了。」

「很勉強啊？」歐凱鑫頗不是滋味地問。

「一點也不﹗」

幸福的鐘聲在遠程響起了，你，聽見了嗎？

──全書完

編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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