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彷彿在因應他的話一般,門板在這時候響起了敲門聲。

「請進。」初雪方開口應道。希望不要太多人才好,她現在的情況可承受不起太吵的雜音。門開了。「初姐,我們來看你了。」是工作室的姐妹們,由徐靜千帶頭,個個都帶了一束滿天星配鬱金香的花束,還各提了水果和食物紛紛走至她床頭。

「怎麼三個全跑來了,工作室怎麼辦?」連忙得天昏地暗的盼雪都出現了。沒那麼嚴重吧?「哎呀,我的好初姐,你呀,不是我愛說你,人都已經車禍躺在病床了還凈掛心工作室,少工作一天又不會餓死」方思言將手上的水果放在柜上喃念著。

「就是說嘛,也不想想自己得天獨厚的只受了輕傷,還這麼死性不改。」徐靜千一邊插著花,一邊應和著方思言的話。

初雪方被教訓得有口難言,轉向一旁整理食物的江盼雪問道:「盼雪今天怎麼沒去工地?」好久沒見到盼雪了,她看起來還是一樣的高瘦。

「今天休息。」柳盼雪將蘿蔔燉大骨湯倒在方盅里,坐在一旁一湯匙一湯匙的吹涼準備餵給初雪方。「你還問,你還問。」方思言橫眉倒豎的瞪著她。

「看看你這模樣,又打石膏又纏繃帶的,就快像個木乃尹了,額頭還給我撞出了一個洞,怎麼看都不像只有輕傷。

死裡逃生的,還不給我安分點。」

看思思那難得發飆的兇悍模樣,初雪方還真有點怕了她了,趕緊乖乖的吃下盼雪舀來的湯。「也不想想當我們知道你和楚先生出了車禍時,我們有多擔心。連環大車禍那,凶多吉少的,就怕你們兩個在那死亡名單中。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了,也不用持在加護病房裡吉凶未卜的,我們有多高興,趕忙一大早相約著要來幫你補一補身體,你居然還敢給我挂念工作室!出國的時候怎麼就不見你擔心過呀?!死沒良心的初姐」瞧方思言那文情並茂的一番指責,聽得人多窩心哪。想不到思思發起細來是這般的驚天地泣鬼神,初雪方聽得是半句也不敢回駁,安靜的喝她的湯。

「我以為我會見到一大盅的雞湯,你們怎麼知道我喜歡喝這類的湯?」既不油也不膩,喝起來好順口。

「既然喜歡,那就負責把它喝光吧。」思思理所當然的說。

「我說思思啊,我只是不想讓你們太奔波了,用不著這樣吧?」那裝湯的杯申起碼有三千CC。老天,當三餐喝也沒辦法在一天內把它喝完。

「哼哼,看到你安然無恙,我們知道這是你樂觀成性,可是再豁達下去當心沒了心少了肺。」這回連徐靜千也出聲警告,初大設計師還真是欠K。初雪方委屈的瞄向楚傲岑、只見他一臉神算得逞的笑臉睨著她,她心生一計:「要不也讓學長嘗嘗盼雪的手藝吧。」

忙著教訓初雪方,倒忘了房內還有另一個人在,方思言轉過頭淺笑道:「楚先生可好?」

「放心吧,我沒事,你們好好照顧初初,不用管我」楚傲岑一點接收熱湯的意思也沒有。「那怎麼可以,你是我學長,又……」初雪方沒想到楚傲岑竟然見死不救。「楚先生說得很對,這盅熱湯本來就是盼雪特地為你準備的,你敢不吃試試看。」方思言威脅的打斷她的話。「至於你的好學長,你儘管放心,裴先生他們會好好照料的。」

事已至此,初雪方只好認命了。因為秋湖學長他們已經從門口走進來了。「傲岑,我們來看你了。」三個人三種摸樣,大刺刺的走進病房,開口的裴秋湖,拎著他的隨身電腦,還稱得上有琛病形象的向楚傲岑打個招呼。齊修洛可真的像是定力超強的老憎,半絲神色起伏都沒有,只推了推眼鏡,平板的出了聲:「受傷病苦在所難免,撿回一條命就好了。」呵,說話的口氣活像在談論今兒個下雨,明兒個陰天那般的簡單。聽得初雪方睜圓眼睛,像看寶貝似的打量著齊修洛。

「修洛學長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比我這冷眼旁觀自身傷的人還要無情,冷吱吱又硬梆梆。」本來是同陣線的為楚傲岑發言,卻換來齊修洛責難的眼神,口氣不善的:「你那叫傷嗎?我以為你看起來就跟個活跳跳的龍蝦沒兩樣。你有重傷昏迷不醒嗎?既然沒有,我又何必哭天搶地的?要聽人家哭怯加護病房聽去。」臉不紅氣不喘,齊修洛氣定神閑的潑了初雪方一大盆冷水,淋得她狼狽至極。看著齊修洛逕自走到沙發上忙他的工程案,初雪方真的對他打了個大大的問號。修洛學長這種人上哪兒討老婆呀?倒是范浪一臉笑嘻嘻的挨近病床間隔的中央處,對初雪方小聲發表他的高見。「學妹別對修洛那種撲克牌臉生氣了。修洛那個人天生就是個悶騷貨,什麼好的壞的他全放在心底,要讓他對自家的兄弟表示什麼,他也很習慣挑一針見血的話來說,偏偏那種話由他口裡說出來難聽得讓人想扁他一頓,所以,他剛剛狠削你那一番話,其實是心疼你,高興你笑靨重回。」壓低著聲音想讓初雪方一人知道就好,偏偏不知道是無心還是有意,話就是給他提高了幾分貝,全病房有耳朵的人都聽到了;三、四個女孩子被逗得竊笑不已。掀夠了齊修洛的底,范浪憐惜的摸了摸初雪方額頭上的傷。

「真是的,好好一個人怎麼會撞成這樣?現代人開車技術還是一樣的爛,一點也沒有長進,活像趕著去投胎似的我的小學妹,萬一以後拆了線,額頭上會不會留下疤痕?真是讓范學長心疼死了。」這樣玩耍戲鬧的個性別指望他會改了。「雪方好點了嗎?」裴秋湖也湊過來觀望的問。

「多謝秋湖學長關心,就像修洛學長說的,雪方我健壯得很。而且你看,盼雪還特地燉了一鍋湯為我進補。」初雪方笑咪咪的展示她的幸福,好命得很。「哦?是什麼好料,也讓范學長我嘗嘗如何?」范浪湊過鼻子就要聞香,冷不妨被一記寒音震住。「范浪,這裡是病房,給我收起你弔兒郎當的作風,別讓其他人看笑話了。」楚傲岑冷眼看著他們。范浪這小子,老是這麼和初初鬧成一片的,大老粗一個。直起身子的范浪狐疑的看了射出殺人般眼光的楚傲岑一眼,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初雪方解圍的朝兩個男人直笑:「奉思思之命,如今這鍋湯你們誰也無福消受了。本來要分楚學長一碗的,誰叫他好言推拒。」高做的瞥了一眼楚傲岑,不理他。「說得對,說得對,這碗湯的確不該分給傲岑,這傢伙命大得很,一點車禍死不了的。」端著一臉訕笑,范浪轉身靠近楚傲岑,玩笑似的打了他胸口一拳,引來他一磬小小的悶哼。「瞧,這傢伙也是大風大浪走過來的人,如果這一點小傷就能要他的命的話,那我范浪第一個不饒他。」眼中的深厚情感暢快的流瀉出來。范浪口中的深意初雪方體會得出來,更明白此刻浮在楚傲岑眼中的真摯是什麼。大家一同走過艱苦的歲月,那份兄弟之間的情誼自是不能用言語來表達的。「范學長,你的話很清楚了,請你好好珍惜楚學長的胸口吧,他那兒被方向盤狠狠的撞了一下,助骨內臟可不輕鬆。」剛剛那句悶哼直苜撞進初雪方的心裡了,她的心被狼狠的揪了一下,捨不得的眼神直往楚傲岑的身上瞄去,卻被他熾熱的眼神揪個正著,忙慌亂的收回,卻揮不去那縈繞不放的渴望眼神及那眼神所引起的不安。這番擔心的話就這麼自然的溜出,范浪就算再不拘小節也不可能聽不出什麼「怎麼才出了個車禍,兩個水火不容的人變成惺惺相惜了?好個因禍得福。」「希望你的話不是幸災樂禍才好」方思言嚴肅的出聲。她已經有一個把受傷淡而化之的上司了,受不了這個時候再來一個灌輸車禍如兒戲的人。「思思說得沒錯,我可不認為這只是點小傷。看看,腿上打了石膏,胖得跟象腿一樣,不知得多久才會復元,復元以後不知道會不會有後遺症。這種情形教人不捨得緊,范先生若無惡意就別鬧了。」徐靜干接著方思言的話,給了范浪一個小小的警告。為了她們的初姐著想,這種弔兒郎當的話現在還是別出現的好。這會兒連女人也跟他杠上了,范浪當真是欲哭無淚,搞不清楚今天的他是不是不宜探病,為何所有的矛頭全指向他?「喂,小姐們,這樣的口氣和探訪的客人說話相當沒禮貌。」

「哼。」三個女人們全不理他。只有初雪方不好意思的對他露出一笑。

「對不起,范學長,她們是太擔心我了,再加上不了解你的為人,你別生氣。」唉,可憐她這個受傷的人還要扮起調停的使者。思思她們平常時候大小玩笑可以任你開,開萱開素都無所謂,但是只要縈雪工作室里有任何一人出了事,那老母雞的性情就一逕的發揮無遺,合該范學長倒楣了。「雪方都說話了,范浪我哪還有氣好生,算我自己倒楣好了,碰上你這一群正經八百的手下。」嘟嘟嚷嚷的走到病床的尾端,抱胸站著。他閉上尊口總行了吧?好笑的看著沒轍的范浪退到一旁,裴秋湖開了口:「剛剛我向醫生問了一下,你的情形大致上還不錯,所以我想我們到外面走走。」他一邊說著,一邊將輪椅放好。「也好,我也想出去晒晒陽光。」由秋湖扶著坐到輪椅上,楚傲岑心知肚明識大體的秋湖一向不做過分的要求;現在會這麼說,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想同他商量。「走吧。」裴秋湖拍了拍范浪的肩,推了輪椅就要離開,齊修洛也跟在范浪後面走出病房。看著他們浩浩蕩蕩的離開,初雪方多想也到外面吸收一下新鮮空氣,但她心底也明白思思是不可能放行的;與其同她們爭辯到頭痛,倒不如安分些。四個好朋友一路行來,走到一處開枝散葉、枝極茂密的老松樹下停住。

「說吧,什麼事不能在初初面前說的?」楚傲岑單刀直入,等著裴秋湖說明事情。裴秋湖放下背袋上的電腦,按開開關進入書面后,揚著一朵神秘的笑容,將電腦移至楚傲岑的眼前,眼睛瞄著電腦:「有個驚奇等著你,有沒有興趣看一下?」他本來打算一早要在辦公室和傲岑討論的,因為龍舒語取消了假期回到傲月大樓上班,傲岑就一定會迴轉,除非他正和雪方一起遊山玩水,但那是不可能的。除了固定的旅行假期外,雪方根本不會放下工作室不管跑去兒女情長。秋湖的個性是四個人當中最謹慎得體的,他的話通常都有一定的關鍵在,所以楚傲岑二話不說的打開電腦,再經過一番審視后,他們發現即將參與由東南亞最大聯合跨國企業所提出的,將在日本建造一座東南亞最大商業中心的工程投標案居然不翼而飛。「是何方神聖這麼厲害,能在你的監督下愉走這麼重要的東西?」這份企劃案非同小可,一旦得標,不但可獲得上百億的利潤,更可藉此打進國際市場,做為傲月建設進軍世界的第一步。經楚傲岑一說,其餘的兩人也湊近了身看著電腦螢幕上的畫面。這一看,別說范浪變了臉色,連齊修洛的臉上也微微動了怒。「是呀,秋湖在電腦上所設下的保護程式滴水不露,根本沒有人能經由網路的通訊和病毒進行破壞。」范浪可真是百思不解了。「先別忙著問,你們看。」裴秋湖傾身向前,俐落的在鍵盤上敲打,不消片刻,另一份一模一樣的投標案跳了出來。「這份才是真的。」

三個人仔細一看視窗中的兩個案子,果然,所有的內容絲毫不差,只有在數字方面多了一個零。若不仔細看,誰也不知道假企劃案的數目竟是不可能的得標數字。

「本來我想在今天早上到辦公室找傲岑商量的,沒想到你卻和雪方出了車禍。」

楚傲岑冷冷一笑。

「秋湖在電腦方面的能力已屬台灣一流好手,還有誰能有這麼大的能力?」預設假份只是為防萬一,重要的是——哪個人這麼大膽?「如果是國際刑警通緝不舍、追查十數國的跨國竊密組織天運組織所派出來的人就有這種能力。」掌握建築業脈動的傲月建設,除了黑道之外,相信也沒人敢動腦筋。「原來是黑道組織。『天運』這幾年來勢力竄升得相當快,短短三年間已經先後在歐美兩洲干下了十數票竊密案件,從中所獲取利益已達天文數字,極端令商業界懼怕。對了,你是怎麼確定這項消息的?」齊修洛難得的開了口,只因「天運」,向來狡猾無比,秋湖又不插手黑道事宜多年,消息是如何確定的?「『天運』組織上至首領下至成員,行事方法極為乾脆,任務一完成的同一時刻,人員的假身分立刻銷毀得無跡可尋,就連要在網路上找尋都相當困難,所以我只好請九龍府主幫個忙。」「那小子一直對你糾纏不休,你等於自役羅網。」范浪不甚贊同裴秋湖的作法。不管他們現今已是安分的老百姓,九龍府主就是對秋湖緊迫不舍。「沒辦法,天運的首領出乎意料的難對付。我在電腦上借調過國際刑事局的資料,發現只要被天運所鎖定的目標,一旦找上情報組織想私下追查時,行蹤立刻敗露。為了不打草驚蛇,我只好硬著頭皮,誰叫九龍府興情報組織關係良好,根本不用花時間再交涉。」「那這個內賊是誰?」關上電腦,,楚傲岑開始在腦中推敲賊人的身分。「這次奉命執行任務的是個女的,就是龍舒語。」裴秋湖將電腦收入背袋回答。「是她?!」楚傲岑一臉不敢署信這下可好了,和初初的問題還停留著未解決的階段,現在又冒出龍舒語是內賊的事,處理起來真是棘手。「為華世財團做建築設計是真,只有這麼做才有可能得到雪方的信任,混入傲月建設。事實上,龍舒語不只是個建築設計師,對電腦的造詣更是登峰造極;更甚者,她還是情報偽造高手,可以說是難得的一個人才。在不到十天的時間之內她就摸清了傲月建設所有的門路,更破了我的三道密碼。」身懷之絕技簡直可稱之為可怕。「你一開始就懷疑了對吧?所以你那三道密碼也是個陷阱。」經秋湖這麼一提,齊修洛顯得放心多了。這世上太多聰明反被聰明誤的人了。「好哥兒們,答對了。龍舒語第一天來應徵時所表現的態度本就不是普通人所會有的,一絲緊張都沒有,太篤定了。再加上她身上那股江湖味,別人我不敢說,但我們這種混過來的人,只俏多看兩眼便不難察覺。」「這麼說,不久之後,她就會藉機離開,回覆任務成果了。我不介意不動聲色,但我要知道是哪個傢伙要這麼刻意跟我作對。」「參加投標的建築集團,傲月與華世是最有可能得標的集團,所以華世才會為龍舒語掩飾得如此天衣無縫。不過,龍舒語若離開是最好的,就怕沒那麼簡單。」裴秋湖有預感這件事不會這樣就結束。「事情鬧大了,受害最深的是雪方。」這也是裴秋湖一直采低調處理的原因。

是啊,初初是多麼重視龍舒語這個朋友,一旦得知龍舒語欺騙了自己,這讓她情何以堪?「秋湖,這件事全部交由你處理,不管你要用什麼手段,務必讓整件事平靜的結束。」「不只是這樣,你也要做好隨時接收雪方傷心的準備。」對這個小學妹,傲岑已經陷得無法回頭了。「你最好轉告龍舒語好自為之。」楚傲岑陰沉的撂下狠話,推動輪椅轉身離開。且不管龍舒語對初初的友情是真是假,想要活命的話就要小心了。等楚傲岑的身影越來越遠,范浪挨到裴秋湖的身邊納悶的開口問道:「傲岑和雪方之間是怎麼了?他對雪方很在乎。」

「總算你也看出來了。傲岑愛著雪方,很早很早以前就放下感情了。」回了范浪淺淺一笑,裴秋湖點醒他的混沌。「你別開玩笑了,傲岑居然會愛上雪方?」范浪睜大了眼睛,簡直無法接受。「他們兩個鬥起來的時候恨不得拆了對方的骨頭,怎麼可能會碰出愛的火花?」「每次都是雪方氣得牙痒痒的,你哪一次看見傲岑停下戰火了?也沒見他氣但取消與縈雪的合作契約,他是樂在其中呀。」「秋湖這麼說也有點道理。你不知道,看傲岑每次挑起戰火,我都還以為他有虐待狂哩。」仔細整理一下腦中的片段,還真有那麼點跡象。「好小子,居然瞞著我們瞞了那麼久,」「這不是瞞,是你忙著四處獵艷看不出來,現在要是再懷疑的話就有點不像你了。」別人不知道範浪的底細,他裴秋湖可是一清二楚范浪深藏的精明個性。「我說這傲岑老兄硬是咬著被雪方貶低的那句話要報仇也太小家子氣了,原來是日久生情啊。這再來的火爆場面該不會只為了要絆住雪方吧?」這個傢伙真是不諳泡妞花招。「雪方不是普通的女人,明著來對傲岑沒有什麼好處。」

「我看以雪方乖僻的個性,傲岑這一頭熱的情況只怕還有得撐。」

「別擔心,雪方就快成為你的嫂嫂了。」裴秋湖很篤定的回答他。方才在病房中雪方出聲維護傲岑的那一份衝動,旁人也許看不出來,但傲岑就不可能沒有反應。

◆◆◆

雙手推著輪椅慢慢的回到病房,一陣陣的笑語在他推開門的剎那傳進了耳中:眼前的情景讓他停在原地,著迷的雙眸直直放在病床上那個笑容燦爛的女子身上。那是一幅畫筆所不能描繪出來的圖景,一個三言兩語所不能形容的燦麗人兒。初初的快樂心情是真切散發出來的。痴痴看奢她與同伴們比手划腳的談笑,不時彎起弧度的嘴角與清亮如夜星的晶眸,活潑的樣子仿若系在手腕上的點滴絲毫不能影響到她;那一臉的白紗布、繃帶至在她的笑容下被掩蓋了。不管她的笑容看向誰,總是能讓人感覺到她的認真;這模樣的她是他從未見過的,仿若無憂無慮的天使一般。「……就是這樣,你們知道嗎?那個壞小孩整整被我和雲遙姐機會教育了兩小時,原因只是因為我們那時無聊到發慌,而他碰巧和同學打架,成了我們發慌下的點心。到現在,我只要一想起他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模樣,就忍不住要笑上好幾分鐘。」說到激動處,忘了左手還吊著點滴,猛拍著左腿,像個惡作劇成功的壞天使。「初姐,小心一點。」方思言急忙拉住她的手,無奈又好笑的說道:「你忘了你的左手還打著點滴嗎?」將她的手壓住,制止她再蠢動,順便白了她一眼。「真是作孽喔。」徐靜千可憐的哀嘆一聲,卻是為了一個無辜的小孩。「我同情那個被捉來訓話的小孩,打架也不找個好場所,居然碰上你們這兩個顛三倒四的大惡魔;就算打架是不對的行為,由你們來訓話也對他太不公平了。我看哪,你們兩姐妹基本上就比那小孩還更需要再教育,壞得很,沒事專找人解悶。」徐靜千的話有道理,看現場捧場的人全笑了就知道。

「哼哼,我就是惡魔怎麼樣?誰叫那小傢伙一點身為國家未來主人翁的意識都沒有,我這是在……」講得興高采烈的話驀地一停,杏眼直盯著緩緩前來且一點也不遮掩臉上笑意的男人。「你逛完風景啦?」這個應該在下面處理公司大事的大忙人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你們在談什麼?這麼開心。」移近她們,楚傲岑好有興緻的想加入她們之中。「教育國家楝梁啊。」初雪方搶先一步發言,抽出了左手,拍拍笑到僵硬的臉頰,好酸喔。「希望你不是真打這個主意。」淡淡的開了口,倒了一杯溫開水,楚傲岑端在手裡慢慢的補充水分。「你的個性在師長中顯得太特立獨行,又不安於刻板的教學生活與怕擔負起誨人子弟的重責大任,會把你逼人絕境的。」初初太狂放,只適合待在他身邊做她隨意想做的事,也只有他肯這麼放任她、呵護她。「絕境?!」初雪方怪叫一聲。這太誇張了。

楚傲岑淡笑不語,火熱佔有的眼神透過杯沿緊緊鎖住她。

「盼雪,我們去問問看醫生,初姐得要待多久才能出院。」方思言眼尖的瞄到主治醫生正查房而來,找了個話題拉著徐靜千和方思言就要離開。「告訴醫生能快就快,我不介意在家裡養傷的。」在三個女人關上門的同時,初雪方喊出了這句叮嚀。「不喜歡待在醫院?」倒了另一杯溫開水,楚傲岑遞給她,問道。

「嗯。這裡乏味得緊,總覺得會透不過氣來」他好溫柔的問語,初雪方不自覺的說出心裡的感覺。單手玩著茶杯。「范學長剛剛捶你那一下還好吧?」擔心的眼神直放在楚傲岑裸露在外、一大片被繃帶纏繞的胸膛。想著:一定很痛。「是痛了些,肯不肯為我揉揉呢?」他得寸進尺的討著溫柔,眼神始終抓住她遊離的靈魂。他就這樣像個親愛的情人一樣一步步閃過她的防衛進入她溫暖的內心,事情又要開始了,初雪方端正了冷淡的臉龐。「我想范學長他有分寸的,這痛過一下子就會好的。」她要導正兩人的關係。心卻已盛滿了對他傷勢的擔心,那導正的困難度似乎又大了許多。「也許吧。」楚傲岑無所謂的不與她辯,抬起手輕輕將她垂落臉頰、遮住大半瞼龐的長發往後撥攏,動作溫柔細心。尚在進退兩難的初雪方受此驚嚇,猛地轉過臉龐,卻正好被他眼神中的愛意捕捉到,就這樣自投羅網的被他緊緊抓住眼神難以離開,她中計了……「初姐,我們回來了。」離開的方思言因拿到醫生的特赦令急忙向轉,開門聲打斷那無聲的魔咒。手指眷戀的梳理過她的頭髮,又回到輪椅上,別有深意的吐出一句只有初雪方才懂的話。「救火隊?」能看到她冷靜的面孔下動情的另一面,楚傲岑有說不出的滿意。畢竟他想看到這樣的她已經想了很久。這個男人真的不肯善罷干休。「醫生怎麼說?」初雪方調穩自己的聲音問。

「醫生說初姐的傷大致上都沒問題,只要右手右腿的j骨折現象不出問題,三天後就可以出院回家療養了。而楚先生嘛,你的左腿骨折是還好啦,不過得等明天父光片出來后,如果你的內臟沒問題,才能在三天後順利出院。」「我想沒問題了,你們就三天後來接人吧。」那個時候腳傷也該好得差不多了。「還沒看到結果,怎麼學長就先知道了?我看學長還是再多等一天吧。」她知道楚傲岑根本不吃學長學妹這一套,更不會在乎她話中的語氣有多生疏,但她要他明白她的決心是不會動搖的。「放心吧,初初。為了能就近照顧你,我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沒事就絕對沒事。」龍舒語想撮合他和初初是真,但她是內好也是事實。為了不讓初初再搞怪,專心照顧她是必需的。

「對呀。」徐靜干握拳道:「楚先生和初姐是多年的朋友了,現今又出車禍,讓他們兩個彼此住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呀。」

「我不認為兩個病患住在一起有什麼好照應的。」靜千在搞什麼!?她都已經一腳踩進兩難的泥淖里了,她不懂就不要亂提議。瞧楚傲岑那模樣,根本是正中—下懷。

「放心吧,照顧初初我自認遊刃有餘,起碼我身強體壯,骨折的傷可以很快就恢復,閑來沒事,兩個人還可以作伴。還是初初想拖著病體到工作室工作?」他一派悠閑的提出理由,未了的那句話可以說是制勝的關鍵。「初姐……」方思言聞言瞪住她。初姐的責任感的確會讓她有這樣做的可能。「我可警告你,在你的傷還沒完全恢復之前,不准你給我踏進工作室半步。雖然楚先生有傷在身,但目前他的確是最有時間照顧你的人。好吧,就這樣說定了,沒有楚先土的作陪你哪裡都不惟去。從今天開始,你給我休假一個月。」沒得商量的語氣字字震得初雪方差點內出血。她不能拂逆思思的好意,畢竟思思並沒有限制得她太緊,可是想到得和楚傲岑相處一個月,所有事都如他願的發生了,她真是倒楣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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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翻愛情調色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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