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瑟縮在黑暗的角落裡,緊地抱住自己,那雙原本靈動的大眼睛,如今只能獃滯地半睜著。
她的五官已經腫脹,扭曲、變形了,手腳四肢上也全是毆打的傷痕!
黑暗的牢房裡有老鼠、蟑螂四處肆虐,但是她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
與心上所受的傷比起來,這一點點皮肉之傷又算得了什麼?
她對這個世界已經死心了,對人更是死心了!連這樣的事都做得出來,這世界上的人還有好的嗎?
她已經什麼都不想了,心裡唯一想的是「死」……
只有死才能解脫這種無邊無境的痛苦。她一次又一次地問自己,還有什麼理由活下去?報復嗎?不,她不想報復!這些加諸在她身上的痛苦,老早將她所有的意志力給磨干、磨平……她不想報仇,她只想死……想死卻死不了,才是世界上最慘的事!
巡捕房的人牢牢地看住她,她的嘴裡塞著破布,身上鎖了手銬腳鐐,在這裡,她連死的自由都沒有。
「進來吧!」
小全一聽到聲音,立刻往牆邊縮,雙眼瞪得老大,身體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不要……不要再來了!
黑暗牢房中的燈光亮了起來,她畏懼地縮到了角落裡。
鐵鏈打開的聲音,像是地獄的呼聲——
「小全?」
一陣香味傳了過來,她恐懼地抬起頭,她腫脹的眼睛幾乎看不清楚跟前的女人,但依稀可見她那一身豪華的貂皮大衣,在牢房中顯得是那麼奇怪。
「小全?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芳倌。」
芳倌?
在夜上海所過的日子,像是已經離她千年了!小全無言地看著她,根本說不出話來。
芳倌替她將嘴裡的破布拿掉,小全的樣子簡直慘不忍睹!這些人……這些根本不是人的畜生,不知道是怎麼折唐她的,她連想也不敢想!
芳館忍著淚微笑。
「別怕,我們可以走了。」
「走……」小全的嗓子里像塞了張砂紙,聲音粗嘎得根本聽不清她原來的聲音。
芳倌微笑將她扶了起來。
「是!跟我走好不好?」
「走……」小全抬起臉,牢房外面的燈光看起來好虛幻,就像是個夢境。
她不敢相信她可以走了,她害怕這只是個夢,只是個她一走出牢房就會破碎的惡夢!
「別怕,我把你保出來了。」芳倌扶著她,輕輕地挪動腳步。
「蘇真瘋了,現在留著你對他們來說,沒有好處反而麻煩。」
蘇真瘋了……小全全然獃滯地跟隨著她的腳步……蘇真瘋了,這件事對她有什麼意義嗎?
沒有。
直到走出牢房,她都不知道這件事對她有什麼意義……害死了她母親,把她害成這樣的女人已經瘋掉了,又有什麼關係?
現在,她只想死……
當第一陣自由的冷風吹拂到她的臉上時,她唯一的想法就是——死。
啊!起碼……起碼她是自由地死去的!這輩子她——沒有別的要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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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倌的手裡拿著銀制懷錶靜靜地把玩著,沒人知道她的心裡在想什麼,只是她莫測高深的模樣,的確有幾分陰森。
如果楚孚找了來……不是如果,而是一定。打一開始,楚孚的目標就不是蘇真,而是小全。如果楚孚找了來,她對付得了他嗎?
想了半天,醫生來了又走,而樓上王媽的嘆息聲老沒停過。
「唉!造孽哦!是哪個王八蛋么沒良心?好好兒的一個孩子弄成這個樣子!唉!」王媽終於下樓。她佝僂的身形看起來有點累了,可她老人家的精神卻似乎還好得很,她走到芳倌面前。「我說小姐啊,你是從哪裡撿回來這麼個小可憐啊?看得我心都痛啦!」
芳倌將懷錶往脖子上一掛,微微一笑。
「怎麼?給你添麻煩了?要不就送去收容所吧!反正——」
「阿彌陀佛!」王媽連忙嚷了起來:「別別別!千萬別送收容所啊!她那個樣子,進了收容所還有命出來嗎?」
芳倌笑了起來。
「你不是看了心疼嗎?」
「哎喲!你啊!明明心兒好得很,偏偏就出了張惡嘴!」王媽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她的心好嗎?芳倌露出一絲苦笑……也許以前是好的吧!
但現在?呵!
「她怎麼樣了!有沒有好一點兒?」
一提到小全,王媽就嘆氣:「又哭又叫的,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好不容易才把她弄睡。」
「等她醒來……」芳倌澀澀一笑,「等她醒來,你就別再問了,那種事情任誰都不想再說一次。」
王媽揮揮手道:「得了得了!這種事我會不知道嗎?只是小姐,你究竟是從什麼地方把她撿回來的?她的媽媽呢?方才我一直聽到她哭著叫媽媽,還有個什麼楚先生的……」
芳倌沒答話,她只是起身往樓上走。
「替她熬點補品吧!她這個樣子,大概得修養上一陣子。」
王媽點了點頭。小姐什麼都好,就是心思深,有時候她真的不了解她在想什麼。雖然她從來也沒拿她當成下人看,但是總還是保持那麼點距離。
她知道芳倌不是在端架子,只是怎麼也想不透她究竟在防些什麼。
王媽嘆了口氣。這種事她想也是沒用的,反正知道自己伺候的是個好人也就得了,想那麼多做什麼呢?
別想啦?還是先想想要給那個小可憐做些什麼東西補一補吧!她這輩子最看不得人家生病,尤其還是那麼個小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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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倌上了樓,床上的小全已經梳洗乾淨。外表是已經洗乾淨了,但是心呢?她所受的那些苦楚,只怕是這輩子也洗不幹凈了。
她坐在床邊,小全臉歪歪腫腫的,看了就教人心痛!剛開始,她一頭一臉幹掉的血跡,也弄不清楚她究竟受了哪些傷,現在梳洗槐槐乾淨了,反而更教人難受!
她的眼睛腫了,兩雙都被毆得腫脹青紫;那張原本可愛的小嘴上,還留有男人可恨的咬痕;鼻樑上一道一道的傷疤,一看就知是被男人硬打出來的。
芳倌咬緊了牙根,不知道她怎麼可以忍受這種虐待還活了下來?
她輕輕地想撫平小全那即使睡著,但還是糾結在一起的眉,小全卻立刻驚嚇地睜開眼睛。
「是我。」芳倌連忙微笑道:「別怕,是我。」
小全驚懼地注視著她,好像怕她隨時會再度伸出手碰她!
芳倌把手收了回來,溫柔地凝視著她。
「傻孩子,不用再怕了!是我啊!你忘了嗎?」
「芳……芳姊……」
小全沙啞地開口,眼裡的戒備還沒褪去,芳倌輕嘆口氣:「你睡吧!受了那麼重的傷,得多睡一點,有什麼話我們明天再說。」
小全微閉上眼睛,芳倌起身正想往外走,她突然哽咽地開口了:「芳姊……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芳倌沒有回頭。
「什麼事?」
「我媽媽……我媽媽大概已經死了……」小全咬著牙,不讓眼淚留下來。「你可不可以替我找到她……葬了她……」
芳倌無言地嘆口氣。她把房間的燈關了,只輕輕地說句:「不知道還找不找得到,我盡量就是了。」
小全沒有哭,她知道,有她在這裡,小全是不會哭的。
芳倌將門輕輕帶上,手裡緊緊握著胸前的懷錶,眼神有霎時的軟化——
但隨即她閉上眼,深深地吸口氣——別傻了!芳倌,這是你的機會啊!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你不可以就這樣放手!錯過了這次,你還想等到什麼時候?誰都不可靠,唯有靠你自己……別忘了,這世上唯有你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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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你別怕啊!這家的人啊,死的死,瘋的瘋,沒事兒的!」兩個穿著黑衣黑褲的男人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走進了蘇真的家裡。
那裡面陰森的氣氛讓人不由得發毛!
蘇真這房子空了那麼久了,主人都早已經不知下落,這種地方不來偷,還偷什麼地方?
「喂!聽說那個蘇真啊,後來變得可怕極了!有人說她是撞了邪,有人說她是給鬼上了身,也有人說——」
「呸呸呸!你有完沒完?」領頭的男人沒好氣地重重敲了他幾記,連忙雙手合十,嘴裡念念有辭地道:「蘇小姐啊!童言無忌,您大人有大量,可千萬別跟他計較!咱們兩兄弟最近手頭不太方便,想來跟蘇小姐借點銀子花花。蘇小姐您反正已經用不到,不如行個方便,讓我們兄弟倆來去如風。我們兩兄弟一定會給您燒香燒錢,讓您在下面有好日子過……」
「喂!蘇真死啦?」
「誰知道?」男人沒好氣地又了他一眼。「警告你啊!你再羅哩八唆的,小心我扁你啊!」
「喔……」男人小心翼翼地在黑暗的屋子裡摸索,裡面烏漆摸黑的,什麼也看不到。「喂!不如點個燈吧?這樣子怎麼找得到東西?」
「你瘋啦!有人點著燈做賊的嗎?」
「這附近又沒人家!」男人自顧自地將準備好的蠟燭點起來,這不點還好,一點起蠟燭,裡面的景象看得更是讓人毛骨悚然!
那些傢具上全蒙了一層厚厚的塵埃,連蜘蛛都已經結起網來了;地上的斑斑血跡,看得人怵目驚心!蠟燭所到之處鬼影幢幢,比不點還恐怖啊!
「阿三啊!你覺不覺得這個地方透著點古怪啊?」男人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的手臂,雞皮疙瘩掉了滿地。「我老是覺得好像有人在看我們……」
「別胡說八道了!這種鬼地方誰敢來?要不是被逼上梁山了,誰喜歡!喂——找到啦!」男人拉開衣櫃,裡面的綾羅綢緞不少,貂皮大衣還好幾件。這要是拿去當鋪,鐵定可以換不少錢!「喂!你快點找一找啊!蘇真那女人一定還藏了很多金銀珠寶在裡面!」男人邊說邊把衣服全拿了出來,可是後面怎麼一點聲音也沒有?
「喂!」
「啊……啊……」
名叫阿三的男人回頭。
「怎麼回事啊你?」
他手拿著蠟燭,手指指著門口的樓梯間,兩隻眼睛瞪得比牛眼還大!
阿三隻覺得所有的血液全刷地往下流……
樓梯間有道黑影子——天!那不是人影……
「啊……啊……」
他們喘息著不停倒退,那影子……那影子竟然是一雙翅膀……
蠟燭猛地落在地上,他們抱在一起,全嚇得尿濕了褲子!
樓梯間無聲無息地出現一雙眼睛——那是一雙在黑暗中發著綠光的眼睛。
「啊……鬼……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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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聽說蘇真家裡鬧鬼啊!」門房緊張兮兮地衝進來低囔道:「有人親眼看見的!」
更衣室里的女子們全停下動作。
「真的假的?蘇真死了嗎?」
梳妝前的芳倌動作沒停,但耳朵卻已經豎了起來。
「誰知道啊!不過聽說城南兩個小偷昨天晚上去偷東西,今天早上就有一個給抬了出來。」
「抬出來?給鬼弄死的嗎?」
「不是!是硬生生給嚇死的!」
「另外一個呢?」
「跟蘇真一樣。」門房攤綽手。「瘋啦!」
女子們做個可怕的表情。
「快別說了吧!怪可怕的!」
「可是聽說啊!那兩個男的見到的還不是普通的鬼,是個長了翅膀的鬼!」門房的眼睛閃閃發光地說道:「聽說瘋了的那個出來之後猛尖叫,叫著什麼翅膀啦,綠眼睛之類的!巡捕房的人說啊,那鐵定是個外國鬼!」
「外國鬼!?「女子們連忙圍上來。「該不會是楚孚吧?蘇真出事之後,他也不見了,搞不好他被蘇真殺死在裡面!」
「我也是這麼想的。」門房頭頭是道地說道:「蘇真的性子你們也是知道的!說不定那個楚孚看上了小全,給蘇真撞見了,索性一刀子剁死他!」
「哎呀!豈不是可惜了嗎?」女子們哀嘆一聲:「那種人啊!要我們做小的也願意,蘇真也真是想不開!」
「你們胡說八道夠了沒有!」老鴇沒好氣地打:「滿口蘇真、蘇真的I我光是想到都覺得可怕,別再提了行不行?」
女孩子笑了起來。
「怎麼?你也會怕?前幾天不是還說你以前對蘇真不錯,她就算死了,也沒理由來找你的嗎?」
「我呸!你再說,你再說我撕你的嘴!」老鴇惱怒地狠狠瞪她們一眼。「蘇真那性子大家都了解,你們不想被她纏上,最好閉上嘴!要不然出了什麼事,我可不負責!還有你啊——」老鴇火大地用力一擰門房的臉。
「哎……哎……疼啊!媽媽!」
老鴇沒好氣地用力一甩,門房的臉立刻腫了一大塊。
「你這是幹什麼嘛?」
「你啊!不好好做事,每天光聽這些亂七八槽的鬼事,小心報應臨頭啊!」
門房委委屈屈地捂著臉說:「我也是好心嘛!大家都關心——」
「關心你自己的死活吧!」
老鴇說著扭腰往外走。
「你們動作快一點!亂七八槽的!要是客人伺候得不好,到時候看我怎麼整治你們!鬼?哼!鬼有人可怕嗎?」
女孩子嘴上應「是」,但老鴇一走,她們馬上又迫不及待地討論起來:
「是不是真的是蘇真啊?」
「我看是個楚孚……」
「也有可能是小全……」
芳倌坐在自己的梳妝抬前靜靜地化著妝,眼神高深莫測……她果然沒有猜錯。
是楚孚。
對!
一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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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倌回到公寓,大衣才放下,就立刻喊:「王媽!王媽!」
「來啦!來啦!」王媽笑眯眯地從廚房裡走了出來:「小姐,今天這麼早?」
「小全呢?」
「在上面。」
王媽笑嘻嘻地接過她放下來的披肩。
「今天很不錯,會笑了呢!」她高興得跟里幾乎要流出眼淚來了!「我下午端茶去給她的時候,她居然笑了!還跟我說了聲謝謝呢!」
芳倌挑挑眉,眼裡也有一絲喜悅。
「真的?肯說話了?」
「是!雖然只說了句謝謝,不過這可是兩個月來的頭一遭啊!」王媽笑著嘆口氣:「我等她說這句話,比等著小娃兒學講話還來得辛苦呢!」
「現在呢?」
「大概睡了吧!怎麼啦?」
芳倌揮揮手道:
「沒事,我只是想看看她。」
芳倌急急地上樓去了,王媽在下面還喊著:
「小姐啊!我給你熬了碗雞湯,待會兒下來喝啊!」
「知道了!」
芳倌走到小全的房門口,輕輕地推開門——裡面的燈光是亮著的。
小全因為害怕黑暗,所以不管什麼時候都得維持光線明亮,要不然很容易作惡夢。
「小全!」她輕輕試探性地喊了聲。
小全從床上個身起來。
「芳姊。」
芳倌連忙走到她的床邊,微笑地壓住她。
「別起來。對不起,我只是想看看你,吵醒你了?」
「沒有,我也才剛躺下。」小全有些生疏地拉緊了被子。
芳倌一貫溫柔地笑了笑。
「今天怎麼樣?我聽王媽說,你對她說話了?」
小全低下眼睛,有點畏懼地點了點頭。
芳倌嘆口氣微笑道:
「王媽高興得快瘋啦!」
小全不說話,只是低著頭擰著被子。
芳倌凝視著她。經過兩個月的調養,她已經差不多全好了;幸虧她年紀小,臉上的疤痕也都淡化得差不多了,化上妝應該看不見。
這兩個月好漫長!
小全拒絕說話,拒絕吃東西,有一陣子她一心求死,什麼東西也不吃I後來還是她帶著她去看她母親的衣冠冢,讓她好好放聲哭了一場之後,情況才慢慢好轉。
小全的母親是為了保護女兒才死的,想到這個,小全怎麼樣也不敢死了!
起先醫生擔心她會殘廢,因為手骨斷得太厲害;雖然打上了西洋石膏,可是也不見得能好。前兩天拆了石膏之後,大伙兒才放下了心!幸好!石膏把手上的皮膚給悶壞了,可是至少手骨是好的,能動能伸,雖然不是很方便,但是起碼沒殘廢。
至於她的臉——芳倌溫柔地凝視著小全的臉。經過王媽細心的調理,以及四處去問偏方,終於把她那張傷痕纍纍的臉給治好了!王媽說小全幸好年輕,皮膚長得也快!敷上那些奇怪的偏方,大抵也有些用處,就這樣地把臉給治好,也算是萬幸。
小全被她打量得有些不自在,她鼓起勇氣抬頭問:「芳姊,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芳倌笑了笑,心裡掙扎得很厲害,但理智顯然還是戰勝了她的感情,她淡淡一笑地看著小全。
「我是有話要說,可是怕說出來……你會恨我。」
小全的眼裡立刻升起警戒!
小全長大了,經過了這麼些事,又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她的確是長大了!她已經不再是幾個月前任人呼來喚去、好脾氣、總是笑著的小全了。
芳倌沒說話,她等著聽小全說。
她果然沒失望,小全只是深吸一口氣。
「芳姊,我的命是你救的,我媽媽也是你葬的,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芳倌低下眼睛,好半響才抬起頭,眼裡沒有半點猶豫。
「我想過幾天帶你到夜上海上班。」
小全怔了一下!
芳倌深吸口氣,穩住自己的聲音:「這麼做全是為你好,我一個人的能力有限,不能照顧你一輩子。你的年紀又小,為了你的將來著想——」
「好。」
芳倌被這聲「好」給愣了一下!
小全的臉上卻沒有表情,她簡單地點個頭。
「芳姊怎麼說,就怎麼做吧!我沒有意見。」
「小全?」
「我累了。」小全再度躺回床上,仔細地將子拉好,輕輕地說聲:「晚安。」
芳倌怔怔地注視著她……她的臉上沒有怨,沒有恨,甚至連最基本的討厭也沒有……
她寧可她哭、她鬧,可是她卻沒有……
她大概是認命了吧!
芳倌起身走到門口,床上的小全無聲無息,好似剛剛的一切根本沒發生。
關上門,她覺得自己很殘忍,但握緊胸前的懷錶,她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氣……這……也不算殘忍吧!以小全的姿色,說不定她真的可以遇上真心人。
她閉起眼睛靠在門上。儘管知道這是自欺欺人的想法,但是她卻也只能這麼地想……
這對她們都好……
她一再重複……這……這對她們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