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哇嗚……」郯騫又被機車的後輪胎絆倒。
這時雲歆艷扭著一雙腳也追了上來,「你看吧!你牙痛得連四肢的神經都無法控制了,到現在你還不肯拔牙?」
「就算痛死我也不拔。」他抱著一隻大腿,痛得彎腰。
「不行,既然我是牙醫生,我就不能見死不救。」
郯騫此時發現,正有一雙強而有力的小手抓著他的左手臂硬拉。「喂!你這個瘋婆子,三更半夜拖著我要去哪裡?」
雲歆艷死命的拖著他一直走,「帶你回診所去拔牙。」
「喂!瘋婆子,你是有神經病哪?還是你診所的生意不好,非得要你半夜出來拉客人?」郯騫—手撐在一部機車的後座,拚命的用腳煞車。「你別一直拉著我呀!哪有醫生像你這樣一直要拉著人家去拔牙的?」
雲歆艷的力氣也不會輸他,腳一舉起,就用著高跟鞋往他腳踝一踹,「我看你還走不走?」
「哇!好痛!我不走……」他像一隻不聽話的小狗,被主人拉著一條繩子拖著脖子走。
她再往他的另一腳踹上,「這樣你還不走嗎?」
「你這瘋婆子!不只是瘋到要拔人家的牙,還瘋到踹別人的腳,你真的有神經病哪!」他在騎樓下又吼又叫。
雲歆艷對他恐嚇著,「你再亂叫,小心我打電話叫警察來抓你。」
「你當我是幼稚園的小孩啊?用這一招來嚇唬我。」
「既然你不是,就聽話的乖乖跟我回診所。」雲歆艷的十指都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紅了。
郯騫又哇啦、哇啦大叫,「除非我跟你一樣有神經病,不然我才不會跟你到診所里拔牙。」
這時有一輛巡邏警車經過。
郯騫一看見警車,高興地一直揮舞著手,並且大叫,「警察先生,救命哪!有個瘋婆子一直拉著我要拔我的牙齒啊!」
警車真的停了下來,兩位警察下車朝著他們的方向走過來。
「救命哪!」
不等警察開口,郯騫一直喊著救命。
「小姐,這是怎麼一回事?」其中一位警察問道。
雲歆艷馬上由「抓」轉為「勾」,親密的「摟」著郯騫的手臂,嘴角再往兩旁一揚,嫵媚的笑著。
「是這個樣子的,警察先生,我是個牙醫生,我老公半夜又鬧牙痛了,我是要帶他到診所里,將他的蛀牙給拔掉,可是他就是不肯跟我合作。警察先生,能不能請你們幫個忙,幫我把他帶到我的診所,就在前面的一條街而已。」她又展露出一個膩死人的笑容。
「先生,是這個樣子嗎?」警察轉向郯騫,向他求證。
「是這樣子沒錯……不、不、不,不是這樣的,我是牙齒痛了好幾天沒錯,但她並不是我的老婆,她是個神經病,她是個瘋婆子,三更半夜一直拉著我要去她的診所拔牙。」郯騫緊張的抓住兩位警察的手,喊道:「警察先生,求求你們救救我,我不要拔牙,我不想跟著個瘋女人去診所拔牙啊!警察先生,好心幫幫我的忙,我真的不認識她呀!」
雲歆艷故意噘著一張嘴,朝兩位警察訴苦,「你們看,他每次一犯牙痛就亂說話,總是這麼口不擇言,說話顛三倒四的。」
「先生,你真的是牙齒痛嗎?」
郯騫一愣。瞧這個警察問的是什麼話?「我當然是牙齒痛啦!」
另一位警察也問他,「那在今晚之前,你見過你旁邊的這一位小姐嗎?」
「見過啊!昨天晚上我才從她的診所落跑的。」
兩位警察同時出聲,「為什麼要跑?」
郯騫又臉色蒼白的哇哇大叫,「因為這個瘋婆子要拔我的牙啊!」
雲歆艷聽到他這麼一說,便馬上成了一個怨婦的模樣,用凄苦哀怨的眼神看著警察說:「警察先生,你們也都聽見了,我並沒有說謊,我是真的要把我的老公帶回診所去拔牙齒的。」
「你這個死瘋婆子!別一直老公、老公的叫好不好?」郯騫甩開摟住他手臂的手。「我真的不認識這個女人哪!警察先生。」
瞧他們兩個人的樣子,一看就讓人相信,這只是一對正在發生口角的小倆口在鬧彆扭。
兩位警察互望了一眼,「你現在跟我上警車。」
「好的、好的!」郯騫馬上主動走過去打開車門坐進,心想這下子總算逃過一劫,真多虧了這兩位好心的警察。
一位警察也進去坐在他的旁邊並且將車門關上,另一位警察打開駕駛座的車門,而他另一邊的車門也被打開……
「哇!你怎麼也跟著坐上車來?」郯騫像只瘋狗,緊扯著前面警察的衣領叫著,「別讓她上來呀!警察先生,她是個瘋子啊!救命哪!千萬不能讓她上車啊!」
兩個警察都搖著頭,雲歆艷乘機輕聲說道:「唉!我老公就是這個樣子,每一次只要一聽到要看牙齒,他就緊張得像個小孩。」
郯騫像只獅子般張嘴一吼,「你給我閉嘴!」
在他怒吼的同時,警車也正慢慢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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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門已經被我給關上了,沒有密碼是打不開的,我看你還是乖乖躺好讓我看你的牙齒吧!」
「你別想!」郯騫兩眼觀望著四周,一副隨時都要伺機逃跑的模樣。
雲歆艷不理會他,動作熟練的將口罩一戴,一雙手套快速的一拉,就緊緊地套住她那雙修長的手指。
四處找不到「逃生門」的郯騫,挫敗的回頭走到雲歆艷的面前,怒睇著她說:「瘋婆子,你最好把門打開讓我出去,否則……」
她從口罩里發出模糊的聲音,「否則怎麼樣?」
郯騫兩個眼珠子猛打著轉。否則怎麼樣?是啊!他要怎麼樣?他用盡心思苦惱的想著。有了!
郯騫兩眼又對著她,露出兇狠的目光說:「嘿嘿!否則我就強姦你。」
「哇!我好怕哦!」雲歆艷裝出好害怕的樣子,她遞給他一個免洗杯跟一包葯,臉色又一變,活像個母夜叉,用著無比惡毒的口吻說:「你給我吃下去!」
「這是什麼東西?」郯騫一臉的戒備。
「消炎藥跟止痛藥。」
他遲疑的盯著她。
「快吃藥啊!難道你還怕我毒死你不成啊!」
他看了她幾秒鐘,才不情願的將那一包葯吞下。
雲歆艷突然將手往他身子一推,也露出殺人的目光,兇巴巴地說:「你給我躺好!」
郯騫正好一頭栽下,他愣愣地反問,「我剛才說要強姦你,你怎麼都不會害怕?」·「我要怕什麼?以你目前的情形,牙痛成這樣,還會有那個閒情逸緻來強姦我嗎?」她手上突然多出一支小針筒。「我先替你打麻藥。」
他頭一轉,喊著,「不要!」
雲歆艷按住他的額頭,從口罩下傳來她的悶聲威脅,「不要?那小心我一針就刺穿了你的眼睛,到時候我看你還要不要?」
「不要就是不要!」
她火大的往他的喉嚨一捏,郯騫頓時不能呼吸,自然的把嘴一張。
雲歆艷動作快的將一個鋼套塞進他的嘴巴,讓他無法閉上嘴。
「不要亂動,小心我一針刺錯了地方,到時候你可別怪我。」她冷漠的警告他。「唔——」郯騫兩眼直瞪著眼前的針筒,害怕得全身抽搐起來。
她拿掉他嘴裡的鋼套,說:「好了,再等個幾分鐘讓麻藥的藥性發作,我再來幫你拔牙。」
想要罵人的郯騫,才一張嘴,口水便不聽使喚的從嘴角流下來,他驚訝的歪著嘴巴咿咿唔唔的,「你打的麻藥怎麼會那麼快就發作了?你該不會乘機把我整個人給麻暈了,好搶劫我身上的財物吧?」
雲歆艷忙著架上的工具,態度平穩,從容不迫的說:「要搶也是搶你嘴巴里的那顆蛀牙。」
郊騫的心都冷了一半,心忖這一回真的在劫難逃了。
「可以了。」她一回頭。「嘴巴張開。」
「你拿的這個東西是什麼?」郯騫從鼻孔發出聲音講話。
「要把你的牙齒鋸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我才有辦法將你的牙齒拔掉。」
郯騫頭一扭,發著顫抖的聲音喊道:「我不要……」
「我勸你現在最好跟我合作,不然你要一再亂動的話,害我一不小心往你的舌頭割下,你可別說我沒有警告你啊!」
今晚真的留不住我的牙了嗎?真的就要告別了與我同生死幾乎要二十年的牙齒了嗎?他悲愴的想著。
郯騫此時終於認命了,他眼一閉、嘴一張,耳朵便開始聽到咿咿咿的陣陣巨響。
嘴巴張得好久,她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郯騫又開始不安分了。
他開始又用著鼻音講話,「唔……你到底還要鋸多久啊?」
「馬上,你不要再說話,小心鋸到你的舌頭。」
又是尖銳的聲音,郯騫感覺自己的牙齒幾乎要被她給磨光了。
「唔……」這個瘋婆子是拿什麼東西在挖他的牙齒啊?「你的這顆后牙可真難拔。」雲歆艷又繼續鋸他的牙齒。
聽到這麼尖銳刺耳的聲音,郯騫的心臟也跟著這種咿咿聲一起跳動。
老虎鉗?他真的看見她手中拿著老虎鉗耶!天哪!拔個牙齒需要用到老虎鉗嗎?「唔……」
「你別再唔了,否則我連你的大門牙都一起拔。」
他喉嚨一個緊縮,只能任憑她一陣亂扯。
叩!她用力一扯,老虎鉗往他的門牙一撞。
「對不起。」雲歆艷淡淡地說,但手中的動作還是沒有停止的跡象。
「噢……」他的大門牙沒有打上麻藥,害他痛得全身僵硬,手腳抽筋,直冒冷汗。
一陣拉拉扯扯,又一陣磨牙的刺耳聲,雲歆艷吐著大氣說:「麻煩你自己扶著你的下巴往左邊轉,這樣我才好使上力氣。」
郯騫真的照著她的話做,雙手抓牢下巴,他也想要早早結束,因為他的臉頰好痛,下巴幾乎都要合不回了。
他往左邊扭,她從右邊扯,努力了好久,她才把他嘴裡一小片、一小片的牙齒拔乾淨。
郯騫深呼吸著。呼!她總算不再拉著他的牙齒不放了。
他才剛放心下來,誰知又被他瞄到她手中拿著針線。
郯騫身子往下一滑,整張臉避開她的手。
「誰教你整個人都縮到下面去?你給我躺上來一點,我現在要將你的傷口縫合,聽見了沒有?」雲歆艷一手拿著夾子,一手拿著針線。
郯騫真的好害怕,他真的已經沒有力氣再往上挪了。
雲歆艷見他不動,乾脆放下手上的東西,兩手往他的脖子向上一拉,像在抱著一個大西瓜,整個人都被她拉了上去。
完了,他怎麼會覺得全身冷颼颼的?還麻麻的?該不會麻藥從牙齒傳到他的身體了吧?!
真的完了,又是老虎鉗又是針線的,這個瘋婆子到底是不是牙醫生啊?郯騫瞪大眼睛看她,感覺有東西在他的嘴裡用著—條線在拉扯著,一直扯、一直扯,他的頭有一點暈,漸漸沒了知覺地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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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郯騫閉著眼睛呻吟。
朦朧間他覺得脖子好酸、臉頰好痛,下巴好像被人給拆掉又重新組裝回般,上下牙床都對不上嘴了。
「噢……」真的好痛,他再度呻吟。倏地,他睜開眼,看著陌生的天花板發愣。「這是什麼地方?」
他轉過頭一看,怎麼他旁邊躺了一個女人?郯騫又轉頭。他怎麼會在這裡?該不是作夢吧?他伸出手用力捏了一下臉頰。
「哇嗚!」他突然大叫,又皺著眉頭。「好痛、好痛!」他直揉著臉頰。
「你醒啦!」他的鬼哭神號將雲歆艷給吵醒。
「啊?你怎麼會在這裡?不是,是我怎麼會在這裡?」
雲歆艷捂住嘴巴打個呵欠,「你忘啦?昨晚是兩位好心的警察開車送你過來拔牙的,結果我才剛要幫你縫合傷口,怎知你竟然嚇得暈過去了,我一直叫不醒你,只好讓你躺在這裡睡覺啦!」
「那剛剛我真的是拔牙齒痛,而不是被自己捏得臉頰痛?」郯騫驚慌彈起身,在室內亂沖著。
看他慌張的神色,雲歆艷也起身,不禁好奇的問,「你是在找什麼?」
「鏡子!」
她伸出修長的食指在他眼前一指,「鏡子就在那個櫃檯上。」
郯騫一個箭步踏去,迅速抓起鏡子,再張嘴一照。
「哇!我的牙齒怎麼沒了?」他驚愕的瞪著媳問:雲歆艷連續打了兩個呵欠才說:「你忘記昨天夜裡,你的牙齒已經被我給拔掉了嗎?」
「那……那這塊黑黑紅紅又腫腫的,又是什麼東西?怎麼腫得都碰到了我上面的牙齒?」他一張嘴張得開開的,直湊到她的面前。
雲歆艷看也不看的就說:「那是你的牙齦發炎腫起來了。」
「你、你、你這個瘋婆子!」他指著她的鼻子大叫,「你把我的牙齒拔掉也就算了,居然還把我的牙齦弄得發炎,腫得比牙齒還高?你以為這樣就能夠代替我少掉的這一顆牙齒嗎?」
「你叫什麼叫啊?這本來就是自然的現象,你驚慌個什麼勁。」她站起來伸伸懶腰,撥了撥她微鬈的長發。「誰教你等到發炎了才要拔牙?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你……」郯騫被說得回不了嘴,但仍是在指責著她,「既然牙齒都被你給拔了,我怎麼還是覺得牙齒痛?」
」你實在很「盧」耶!都跟你說了,現在你會感到痛,那是因為你的牙齦發炎的關係,現在是換你聽不懂國語了是不是?」
郯騫噴出胸口所有的怒氣,咬牙切齒地說:「你這個死瘋婆子,誰教你假好心的?我管你什麼牙齦發炎不發炎,總之你必須還我的牙齒來。」
「你要你的牙齒?」
他額頭浮出青筋,一吼,「廢話!」
雲歆艷慢條斯理的轉身在架上抓起一團衛生紙,「喏!牙齒在這裡面,你要的話就拿回去吧!」
郯騫的眼珠子都快要被他給瞪出來了,因為衛生紙里的東西根本看不出是一顆牙齒,因為它已經破碎得變成一堆白白的東西了。
他倒抽了一口氣,不敢相信的喃喃著,「天哪!瞧你這個瘋婆子幹了什麼好事?我好好的一顆牙齒,你竟然把它敲成了碎片?」他氣得將衛生紙一丟,兩手抓著她的肩膀直搖。「我跟你有仇是不是?一下要拔我的牙,一下要踢我的腳,一下又要縫我的肉,一下又要將我弄暈倒,你、你、你……你實在是個女瘋子!真他媽的!我郯騫是招誰惹誰了?什麼醫生不好碰?偏偏碰上你這個蒙古女大夫!」
雲歆艷很冷靜的聽他把話說完,好一會兒她才開口,「你罵完了?牙齒不痛了是嗎?」
說到牙齒,郯騫才想到他的牙齒正在痛呢,他捂著臉頰氣呼呼地說:「你不提我的牙痛會死啊?我都忘了我的牙齒在痛,你卻故意在我面前提到它,你是存心要我死的是不是?」
雲歆艷似乎一點也不怕他,手輕輕一揮,就將他放在肩上的雙手給揮掉。
她從櫃檯的抽屜里拿出一包包白色藥包,再將它一個個裝進大塑膠葯袋裡,然後走到他的面前說:「喏!這是兩天的葯,三餐飯後及睡前吃一包,一個禮拜后再來拆線,中間若有任何的不舒服可以隨時過來。」
郯騫愣愣地接過她手中的葯袋。他覺得很奇怪,從頭到尾他一直在罵她,但是她怎麼一點也不生氣?還這麼關心的拿葯給他吃?八歲起就在孤兒院長大的郯騫,除了用憤怒叫罵的行為來保護自己自卑的心態外,他一向不懂如何向人示好,這個陌生的女醫生真的讓他訝異到無法接受。
他突然覺得喉嚨有點緊,似乎沒了呼吸、停了心跳,這時他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的內心是這麼脆弱,這麼禁不起旁人的一份關心。
他驚慌得有些不知所措,又想要開始偽裝自己。
郯騫捏著葯袋,猖狂的對著雲歆艷叫囂,「你別以為你這樣做我就會感激你,我才不會領你的情呢!」
她凝視著他的眼睛,從他的眼神中,只憑著女人的第六感,她知道他在說謊。
她習慣性的撥了撥長發,「我只是盡我做醫生的本分而已,我沒有要你感激我,更何況只不過是拔掉你的一顆蛀牙。」
「哼!雞婆!」郯騫惡狠狠地瞪著她。「你別妄想我會給你醫藥費。」
「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想過要向你要半毛錢。」雲歆艷聳肩。
她那毫不在意的一個聳肩,令郯騫更加難堪,也惹怒了他。
「現在才清晨不到六點,你回去再休息一下吧!昨天折騰到凌晨三點鐘,我也累了,我想再睡一會兒,待會兒九點鐘我還得幫病人看牙呢!」
看她眼中隱藏不住的濃厚睡意,和一臉的倦容,郯騫竟有不忍的念頭一閃而過,但很快又被他給揮了開。他不容許自己對別人有一絲絲關愛的行為,即使只是心中的一點點想法也不行,他更不容許別人對他有一丁點的關心,這會讓他感到手足無措。
他忍不住地說了違心之話,「收起你的同情心吧!我不需要你的叮嚀輿那份虛偽的慈悲心。」
雲歆艷嘆了口氣,她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隨你怎麼說吧!記得,這些葯一定要吃,時間到了就過來拆線。」
她的話令郯騫有些激動,心中竟起了陣陣的漣漪。
在他發愣的當中,雲歆艷已將鐵門打開。
「還站在那裡發什麼愣?」
郯騫一個回神,他不發一語的走出門外,因為她始終用那種不卑不亢的態度,真的令他無法招架。
外頭的天空露出晨曦的朝陽,那道漸漸微亮的光芒,竟照射得他的雙眼無法張開,但奇妙的是,他的心,卻有一絲暖和的感覺在身體慢慢擴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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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已經是第七天了,郯騫還是鼓不起勇氣走進雲歆艷的診所里。
每天從她診所的大門駕車而過,他總是躲在車子裡頭偷偷地看她,看她臉上戴著白色的口罩,低頭專心的為病人看牙,雙手上上下下忙碌。這個畫面他一天不知要看過幾回,但這樣就令他感到非常的「滿足」了。他覺得光看著她,他的牙線就可以不必拆了。
都已經到了拆線的日子,但他卻還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進去。
晚上十點了,診所招牌的燈光已經熄滅,郯騫將車子停在診所的對面,坐在駕駛座內看著雲歆艷。
診所內陸續走出了兩名護士,而所內的燈光也只剩下一盞,他還在猶豫不決。
正當他看見她拿著皮包走到門口時,他才決定下車,一股衝動地大步橫跨過馬路。
但是等他走到對面時,她早就轉過了那一排的商店。
郯騫再次退縮,因為他真的好怕別人動他的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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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姐,麻煩你打個電話給那位郯先生,請他過來拆線。」雲歆艷走到櫃檯告訴護士。
「好,我馬上打電話。」張護士拿起話筒就撥著八個數字的號碼。過了一會兒,她說:「雲姊,他們櫃檯的小姐說他正在上課,她會幫忙轉告他。」
雲歆艷戴起口罩點了個頭。
而補習班這邊,櫃檯小姐一見郯騫下課,她馬上轉告他牙科診所來過電話。
「那個女人急什麼?」郯騫不悅的蹙緊眉頭說:「要我再過去丟人現眼?門都沒有!」
罕仲徹走到身邊就聽見他的嘀咕聲。「喂!你一個人又在嘀嘀咕咕的說些什麼啊?」
「還不是那個瘋婆子。」
「哪個瘋婆子?」
郯騫白了他一眼,「還會有哪個瘋婆子,就是一心想要拔我牙齒的那一個女人啦!」
「你的牙齒不是拔掉了嗎?」
「是被她硬拔的!不過我還沒有拆線。」
罕仲徹一臉的理所當然,「那就去拆呀!」
「不幹!」郯騫忿忿不平地叫著。
「幹什麼?你是要留著當紀念啊?」
「你的閑事未免也管得太多了吧!」
「隨你,到時別又來跟我喊牙痛。」罕仲徹走進辦公室。「我要走了,願上帝保佑你平安。」
「去你的!你別窮操心,我一向都很平安。」話才剛說完,郯騫就感覺右邊的牙齦又在痛了。「摘什麼呀!跟我作對嗎?才剛剛說很平安的,怎麼又開始痛了?」
櫃檯小姐見狀,她也好心的提醒他,「郯老師,我看你還是去將牙線拆了吧!不然留在嘴巴裡面太久的話,小心會發炎哦!」
郯騫不好意思跟櫃檯小姐亂髮脾氣,他只好隨意的點個頭說:「謝謝,我知道。」但才轉個身,他又低聲的念著,「算了吧!我情願發炎把肉爛光,我也不願再踏進那個瘋婆子的診所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