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中秋佳節,正是家人團聚的好日子,也是最容易引起愁緒的薄涼天氣,過了中秋,便離寒冽的冬天不遠了。

詠蝶在銀杏的服侍下,點朱唇、畫翠眉,一身滾錦貂毛披風抵禦北方的寒氣,也烘托出她本身的錦貴之氣。

「可以了。」詠蝶舉手示意,制止銀杏接下來的動作。而銀杏手捧一盒價值連城的首飾,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詠蝶身後,欲言又止。

只見光滑鏡面反映出絕美的盛裝女子,而鏡中人卻冷著眉目,猶如戴上打不破的面具。

「夫人,王爺交代過銀杏……」

「今晚有誰會出席?」詠蝶打斷銀杏的話。

「回夫人的話,應該只有王爺和您。」銀杏垂下眼,謹慎地回答。

「是嗎——」詠蝶幽幽地回應,心底泛開苦澀。

兩個人的中秋月色,似乎太親密了——

以往每年的此時,她都和父親及春雪一起度過,想不到今年她卻在京城,陪伴在擄獲她的男人身邊,無法離開。

原以為,她能早一點回到杭州,畢竟已經過兩個月,早就超過他對女人厭倦的期限了……

「夫人——」銀杏輕聲喚回詠蝶的漫思,手仍捧著精緻的盒子,更靠近詠蝶一些,期盼她能回心轉意。

詠蝶從鏡中掃過銀杏,微微搖頭,手扶鏡沿站起身。

「可是……」銀杏猶豫的望了盒中一眼,再移向全身毫無珠寶銀飾的詠蝶。

「退下。」詠蝶回身面對銀杏,尊貴的氣勢讓人不容置疑。

「是。」銀杏低身行禮,默默地推開房門,卻見高大魁梧的顏勁站在門口,黝黑臉龐有著一貫的親切笑意。

「蝶夫人可以走了嗎?」目光越過銀杏,打量冰冷漠色的詠蝶。她美得讓任何男人移不開眼。

「已經好了。」銀杏趕緊回話,她沒想到王爺會派顏勁來迎接,微微的異色閃過清秀的臉龐,迅速地讓人察覺不出。

顏勁皺起粗黑的濃眉看向小丫鬟。他長得很嚇人嗎?為何每次她看見他,就會有這種下意識的驚慌反應。

顏勁拉開兩扇房門,對詠蝶比個請的手勢,不理會猶自呆站的丫鬟,護送詠蝶離開房間。

「蝶夫人,在王府過得還習慣嗎?」在單獨的相處中,顏勁關心地問了一句。

「以小妾的身分而言,我的確過得愈來愈習慣了。」詠蝶向顏勁投上一眼,淡然道。「多謝你的關心。」

尷尬立刻罩上黝黑的肌膚,顏勁不折不扣碰上一個軟釘子。

秦姑娘不像其他女人一樣,心甘情願獻身,她等於是被王爺強擄回來當他的女人。

「其實跟在王爺身旁多年,我尚未見過王爺對哪一位女子如此執著,蝶夫人是最特別的一位。」顏勁儘力想勸詠蝶。能當上王爺唯一的寵妾,是非常不容易的事。只要她能柔順一笑,日子一定更加好過。

「我該為自己感到慶幸嗎?或許這是我前輩子修來的福分?」詠蝶側著精緻的臉龐,神色冷淡。「你是不是覺得我該如此想才好?」

對早晚會被厭膩拋棄的情況,她覺得沒必要去計較受寵的時間長短,反正終會有另一個女人代替她。

「反抗並不能改變王爺想要您的事實。如果您不能在這裡找到立足之地,天地之大,恐怕將再也找不到安穩的棲身處。更何況王爺對您已是萬般的優渥,您沒有理由再拒絕王爺了。」顏勁帶著責難的眼神緊頂盯著詠蝶。他看得出王爺對她的好,為何她仍舊不領情,不懂得適時的軟化自己?

「你的意思是——我再不識相點,接下來就有苦頭吃了?」詠蝶容顏布上寒霜。

自小培育出來的貴氣,容不得下面的人當場指責她,更容不下其他人肆無忌憚的討論她的感情。

剪不斷理還亂之際,別人有何資格告訴她該如何做?她才是真正受苦的人呀。

「屬下沒有這個意思,不過屬下想認真問您一句話——」顏勁抬起頭,目光炯炯地逼視冷若冰霜的絕美女子。

「您摸著自己的心,敢說您對王爺一點愛慕之意也沒有?敢發誓沒有私下期盼過王爺對您的眷寵?敢發誓您抗拒王爺,不是為了想引起他的注意力?」

他的逼問一字一句敲進詠蝶的心中,擊得她絲毫沒有招架之力,一張俏臉在霎時間蒼白若雪。

沒有!她絕對沒有這種卑劣的意圖,她絕對不像其他女人一樣屈服在刑天剛的邪魅下!詠蝶想將這幾句話狠狠地丟回那張黑臉上,可是微啟的櫻唇卻如何也發不出聲音來——

難道就在他野蠻的掠奪她的身子時,連帶的也將自己的心交給他,只不過固執的她不肯正視自己的軟弱,故意以疏離的漠色劃出安全的距離?

還是如顏勁所說的,她抗拒是想引起刑天剛更濃厚的征服慾望,讓他的目光無法移向別的女人,只專註停留在她身上?

難道自己真的輸在一個沒有真心的邪魅男子上?

不!他曾經說過,她只是他的玩物呀,她怎麼可以忘記這一點!

詠蝶猛然搖頭,不,她不可能愛上帶給她屈辱的男子。

「如果您沒有動心,為何不敢反駁我的話?」

「我——」詠蝶張口欲言,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那張出色英挺的俊臉,立刻阻止了她即將衝出口的否認。

自從他回來后,往往是帶著溫柔、寵溺、多情,令人心跳的邪氣對待她,甚至在彼此有摩擦時,他總用深吻堵住她的冷言,讓她忘記一切的抗拒。

她會想他,會偷偷地搜尋俊挺不凡的身影;她體會他在不經意中流露出的深情,默默地沉醉在他溫柔的對待中,而變得太過於溫馴。

「承認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顏勁帶著明了的眼神看著彷徨無助的詠蝶。

「我不想承認任何事情。」她冷冷的反駁,可是語氣卻不再像以往如此堅定。

「所有的人都知道王爺喜歡您、寵愛您,只有您在逃避事實,把頭埋進沙堆中不肯瞧清真相。」她的防衛心太重,自尊心過高,才會延續這場僵局。

「他喜歡我?」詠蝶緩緩搖頭。「他只是想讓女人完全屈服於他。」想起刑天剛的邪魅,她迅速地否認。

愛上他,只是自討苦吃,因為他沒有心。

顏勁意味深長地看她。「如果真是如此,王爺不會在山西辦案后,立刻快馬加鞭趕回京城,只為了一位他想馴服的女人;也不會對主動投懷送抱的美女失去興趣,想也不想地推掉。」

「不可能!」詠蝶驚訝地抬起頭。

她不敢相信刑天剛會為她收起風流的個性。

「老王爺自小一直訓練王爺不能有深入的私人興趣,更不能投入任何心思在公事以外的地方。尤其是女人,更是絕對禁止動情。」

「為什麼?」詠蝶疑惑。

「老王爺深信無欲則剛的道理,他要王爺做一位剛強、找不出任何弱點的男人。尤其是對女人更要小心謹慎,稍一動心,便會讓敵人有機可趁。所以王爺從不和女人保持特定長久的關係,交易也僅限於物質情慾之間。對於您,王爺已經打破太多以往堅持的原則,將自己陷於危險的狀態之中。」顏勁語重心長地說道。

假若他不點明,詠蝶夫人永遠不知道王爺對她有多好。

一位頂天立地的尊貴男子為她摒除以往的原則,這樣還不夠表達真心嗎?尤其在這種敵方虎視眈眈緊張的局面,王爺明顯的寵愛詠蝶夫人,真讓他捏上一把冷汗。

因為這等於將自己的弱點昭告眾人。

詠蝶聽完顏勁的勸告,心思紊亂無比,她咬住下唇默然不語。然而,隱隱的期待卻像小芽一樣從心底深處迸出,迅速地成長茁壯,盤踞整個心房。

她……期待刑天剛的真心真意?真的能將自己的心交給他嗎?

可是萬一她交付感情后,刑天剛又開始追逐另一個女子,到時她該怎麼辦?

屆時,她要跪在他的腳邊,乞求感情的施捨?或是默默退回孤單的房中,飽受嫉妒的火焰灼燒,任憑想像磨瘋她的理智?

一旦交付了真心,她便會貪婪的要求永遠的獨佔,希望他的胸膛只為她所有,期待他的視線專註於她一人,更想要他的千萬柔情只給她一人。

這樣子會太貪心嗎?假若刑天剛知道她的獨佔欲,必會狠狠的嘲弄她的異想天開。

像他那樣子的男人,怎麼可能只限於擁有一個女人而已?她太貪心了吧!

當詠蝶神思恍惚地來到「挹秋庭」時,庭中早排好長案,案上布滿南北糕點,案旁有僮僕溫著清酒,芳香的酒味散進清冷的空氣中,讓不經酒者薄醉。

澄暖的燭光映在俊美無儔的刑天剛身上,他勾起寵溺的笑意,伸出手臂將微微失神的美人帶進自己的懷中。

「沒有其他人了嗎?」詠蝶咬著下唇,就著銀燭的光線望向錦衣玉袍的男子,有些遲疑,更帶了一絲隱藏的希冀。

「今晚的明月,就只有你我兩人共賞。」她美得讓人想一口吞下。

刑天剛端起僮僕奉上的溫酒到她唇邊,溫熱的酒味瀰漫在詠蝶的鼻端,詠蝶就著杯緣淺啜一口,芳芬的香甜纏繞口中,溫熱的酒液驅走了寒意。

「要不要喚顏勁他們過來?」

在經過與顏勁的一番談話后,她更不想單獨面對溫柔地眷寵她的刑天剛。

再這樣子下去,她一定會沉淪在無邊的痛苦中。

說不定明年,刑天剛就抱著另一位美人賞月賞景,而她就像其他人一樣,被摒棄在一個人的房間,被明月恥笑形單影隻。

刑天剛淡淡地掃了詠蝶一眼,就著剛才她喝過的杯緣,一口飲盡杯中殘酒。「他們會自己找樂子,你別擔心。」

詠蝶低頭。「沒有,我只是……」

「只是不想和我單獨相處?蝶兒,你到底在想什麼?本王對你還不夠好嗎?」刑天剛在心中嘆息。

從她透明的表情上,誰都能看出她的心思。

從她在林間呈現出對他的恐懼后,他突然體認到詠蝶並不如外表的驕傲堅強,所以他時時刻刻提醒自己,要控制怒氣、要溫柔的取得包裹在層層鐵甲下的芳心,讓詠蝶心甘情願的陪伴在他身邊。

或許剛開始,他為她絕塵的美貌,以及個性上的不馴所吸引、追逐,只為了滿足男性自大的心態。可是自從嘗到她的傲氣不屈、領略過她的柔弱眼淚后,他的感覺逐漸變質。

他不僅要她的人,更要那顆珍貴無價的心!

詠蝶無語,靜默的態度惹起刑天剛的憐惜。他親了親她的發,拿起蓮蓉糕餅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她吃。

詠蝶表面溫馴接受刑天剛對她的好,可是內心卻波濤洶湧翻騰不已,無法平息。

「今晚特別安靜?」

修長的手指捲起掉落在頰邊的幾綹黑髮把玩著、低醇沉厚的嗓音喚回她的心神。

詠蝶呆望著完美的俊臉,一時之間無法回答。

「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話。」她低下頭,聲若蚊蚋。

酸澀的苦昧沉澱在喉中。原來要面對自己真實的情感,是這麼困難的一件事。

正因為對象是他——一個不懂得真心的男人,所以她更要三緘其口,免得日後成為他取笑的把柄,永遠在他面前抬不起頭。她承擔不起一丁點失心的風險啊!

「不必說話,安靜地陪我。」低沉的聲音傳進她的耳中。

銀輝沉靜似水、在寬闊溫暖的懷中,詠蝶反而找到片刻的安祥。

如果可以,她希望時間在這一秒中停頓,永遠保持現狀。

「我好久沒有如此平靜了。」下顎靠在她的髮絲上,刑天剛抬頭凝望皎潔如銀盤的明月。

他從來沒有領略過像此刻這般平靜的快樂。有詠蝶在懷中,那份空洞缺憾似乎也被補足,即使只是靜默相擁,也勝過一切榮華換來的虛浮。

詠蝶動了動,在溫暖的懷中尋找最舒適的位置。

「你覺得太安靜了?需不需要喚樂師來演奏?」她故意弄擰他的含義。

刑天剛低沉地發出笑聲。「不必,有你就足夠了。」

「你是暗示我太吵,還是誇讚我的聲音比樂聲好聽?」她強打起精神反問。只要不涉及感情,說什麼都好。

「你小時候一定很頑皮,讓人又愛又恨。」

「或許,但是從沒有任何人向我抱怨過,我也一直認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後來經過一位恩人直言不諱的批評,才讓我發覺到自己的行為帶給別人多大的困擾。」詠蝶想到那名頂天立地的沉穩男人,一度的傾心如今變成滿滿的感激,不知道他和他所愛的人過得可好?

「我想像得到。」勾起唇角輕笑。

「你呢?我想不出小時候的你。」詠蝶著迷地望著他迷人的笑容。

他和她從未有過如此和諧的一刻,或許是懸挂天際的圓月作祟,讓她的感情澎湃了起來,沒有任何矯飾。

「小時候我非常孤僻,沒有任何玩伴,更沒有時間玩樂。每天天未亮的時候,就必須從被窩爬起來練功,然後背書、學習陣法布局,如何掌控部署各種事物。等到一切課程結束時,剩下的時間就是我僅有的睡眠時間。」刑天剛平靜且沒有波折的聲音,彷彿在說著別人的事,而不是自己的童年。

詠蝶咬住下唇,伸手握緊修長完美的大掌,靜默地望著他,美麗的小臉蛋有著濃濃的不舍。

「我以為你一直過得順心如意,沒有任何挫折,沒想到小時候的你過得如此辛苦。」她的心柔軟了起來。

「度過了那一段日子后,我確實過得順心如意。或許小時候曾經非常痛恨他們無理的訓練,可是現在卻很感激他們的苦心,因為沒有以前的磨練,就沒有現在的成就。」

「可是好辛苦……」詠蝶皺著眉,心疼的撫過他英挺俊美的臉龐。「他們怎麼捨得呢?」

如果是她擁有如此美好的小男孩,她一定會用全部的耐心及愛心來保護他,讓他快快樂樂的長大。

大掌握住細白柔荑,十指交纏后再緊貼自己的頰邊,從她身上傳達而來的溫柔,傳達到他的心底。

「我娘從不希望她的兒子屈居人後,而我爹更希望我有能力接下他的位置,在對我的要求,他們的想法是一致的。」難得的一致。

「如果我早一點認識你的話,我一定不會讓他們那麼做!」心頭驀然悸動,她溫柔地說道。

刑天剛低聲笑著,看著詠蝶想護衛他的神情,心中愉悅且滿足。

「你想怎麼做?劫持我嗎?」他挑著眉笑道。

「有何不可。」她抬高下巴,神情傲然。好像從王府中劫持未來的繼承人,是一件輕鬆簡單的事,不費吹灰之力即可完成。

「不必那麼費力。」只要她對他輕輕一笑,要他跟她走到天涯海角,他都願意。

刑天剛輕輕地環住她的肩,體會安祥幸福的一刻。

彼此的靈魂在此刻緊緊貼近,未說出口的愛意無聲地傳達給對方。

驀然出現一位壯碩彪形漢,在詠蝶背後的拱形石門對刑天剛打著手勢,接著躬身行禮后,立刻消失在石牆邊。

深邃的黑眸立刻添進精明的光芒,大掌輕撫過詠蝶柔亮烏黑的秀髮,心中沉吟。

低緩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接著一名穿著簡素的年輕男子踏進拱門,與刑天剛一照面后,立刻揚起親切和善的笑意,對刑天剛點頭示好。

「明月佳節,佳人在懷,天剛,你真是好福氣,讓表哥我好生羨慕。」年輕男子出了聲后,沉穩地走近長案,在僮僕伺候下,坐在刑天剛的對面,舉起酒杯低啜。

「有我的放蕩不羈,更能顯出你的正直廉儉,不是嗎?」刑天剛勾著邪肆的微笑,手臂制止想掙脫的詠蝶,讓她無法面對來人。

力量雖然不緊,卻很堅定地傳達出要留她在懷中的意念。刑天剛愈來愈懂得以何種力道能制止詠蝶的反抗,又不會傷害到她。

妒色飛掠過李仁煜的臉,很快又恢復到平和。

「你想太多了,其實我一直很希望過著不拘的自由生活,只是古聖有云:父母在、不遠遊。能克盡為人子的孝道,也是另一種福分。」李仁煜笑小地說道。「只不過就不能像你一樣展翅高飛,愛到何處就到何處。」

「每一個人都有每一個人的天命,雖羨慕,也難以脫離既定的軌道。」刑天剛挑起劍眉,似乎意有所指。

李仁煜聞言,誠摯的笑容絲毫未變。

「這話,不像是你會說出口的話。」他中肯地評論道。「比較像我的觀點。」

「沒錯,我是不信天命的個性,不過你信不信,我就無從得知了。」俊美的臉孔掩上輕佻,讓人有摸不著底細的感覺。「畢竟——天命這種東西,是非常模糊、難以辨測的。」

他順了順詠蝶的背脊,安撫她不安的情緒。

詠蝶蹙起眉心,雖然兩人的對答皆以輕鬆語調應對,可是仔細辨別話中的含義,偏又處處充滿探刺及針鋒相對。

她雖然沒見到背後男子的面孔,不過能擋得住刑天剛氣勢的人,必定非常不簡單。

「說的也是,那我們就不要再談論這些沒有答案的東西了。」李仁煜轉了話鋒,避開危險的論題。

「為這種話題傷了和氣也不好。難得你肯來我的府邸,今晚就留下把酒言歡,如何?」刑天剛舉起酒杯,遙敬李仁煜。

「恐怕要改天了,今兒個是專程替父皇跑腿,送上大宛國進貢的兩匹神駒,待會兒還要趕回宮中。」他解釋道。

「不急,明天我會親自進宮面聖,你就留晚點,我會向皇上解釋。」刑天剛難得留客。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李仁煜笑著回道。「有時候我真嫉妒你,總覺得父皇偏愛你比任何一位皇子還多,私下聽見皇弟們對你又羨又畏,我也是頗有同感呢。」他打趣地說道。

「因為雙親早逝,所以皇上才會對如同孤兒的我多疼愛一些。」接過僮僕奉上的酒,讓一直被他鎖在臂腕間的詠蝶輕啜。

李仁煜見到這一幕,感興趣地開口:「沒想到你私下還有如此柔情的一面,女人們會死心塌地的跟著你,不是沒有原因的。」

語畢,詠蝶陡然一僵,將下唇咬得死白。

近來刑天剛對她傾盡萬般的疼惜輿溫柔,只是想換一種遊戲的方法與她較勁嗎?

詠蝶將臉蛋低垂,讓刑天剛看不見她臉上透出的灰白難堪。

「你錯了,在所有女人中,只有她值得我這麼做,其他庸脂俗粉根本不足以與她相提並論。」挑著眉,他似真似假地說道。

李仁煜不在意的一笑,他熟知刑天剛的花名在外,誰也無法保證刑天剛不會抱著另一個女人,說出同樣的話。

「我有點醉,想先回房了。」詠蝶心思複雜,悄聲說道。剛才那一番回應,是不是也屬騙局的其中一部分?

「醉了?我抱你回房。」溫存地說道。俊臉上的邪氣被體貼取代,指腹摩挲她的粉頰,順道還偷了個香。

詠蝶趕緊迴避深沉溫柔的視線、一顆心不爭氣地噗通噗通跳著。

此時此刻的刑天剛真像一位珍愛她的好情人,讓她想相信他說的每一句甜蜜話語。

「你有貴客,我還能走穩的。」

「他不會在意的,你說是吧?」后一句話是對著李仁煜說的,輕忽散漫的態度會叫人怒火高漲。

「當然不會。」李仁煜向來體貼別人,所以當他看見刑天剛不顧自己二皇子的身分,逕自抱起懷中女人大步離開時,也是一直保持平穩親切的笑容。

當他譙見詠蝶好奇的回眸,傾國傾城的容貌暴露在刑天剛的肩后,溫和的笑容未有絲毫改變,甚至……

更加深了笑紋。

絲微的不安飄進詠蝶心中,她縮進邢天剛安全寬闊的懷中,以平息突然而來的怪異感覺。

那個人的笑容……太假了,那笑容背後似乎正在算計些什麼。

「他是誰?」詠蝶低聲問道。

「李仁煜,是當今眾人推崇,品德卓傑、氣度不凡的二皇子。」刑天剛簡短的介紹。

「你不喜歡他嗎?」詠蝶謹慎地斟酌字眼。

「不喜歡?」捉摸不定的黑瞳望進詠蝶眼中的不安,刑天剛笑著搖頭否認。「我怎麼可能不喜歡李仁煜,普天之下要找出像他那麼了解我的人,沒有幾個了。」

愈了解對方的人,就是愈可怕的敵人,他與李仁煜有著不達目的絕不罷手的相同個性,以某方面而言,他還挺欣賞李仁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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馭愛奇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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