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美人魚的故事不是這樣寫的!

我一次又一次告訴自己,可是沒用,人物一個一個的出場,我在每個人身上看到劇中人,有時候我會擔心自己會突然長出一條魚尾巴?

更可怕的是我居然在期待那個巫婆出現!

荊泰生

※※※

「什麼事那麼好笑?」他暴躁的瞪著他。

「沒什麼,只是有點意外,我還以為你是想找何安琪,沒想到你卻找荊泰生。」偉平飽含笑意的晃進來,在沙發上坐定:「怎麼?碰釘子?」

「要你管?!」他余怒未消。

「沒想到荊泰生那麼漂亮,剛看到她還以為是葉羅手下的模特兒呢!一點也不像傳說中的冷血女魔嘛。」

韓拓直勾勾的瞪著偉平:「你有意思?」

「很可能。」他佯裝沒看到他殺人似的眼光。

「那你就去追啊,希望你被魔女變成石頭。」

偉平大笑:「好惡毒的祝福,如果去追她會有那種下場,我寧可打一輩子光棍。」

韓拓忍不住微笑,他嘆口氣:「我真的瘋了,安琪多麼溫柔美麗,我幹什麼去招惹荊泰生?」

「我寧願被變成石頭。」偉平咕噥。

「喂!你有點良心好不好?人家可也保住你的飯碗,你不但不感激反而處處扯她後腿,太沒天理了吧?」他笑罵。

「你又知道了,我才不相信是何安琪!只有你這個呆瓜才會相信是何安琪救了你!」他嗤之以鼻。

「我不跟你爭論這個。」

「隨便你,如果你對荊泰生沒興趣趁早通知我。」偉平叨念。

「你要幹嘛?」他又瞪他。

「不要一直瞪我,對眼睛不好。」

「我要開除你。」

「反正我被你開除八百多次了,這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他蠻不在乎的聳聳肩。

「孫偉平!」他呼地一聲站了起來。

偉平高舉雙手;」好!好!好!我說可以了吧,方群智追荊泰生已經一輩子了,他不會希望有個強敵突然冒出來的,如果你沒興趣,那我正好去邀功啊!」

「你這個叛徒!」

「去跟方群美邀功。」

韓拓眨眨眼,想起泰生身邊的長發女郎,葉羅模特兒中的王牌,他微笑:「原來她就是方群美。」

「如何?我的眼光不錯吧?」

「勉勉強強還過得去啦!」

「當然比不上荊泰生。」他咕噥。

「是比不上何安琪。」韓拓微笑。

「你笑吧!我等著看你樂極生悲!」偉平話畢,頭也不回的走出辦公室。

韓拓有幾分迷惑,偉平為什麼那樣排斥何安琪?在他看來何安琪雖然不頂正派,但也不錯啊!至少她會是個好玩伴。

荊泰生?

要荊泰生做什麼?她那張臉可以讓火山結冰。

可是——為什麼他已想不起安琪的長相了!

※※※

「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麼到『拓偉』的酒會去。」

群美嚼著牛肉乾:「葉羅和那個什麼拓的……」

「韓拓。」

她瞄她一眼,不理會她,繼續說下去:「是朋友,聽說那個英國代理商有意引進他們自己的服飾,要開個服裝發表會,找葉羅來辦。」

泰生點點頭,埋首大吃她的午餐。

「什麼時候對飯這麼有興趣?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什麼問題?」她塞了滿口的菜飯。

「韓拓是那個王子?」

她一嗆,咳得說不出話來,連忙大喝好幾口水。

群美斜睨著她:「賓果!」

「你在胡說什麼?」泰生埋怨的看著她:「就會瞎猜!」

「還說沒有,要真是沒有,你那麼緊張幹什麼?」

「我是被你嚇壞了!連這麼天馬行空的事都想得出來,真是難為你了!」泰生咕噥著擦她的衣襟。

「那天我還聽你說不去的,怎麼一下子就改變主意了?別想騙我說什麼臨時起意之類的。」群美雙手支著下巴,一副不問出結果誓不罷休的樣子。

「群美,你美麗的腦袋瓜里除了羅曼史還能不能想些別的?如果你那麼需要愛情,那何不自己去找一個?」泰生搖搖頭,不理會群美固執的追問。

「我才不要,葉羅的事已夠我當借鏡了,除非讓我親眼看到幸福的典範,否則我才不拿我的一生來冒險。」

葉羅斑斕卻不幸福的愛情的確足以使人心生警惕!

想到像葉羅那樣的女子,獨自一個人生存在謠言與讚美之間,她們不約而同的靜下來。

「真希望可以幫幫她。」泰生嘆息。

「幫幫你自己吧!」群美振作起精神:「『拓偉』就是讓你高抬貴手的公司?」

「嗯!可是我並不認識韓拓,我只認識他的父親,我是受他父親的要求才去的,這樣你滿意了沒?」

群美偏著頭想了一下:「暫且可以了。」她立刻忘掉這件事,轉而開口:「我爸去看過荊伯伯了對不對?」

泰生總是羨慕群美,似乎沒什麼事是可以讓她長久煩惱的。

「方伯伯告訴你了?」

「才不是,只要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了,沒什麼可以讓他回去翻那些照片,除非他又碰了荊伯伯的釘子。」

「真抱歉。」

群美聳聳肩:「那是他們的事,你抱歉什麼?」

她幽幽的嘆口氣,放下手中的筷子:「我也不知道我爸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越來越暴躁了,連我都不太搭理,阿珠也不做了,我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我聽我媽說過,他是後悔以前對你媽不好。」

「我媽已經死了二十年了。」她提醒她:「而且我媽的死和方伯伯沒有任何關係。」

「也許有關係,你看他們以前會不會是情敵?」群美眨著她靈活的大眼睛:「後來其中一個娶了他們心目中的公主,結果二人從此形同陌路。」

「方群美,我勸你改行,當模特兒實在太埋沒你了,你應該去寫小說。」泰生莫可奈何的看著群美。

「我也是這樣認為,我會考慮你的提議的!謝謝你。」她喜孜孜的回答。

※※※

回到辦公室,荊泰生竟開始認真的想父親和方世城這一對好友的關係,如果說能有什麼可以傷害男人的友誼的,那真的是莫過於愛情了。

真的是那個樣子嗎?

他們二人之中到底是誰娶了他們心目中的公主?

那個公主又是誰呢?

「經理,」安琪推開門走了進來:「有你的留言,王秘書不在,我替她傳給你。」

「謝謝!不好意思。」她接過留言條,是群智提醒她今晚的約會。

她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尷尬的朝安琪笑笑。

「方總是個條件很好的人,經理應該好好把握。」

泰生看著安琪,心裡有一股淡淡的遺憾!

她的眼裡所閃爍的絕不是真誠的光芒,那是種經過設計而呈現出來虛偽的和善。

她們原本是朋友的。

金錢、權勢和名利,真可以改變那麼多的事?

「我和群智是青梅竹馬的好朋友,可是那並不代表我有資格去『把握』他。」

「就是因為你人在福中不知福!有很多人想求方總看一眼都還沒機會。」她微笑。

她也笑了:「這會不會太誇張了?你把他說得像王子。」

「『方氏企業集團』的王子啊!」

「我不是公主。」

何安琪深深的望著荊泰生,她說的是真話,她看得出來,安琪有些意外,這並不預料中的結果:「也許你是,而你不知道。」

泰生淡淡的扯動唇角:「或許是吧!但我並不這樣認為。」

二人的眼光相觸,第一次正視自己眼前的女人。

很多事情當你們是朋友時看不出來,可是一旦成為敵人,反而會清晰的呈現。

有些對手值得尊敬,有些則否。

而這是第一次,她們彼此的估量對方的量級。

沒有號角,沒有宣戰,只是憑著直覺,一場女性的戰爭序幕已然拉起。

※※※

當泰生與群智坐在法國餐廳幽靜的角落時,她很奇怪自己毫不意外的看到安琪挽著韓拓朝他們緩緩走來,似乎下午的那一番對話已給了她所有不意外的力量。

「真巧,居然在這裡遇見你們。」安琪嬌笑著朝他們打招呼。

「群智,這是何小姐,你認識的,另一位是『拓偉』的韓董事長。」泰生淡淡為他們介紹。

二個男人握手頷首招呼。即使方群智對「拓偉」這個名字有任何的記憶他也聰明地隱藏起來,他不慍不火,依舊斯文的招呼著。

而韓拓,他無法不注意方群智的風度、談吐、儀錶有多麼的出眾,有個頂尖模特兒妹妹的他,無疑的也是一副足以當模特兒身段及面孔。

他更無法不注意到方群智和荊泰生二人在一起有多麼相配!

他根本無法掩飾自己眼中所透出微微的敵意。

他相信他也感覺到了,因為不管二人在外表上有多麼文明,但那股原始的野性仍在他們握手時,不由自主的抬頭!

「幸會,方總經理、荊經理。」他的口吻嘲弄,在看見荊泰生眼中突冒的怒火時,感到一絲報復的快感。

泰生看見安琪勝利的笑臉及韓拓諷刺的眼神,她的怒火在半秒鐘之內便將她迅速武裝完畢。

「一起用嗎?或是二位另有計劃?」她聽見自己冰冷而甜蜜的聲音問道。

方群智深思地望著她,而韓拓則邪邪地笑了起來。

「不好意思打擾二位,我們會自己找位置。」

安琪迅速接腔:「你們慢慢聊,我們先走了。」

如果可以,泰生會選擇將他們二人丟到外面的噴水池中。

方群智坐了下來,望著他們的背影,他沉默半晌,打量泰生眼中熾熱的怒火,心裡湧上了千百個疑問:

那男人是誰?

泰生不是容易動怒的人,何安琪和韓拓居然使她在短短几秒鐘內發起火來,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

「『拓偉』是你救的那家公司?」他假裝不經意,卻仔細的觀察荊泰生神情的變化。

「對!」她簡短的回答后低下頭吃她最愛的明蝦。

他沒有繼續追問,並不是他不想知道,而是他了解泰生,如果她不想說,追問她反而會造成反效果。

「你在生氣?」

「我沒有生氣。」明知道是違心之論,她仍含糊的回答他。

除非他是笨蛋才會感受不到那男人身上所散發的強烈敵意,他感到威脅,面對自己鍾愛一生的女人,他覺得恐慌。

他伸手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我很擔心你。」

即使隔了半間餐廳,她仍感到韓拓充滿嘲弄的眼光烤灼著她的背,她局促的抽回她冰冰的手:「我很好。」

群智淡淡哀傷的笑了起來:「不知道怎麼一回事,我知道我從來沒有得到過你的心,而現在我卻覺得我正要失去更多的你。」

泰生抬頭,他的臉孔觸動了她。

她難過,而且歉疚,她欠他太多,卻無法償還,而她無法忍受看到他傷心,卻又不能使他不傷心!

衝動之餘,她伸手握住他:「不要這麼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搖搖頭,雙手包住她的手,深情的凝視她:「但我從來不想當你是朋友。」

她有些驚慌,卻不知所措。泰生試圖將手抽回,而他固執的握住,她不願低頭,只能勇敢的迎視他。

那種眼光她未曾在群智身上看到過,那像是——男人的眼光——標示他的所有物——

在她的心目中,方群智一直是個朋友,而朋友是沒有性別的。

她覺得悲慘極了!

韓拓灼人的眼光威脅著要燒穿她的背,而群智深情的眼光卻像是要淹沒她。

她覺得這是她有生以來最悲慘的一夜,如果有人問起她那三千多塊錢一客的大餐如何,她會說那是世界上最難以下咽的東西!

※※※

「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不是嗎?」安琪微笑,笑容中有一抹幾乎難以發覺的不平,若非韓拓太專心於荊泰生的舉動,他應該不會忽略。

「男有財,而女嘛——她的貌倒是藏在肚子里。」

「什麼意思?」他心不在焉的隨口問道,注意到泰生將手抽出方群智的手中,他感到滿意。

「你不知道嗎?泰生的心機無人能及,這也是她今天為什麼能那麼迅速爬到今天的地位的主要原因。」

「哦?」

去他的!那個男人竟採用哀兵政策,而女人是最同情弱者的!

「泰生利用她和方家的關係,方群智對她的迷戀——」

她果然上當了!

傻女人!他在心裡暗罵著。

韓拓完全不知道安琪在說什麼,他只注意到荊泰生不知焦急的對方群智說了什麼,而他的眼中有一股只要是男人就不會認錯的眼光。

「——誰都知道他們有一手——她今天的地位完全在意料之中——」

他和方群智的目光遙遙相對。

他似乎在宣告他對荊泰生的所有權。

而他則無心的發出他的掠奪訊號!

付賬時,韓拓一點都不在意這樣食不知味的一餐,花掉了他口袋裡二分之一的錢,他的心思一直停留在與方群智眼光相交的那一剎那。

他的眼中透出原始好戰的光芒。

而安琪直以為她的話發生了作用,她在心裡暗自竊笑、祈禱她的計謀開花結果的那一天到來。

※※※

午後金色的陽光灑在公園的小徑上,荊遠達倚著拐杖有一步沒一步的走到陽光中,他衰弱而殘敗的身體不聽使喚的走二步便氣喘如牛。

他感到無比的沮喪。

和紅雲相識之時,他正值年少、旺盛的精力似乎永遠不會自他的身上消失,而現在,他只剩下一身病癒,一絲殘息——

「遠達。」

他緩緩轉頭,方世城健碩的立在他身後不遠處,憂心的望著他。

荊遠達無法不感到嫉妒,但他也看到方世城臉上現出疲憊的線條,他稍感平復,冷冷地開口:「什麼事?」

「我想和你談一談。」方世城走到他的身邊,不自覺的伸出手想扶他。

他暴躁的閃開,卻一個踉蹌跌在碎石地上。

「遠達!」世城一驚,立刻蹲下身來攙扶著他的身體,並驚覺歲月對他的無情。

「不必你扶我!」他怒斥,布滿血絲的雙眼飽含忿恨的看著他:「有什麼事快說,我沒時間聽你瞎扯!」

方世城黯然的垂下雙手,坐在他的身邊:「我們一定要弄成這樣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勉力撐起身子坐好:「我和你之間沒什麼好說的!」

「你到底在怪我什麼?二十年了,我一直弄不清楚我和你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我們可是一起長大的老朋友了,你到底在恨我什麼!」

荊遠達乾笑二聲:「我怎麼會恨你?你有錢有勢,我女兒的前途還掌握在你的手裡,我怎麼敢恨你?」

「遠達!如果你非要這樣,那我至少有資格知道我什麼地方搞火你了對不對?」他不死心的追問。

「沒有!」荊遠達暴躁的一揮手,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那張勢利的嘴臉!」

方世城張大了眼,半晌說不出話來。

勢利?

這就是他的至交好友給他的評語嗎?

他們之間白白流走的二十年只因為這二個字嗎?

荊遠達緩緩的朝出口走去,連一次也沒有回頭。

「勢利?什麼叫勢利?有錢是我用命拼來的,你說我勢利?那你呢?一天到晚自怨自艾,把女兒當垃圾一樣丟在旁邊,你又算什麼?」

他仍繼續向前走,只是原本蹣跚的腳步變得更加的困難!

方世城殷忿的望著他,好半晌才終於領悟到他在氣忿之餘說出如何傷人的話!

他喪氣的垂首,往另一個方向走去。他的腳步——也蹣跚了!

樹叢后一張風韻猶存的婦人面孔緩緩出現,原本冰冷嚴肅的眼神,突然熾熱和落下淚來……

※※※

「拓偉」在短期內大張旗鼓,那紙英國的合約彷彿他們的護身符一樣,使他們橫行無阻,在極短的日子裡,他們不但在同業之中展露頭角,更成了不可輕視的勁敵。

泰生對這種情形感到驚異!原本岌岌可危的公司竟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竄升是她始料未及的,她竟替「方氏」找了一個勁敵!

「方氏」的根基穩健,在這一行當中固然一直是個中翹楚,可是「方氏」也正因如此而處處小心、行事保守。而「拓偉」卻沒有這種顧慮,由年輕人組合而成的公司有一股不怕死的衝力和朝氣。

終有一日「方氏」與「拓偉」下面衝突是免不了的。

荊泰生望著業務部的職員們,他們一個個顯得清閑而且舒適,「方氏」的老顧客太多,多得使他們無需擔心業績,當然也就不會想要拓展業務。

何安琪坐在她副理的位置上,細心的描著她的唇型。

近來何安琪和韓拓已到了寸步不離的程度,幾乎每天下班,泰生都會看到韓拓高大的身影在大樓外出現,然後安琪親昵的挽著他離去。

對於員工下班后的私事她當然無權過問,可是何安琪越來越囂張,公然的遲到早退,放著正事不做而與韓拓泡咖啡廳……

你想騙誰?

心底一個小小的聲音譏笑她,她在乎的不是安琪,而是——韓拓。

她在乎韓拓看何安琪時那種溫柔的眼光,她在乎韓拓的手親昵的放在安琪的腰上,她在乎韓拓甜甜蜜蜜的和安琪咬耳朵。

她在乎——

她不知道她到底在乎什麼?

她憑什麼在乎?為什麼在乎?

如果她對自己誠實一點,她會承認她是受了韓拓的吸引,她會承認在看到韓拓的第一眼她就不可自撥。

問題是她沒有勇氣向自己承認,她愛上一個只見幾次面,而且每次都使她氣得發抖的男人。

或許群美說得對!

世界上為什麼沒有好男人?因為女人總是愛上壞男人,所以好男人都無法生存了,這就供需問題。

就是這個原因嗎?就是這個原因,使她明知道韓拓是個不肖子,是個惡棍而她仍不由自主的受他吸引!

那群智呢?

他的追求越來越明目張胆,他似乎再也不是她所認識的群智。他送花、送禮物、邀她參加他一切的活動,在每個人面前展示他對她的所有權。

她很驚惶、無措,甚至連群美都對群智的改變感到訝異,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而家裡,阿珠已經走了,來了一個新的管家——阿竹。阿竹是個山地婦人,她不但孔武有力,而且有一張兇惡的面孔。

剛開始她很擔心爸爸會和粗糙的阿竹合不來,現在才發現阿竹對待她的父親極有耐心,而當他過於無禮取鬧時阿竹的權威經常會壓過他的氣勢。

在阿竹與父親短暫的戰爭中,阿竹無疑是那個勝利者,她感謝那個介紹阿竹來的人:韓奇風。

儘管她和韓拓情同水火,但她和韓奇風那個古怪的小老頭卻成了真正的忘年之交。

他天真、好玩而且十分狡猾!

在這一陣子的相處中,泰生不由得納悶,過去那個韓奇風到底到什麼地方去了?現在的他看起來絲毫沒有那個可憐老人的影子了。

「你在想什麼?」

正在念她每天的行事曆的王秘書在她面前擺擺手。

「沒什麼。」她心不在焉的念著。

「下午三點和『拓偉』有約。」

「『拓偉』……」她赫然一驚:「你說什麼?什麼時候和『拓偉』定下約會我怎麼不知道?」

王秘書推推她的眼鏡想了一下:「是何副理交待的,她說你已經知道了,只是要我記得提醒你。」

何安琪曾在一次業務彙報過後淡淡的向她提起「拓偉」有意和「方氏」合作一筆生意。但她並沒說清楚日期和性質,而她太忙於注視安琪越來越艷麗的外表,竟也沒仔細弄清楚……

「要我取消它嗎?」

「哦,我——不!不必了,你說幾點?」

「下午三點。」

泰生抓起皮包:「我有事要出去一趟,除了『拓偉』的約之外,其他的全部延期,不重要的推掉。」

王秘書毫無異議的點點頭:「沒問題。」她甚至沒發問一句話。

泰生回頭朝她嫣然一笑:「提醒我該給你申請加薪了。」

她眨眨眼:「我會替你推掉以後所有的約會,如果你需要的話!」

荊泰生難得的爆出大笑,在所有人訝異的注目下飄出辦公室。

※※※

她的動作從來沒有如此快速過!

在一個鐘頭內她已經奔到百貨公司中,挑了一套她所認為最端莊的衣服,並旋風似的卷到方群美的公寓中,把睡眼惺忪的群美從床上挖了起來。

「你瘋了嗎?」群美懊惱的大叫:「才中午十二點!我昨天排練到半夜三點才休息啊!」

「你要不要幫我化妝?」

群美打了一半的呵欠猛然停住,她眨眨她的大眼睛:「我一定還沒睡醒。」

泰生笑著舉起她手中的袋子:「衣服都買好了,只差你的化妝,我趕三點的約會。」

她二話不說,衝進浴室把自己弄醒,半分鐘后又沖了出來,把泰生按在化妝台前,捉起她買的衣服東看西看一番,便開始大刀闊斧的在她臉上動工。

「你不問我要赴誰的約?」泰生閉上眼睛忍受群美在她的臉上刷牆似的,刷上一堆粉。

「反正不會是我老哥,每次你和他約會都巴不得自己是個醜八怪!」她專註的注視她的臉。

「下午我要赴『拓偉』的約。」

群美忙碌的手停頓了一下,泰生奇怪的睜開眼睛。

「和誰?」泰生聽見群美緊繃又小心翼翼的聲音。

「韓拓吧!」

群美又開始忙碌,但沉默地沒說半句話。

「怎麼了?」

「我聽說韓拓和何安琪走得很近。」

泰生一下子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沮喪下來,她悶聲說道:「我知道。」

「我也聽說『拓偉』最近把炮火對準我們公司。」

她刷地睜開眼睛,群美正在畫的眼影橫過她整隻眼:「你聽誰說的?」

「不要亂動好不好?你看!都弄壞了!」她抱怨。

泰生乖乖的閉上眼睛:「你到底從哪裡聽來這種小道消息?」

群美聳聳肩:「我自有我的消息來源。」她仔細的刷著色彩:「原先你不是很討厭韓拓嗎?」

「我現在還是。」

「那幹嘛為他打扮?」

她沉默半晌:「我只是希望自己好看一點。」

「不想輸給何安琪?」

荊泰生重重的嘆口氣:「不愧是我的知己,我的心事你都一清二楚。」

「旁觀者清。」

過了好一會兒,群美小心翼翼的描著她的唇線:「小心韓拓,我不想你受到傷害。」

「怎麼可能?」她口是心非的回答。

群美自顧自在說著:「韓拓以為是何安琪挽救了他的公司,而何安琪一定會利用他這一點來傷害你。」

「你的小道消息還兼做分析?」

她放下唇筆瞪著泰生:「反正一定要我說就是了,是不是?好啦,告訴你,我是由孫偉平那裡知道的可以了吧!」

泰生想起那個永遠不慍不火,鋒華內斂的男子,她微微笑了起來:「很有眼光。」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韓拓固執得跟頭驢一樣,他根本不相信你會救他,現在他正處心積慮要打垮你,而何安琪現在和他狼狽為奸,你懂不懂?」

「那我應該怎麼做?哭著去求她放過我?」她撇撇嘴。

「男人上戰場用刀槍,女人上戰場只要一支唇膏就夠了。」群美誇張的揮舞手中的唇膏:「去迷倒他!」

「你不介意?」她打趣。

「我幹嘛介意?」她瞪她。

「萬一我今天是和孫偉平見面呢?」

群美習慣性的聳聳肩:「那是他運氣不好。不懂得欣賞我的絕色。」

儘管她話說得輕鬆,但泰生仍在她的眼中看見了憂心的光芒,看來遊戲人間的方群美終於也要定下來了!

「放心,以我的樣子迷不倒任何一個男人的。」她笑道。

「除非你認為我老哥不是個男人。」

泰生沉默——而且愧疚。

群美迅速的摟摟她,柔聲說道:「我都知道,感情這種事情勉強不來的,雖然我從小就希望你當我的嫂子,可是也從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不可能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她低語。

「那就什麼都別說。」群美憂愁她樂觀的天性:「看看我的成果吧!」

荊泰生轉身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好半晌說不出來。

「不錯吧!你平常不太重視打扮了,其實你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連葉羅都這麼說。」

「你們真是我的神仙教母。」泰生不可置信的用手摸摸自己雕琢完美無瑕的臉。

「我只希望我不是那個巫婆。」群美低語。

她抬頭與她相視,心中泛起一陣哀傷。

那是個她們都知道的故事,也是她們在年少時都曾為它流過淚的悲慘結局。

那就是她即將來臨的命運嗎?

※※※

不久之後,荊泰生終於知道美人魚的悲哀:因為她即使知道她未來的下場,她仍會潛入深海中求取靈藥。

而她——正在找尋她的巫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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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座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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