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叫你幾百聲了,還睡!」莫船刷的扯開被子,莫奇下意識地縮起身體,兩隻眼仍緊緊閉著。
莫船霹霹啪啪連掉他幾巴掌。「大哥在樓下等你,你還有心情睡覺?別說我沒警告你,大哥臉色很難看,你最好皮扒緊一點。」
「大哥」這兩個字可好用了,莫奇當場就從床上彈跳起來。「什……什麼?大哥回來了?真的假的?」
「我騙你幹嘛?」莫船沒好氣的說。「我剛要出門上班,一進車庫,就和大哥碰個正著,我就是奉大哥之命來叫你起床的。阿奇,我看大哥氣還沒消,你慘了!」
「別……別嚇我……」
「所以-!你再慢吞吞的話,小心把大哥惹得更火。」她推莫奇進浴室。「快去洗把臉,大哥有令,限你一分鐘之內現身。」
一分鐘?正當莫奇火速刷牙洗臉的時候,又聽見莫船說:「對了,風霜也跟著大哥來了。」
他驚訝地探出腦袋:「她來幹什麼?」
沒人回答他,莫船已下樓去了。
風霜和大哥——唉,算了,他是死是活很快就會揭曉了。
他一邊用手梳著像鳥窩似的亂髮,一邊慌慌張張沖向客廳——他不禁愣住。
大哥、風霜、余詠婕三人直挺挺立在他面前,一副「就等你來」的陣勢,莫奇有些傻眼的僵住了。三人的臉色都好恐怖——
「阿奇,從現在開始,我問你的每一句話,你要敢給我信口胡說,我就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名列恐怖之首當然非莫岩不可。莫奇對大哥這恫嚇味十足的警告,除了猛點頭還能如何!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我……我翹家是因為……因為我想試著自己過獨立生活……我只不過……啊……」莫奇忽然尖叫,直覺的退一大步,整個背貼在牆上。
莫岩冷不防地往壁櫃一拍,嚇了他一大跳。
「我現在沒空管你翹家的原因,我要問的不是這個,」莫岩像是不太有耐性的吼。「在你翹家的那一晚,你並沒碰過風霜,其實你和風霜之間根本是清白的,對不?」
始終站在一旁不發言的莫船,默默望向面帶尷尬的風霜,尤其又多個余詠婕,氣氛更不對勁了。
余詠婕眼中凈是濃濃的恨意。
莫奇覺得貼在牆壁的背一陣麻——怎會突然問這個?「我……我……」
「有話快說,我什麼我!」莫岩大怒。
「聲音大就了不起,你是不是存心嚇他?」余詠婕跳出來介入兩兄弟之間。「你這麼大聲吼他,他還敢說話嗎?」
「有什麼不敢說的,除非是他撤謊。」他揮開余詠婕,只針對莫奇。「你從沒碰過風霜,對不對?告訴我你沒有。」
莫奇還在吞吞吐吐,余詠婕已搶先一步。「你怎麼不不讓阿奇自己說!」她立刻轉向莫奇。
「阿奇,不怕,有什麼你就說什麼,可別讓你大哥嚇著了。」
莫奇艱難地吞咽口水,很是吃力的。「那一晚我……我和她……」
U他幾乎咬到舌頭。當眼角的餘光掃過風霜時,風霜焦慮的神情不禁令他心虛,話也更說不出來了。
「莫奇,拜託你說實話,求求你。」風霜忍不住開口了。
無論余詠婕說開記者會是真是假,這件事確有理清的必要。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豈能陷在模糊地帶而不予追究呢?
再不說話大哥鐵定又要發飆了,問題是莫奇不知該怎麼說呀!他垂下頭,躲開所有人視線,支支吾吾的:「我是很喜歡風霜。」
「你喜歡?那你怎麼不看看人家是不是也喜歡你?」莫岩一聽好激動。「你憑什麼對她——不,不對,我知道你一定沒有!」
他幾乎要衝到莫奇面前,莫奇嚇得只好躲在余詠婕背後。
「你凶什麼?你到底是在問話?還是想打架?」余詠婕旋即回嘴。
有個人實在看不下去了。「抱歉,我能插話一下嗎?」莫船硬著頭皮出聲。沒辦法,她內心的疑惑再不說出來她會受不了了。
「這種事——不是應該只有阿奇和風霜兩人知道?大哥你說知道……你怎麼會知道?還有,為什麼要一直逼問阿奇,風霜自己心裡有數的,不是嗎?」
「小船說的對。莫岩,我看最莫名其妙的人是你。」余詠婕惺惺然道。「害我也被你搞得暈頭轉向,這事哪裡還需要問?簡直荒天下之大謬!」
她轉而對上風霜。「只有一種情形,那就是阿奇給你下了迷藥,否則你有什麼理由不知情?」
她又問莫岩:「就算你情場幾度,經驗豐富,也難在一次的上床就能斷定這種事,除非她還是處女--」
「她就是!」莫岩衝口而出。
余詠婕呆了一下,立刻辯說;「李承浩沒動過她?騙人!」
「沒有……真的沒有!」風霜急著強調,「我和李承浩之間沒有那種關係。」
她是不是處女這種事竟成了爭執焦點,她如何不感難堪?
余詠婕像是難以置信地節節逼近她。「沒有?哼!少在我面前裝純情了。你要真是神聖清高的話,又怎會這麼容易就爬上莫岩的床?」。
奇莫、莫船著實吃了一驚。莫奇是意外,不像莫船已從剛才的對話探得一些端倪,但由余詠婕親口道出還是挺「刺激」的。
大哥手腳可真不是普通的快啊!莫船在心裡竊笑。
這下糗大了!風霜豈不成了大哥的女人?莫奇則在心裡慘叫連連。
而有個死小子竟染指了大哥的女人——完了!死了!媽咪呀!你怎麼可以在你寶貝兒子性命攸關的緊要時刻遠走他鄉呢?
莫奇真的好想大哭一場,媽咪不在,現在沒人能保他了,大哥會不會一怒之下把他給閹了?
十八歲的太監——莫奇一身冷汗。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與你無關,你也無權過問。」莫岩很厭惡余詠婕那副興師問罪的嘴臉。
「我哪裡說錯了?」余詠婕語氣更沖。「她在我眼裡就是賤!就是不知羞恥!」
「你太過分了!」風霜再也受不了了。「我一起在忍讓你,你卻愈說愈離譜。我對你客氣並不表示你就能任意侮辱我。」
「你搶別人的男朋友叫客氣?天啊!我余詠婕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女人。」她又是一陣鬼叫鬼叫的。
「你——」莫岩一把揪住她的手。「你再說一遍我就——」
「就怎樣?想打我嗎?來啊!誰怕誰?」余詠婕故意朝他揚起整個臉龐。「還不快動手?你有本事打,我就有挨的本事,打啊!你打啊!」
莫岩更因她的挑釁又眼透紅,像是快氣炸了,恐怕沒人會懷疑他即將動手的決心——
不時,風霜和莫船不約而同出聲勸阻。
「莫岩,不可以!」
「大哥,有話慢慢說。」
他恨恨地摔開余詠婕。他當然不會真動手,他是不打女人的。
「滾!你立刻給我滾出去。」
「我怎麼捨得滾?我還得靠阿奇來幫我開記者會呢!」她臉上有抹可笑的勝利神情。
「詠婕,你別逼人太甚。」莫船也受不了了。「別再說了,你先回家去吧!」
她能明白余詠婕所受打擊之深,但這能怪誰呢?是余詠婕自己太傻了。
與其說余詠婕愛著大哥,倒不如說她是為了報復大哥來的貼切。
「我不會罷手的!」她還不死心。
「等等……什麼記者會?關……關我什麼事…」莫奇一聽見自己名字,緊張得都跌坐在地板上了。「你們的事其實……其實都不關我的事,真的……」
「阿奇,你可是我的主角哦!」余詠婕冷笑。「來,和余姐一起回家,我們商量該如何懲治這個淫亂學界的女人,也好替你討回清白。」
「你是不是有病?你不怕丟臉,你父親呢?多少顧點你父親的顏面吧!」莫岩說不出有多無奈。
「該怕的人怎會是我?」她挑戰的眼光掃向風霜。
「我——」風霜才說一個字,就有人莫奇搶著發難了。
「我怕!我怕!我才不要開什麼記者會!」莫奇抱頭悶悶在大叫。「我根本沒有和風霜發生關係,我是騙你們的!」
算不上震驚,但在場的四個人還是不免一愣。
最不服氣的當然還是余詠婕。「我知道你是被你大哥嚇壞了才這麼說的。」
「不是!」莫奇旋即抬頭,一見莫岩犀利的視線立刻又垂下頭。「我說的全是實話。」
「胡說!你昨晚跟我說你蹺家的——好啦,好啦,既然都承認了,也沒什麼不能說了。」他硬著頭皮全盤托出。
「應該算是臨時起意吧,大哥凍結了我的戶頭,我身上沒錢,想跑遠也不可能,一方面又怕大哥會在短期內查到我的行蹤,我想來想去實在不知該躲哪比較安全,就在這時候——」
「風霜這倒楣鬼就被你相中了。」莫岩冷冷的接著。
莫奇不太好意思的咬咬唇,「我只是想……如果我和她有了更親密的關係,也就能名正言順的求她收容我,我以為這樣大哥就找不到我了,沒想到--在大哥找上門后,我在一時的驚慌下又扯下這個謊……唉,話都說出口了,我自己也不知該怎麼去澄清,所以……所以就……」
他歉然的望著風霜。「對不起,我不該利用你的。」
風霜很快的釋然了。無論如何,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才是最重要,得到了確切的答案,心中大石總算落地。
「莫奇,你真傻。有些事是不能拿來開玩笑的,知道嗎?」她終於能好好鬆口氣了。
「你真可惡。」莫岩還是不改怒容瞪了他一眼,陣陣寒意又從莫奇脊背竄上。
「我都實話實說了,還不行?」莫奇慌得哇哇叫。「我是喜歡風霜沒錯,但我的喜歡不是那種喜歡,你放一百、一千個心啦!我不會跟你搶風霜的,我又不是找死,哪敢跟你搶女人?你們儘管去相親相愛,隨你們想怎樣都行,高興就好,我沒意見,我……我就只等著喊嫂嫂好了。」
莫奇緊張得都語無論次了。
風霜不禁臉一紅。什麼嫂嫂呀!這死小子就會亂說話。
「很好,你們耍我。」余詠婕冷嗖嗖的聲音又響起。「你們居然連我都敢耍……你們居然……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詠婕,沒人耍你,你別再鑽牛角尖了。」莫船走近她好言相勸。
「你走開!」余詠婕像瘋子似的,又憤而轉向莫岩。「我是你這麼容易打發的嗎?你想的美!莫岩,你這輩子都甩不掉我!」
「阿奇能說的都說了,你還想怎樣?」莫岩生硬的問。
「我想怎樣?」余詠婕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我會纏死你,到死都纏著你。」
莫岩的五官似乎都在噴火。「你以為這樣我就拿你沒轍了嗎?余詠婕,是你逼我的,等到我忍無可忍的時候,我——我——」
他一咬牙。「我要把整件事都說出來,包括你的家人還有風霜,絕不再讓任何人誤解我和你之間的關係。」
真的有事?風霜不敢出聲,靜靜望著怒不可遏的莫岩和一臉兒蒼白的余詠婕。
余詠婕眼中充滿怨恨,像要殺人。
「你不會的。「她冷笑,還是不肯低頭。「你發過誓,你想遭天打雷霹嗎?」
不說不是怕遭天打霹,他純粹是顧及余詠婕的好強和自尊。
「我是不想說,只要你別逼人太甚,我會遵守我的諾言。」秘密隱藏了十年,原本是永不該再被提起,但莫岩已經受不了。
有時女人的死纏爛打比起男人的恐怖千百倍,尤其是由愛生恨的女人。
莫岩知道,余詠婕對他已不再是愛,她的破壞動機完全是出於報復。
她以為這是懲罰,她以為——余詠婕真的很傻,她浪費了這麼多時間在他身上,拒絕所有善意的追求,到頭來她得到了什麼?
「大哥發過誓,可是我沒有。」忽然說話的莫船,引來余詠婕的錯愕。「大哥為了你的面子、為了不傷害你,他什麼都不說。詠婕,我們從小一塊長大,我和大哥--一樣不想傷害你,但是到了沒辦法的時候,我會替大哥將整件事說出來。」
莫岩愣愣望著莫船。「你知道?怎麼會……」
余詠婕在錯愕中驚醒,瘋狂大叫:「莫岩,你還是說了!你不守信用……你騙我……」
莫岩當然沒打她,只想使勁拉住她:「詠婕,你冷靜一點--我從來沒和任何人提過這件事,怎麼會告訴小船呢?我也不知道小船為什麼會……」
「夠了!夠了!」莫船衝去拉開余詠婕。「不關大哥的事。詠婕--還記得當年路過救你的中國留學生嗎?有兩個人,他們是一對情侶--我想你應該還記得。其中那女孩是我大學同學,我是從她口中知道這件事的,不是大哥告訴我的。」
「什麼……」余詠婕揪著莫岩衣服的手漸漸發軟,這是真的嗎?為什麼世界小得如此可悲呢?
「原來你認識那個女學生?」莫岩也好驚訝。他和那對留學生並不熟,男的是他同校同學,女的他根本就不認識。
莫船點點頭。「從你們倆一起回國后,我就發現事情不太對。首先是詠婕--怎會變那麼多呢?詠婕。」
她凝望著余詠婕。「你知道你自己整個人都變了嗎?你感覺不出來嗎?你變得自私、蠻橫、小心眼、無理取鬧,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即使偶爾有些小小的任性,但你仍是可愛的,我們都很喜歡你,大哥也喜歡你,像對待一個小妹妹那樣的喜歡你。」
是……是這樣嗎?即使有小小的任性,她仍是可愛的--多久不曾聽人這樣形容她了?她現在真是變得如此不堪嗎?
余詠婕茫然的淚靜靜滑過臉頰。
「回國后,大哥和你開始出雙入對,你們表面上像情侶,但是我看得出大哥和你在一起並不快樂,甚至是勉強--我不懂他為什麼要維持這樣的勉強,我問大哥,大哥一句也不說。我也算滿了解大哥的脾氣,他要是會愛上你的話,早就愛上你了。你們在美國念書的時候,我也常過去找你們玩,我怎麼也感覺不出你們有進展,要是真有什麼,沒理由會拖這麼久遠--詠婕,其實你自己也知道大哥對你沒有男女之情,一直以來只是你的單相思,你們這段感情發展令我不得不懷疑。「
莫船聳聳肩。「我承認我好奇心過人,我就去查了。直覺告訴我,你們的問題肯定出在往來最密切的留學生涯這段期間--然後我找到了Annie,就是那名碰巧遇到你出事的女孩子。」
「別說了!別說了!」余詠婕耳朵,瘋狂的搖頭。她不願想起,永遠不願再想起那段殘酷醜陋的往事。
那是一段屬於女孩與男孩的往事。
那年的紐約,秋意正濃,片片落葉散布在校園當中,美得就像一首詩。
男孩是來這裡念書的,女孩卻不是--留學是借口,其實是不舍男孩的離開而決心追來的。
女孩天真的以為朝夕相處能使男孩愛上她,女孩厭倦了當男孩妹妹的日子,她要在紐約這座大城市一圓她從小到大的夢想。
她幻想著男孩的愛、幻想著來日和男孩攜手步入大禮堂--
女孩畢竟是太天真了,是嗎?
秋天的校園依舊這麼的美,女孩所渴望的愛情卻如落葉凋零。
男孩非但沒愛上她,反而在洞悉她的企圖后,逐漸疏遠,和好保持距離。
為什麼?為什麼?女孩不停自問:她哪裡不夠好?為什麼男孩就是不願意接納她的感情?
女孩不死心。只要還在一絲希望--雖然就連這絲小小的可憐的希望,都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在男孩生日那天,女孩費盡心思做了一個生日蛋糕,她這輩子好命到連支鍋鏟都沒拿過,為了這個蛋糕,為的只是博君歡心。
他可會有一點點的感動?一點點的心動?
滿懷期待捧著蛋糕來到男孩住處--這天,意外的飄起毛毛雨。
誰知,女孩竟撲了個空。
他去哪裡呢?應該很快就回家了吧!
女孩小心翼翼捧著蛋糕,繼續等,等到夕陽西下,等到夜幕低垂,偏偏就是等不到男孩。
雨,愈下愈大了。
豆大的雨水濺濕了女孩的衣裳,也許她該離去了,但不聽使喚的雙腳仍佇立在原地不動,女孩痴痴的縱容時間流逝,只因不忍心結束這場毫無意義的守候。
夜更深了--君在何方?穹蒼無語。
傷心的女孩在雨夜中啜泣,鎖定獵物的惡狼也在雨夜中興奮喘息,朝向凱覦多時的獵物張開魔爪--
雨夜未歇,夜深沉,天地變色,無辜的女孩從此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她劇烈的掙扎、瘋狂的抵抗,然人之渺小,又如何能扭轉既定的天意?
彷彿一世紀那般長久,當四周重新恢復平靜,雨也停了。暗夜透出一絲微弱而慘白的月光,照映著身心飽受摧殘的可憐女孩,破碎的衣裳沾滿泥巴,無助地倒卧在僻靜樹林里--
之後,路過的一對中國籍留學生髮現了女孩,將女孩送往醫院治療。
男孩得知女孩不幸的遭遇后,深深自責、萬般內疚,女孩若不是為了他,也不至落得這樣悲慘下場,他心疼、他憐惜,更希望有所補償。
男孩向女孩提出了交往。
女孩欣喜若狂,受傷的靈魂在男孩的溫柔相對中得到了救贖。
遺憾的是,自責、內疚、心疼、憐惜充其量只是同情,同情如何能成為愛情?
男孩多次試著去接受女孩的感情,但他失敗了。
女孩終於明了男孩的無能為力,她幾近崩潰。
女孩在擁有的同時,領悟了失去的苦楚。
她無法相信他的付出只是為同情,更無法原諒他的溫柔只是施捨。
從此,女孩變了,變得鑽牛角尖、變得剛愎自用、變得咄咄逼人--
男孩有苦說不出。愛她,做不到;棄她,又於心不忍,反覆擺盪在模稜兩可邊緣,消極的等待女孩哪天能自己覺醒。
十年糾纏,最後換得的只是女孩與男孩之間的水火不容。
還要再繼續下一個十年的糾纏嗎?人生在世,又能有多少個十年?女孩沒有答案,有的只是恍惚……
風霜正要開車門的動作,結束在莫岩及時來相握的手。
他握得好緊、好緊--「霜霜,有些事不是你能想像得到的。」他將她的手背擱近自己嘴唇,輕輕一吻。
是的,她真的無法想像。如同餘詠婕最後在悲痛欲絕下的奪門而出、如同莫船口中的一段往事。
但她卻很肯定的知道,往事傷人。
風霜若有所思的沉靜,引來莫岩的緊張。
「我不希望你誤會我和余詠婕,你若是還不放心,我可以解釋--雖然我曾保證過永不提這件事,但如果你……」
「不要,我不要你說。」她連忙以手貼著他嘴唇,「我不想你為我做個言而無信的人。既然你答應了,就要恪守承諾,況且莫船說的對--每個人都有隱私的一面,也都該受到尊重。我願意不談余詠婕的隱私,所以你什麼都不必告訴我。我想,我能了解的。」
「霜……你真是這麼想的嗎?」他有些激動的又吻了吻她的手背。風霜怎會這麼好、這麼善解人意呢?「雖然你說了解,但--唉,你不了解情況詠婕。你知道嗎?她可以花一整天甚至一個月的時間盯死我,我卻沒那精神和閑情陪她過招,她就是看準我這一點,所以她打定主意跟我耗。正因為如此,即使是現在,我對詠婕怎麼也樂觀不起來。」
他垂著頭,顯得沮喪而心灰意冷。
風霜怔怔望著他,心中有種特別的感觸。
莫岩不該這樣的--他的信心、他的堅持呢?原來感情也能讓一個剛強男子變得軟弱。
她不要看見這樣的莫岩。她印象中那個不懂含蓄為何物。總是似笑非笑的嘲諷、調侃她,專愛賣弄瀟洒惹得她心神蕩漾的莫岩呢?她要的是那個可惡又可愛的男人--
她不捨得見他這樣。「不怕,這有什麼可怕的嘛!你沒空陪她耗,就換我來接受她的挑戰,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哩!」
莫岩愣了一下。她怎麼--怎麼好像很輕鬆的樣子?
「我是超強鹼性電池,你說我會輸給余詠婕嗎?」她俏皮的眨眼。
「超強鹼性電池?」他又一愣。
「就是耐力最久啊!土包子,你忙得沒空看電視嗎?」她笑著推他一把。「你沒聽過人外有人嗎?所謂一物剋一物,我就是特地來終結餘詠婕的,余詠婕今天遇到我,算她不走運嘍!」
莫岩原本憂愁的眼中漸漸浮現笑意。他知道風霜在哄他開心,她不願見他自尋煩惱。
「看來這次會嚇跑的好像是余詠婕了。」他終於露出微笑。沒錯,何需自尋煩惱呢?兩情若是堅定,紛紛擾擾又有何懼?「不錯,找你當我女朋友很合算,穩賺不賠。」
「你賺到了,我可損失慘重哦!」她撒嬌的捶他一下。「這輩子還沒試過和別的女人搶一個男人,做這種事真難看。」
他有心情開玩笑了?風霜說不出有多高興。
「我不覺得難看就行了。」他將她擁在懷中,抬起她下巴。「我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男人,不搶你會遺憾終生。」
「怪不得……」她掐一下他的臉。「臉皮這麼厚,怪不得能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他又來了--不過,她就是喜歡這樣的他,若不這樣就不像莫岩了。
「說實話的人通常都很理直氣壯,你不知道嗎?」他無數個吻紛紛落在她面龐、眼睛、鼻尖,最後靜止在她柔嫩的唇瓣。
他以輕細卻有力的吻與她纏綿,久久不忍分離,像是非將她融化不可。風霜則悄悄跟上他熱情的節奏,緊抱著他脖子,獻上最甜蜜的回應。
不過,正在悄悄中進行的,似乎另有其「手」,他平日該不會有事沒事專練手指運動吧!怎麼會指端肌肉特別靈活咧?一眨眼的功夫她衣扣就補解開了!
「你幹嘛?」她臉龐染有紅暈,死命瞪著他。「光天化日之下,當街Kiss已經是我前所未有的創舉了,你別得寸進尺。」
「在車上不算當街。」偏偏他一隻手窩在她衣服里不肯出來。
「但……車就停在我家門口。」他的手漸漸漫遊了起來,隔著薄薄的胸罩把玩著「致命中心點」。
「放心,從外面看不進車內的。」他還意猶未盡的撫著、揉著。
「可……可是……」他惹得她好「難受」哦!
像吃了春藥一樣。
「可是什麼?」
終於到了她忍耐極限!「你車窗有一半沒關啦!」她使出全力推開他。
她覺得面頰比燒紅的鐵還燙。「你……你是真沒發現還是假沒發現……色鬼!」她趕緊坐正起來。
「又沒人看見,緊張什麼。」他是真的沒發現,不過她那副窘迫的模樣可有趣了,他愈看愈覺得她迷人。
他是真的很喜歡她,喜歡極了。
「廢話!有人看見還得了。」急忙扣好鈕扣下車,還不忘聲聲催促。「走啊!快走、快走--」
待車一離去,風霜正想喘口氣時,卻差點被這口氣給活生生嗆死。
天啊!不會吧--抱著Baby的風波就站在她正對面,一對圓睜睜的大眼睛、一張開得大大的嘴,隱約可見喉頭左右顫動著--
「媽|……」風波像活見鬼似的,也不管自己還抱著Baby,三步並一步的衝進屋內。「媽!媽!號外,天大的號外!我看見了,我看見了,我看見了……」
風霜開始頭昏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