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國中時期前段班的座位是照名次排的,而朱弄月因為名次太過後面自然被排到教室後邊的座位,而慕弦歌則是坐在第一個,也就是說她暫時可以脫離那傢伙冷嘲熱諷般的眼眸和言詞。

「好熱……」朱弄月很怕熱,一到夏天她就呈現精神萎靡的狀態,一點力都提不起來,腦子昏昏沉沉的,連台上的老師在說什麼,她都沒有聽進去。

「所以,為了學校這次所舉辦的活動,我希望各位同學以抽籤的方式來決定搭檔是什麼人,兩個人一組,由同學們自己決定想要研究的目標,為期一個禮拜,每位同學都必須交出報告,這份報告可抵一個平時成績。」老師在台上吩咐著,而底下的朱弄月眼睛已經眯起來了。「我已經請學藝股長做好了簽,現在按照座位順序上來抽籤。」

老師將學藝股長做好的簽拿到台上,從第一排開始上台抽籤;因為是兩個人一組,所以以對號的方式決定搭檔是誰,抽到A的和Aa一組,抽到B的和Bb一組以此類推。

「喂!朱弄月,別睡了,起來抽籤!」後排的同學推推已經打起盹來的朱弄月。

「你幫我抽就好了。」朱弄月以不清的語調說著,趴在桌面上不肯起來。

「你覺得老師會允許嗎?」後排的同學問,「小心等一下被老師發現你在打瞌睡喲!」

「嗯。」朱弄月只得抓抓頭,心有不甘地站起身去抽籤。

「啊!會長的簽是幾號?」走過講桌前時,朱弄月聽見有個女同學這麼問著。

「Kk。」慕弦歌淡淡地微笑著。

「好可惜,我抽到的是Mm。」女學生惋惜地說著。

Kk?我還音標咧!

朱弄月精神恍惚地抽好了簽,卻不小心被絆了一跤,手中的簽恰好落在慕弦歌的腳前。

「我也覺得很可惜。」慕弦歌微笑著將地上的簽拾起,遞到朱弄月面前,眼睛卻不看她,「要是和上課喜歡打瞌睡的同學一組,我可能會感到很困擾。」

去他的!朱弄月霎時完全清醒,不服氣地撇過頭瞪了慕弦歌一眼;要是她真的那麼不幸和他一組,她才要感到世界末日、日月無光好不好?

朱弄月邊走邊拆開手中的簽,告訴自己別和這個小心眼的男人計較,反正他們在班上形同陌路,她也不必那麼在意那個死人的話,她就不信她真的那麼倒霉,會和他抽到……

她突然停下腳步,一雙眼睛張得大大的,並用像是撞邪了的眼神盯著手中的簽。

剛剛那個死人說他是什麼簽?好像是Kk音標是不是?

「現在請各位同學上來登記自己抽到的簽號。」老師追命一般的聲音傳到她耳中。

天啊!誰來告訴她這不是真的!

朱弄月捏爛手中的簽,狠狠地回過頭,對上慕弦歌挑釁的目光,彷佛他早已料到她抽到的簽是什麼一樣。

而她手中的簽,正好就是所有女同學心目中的簽王——「K」。

放學之後,朱弄月怒氣沖沖地跟上慕弦歌回家的腳步,在後校門攔下要登上自家座車的他。

「這是你搞的鬼吧?」朱弄月把簽揚高在慕弦歌的眼前質問著。

「我不懂你說的。」慕弦歌連眼皮也沒抬一下,神情依然冷淡。

「分組!」她咬牙切齒的道,「你一定是趁著我跌倒的時候把簽給換了。」

她想來想去,只有這個推測是最有可能的了;她自認自己的簽運沒那麼好,不可能隨手一抽就抽中人人想要的簽,除了眼前這個傢伙搞的鬼以外,不可能有其他的答案了。

至於目的,可能就是為了找機會欺負她吧!反正他老是這麼做,該死的,她不是富家大少的玩具!

「朱同學,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麼?我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地和你同組呢?」慕弦歌推了推眼鏡,風度翩翩地問著,但是俊俏的臉龐上浮出了一抹不耐。

「這就要問你了不是嗎?」朱弄月抓住他的衣裳,一雙眼狠狠地逼近他。

「既然做這件事情對我並沒有好處……」慕弦歌優雅地扯回自己的衣襟,冷淡地伸手將她推開,從頭到尾沒有正眼看過她,「那麼我就不會去做,還是因為你沒有自信可以和我一起做出好作品,所以才想找理由退出?」

這個小人,他居然對她用激將法!朱弄月咬牙切齒得恨不得直接衝上去咬斷他的咽喉。

「放心吧!」慕弦歌越過她,走向自家的座車,「就算沒有你的幫忙,我一個人也是可以handle,你儘管閑在一旁等成績吧!」

「你等著,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向班上的同學揭穿你的真面目!」她真是受夠這個雙面人了!人前是光明的天使,人後就是這副惡魔樣,為什麼只有她才看得到呢?她真是巴不得讓班上那些迷戀他的女同學們看看他這副嘴臉。

「呵呵,請。」慕弦歌壓根不把她的威脅放在心上,氣勢非凡地上了車,「只要你有那個本事。」

沒再多聽她在車外鬼叫個什麼勁兒,他吩咐司機把車開走。

「弦歌,真難得看到你這樣欺負一個小女孩啊!」隨同慕弦歌下鄉來養病的老醫師呵呵笑著。

「看起來像嗎?」慕弦歌也笑了。

「看來,你很喜歡她啊!」老醫師摸著花白的鬍子,臉上的神情像是高深莫測的老者。

慕弦歌愣了一下,微微一笑打發了老醫師的猜測,「我只是覺得她很有趣。」

「呵呵呵!我說的是不是真的,這可能就只有問你自己才知道了。」老醫師也不急著要他承認,依然只是呵呵笑著,「孩子,該誠實的時候就要誠實,你的防禦過於堅固,有時候是會傷人的。」

「我會嗎?」慕弦歌看著車窗外飛逝的景物,表示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他並不喜歡和他人討論關於朱弄月的事情。

老醫師見他擺出拒絕的姿態,也就沒有再追問了;逼他承認對他也沒有好處,不去想也好,因為他的命運已經被人決定了,半點由不得他,所以,不知不覺對他或是那個陽光女孩都好。

「啊,夏天已經結束了。」老醫師看著車窗外,喃喃地嘆道。

其實後來也有不少女同學對朱弄月表示她們想和她換組,但是都被朱弄月以「老師恐怕不會答應吧!」為藉口拒絕了。

她不想讓慕弦歌認為她是故意逃走的,她絕對要做給他看。讓他知道她才不像他講的那樣,什麼乖乖在一旁等著他的成果就好了。那個死傢伙,她又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哦?你沒逃走啊!」慕弦歌在找朱弄月出來校外做報告時,呵呵冷笑著。

「哼!本姑娘豈會怕你?」朱弄月對於要仰起頭說這句話感到很不滿,這傢伙除了長得比她高、比她漂亮、功課也比她好以外,其實也沒什麼長處。可惡!一個男生居然長得比她還好看!

「希望你不是只會說大話而已。」慕弦歌嘲諷地瞥了她一眼。

「哼哼,這句話我原封不動的奉還。」朱弄月踩著三七步,一副女惡霸的模樣。

慕弦歌也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你那是什麼眼神啊?」朱弄月對於他眼神中的輕視非常不屑。

「就你看到的那個意思。」慕弦歌優閑地說著,然後在朱弄月開始噴火前續道:「我們研究的項目是茭白筍,這項是這個小鎮有名的土產之一,這樣我們要收集資料也比較容易。雖然是土產,但是我要以最簡單的東西,拿到最好的成績。」

「茭白筍?」朱弄月輕描淡寫地睨了他一眼,「我們的觀察日誌,不可能只到圖書館找資料吧!你就這副模樣做研究報告?」

「依你的高見呢?」慕弦歌挑起眉毛,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被她看輕了。

「我們當然是要騎著腳踏車去。」這個傢伙果然是富家少爺!

「嗯,那就拜託你了。」像是早已料到,慕弦歌對她露出惡魔似的微笑,「總得讓你有些用處,不是嗎?」

好樣的!他居然說得這麼理所當然?氣死她也!朱弄月雙拳緊握,氣得發抖,「別告訴我你連一台鐵馬也沒有!」

「是沒有。」慕弦歌輕鬆地聳聳肩,實際上他必須耗費很大的力氣才能把這句話說得毫不在意,「因為我身體不好的關係,他們不讓我學這種高危險性的東西。」

「騎鐵馬算什麼高危險……」朱弄月說到一半突然恍然大悟,因為他心臟不好!

他之所以性格會這麼孤傲,難道也是因為這樣嗎?某種奇異的情緒漫過心間,朱弄月感到胸口怪怪的。

「總而言之,交通工具就交給你了。」慕弦歌朝她擺擺手,表示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他討厭和人討論他的弱點,也厭惡繼續暴露自己的弱點。

或許,他並不如她所想像的那樣驕傲,他也有感到自己不如人的地方吧!所謂的那些驕傲,只不過都是為了保護自己罷了。

不曉得為什麼,對他感到有些心疼,她想保護這個人,她希望他能像普通人一樣又跑又跳,至少,要先讓他學會真心地笑。

良久,朱弄月才淡淡地開口說:「如果你不介意讓我載,我又有什麼理由說不?」

於是,朱弄月把哥哥朱吟風的變速腳踏車借出來,載慕弦歌做觀察報告。

其實她原本是想找哥哥騎摩托車載他的,但是因為哥哥今年要考大學了,還是放他去和書本搏鬥好了,省得他落榜了還來砍她。

「這裡因為水質好,所以適合栽種茭白筍,這代表茭白筍最好生長在水質好的地方。」朱弄月搖著筆桿,毫不文雅地蹲在道路旁邊直盯著水田瞧,「其上的浮萍是為了隔絕陽光的照射而種植的,因為陽光過度的曝晒會使茭白筍變黑。變黑的茭白筍不好吃嗎?」

「麻煩你不要想些有的沒的。」慕弦歌嫌惡地看了她一眼,「還有,一個女孩子好像不適合以那種蹲廁所的姿勢蹲在那裡吧?」

「真是羅唆的老頭。」朱弄月喃喃抱怨了一聲,心不甘情不願地站起身來,揉揉蹲麻的腳。

「你說什麼?」慕弦歌的耳朵可好了。這女人,他是為她的形象著想,她居然還說他是羅唆的老頭?

「沒,我說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要回去看卡通,而你也該回去吃晚餐了吧,少爺?」朱弄月刻意轉換話題。

「你載我到學校,我自己走回去。」慕弦歌淡淡地說著,收起筆記本。

「這樣好嗎?」朱弄月斜睨了他一眼。

「我家住得不遠,多謝關心。」慕弦歌戲謔地看了她一眼,「還是你捨不得跟我分開呢?」

「哈、哈!別說是門了,連窗戶都沒有!」朱弄月用鼻子哼他;這傢伙,給他三分顏色,他就直接開起染房來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們之間的火藥味已經不像剛開始那麼重了,只是非必要他們還是不會說話,就連報告也是他負責蒐集資料她負責撰寫,偶爾在路上見到了她想和他打招呼,他還會冷冷地跟她說:「沒事不要叫住我。」

什麼啊!他就這麼討厭她嗎?就因為如此她也不想靠近他了,不合大概就是這樣吧!

兩人騎著車往學校的方向而去,鄉間小路因為只供農用,所以並不會開得很大,若是碰上過大的貨櫃車行駛,出現驚險的鏡頭是免不了的,尤其是她又載著體積比她還大的慕弦歌。

所以,他們就這樣掉到水田裡面去了,而貨櫃車則從旁邊呼嘯而過,壓根沒發現他們跌下田去了。

「呀——」朱弄月驚叫一聲,連人帶車和慕弦歌一併翻落至茭白筍田裡;雖然茭白筍田的水不高,但是要淹死一個小孩是綽綽有餘的。

「同學!沒事吧?」在一旁清理田地的農夫們紛紛跑過來探視兩個翻落田中的學生。

「唔……」朱弄月被人從水田裡撈出,她沒注意到撈起她的人是誰,也顧不得自己整身的泥漿,第一個反應是找慕弦歌的蹤跡。

「喂!會長?會長你在哪裡?」

「這裡。」慕弦歌陰冷的聲音傳來,朱弄月一抬頭,看見他就站在她的身邊,而且好端端的站在水田中,這才知道方才撈起她的人是他;但是他的衣服上到處沾滿了泥漿,顯然是因為她落水了而濺到他身上的。

「你沒事情就好,但幹嘛露出那種表情啊?」看他那副神情,真是令她想扁人!

慕弦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翻身跳上了地面,企圖拍開身上的泥漿。

他說不出來那是因為看到她落水時心中的緊張,也沒辦法問出口她到底有沒有受傷,雖然他很快地將她拉起,但是那一刻心臟差點停止跳動的感覺讓他感到生氣。

更令人生氣的是,這些話他全都說不出口!

「喂!你說話啊!」朱弄月看他這種彆扭的個性真是老大不爽。

「我的衣服這副模樣沒辦法回去。」慕弦歌把她從水田中拉起來,嘆了一口氣,「如果讓他們看見我這樣,下次我就無法單獨出門做報告了。」

「那……你先到我家去好了。」朱弄月將腳踏車給扶起,「我哥哥的衣服你應該可以穿,就先借你魚目混珠一下吧,你的制服我洗好了再帶去學校給你。」

慕弦歌沒有想很久便點點頭。

雖然他並非真的受制於家人,但是他並不想太快和朱弄月分開,所以這也順理成章的成了他的藉口。

這種念頭在情感中愈來愈強烈,他不想去知道這是什麼心情,一點也不想。

朱弄月因為擔心會被家人盤問關於他的事情,所以偷偷地讓他換了衣服之後就把他給趕走了。

「你還是趕快回去吧!省得你家人擔心。」朱弄月說得理直氣壯,一邊注意著家門外的情況,生怕會被回家來的父母或哥哥看見她帶男人回來。

「我已經打過電話了。」慕弦歌好整以暇地雙手抱胸,睥睨著她,「倒是你,瞧你這麼著急,難道你從來沒帶男生回家過?」

像是被人踩中痛腳一樣,朱弄月氣得哇哇叫:「這不關你的事啦!你趕快回去!」

「呵,想想也是。」慕弦歌推高眼鏡,斜睨了她一眼;得知自己是第一個被她帶回家來的男生,他心中有著不知名的愉悅,「像你這樣的女孩子,當然……」

「當然什麼?你這個過河拆橋的小人!」朱弄月惡狠狠地看著他,差點忍不住要伸出雙手掐住他的頸項。

「我拆什麼橋了?」慕弦歌一副無辜的模樣,「給你一個忠告,男孩子還是喜歡比較溫柔的女人。」

朱弄月愣了一下,心中閃過某種奇異的疼痛,但是她沒有多想,因為她忙著對慕弦歌回嘴:

「喜歡女孩子溫柔可人是你這種大男人主義的傢伙才會有的想法,如果所有的男人都像你一樣膚淺,那這個社會也沒救了。」

「看來這個社會沒救的男人還真不少呢!」慕弦歌涼涼地回敬,拿起書包走出了朱家大門。

「真是個爛人!當初我怎麼會想要幫他?」朱弄月在他背後空踢一腳出氣,但卻控制不住心中油然而生的那種失落感。

她做啥要在意那個死人說過的話啊?朱弄月有些惱火,大步地走回沙發前坐下來打開電視。

反正畢業之後他們也不會再見面了,這個傢伙也不是她喜歡的類型,他對她有什麼觀感是他家的事情,只要不會妨礙到她就好了。不合也無所謂,大家從此天涯相隔,不會有交集的人她做啥在意?

再說她又不喜歡他,做什麼在意他覺得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子啊!不溫柔又怎麼樣?

她又不需要去滿足那種大男人主義者的需要,她管他說了什麼!

本來還想和他成為朋友的,但是也許他們就是那種「雖然喜歡,卻不適合在一起」的類型,反正觀察日記也只剩下今天而已,接下來就只剩下整理的階段,等這個報告結束后,她就要離他離得遠遠的,再也不要接近他了!

實際上她也不用怎麼逃避慕弦歌,因為當天慕弦歌回到家中后,慕家老醫師兼管家的就必恭必敬地對慕弦歌說:「少爺,老爺在等你。」

「父親來了?」慕弦歌有些吃驚。

他記得慕家的企業向來很忙,他一年難得見到父親幾次,但是沒想到父親居然會親自來找他,令他的心情有些像是踩在雲端上,飄飄忽忽的如同在夢裡。

「少爺,你先去換個衣服,老爺和夫人要同你一起吃飯。」老醫師掃過他身上的制服,雖然微微地皺起眉卻是不動聲色。

慕弦歌點點頭,回到房裡才想起自己匆匆的從朱家出來,朱弄月也沒讓他清洗一下,泥漿都還留在身上,所以他洗了個澡,再出來時,已經準備開飯了。

「父親,母親。」慕家是個很傳統的家族,孩子們對父母的稱謂也是十分疏遠而敬畏的。

「弦歌,過來讓我看看。」母親將寶貝兒子拉到身邊來,愛憐地東摸摸西瞧瞧的,「弦歌,你好像變黑了一點。」

「最近學校要做報告,所以晒黑了一點。」慕弦歌一語帶過。

「做報告?身體吃得消嗎?」母親擔心地問著。

「我沒事的,請母親放心。」慕弦歌淡淡地微笑。

「弦歌,這次我們會南下來看你,最主要是有一個目的。」慕丞延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道:「我要帶你回去。」

像是有什麼在胸口被炸開來,慕弦歌頓時覺得有些呼吸困難。

「回去?」

「回去和我們一起住。」母親摸摸他的臉,發現兒子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不禁疑惑地問著:「弦歌,你不高興嗎?」

「不是的。」

慕弦歌別過臉,拿開母親的手。

回去和家人在一起明明是他以前最盼望的事情,雖然不自由,但是能和家人在一起畢竟是最幸福的事情,可是,為什麼他現在沒有一點高興的感覺,反倒是不想離開?

難道是有什麼東西絆住他了嗎?那張如同夏天般充滿活力的笑顏在他面前閃過。

「或許是我們太少來看你,所以讓你覺得有點陌生了吧?」慕丞延淡淡地說著,也明白兒子防衛心過重的性格。

「您想太多了,」錯愕過後,他很快地把情緒收起來,「只是有些突然,所以反應不過來,請問我們何時回去?」

「三天以後。」

慕丞延的數字讓他的胸口驀地開始發疼。

啊!夏天是真的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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囂張僱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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