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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文,今年三十三歲,目前單身,是一個室內裝潢設計師。
整天在家中除了畫畫室內設計圖,他唯一的樂趣就是看漫畫。
但在三個月前,突然跑來一個多年未曾聯絡的「女友」,還抱著一個四歲的小女孩前來找他。一見面,她就將孩子丟給他,說是她在五年前為他懷孕所生下的小孩,要他從現在起,負起作為一個父親的責任。石文聽了都傻眼了。
她將孩子所有的出生證明資料全交給石文之後,人就跑了,沒有留下任何聯絡電話或是地址。
就這樣,石文莫名其妙的多出一個女兒來。
那一個小不點,就這麼「不請自來」,大搖大擺的霸佔了他買來當裝飾品用的藍色印有Kitty貓圖案的小沙發上,還坐得四平八穩的。
石文整個人都愣住了。他愕然的張著嘴,瞪著「自稱」是他女兒的儀萱。
怎麼會這樣?石文死命的睇著她看。
他有一個四歲大的女兒?真的還假的?
他甩了自己一個耳光。
石文如臨大敵的站在她面前繼續瞪著她,這比要建核四還是要反核四的新聞還要駭人啊!
他倒蹙著八字眉,一臉如家中在辦喪事般的哀戚,四周彷彿響起替往生者超渡的誦經聲。
石文拚命的想著過往的「月事」。一向都是處在「安全期」的他,怎麼可能會算錯了日期,而遇到他生平最不願意遇到的「危險期」?
石文哭喪著臉思忖,不對呀!那個妞兒,跟我也只不過是發生了一夜情啊!真的......我敢發誓......真的那個女人......我......我也只不過跟她......跟她上過一次床啊!難道我才一次......難道一次......就這麼一次......一次我就......我就中獎?!
天哪!不會這麼「准」吧?!想當年當兵練習打靶時自己也從來沒有這麼准過,更何況是一次就OK?
他瞪著眼前的小女孩。難道這個小傢伙......就是那一夜一時衝動之下,他一不小心所留下的「夜明珠」?!哇......嘖、嘖、嘖,她到底是吸收了什麼日月菁華?讓她「長」成這樣?
他緩緩搖頭。乖乖,這「夜明珠」還真不是普通的大呀!
石文瞪她,她也瞪著石文。
她低著頭,眼球還往上吊,用斜著眼的角度瞪著他。
「哇哇......哇哇哇......哇......」
不知為何她竟哭了,石文被她突如其來的哭聲嚇倒在地。
「她、她、她怎麼哭了?是不是她的眼睛瞪得發酸,所以才哭?」他語無倫次的自言自語。
小女娃根本不管他在說什麼,只顧著哭,還哭得不亦樂乎。
一向嗜清靜而且一個人獨居慣了的石文,從此時此刻起,就得面臨整天與愛哭的石儀萱同在一起,而且還得天天高唱著「當我們同在一起,就要哭、就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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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先生,很不好意思,我......我可能......沒有辦法帶你的孩子......」隔壁鄰居介紹來的歐巴桑,也就是石儀萱的保母,堆起一臉充滿皺紋的笑容,吞吞吐吐地把話說出來。
石文愣了一下,他有些不知所措,「你......怎麼了?有什麼困難嗎?」天哪!別說你不做了呀!千萬別說呀!
歐巴桑局促不安地,「哎!也沒......也沒什麼啦!」
「究竟是怎麼了?是嫌薪水太少了嗎?不然我多加三千塊給你,可以嗎?」石文非常慷慨的比出三根手指頭。
「嗄?再加三千?」歐巴桑瞪大了眼睛。
哇!這樣她一個月不就有三萬八了?這麼好賺?
可是......錢好賺,但他的小孩難帶啊!
歐巴桑隨即又苦著臉說:「不是啊!這三千......」
我求求你,千萬別說你不做!石文又很用力的再比出兩根手指頭,「不然我再多加兩千好了。」他有些煩惱,這已經是他請來的第五個保母了。
「嗄?那一個月不就是四萬塊錢?」歐巴桑心動得瞠目結舌。
「對!只要你留下來繼續幫我照顧女兒,一個月就付你四萬塊的薪水,如何?」石文咬牙切齒,說得實在很不甘願。
都是那個臭女人,沒事情丟一個孩子給他。他要工作,他要工作呀!他實在是不能沒有保母!
一聽到一個月有四萬塊,歐巴桑兩個眼睛瞪得比什麼都還要大,一雙幾乎要凸出的眼球閃閃發光,忙不迭地猛點頭,嘴巴也直喊道:「好、好、好,我做、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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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
當石文送完了設計稿回家,才一打開院子大門,就看到有個人站在那裡等著他。
歐巴桑的表情又像前幾天一樣,苦著一張不能看的臉,一副豁出去的樣子說:「石先生啊!這次我......我真的......真的不做了啦!」
石文整個人愣住了。
歐巴桑低著頭說:「石先生,實在是因為你的女兒太愛哭了,我帶過那麼多小孩,從來沒有見過像她那麼愛哭的。喂她吃飽了她也哭;睡個午覺起來她又哭;放卡通影片給她看,她還是要哭。石先生,我真的受不了你家的女兒,我不做了,我不做了!」她不斷揮手,急忙要奪門而出。
石文在她身後喊著,「你別走啊!不然我再給你加......」
歐巴桑根本聽不進石文所講的任何一個字,「就算你再加個三萬、五萬,我也不幹!」
石文被她堵得無話可說,一個人站在原地呆望著歐巴桑倉皇逃跑的背影。
他沮喪的將院子的大鐵門關上,垂著頭,腳步蹣跚的走進客廳。
一進去,就看見坐在一張印有Kitty貓圖案的沙發里的女兒,她抿著嘴唇顫抖,似乎受了極大的委屈一樣,眼眶噙著淚水,不停地眨著睫毛。
她靜悄悄地看著石文,然而石文卻是一臉挫敗的望著她。
石文突然雙肩一垂,像只戰敗的公雞般,無力展翅。
「唉......」一見面,石文給女兒的問候語就是一聲「唉」。他走到石儀萱的面前蹲下來,拉起她一雙小手哄著,「怎麼啦?我的小寶貝,什麼事情又讓你傷心的哭啦?」
石儀萱轉著充滿淚水的大眼睛,看著面前叫做爸爸的男人。
石文抬起她的小手,在她的手背上親了一下,說:「是爸爸回來了呀!跟爸爸說,今天你為什麼又哭了?」
石儀萱還是轉著一雙骨碌碌的大眼,不開口。
「唉......」石文快要被她哭得神經麻痹而嘆了口氣,「儀萱,你已經四歲了,為什麼還不開口說話?是因為那個臭女人沒有教你說國語嗎?還是她只告訴你要整天哭,生活才會有樂趣?」他突然一把抱緊了她說:「是那個臭女人害你的,是那個三八婆不好,是那個耍賴皮的女流氓壞壞,就是她把你像不要的垃圾一樣的丟給我,你才會這樣。」他真的被她哭得頭殼壞了。「唉......為什麼你一直都不說話?為什麼你是那麼的愛哭?」
「哇......哇......」石儀萱又哭了。
石文恐慌得像是做錯事的小孩一樣,緊張的直拍著她的背,「不哭、不哭,我求求你不要一開口就是沖著我哭啊!我求你,你別又哭了呀!爸爸不是在罵儀萱,你別哭呀!」
台灣真的要變天了嗎?還是她也正在抗議著反台獨呢?
不曉得是石儀萱聽不懂「人話」?!還是......還是她只會一個動作--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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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點二十九分,石文特意放下工作,心神不定的直在院子里來回踱步,等著前來應徵保母的人。
這是第六個了,如果再不成功,沒有人願意帶儀萱的話,他已經做好了打算,就是偷偷的將儀萱送到孤兒院的大門口「丟掉」。
前來應徵保母的人很準時,剛剛好九點三十分出現了。
石文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孩,仔細打量著。他蹙著兩道眉毛,托著下巴,食指還不停的摸摸鼻頭,似乎在審視著市場里的雞鴨魚肉到底新不新鮮般。
石文在心裡盤算,她的年紀應該不會超過二十歲,請她......可靠嗎?他又將雙手插在褲袋裡,默默地觀察著她。
「嘿嘿......」女孩沖著石文傻笑。
這個死老猴怎麼一直不說話?難道他在懷疑我的能力嗎?不行、不行,若是再被這個人給「請」出門的話,那這個月底我肯定要喝西北風了,不只如此,還會連睡覺地方都沒有。
「嘿嘿......」她又拚命的擠出笑容。
喂!死老猴,你到底是怎麼樣?快點決定啊!我笑得臉上的兩塊肉都要僵掉啦!
葉麗林緊張的一直抓著她的辮子,她又瘦又小,卻留得一頭已經長至臀部下的直發,她將它紮成兩條麻花辮,不是因為捨不得將這頭長發剪掉,而是因為沒錢。
葉麗林家連小康家庭都稱不上,三餐及弟妹的學費都有點負擔不起了,哪裡還有閑錢上美容院整理她的頭髮。於是基於省錢的理由,多年來,她就任由頭髮一直長,並紮成辮子。幸好她留頭髮的速度很慢,不知是不是因為長期營養不良的關係?!
葉麗林想著自己的煩惱,石文也正在心裡盤算著。
這個女孩子看起來傻不隆咚的,還獃獃地一直對他笑,她看起來又矬又蠢的,而且還一副前胸貼後背、發育不良的模樣,她有辦法搞定儀萱那個愛哭鬼嗎?憑她這塊沒有三兩肉的排骨,似乎是很難哦!可是......不管再怎麼「沒用」,他還是得「用用看」哪!
石文沉思了半天,終於打破沉默,一副不太信任的表情問葉麗林,「你......真的確定你可以?」
「晃心,沒問題、沒問題,我一定口以。」葉麗林點頭如搗蒜的說著一口台灣國語。
石文睜大了眼睛。
哇塞!她說的國語可還真標準哪!晃心?口以?媽呀!他還真的不放心、不可以啊!這、這、這......這個啞巴儀萱交給她帶,將來真會說話的時候會不會一開口就變成跟她一樣--阿爸,晃心啦!
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咿......」葉麗林又沖著他笑。
石文還是有些猶豫,「但你的年紀似乎稍微......小了一點。」
「不小、不小,我已經年滿二十歲了,去年我就有去選總統哦!」葉麗林一臉傻笑。
石文驚愕的張嘴叫道:「嗄?你有報名去選總統?可是名單上怎麼沒有你的名字?」
葉麗林馬上尷尬的搔搔頭,嘿笑了兩聲,「嘿嘿!不好意思啦!是我搜太快了,我的意思是搜,我去年有去投票......選總統啦!嘿嘿!是投票啦!」
「哦!」石文恍然大悟的點頭。
「ㄟ......ㄟ......那個俗先森......ㄟ......」葉麗林有些不好意思。「ㄟ......不朱道你決定的......怎麼樣了ㄏㄡ?」
哇塞!他真的受不了她那獨特的「京片子」啊!還「俗先森」?!
「可是......」石文還是有些猶豫。以她這麼輕的年紀來照顧一個四歲大的小孩,他的確是有點不放心,尤其是儀萱又這麼愛哭。
「哎喲!俗先森哪!晃心啦!我在家裡有照顧那個九個弟弟妹妹,你才一個,安啦、安啦!你相信我啦!」葉麗林笑嘻嘻的,很有自信的拍胸脯保證。
石文也對她咧嘴一笑。
嘿嘿!小姐啊!你要我相信你?我還要考慮、考慮咧!安?我現在就是坐立難安。
石文考慮了很久。他是一個在家裡工作的設計師,工作時間一向都不固定,他實在是非常需要一個保母來照顧女兒,不然他真的會被她哭得沒有靈感畫圖,就快要到馬路上當乞丐要飯了呀!
他沉默很久,才道:「好吧!就讓你來試試看吧!」
葉麗林笑得好誇張。「哈哈!ㄙㄟㄙㄟ啦!俗先森。」她那張圖滿大紅色唇膏的嘴巴,活像個吸血鬼。為了要讓新老闆對她留有好印象,她還特地到夜市的路邊攤,花了五十塊錢買了一條沒有牌子的口紅,害她連餓了三餐都不敢再花錢吃飯。
哈!謝?石文心想,我看你還是先別這麼早謝我,要謝,等你見到了那個愛哭鬼之後再來謝吧!
石文試探性的問道:「你......方便住在這裡嗎?因為我工作的時間通常都會很不固定。」
葉麗林又猛點著她的腦袋,「噢!荒便、荒便,我是一個人上來台北找工作,我很荒便啦!」
石文放心的又問,「如果請你今天就上班,可以嗎?」
「口以!」她一口就答應。
石文整顆心都放了下來,「那需不需要讓你先回去收拾行李?」
「阿不用了啦!我的東西全部都在這裡啦!」她笑咪咪地指著地上的一個小包包。
石文又點著頭說:「嗯,那這裡就交給你,都已經十點鐘了,我還要趕去送一份設計圖,麻煩你了。」
石文也不管這個女孩是否安全可靠,就急著溜之大吉。沒辦法,他真的很想趕快逃離這個煉獄。
「哈哈!不會、不會啦!俗先森,阿你慢走啊!」葉麗林笑著在大門口送他出門。
石文走到大門。
突然,葉麗林對著石文的背影大叫,「喂-......那個俗先森......俗先森啊!你等一下啦!」
「還有什麼事?」他緊張地回頭問道。該不會她又臨時反悔不做了吧?!
葉麗林又露出她慣有的傻笑,「是那個......那個你還妹有跟我搜你們家的那個查樞在哪裡ㄏㄚ?」
石文不解,「查樞?什麼是查樞?」她不是要跟他說她不做?!
「阿就是要生樞煮換的那個木頭,對啦!那個大枝粗粗的木頭啦!」
他還是不解,「煮飯?那你要拿木頭做什麼?」她真的確定不是要跟他說她不做?!
葉麗林很老實的說:「阿就是要煮換哪!不然妹有火,我要怎麼煮?」因為在她的家裡,到目前為止,都還是利用火爐燒木材生火來煮飯、洗澡。
石文不禁笑了出來。好險,她的確不是要跟他說她不做。
「噢!葉小姐,我這裡不需要用木頭來生火煮飯,你只要進廚房裡,那裡面有電子鍋、瓦斯爐和微波爐,還有烤箱,也有悶燒鍋及快鍋,看你需要用哪一種都可以。」
當初石文就是為了方便,不是方便,是為了偷懶,所以才買了那麼多的電器用品,結果幾年過去了,他是一樣也沒有用過,有的甚至連箱子都還沒有打開,裡面的保證書都還完好如初呢!
葉麗林聽得都呆了,她咧著一張嘴,想笑又笑不出來。這個人一下子說了那麼多,我怎麼有辦法記得清楚?
葉麗林為難的笑著問,「阿俗先森,你剛才一下子搜得太快了,我都有聽妹有懂ㄋㄟ,口不口以請你再搜一次?」
石文馬上翻了一個白眼。一個愛哭萱就已經夠他頭痛了,現在又多了一個鄉巴老?!
唉......他石文究竟對不起誰?還是得罪了哪一個幫派的神明,怎麼全部的人都要來跟我作對?
石文只好耐心的重複一次。
結果葉麗林還是聽不懂。
「可是......我妹有用過那個瓦蘇爐,所以我不會用啦!」她真的覺得自己好笨,好難為情。「你荒不荒便教我ㄏㄚ?」
看來就連牛頭馬面都不想放過他。石文又垮著肩膀,「好吧,你跟我來,我把你教會了再出門。」
石文大步的走進院子,他在想,她到底是生長在什麼樣的家庭,莫非她是山頂洞人的後代子孫?不然怎麼可能到現在還有人在生火煮飯?!
葉麗林也跟著進屋。
石文領著葉麗林走進廚房,石文指著廚房外的一個小後院說:「來,你看好,這個,就是瓦斯筒,專門煮東西用的,你只要把這個瓦斯筒圓圓的開關打開。」他又走進來,「然後再把瓦斯爐底下黑色的開關壓下往左轉,這樣打開了之後就有火了,然後你就可以煮東西吃了。不知道這樣你明白了沒有?」他耐心的一樣一樣教她。
葉麗林稀奇的睜大眼睛,「噢!這麼奇怪哦?!阿這樣子就口以煮東西來粗了?阿真的不用燒那個查摳哦?」
石文哭笑不得。他該要笑她的天真和坦白?還是要笑她的愚蠢白痴?居然問他這種不是人該問的問題。
他無奈的說:「真的不用,在台北縣市的家庭里,現在已經沒有人在用那個東西了。」
葉麗林被他說得不好意思了起來,「嘿嘿!我不朱道......我家裡又妹有買那個東西,所以我......」
石文安慰她,「沒關係,要使用這個瓦斯爐是很容易的。」再不趕快把她教會,自己好及時逃難的話,恐怕他會死在這廚房裡。
葉麗林又問了第二個愚蠢的問題,「俗先森,阿如果要洗澡咧?也要用這個燒嗎?」
噢......又來了!石文心中喊苦。「不用這麼麻煩,你先跟我上樓。」他該不會是死在二樓的陽台上吧?!
葉麗林又像個生怕被主人棄置的小狗一樣,怯怯地緊跟在後。
石文打開二樓陽台的紗門,指著牆上的熱水器,「來,葉小姐,這個就是洗澡用的熱水器,這個是調溫度的旋轉開關,水溫太熱太冷都只要轉動這個開關就好。還有,瓦斯跟樓下一樣,要用時再打開,用完了記得關上。因為我這棟是舊式的透天厝,所以沒有安裝天然瓦斯,這兩天等我工作忙完了,我會去申請的,這樣你也比較方便。」他回頭問著葉麗林,「這樣,你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嗎?」
她又是一臉要笑不笑的說:「嘿嘿......清楚......我都清楚。」
其實葉麗林一點都不清楚,石文一口氣說了那麼多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一下要轉這個,一下要轉那個,又要什麼左轉還是右轉,她真的聽得霧煞煞,所以她只好隨便亂點頭表示聽懂了。
「聽懂就好。還有什麼要問我的嗎?」要死,他情願是死在外頭也不要死在這裡面,不然這棟房子要是成了鬼屋,那他不就別想要賣掉了。
她一聽,連忙搖頭。「妹有、妹有,我都妹有問題了。」如果不趕緊搖頭的話,她生怕他又會再說一堆她聽不懂的東西。
「好,既然沒有問題了,那我要出門了。」石文又快步的下樓,好似他真的會死在這裡面一樣的倉皇落跑。
葉麗林又是慌張的跟著他走。她低著頭走,好怕從這樓梯給滾下去。
葉麗林嘀嘀咕咕抱怨,「要ㄙㄨ了,妹有事情走這麼快做什麼?害我都要跟不上你了。」
她跟著石文到了大門口。
「來,這張名片給你,上頭有我的行動電話號碼,有事情要找我,你就打這個號碼給我。」
葉麗林拿著他給她的名片看了又看,幸好在鄉下她還有念到小學畢業,這幾個字她還看得懂。
她漾著微笑說:「我朱道、我朱道,俗先森,你口以晃心去忙你的啦!阿不要擔心我啦!如果真的有事情,我就打這個電話給你啦!」
臨走時,石文還有些不放心的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但他無奈的馬上又甩了個頭。
他心忖,這個小女孩應該是不會闖下什麼大禍才對。
目送著石文駕車駛遠了,葉麗林才將院子的大鐵門關上。
她興奮的一碰一跳,樂得想要飛到月亮上找嫦娥,告訴她,她已經找到工作了。
葉麗林從屏東縣的一個鄉下地方上台北找工作,但總是做不了幾天就被炒魷魚,因為在鄉下,她根本從來沒有見過都市裡的文明科技這一類的東西。
當貿易公司的小妹,頭一天她就被影印機給嚇得目瞪口呆,說什麼機器里藏有妖怪。
去西餐廳當領台,結果因為穿著一身合身的旗袍和高跟鞋,大刺刺地一步跨向前,結果在客人面前跌了一個標準的狗吃屎。
後來去便利商店當店員,又因為不會使用收銀機,在打不開抽屜的情況之下,她氣得連忙抓起在一旁展示的洋酒,拿起來就敲。她原以為這一敲,就可以將收銀機的抽屜敲開,誰知不但不是這樣,反而還將酒瓶給敲得玻璃碎了一地,整個櫃檯到處淹水,酒氣衝天。
半個月過去了,錢也差不多快要花光了,幸好老天爺保佑,讓她打聽到這一戶人家要找保母,所以就......
嘿嘿!她實在爽到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在的心情。
像跳著芭蕾舞,她旋轉著身子進了客廳。
她蹲下來,「嗨!我是阿季啦!我從現在開始要照顧你啦!你很高興嗎?嘿嘿!我告訴你ㄏㄡ,我很高興哦!因為在這裡ㄏㄡ,有得粗有得睡,統統都不用花錢,真的卯死啊!你搜是不是啊?!」葉麗林對著石儀萱嘰哩呱啦地碎碎念。
石儀萱仍坐在被她霸佔的個人專屬VIP區的Kitty小沙發上,兩眼瞪著葉麗林。
葉麗林見石儀萱無動於衷,無趣的搔搔頭髮,咧著嘴乾笑著,「嘿嘿!你不搜話哦?阿妹有關係啦!我搜給你聽就好。以後我們就要一起粗換、睡覺,阿你要乖乖聽阿季的話哦!還有ㄏㄡ......」
「哇......哇......」
葉麗林的話都還沒有說完,石儀萱突然大聲哭了起來。
阿她幹嘛哭?葉麗林學著石儀萱一起張大嘴巴。
「哇哇......」
葉麗林一臉莫名其妙,還搞不清楚怎麼一回事。
「哇哇......哇......」石儀萱哭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葉麗林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哭聲給嚇得嘴巴無法合上。
「哇哇......」石儀萱哭得肩膀抖動。
「你......你是幹嘛啦?我有搜什麼嗎?你幹嘛要一直哭啦?」葉麗林有點不知所措。
「唔哇......唔哇......唔哇......」
葉麗林驚慌失措、雙腳無力,身體一斜,就直接跪在地上。「ㄟ,你不要哭啦!」
石儀萱根本不理會她,繼續哭她的。
「ㄟ,我求求你啦!里賣哥靠阿啦!」她直說著台語「你別再哭了」一臉苦情。
石儀萱才不甩她,繼續用力的哭。
葉麗林被石儀萱給哭煩了,一直搓著自己的臉,無助得不知道要怎麼辦。
「啊......啊......」葉麗林突然扯開喉嚨拚命大叫,「啊......賣靠啦......我求求你啦!」
哭聲霎時停止,石儀萱真的不哭了,她瞪著兩眼,看著坐在地板上的女人。
本來還仰著脖子大喊的葉麗林,突然發現哭聲沒有了,覺得莫名其妙的低下頭。
「哈哈哈......這招有用哦!我大聲的叫一叫,阿你就不哭了?早朱道我就叫得比你更大聲,哈......」
她都還沒有笑完,石儀萱又開始哇哇大哭。
葉麗林整個人都傻住了,她一張嘴巴張得活像個吸血鬼,又像個女巫婆一樣。
她說話結結巴巴的,「你......你......啊......我也要哭啦!」
這一大一小,讓整間屋子充滿了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