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得到桑家洛似有若無的允許后，這些日子以來，任宇婕每天就像只快樂的小麻雀在車廠里飛來飛去，沒有一天缺席。

縱使桑家洛依舊與她保持著一段距離，可她不認為這有什麼，桑家洛的個性本來就比較冷，對於他的淡漠，她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靠坐在一輛待修的車引擎蓋上，任宇婕呆望著手裡握著的紙張，一會兒傻笑、一會兒嘆氣的。車廠的師傅見了她的模樣都忍不住發笑。

「唉……」

「宇婕，不過一會兒沒見到阿洛，就開始唉聲嘆氣啦？阿洛只是把車送回客戶那兒，等會兒就回來了！」一名看著桑家洛長大的老師傅經過她身邊，見她這模樣，忍不住打趣說道。

任宇婕被椰榆得臉一紅，心虛地低嚷道；「我哪有？人家才不是因為阿洛不在好不好？」

她現在與車廠的人都混熟了，大家也都很支持她追求桑家洛。

「不然你還能因為什麼？」另一位年輕點的師傅不以為然地反問。

目前正值午餐時間，師傅們捧著美味的便當圍攏過來。他們很喜歡她活潑開朗的個性，更喜歡與她抬杠。

「我……」任宇捷本來要辯解，驀地頓住話，然後賊兮兮的一笑，神秘地說：「哼！我才不要告訴你們呢！你們凈會笑我，我不要說，呵呵……」

她把手上的紙張塞進襯衫口袋裡，不讓他們瞧見。

「八成和阿洛脫不了關係！」有人篤定地這麼說道。

「哈哈！不告訴你！不跟你們聊了，我答應阿洛要幫他把車子的水箱都加滿的。」任宇婕得意地仰高小下巴笑道。

「宇婕，不是咱們要說你，學了這麼久，還是只會把水箱加滿水，你很不用心哦！虧你有阿洛這個修車高手當老師。還是說，因為阿洛教你時，你都顧著偷看阿洛，所以才學藝不精呀？」又有人出聲調侃她。

「我……我哪有偷看阿洛？！你們亂講！」任宇婕激動地叫道。

她都光明正大地看啊！可是……他們怎麼知道她都只顧著偷看阿洛？真糗！不過話說回來，既然她都敢對阿洛主動示好了，現下偷看這事被發現也沒啥大不了的！

「哈哈哈……我猜得鐵定八九不離十。任宇婕赧然地抓抓後腦，朝師傅們咧咧嘴。「不跟你們聊了！」

她剛要轉身，就看見了一堵穿著黑色修車服的胸膛在自己眼前，她開心地抬起小臉，興奮地道：「阿洛，你回來了呀？」

桑家洛點點頭。一雙黑眸淡淡地掃過一群師傅。

她與師傅們倒挺聊得來的！這是這些日於以來他觀察的結果。她的笑容似乎頗能收買人心。

「便當我買回來了，你一定餓了吧？走走走，吃飯去！」任宇婕笑眯眯地將他轉個身，一雙軟嫩小手推著他的背，往辦公室方向走去。

桑家洛漸漸習慣了她的舉動，也就乖乖任由她擺布。

一群師傅見了桑家洛這個模樣，紛紛互相交換一個會心的眼神，且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阿洛對人向來都是冷冷淡淡的，如今居然會任一個小女孩推來喚去的？有趣！真有趣啊！

進了辦公室，桑家洛隨即看見辦公桌上早已張羅好了食物。他們一坐下來便可以開始享用。在進食之間，他發現任宇捷總會偷偷抬眼覷他，不知道在打什麼鬼主意。

「你想說什麼？」他斂下眼，喝了口水，問。

任宇捷尷尬地眨眨眼睛、抓抓額側；傻笑道：「嘿嘿……被你發現啦？其實也沒什麼啦！呢……呢……那個……就是我、我朋友啊，她昨天送了我兩張電影票，可是我周圍的同學去遊學的去遊學、出國玩的出國玩、打工的打工，都沒有人要陪我去看電影耶！所以……我想問你，今天晚上有沒有空？一起去看電影好嗎？」

說完這一長串的話，卻久久沒聽見他的回答，她低下頭。緊張地閉緊眼，深怕他會拒絕。她可是在家裡作足了心理建設；才鼓足勇氣主動邀他一起吃飯看電影。即使他拒絕，她也承受得住啦！

其實她猶豫了好久，才下定決心去買這兩張電影票，約他一起去看的。

「我……」

「當然有空啊！」

桑家洛才剛說了個「我」字，門口處就傳來一句迫不及待的應答聲，打斷了桑家洛欲出口的話。

「桑叔叔？」任宇捷脹紅了臉，不知所措地看著自門口走來、一臉笑眯眯的桑耀堂。

「阿洛今晚有空！他最閑了，即使窩在家裡也是看看車訊雜誌，不然就是睡覺、打電腦，成天門在家裡並不是辦法，出去走走也好！」桑耀堂很不客氣地泄了侄子的底。

桑家洛微蹙起濃眉，冷眼睨向他叔叔。

叔叔偷聽他們說話多久了？而且，他也沒有要拒絕她的意思。

「可……可以嗎？」任宇婕蹙起眉心．亮熒熒的大眼怯怯地望著他。

桑家洛與她對著眼，忽然發現，他總是沒辦法拒絕她這種無辜又帶著懇求的表情……

有點懊惱、有點無法理清自己的心態，他一雙濃眉不禁蹙了起來。

「不行嗎？」見他那副模樣，任宇婕失望地斂下眼帘，哺哺自語。

沒關係！下次總會有機會的，不是嗎？

在心裡安慰自己一番后，她沖著他一笑。「沒關係，下次吧！我可以把票送人，反正這部片我也不是這麼想看，有看沒看都一樣啦廠這部片很早以前就開始打廣告了，她一直很想看，等了好久．終於上映了。可既然他不想去，那她也不想去了！

她明明很失望，卻要故作無所謂？桑家洛看清了她的心理變化，一股沒來由的悶氣就這麼充塞在他心底。

「約幾點？」他撇撇唇，簡略地問。

任宇婕聞言，整個人傻住！

「你……你說什麼？我、我沒聽清楚……」她傻傻地說。

「我說，電影是幾點開演。」他抿著唇，冷眼看她此刻的模樣。

「電影？什麼電影？」她還沒完全回過神來，有點語焉不詳。待他的話緩緩飄進她腦際，她才脹紅了臉，急促地回答道：「哦！你說電影啊！七、七點。」

「哪裡見？」他瞥見叔叔捂著臉偷笑，於是丟了記冷眼過去。

「哪裡見？你、你肯去？！」任宇婕激動地站起身。「你……真的不用勉強的，這電影好像也不是很好看，不去也沒關係的。」』「沒有任何事可以勉強我。」他不悅地眯起眼，冷冷淡淡地說道。

任宇捷察覺了他的情緒，訥訥地答：「噢！那……要哪裡見？我想想看……」

「要不這樣吧！今天阿洛早點下班，回家梳洗一下，到你家去接你，你們先去吃頓飯再去看電影，這樣好不好呢？」桑耀堂見她下不了決定，於是開口助她一臂之力。反正這宇捷他可是越看越滿意！

「可以嗎？」任宇婕小小聲地問。

桑家洛橫了桑耀堂一眼，把眼光放在她臉蛋上，微微頷首。

「太好了！」喜悅盈滿心中，任宇婕終於露出燦爛的笑顏。

這也值得她高興成這樣嗎？該說她容易滿足嗎？而他見到她的笑臉，居然也覺得愉悅？這是怎麼一回事？

*********要穿什麼衣服好？穿牛仔褲好像太隨便了，穿裙子好像又有點彆扭……哇！怎麼辦？

任宇婕的床上堆滿了衣服，她正一臉慌慌張張地試圖在衣物「堆」里找出合適的穿著。

為了要以最好的一面和阿洛出門吃飯看電影，今天她還特地提早回家來洗澡做準備呢！

平常她去車廠都穿得很休閑，了不起就是一件T恤或是襯衫牛仔褲。可是今天是她和桑家洛的第一次約會--總不能穿得太普通吧？

就……就這一套吧！

任宇婕把一件嫩黃色的合身襯衫套上，下半身則穿著活潑可愛的碎花小蓬裙，看來耀眼富朝氣，卻不失少女的嬌柔。

待她將衣服穿好，門鈴也適時響起。

幸福的笑靨在小臉上綻放，抓起要帶出門的小提包，她如翩翩飛翔的小蝴蝶般奔出房門口。

走到大門前，她卻停住了腳步。先以深呼吸調節過分紊亂的氣息后，這才屏氣凝神地將門緩緩打開。

桑家洛正斜靠在任家大門旁的牆上，抬眼-一打量過她家。

歐式風味的三層樓小洋房，房子前方是一片小小溫馨的庭院--這的確頗像她生長的環境。這樣的環境才可以孕育出像她這般友善熱情的女孩吧？

在見到他的穿著時，她很明顯的愣住了！

「嗨！」任宇婕雙手背在身後，害羞地開口打招呼。

他和她好像約定好了似的！

他身上的短袖格子襯衫和她襯衫的顏色相仿，LEVI's的二手牛仔褲包裹住他的修長雙腿，腳上雖是一雙破破舊舊、看起來很二手的帆布鞋，可他穿起來就是很有頹廢的味道。這一身非常適合他的整體穿著，讓他更顯得挺拔帥氣。

桑家洛發現了她的視線定在自己的上衣，遂問道：「怎麼了？」

這可是專屬她的秘密呢！

任宇婕神秘一笑，搖頭道：「沒什麼！你怎麼找得到我家？」她是有抄地址給他，可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找到了。

「這地址很好找。」他將手上握著寫有她地址的小紙條塞進上衣口袋裡。她家離他家和車廠都挺近的，步行的話大概十分鐘左右就到了。

他們相偕走在馬路上，在傍晚時分，涼風吹拂而來，沁人心扉。

「那……我們現在要去哪裡吃飯呢？」她側過頭，抬眼看著他問。

「都行。我不常出外吃飯。」他淡淡地回答。

「這樣啊……晤……嗯……那就去電影院附近看看有什麼好吃的餐廳吧！你覺得如何呢？」任宇婕笑眯眯地建議。

「嗯。」他沒意見。

「那走吧！」

*************

晚上約莫九點半，電影散場后，他們走齣電影院。

「你覺得這部片怎麼樣呢？我還記得廣告已經在各媒體都播放了好一陣子，我光看片段就很想快點來看，這類型的故事很吸引我呢！」任宇婕與他並肩走著，臉上的笑意不曾消失過。

和他共處，即使都是她在說話，她也覺得好幸福、好幸福！

桑家洛的步伐因她的話而略頓了下。

「怎麼了？」任宇睫眨著眼問。

他斜過眼盯著她，黑眸中帶著淺淺的困惑。「我記得今天中午，你才說你不喜歡這部片，有看沒看都一樣。」

任字捷被他的話嚇了一大跳！

「你……你還記得？」沒想到自己的話居然可以讓他記住，她開心得不能自已！雖然開心，可是因自己前後說的話不一致、被他識破，她難免有些難堪，於是訥訥地解釋倒：「對不起，中午那番話並不是我的真心話。我想，你也許並不願意陪我一起來；所以……我……對不起」

「你不需要道歉。」他淡淡地說。

「噢……」她垂下小臉，嘴角甜甜地揚起。

他們並肩走著，她不說話，他們之間便沉默。

「那……現在要去哪裡？回家嗎？」

「你想回家就回家。」

任宇婕咬著下唇，偷覷他冷淡的臉龐。

她還不想回家，她想和他再多相處一會兒，這可是他們很難得的約會呢！可是……可是他明天還要上班，還是算了吧！能與他共進晚餐、一同看電影，這已經是太過奢侈的要求了，她該滿足的。

「那就回家吧？」

桑家洛撇撇薄唇，不置可否。

於是他們往回家的路上步去。

基本上，任宇婕的家和桑家洛的家以及車廠都在同一個方向，桑家洛的家先到，接著是車廠，最後才是任宇婕的家。

快到桑家洛家的時候，任宇婕看見自己最常買東西的超商，於是便想順道買些飲料食品回家，將空曠的冰箱添點東西。

「可以等我一下嗎？一下下就好！」

任宇婕見他點頭，便急急忙忙地衝進商店裡，撈起籃子，開始搜刮她所需要的用品、食物。

她沒看見桑家洛也跟著她的腳步進入超商。

見識到她買東西的那股狠勁，那雙向來冷漠的黑眸居然起了小小錯愕！

當任宇婕把一大袋她所購買的東西提出店外，卻見桑家洛慵懶地倚在店家的門柱上，幽黑眼眸微微抬眼凝望漆黑的夜空。他右手握著一罐已開瓶的啤酒。

「好了。可以走了。」

桑家洛瞥見她吃力地提著那一大袋東酉，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趨上前接過那袋東西，不顧她果愣的表情，徑自超越過她，人高腿長的他沒一會兒已遠遠地走在前頭。

他知道她提著那一大袋的食品與日用品很吃力耶！他向來不會從言語中表現什麼，但是從一些舉動之中，她卻能發現他其實是個很體貼的人--這是她觀察的結果。

任宇婕開心地揚起嘴角笑了。

經過桑家洛家時，一名中年婦女提著一袋垃圾正好走出來。見到桑家洛時，喊住了他。

「阿洛，我們家在這兒，你要去哪裡？」梁敏喚住侄子。她也發現了走在桑家洛身後那個可愛的女孩，正朝自己禮貌地微笑。她想起傍晚時，她問丈夫阿洛怎麼不在家，丈夫說阿洛和宇婕去吃飯、看電影……霎時，她腦中靈光一閃！

「你……是宇婕吧？」

被陌生人喊出自己的名字，任宇婕不禁驚喜地道：「我……我是。」

「我是阿洛的嬸嬸。」梁敏熱情地道。「我常聽我老公阿堂說起你，他說你是個很討人喜歡的歡孩，今天見了你，果真很討人喜愛，阿堂說得沒錯！」

瞧！宇婕和阿洛多登對呀！梁敏越看任宇婕越滿意！

「桑嬸嬸，你好。」任宇婕有禮貌地打招呼。原來剛剛桑嬸嬸走出來的那一戶就是桑家洛的家耶！若不是桑嬸嬸，她還不曉得阿洛的家就在這裡呢！

「呵呵呵……你也好！宇婕呀，哪天來我們家吃頓飯，知道嗎？」

任宇婕受寵若驚，仍不忘詢問身旁的桑家洛。「可……可以嗎？」

桑家洛撇撇唇，不作任何回答。是嬸嬸邀她的，沒必要還得徵得他的同意吧？

「當然可以！」梁敏睨了侄子一眼，似在責怪他怎麼不出聲應人家。「好了，也晚了，阿洛，你先送宇婕回家吧！經過書店時進去提醒小嵐早點回家，不要老是忙得這麼晚，會弄壞身體的！」

桑家洛聽聞辛嵐的名字，俊臉微微柔化。微微頷首，表示他知道了。

「啊！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你家就在這裡，等會兒送了我，你還要再走回來，太麻煩了！」任宇婕擺動著雙手，強調真的不必麻煩。

「一點都不麻煩！男孩子送女孩子回家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再說，也快十點了，女孩子走夜路最危險了。」梁敏哪可能放心讓她一個人回家？

「真的不必……」任宇婕急急地道。

「走吧！」桑家洛說完便邁開步伐。

「快去吧！」梁敏愉悅地笑著，附在她耳邊低語。「如果阿洛不想送的話，十頭牛都拖不動他的。不要擔心了，快去吧！嗯？改天記得來吃頓飯喔！知道嗎？」

梁敏的話讓任宇婕放下心。「呢……那、那我先回家了，嬸嬸再見！」

「去吧去吧！」

任宇睫以小跑步追上桑家洛的腳步，不忘道謝。「謝謝你，麻煩你了。」

*************

五分鐘后，他們來到桑家車廠隔壁的「辛嵐書坊」。

忽然間--桑家洛腳步一頓，倏地轉身--大掌攫住她的手臂使勁一扯，將她往旁邊的陰暗處帶去，兩人就躲在不易讓人發現的角落。

任宇婕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只覺得桑家洛將她抓得好痛！

她一顆腦袋瓜還狠狠地撞上他勁瘦的胸膛，使她頭暈目眩當他一鬆開她，她微皺著小臉，揉揉被他抓疼的手臂，甩甩撞得七葷八素的頭。在黑暗中仍顯得亮盈盈的大眼，困惑地注視著他一瞬間轉變為陰暗的黑眸，與俊臉上那抹不可錯辨的陰霾，緊抿的薄唇隱約透露著一股怒氣…。、·他是怎麼了？為什麼一向平淡無波的臉龐會盛滿了前所未有的慍怒？

任宇婕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辛嵐書坊」門口，一身白色罩衫、看似清靈不染塵煙的女子正是辛嵐。一名長相端正、看來成熟穩重的男子伴在她身旁，兩人似乎剛自書坊里走出來。

他們不知在說些什麼，神態十分親呢。

兩人說完話后，男子端起辛嵐細小的下巴，傾身就是一吻，柔情萬千的……

任宇捷忽然明白了什麼……她微蹙眉心，悄然抬眼，凝視著桑家洛益發緊繃的臉龐--只見他緊抿著唇，頰邊的肌肉隱隱抽動--他是激動的，即使表面上看不出來。

些微的聲響傳進她耳里，她順著聲音來源看向他的手--無辜的啤酒罐被他使勁捏握在手中，他手背上的青筋浮現、關節泛白……

她再次受到震撼！他……他喜歡……辛嵐？

辛嵐與男子吻別後，便回到書坊里去了，男子則是驅車離開。

桑家洛緩緩斂下黑眸，濃眉糾結。

那就是讓辛嵐晚歸的原因嗎？為什麼他天天都在辛嵐身邊，卻一直都沒有發現呢？那個男人是在什麼時候闖進他與辛嵐之間的？他居然遲鈍到今天發現？

不！並不是因為他遲鈍，而是自從任宇婕聞人他的生活后，他就不再像從前那樣，只要一空閑下來，就會不自覺地走到「辛嵐書坊」的門口。

她總是在他身邊嘰嘰喳喳像只小麻雀，分散了他對辛嵐的注意力……

從沒有任何人，即便是親如叔叔嬸嬸般的親人，可以左右他對辛嵐的注意力，而任宇捷辦到了！這代表什麼？

不！不可能！辛嵐在他心裡的地位是沒有人可以取代的！

父母雙亡的那段時間，一直都是辛嵐陪在他身邊，安慰他。鼓勵他。

他不吃飯，也是辛嵐苦口婆心的勸他。

他不想去上課，也是辛嵐抓著他把他送到學校。

他睡不著，是辛嵐在他床邊陪他入睡……

這樣的辛嵐是沒有人可以替代的！她不過是個外來者，憑什麼可以影響他？

一股因心思複雜而突生的怒氣襲上胸口，桑家洛將手中緊握的啤酒罐往一旁的牆上使勁扔去--哐！

任宇婕被他失控的舉動嚇得倒退好幾步，呼吸急喘了起來。

他……他是真的喜歡辛嵐，是真的喜歡辛嵐……

這強烈的認知充塞著她的腦海，胸口充斥著疼痛，她眼前逐漸朦朧，連他也看不清楚了……

之前她還在遠處偷偷看著他時，便發現他的眼神經常是逗留在書店的方向。當她知道書坊里的人是辛嵐時，她便懷疑他是否對辛嵐有情。可與辛嵐談過之後，辛嵐又明顯的把他當成親人、當成弟弟，而她也就跟著這麼認為……

原來……原來不是這樣呵……

任宇婕根本已分不清她的心痛是為了什麼；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他？是因為自己的感情得不到回應，還是明白他的愛戀也會與她一樣，也得不到回應呢？也許是心疼他多一點吧？可她寧願自己傷心，也不要他難過……

為了他，她該做些什麼嗎？她該為他做些什麼嗎？

任宇捷覺得眼眶濕熱，於是垂下眼帘。她上前，從他手裡接過屬於自己的袋子。

「我……我自己回家吧！」她不敢多逗留，說完話便離開了。

桑家洛的黑眸中盛載著太多的迷惑，目送著她的身影緩緩離去。

那垂頭喪氣的背影，和他平日所見的她不一樣……他這時才發覺，她……會不會看出了什麼？

感情的事為什麼會這麼複雜呢？如果能夠簡單一些，那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