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向璟寒冒著被人轟出餐廳的風險，花了近千元吃完不知該說是午餐還是下午茶的餐點。
向璟寒原以為吃完午餐，君邵季就會放過他，結果他硬是拉著他到醉戀。
乍見有點跟熟的門，向璟寒像是腳生了根似的，定住不動。
正要推門進去時，君邵季發現他拉著向璟寒手腕的手被往回拉。
君邵季回頭，不解的看著用一隻手抱著門口柱子、臉色忽紅乍白的向璟寒。
「我……可不可以……不要進去啊？」向璟寒抖著聲音哀求著。
想到昨晚就是因為來這裡才會灑后亂性，闖下侵犯未成年少年的大禍，向璟寒實在不想再回到讓他種下禍根的現場。
而且這個地方不是他們應該來的地方，尤其是——眼前看似成年，實際上卻只有十七歲，正以玩味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君邵季。
「怎麼了？昨晚不是才進去過……」話未說完，即被向璟寒打斷。
「昨晚你怎麼會在裡面當BarTender？你才十七歲，還未成年，你知不知道這是不對的？這家店的店長怎麼能知法犯法？走！這裡不是你可以待的地方，跟我回去。」這回，向璟寒終於有點身為師長應有的威嚴。
他抱著柱子的手反過來抓住君邵季的手臂，就要離開這讓他丟盡顏面的是非之地。
咦？怎麼拉不動？
向璟寒納悶的轉過身去，只見君邵季以不懷好意的表情盯著他瞧，看得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拉著他手臂的手不自覺的鬆開。一種想逃的念頭不停在向璟寒的腦中盤旋著，但是他又不能留下君邵季在夜店前不管。
猶豫不決、遲疑不定的後果，就是將自己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在店內的祈恩熾透過玻璃看到君季邵的身影在門口駐足多時，好奇的走出去看。
「小季，你來啦，怎麼不進去店裡？咦？連向先生也來啦！」祈恩熾有些訝異地看著全身僵直的向璟寒。
「你、你……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我們見過面嗎？」向璟寒不記得見過眼前不修邊幅、服裝有些邋遢、頭髮逢鬆散亂的男子。
「向先生你年紀輕輕，沒想到記憶力不太好，昨晚我們才見過面，你不是還點了一杯TheChopinNaturalMartini嗎？」祈恩熾好心提醒向璟寒。
這時向璟寒才想起昨晚的確有個自稱姓祈的俊帥男子跟他說過話，但他實在無法聯想到他們是同一個人。
想到昨晚君邵季在眾人面前吻他，向璟寒整張臉頓時紅得像顆熟透的番茄。
發現向璟寒低頭不敢看他時，祈恩熾突地憶起昨晚君邵季抱著喝醉酒的向璟寒離去，還向他請假。
「沒想到你今天不但沒有痛到下不了床，還這麼有精神的跟小季來這裡，可見小季有聽進我所說的話，沒有弄痛你，而且還很……溫、柔的待你呢。」
「痛到下不了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迴向璟寒可真的聽得霧煞煞。
「就是你……」看向璟寒一臉茫然的看著自己，祈恩熾正要解釋，卻被君邵季打斷。
「沒什麼意思。祈哥，我晚點再過來。」雖然讓向璟寒知道他之前所說的是謊言沒什麼大不了的，但讓祈恩熾知道向璟寒在他做到一半時就呼呼大睡，他的顏面就不知該往哪裡擺了？
儘管君邵季一臉的不在乎，祈恩熾卻感受到他話中透露出難得的不安，又見他拉著一臉納悶不解、不時看向他想尋求答案的向璟寒離開，就知道昨晚他們並沒有做到最後，而且一定鬧了很多笑話。
祈恩熾一時玩興大起，擋住他們的去路。
「小季，你別急著走嘛，向先生看起來很想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昵！」
「讓開！」君邵季第一次板起臉孔對祈恩熾。
祈恩熾卻無動於衷，還惡質的露出一臉壞壞的痞子樣，在向璟寒的耳邊低語：
「看來小季很在乎你的感受嘛！」
在看到拳頭就要親到自己的臉頰時，祈恩熾快一步的閃過，輕而易舉的接住君邵季招呼他的拳頭，在他耳邊輕聲警告：「別搞到太晚，今天可是周末；還有——他是個易碎品，需要你多多費心保護了。」語畢，他放開手，在君邵季真正抓狂之前，趕快離開現場。
只是煮個東西，有什麼大不了的！
向璟寒站在書局放置料理書籍的柜子前，足足站了一個小時。
眼前琳琅滿目、各式各樣的料理書，讓向璟寒看得眼花撩亂。
這兩天晚上，君邵季每到凌晨三點就會爬上他的床，全身赤裸的抱著他睡覺。當然他總是嚇得不敢動，但是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卻不見君邵季的蹤影。
今早，向璟寒提早在六點起床，看著身旁的君邵季似乎還睡得很熟，正猶疑著要不要叫他醒來時，看到他那赤裸結實的上半身，他的臉突然發燙了起來。
當他目光不由自主的往下移去，看到那傲人的昂揚正處於興奮狀態時，更駭得馬上打消叫醒君邵季的念頭，以極快的速度打理好自己后逃離現場。
唯一讓向璟寒感到安慰的是，君邵季遵守他們倆之間的約定，準時到學校上課。
也因為這樣，他一下班，就得到書店找有關料理的書。
「怎麼辦？這麼多種，到底要買哪一本比較好？」向璟寒拿起一本名為「全球頂級豪華料理大全」的料理書，低聲咕噥著。
他根本不清楚君邵季到底喜歡吃什麼，前天下午去外面吃東西，他就發現君邵季對吃的很挑剔，差點就被餐廳老闆給轟了出去。
雖然那家餐廳的東西真的不是很好吃，但也用不著當著老闆的面，將他們的菜批評得一無是處，害他被列為餐廳的拒絕往來戶。
「喂，你看你看，這個男生站在料理書區已經有一個小時了。看他的衣著，應該是個上班族，他該不會對料理有興趣吧？」站在不遠處的一名長發女生對著身邊的捲髮女生小聲說道。
「現在的新好男人就是要會做料理……啊！能當她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如果我男朋友下班后還會煮晚餐給我吃的話我會高興到昏倒。」捲髮女生雙手交握於胸前，眼神充滿了期待。
「你就別再做白日夢了，現在會主動做料理給女朋友吃的，除非本身職業是廚師，要不就是——」長發女生將嘴更加靠近對方的耳朵，小聲說：「小白臉。」
「小白臉！」驚呼出聲的同時，捲髮女生還刻意的看向正在猶豫要買哪一本料理書的向璟寒。
「噓！你小聲點，沒事叫這麼大聲做什麼？」長發女生根本來不及阻止朋友的驚人之語。
「可是他真的很像。」看他長得白白凈凈、斯斯文文的，那俊秀清逸的臉蛋更是賞心悅目，的確有當小白臉的本錢。
聞言，向璟寒只是羞慚的紅著臉，僵在那裡不知所措。此刻的他，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在這個地球上。
小白臉？他比小白臉還可憐，人家小白臉還有錢可以拿，而他還得賺錢給人家花昵！他是個老師，卻被人說得如此不堪？
向璟寒只能隨手抽了本料理書，低著頭避開眾人的異樣目光，快步的走向櫃檯結帳。
君邵季看著休息室的時鐘指向二點五十分。
他住在向璟寒的住所已經一個禮拜了；出乎他意料的，就算他半夜三點才回家，甚至裸身擁著向璟寒睡覺，向璟寒總是僵直著身子任由他對他毛手毛腳。
抗壓性還滿高的。
至於要求他負責三餐的事，向璟寒還真的買了一本「全球頂級豪華料理大全」的料理書來看，但做不做得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想到廚房一團亂的模樣，君邵季那冷酷的俊顏柔和了起來。
沒想到那個弱不禁風的人妖男二號還挺有耐性的，不知今天廚房會出現什麼奇怪的不明物體。
穿上防風外套，與祈恩熾打了聲招呼，離開醉戀后，君邵季跨上他的銀色重型機車揚長而去。
將機車停妥，君邵季習慣性的往住所的窗戶看去，意外發現不但燈是亮的，這麼冷的天氣，窗戶竟然也沒關上。
當君邵季來到二樓的樓梯間時，就聞到奇怪的味道，像是東西燒焦。
「這是什麼味道？」君邵季喃喃自語的同時，發現套房的鐵門是半掩著的。
「你在搞什麼東西啊？」君邵季一推開門打算開罵時，眼前的恐怖景象讓他英挺的眉頭緊揪在一塊。
「喂！這是怎麼回事，你是在燒房子泄恨嗎？」映入君邵季眼帘的是整間被煙熏黑的套房，還不時聞到燒焦的味道。
黑曜石般的瞳眸環顧了一下房間四周，發現廚房被燒得最為嚴重，而且除了滿地的積水之外，還有白色的泡沫。
而房子的主人，雙膝跪在地上，手裡拿著抹布，茫然的眼神在聽到君邵季的聲音時有了焦距。
「你回來啦！對、對不起，今天……今天這裡可能沒辦法讓你睡了。」向璟寒一張小臉黑漆漆的，他站起身，聲音還微微顫抖著，趕緊將拿著抹布的手往身後藏。
五個小時前，向璟寒好不容易弄懂食譜上的食材，花了大筆的錢買了昂貴的食材，興緻高昂的回家做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料理。
按照書上所寫的步驟，在一知半解的情況下，向璟寒花了一個多小時洗菜和切菜。
就在他努力的與一鍋海鮮清湯奮戰時，電話突地響起，向璟寒沒有多想的跑去接。
打來的人是路滄軒，因為再過不久新年就要到了，路滄軒不忍讓向璟寒又一個人單獨的過，所以極盡所能的勸他到路家與他們一起吃年夜飯。
路滄軒好說歹說，花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說服了向璟寒答應后才肯掛電話。
就在向璟寒掛上電話時，他發現廚房不但竄出大量濃煙，還不時看到火苗竄出，登時嚇得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所幸附近鄰居看到這種情形，及時打了119。
向璟寒則衝到樓梯間拿滅火器滅火。
幸好及時滅火，才不至於釀成更大的災害。
查出原因，才知道是向璟寒沒關上廚房的窗戶，一陣風將流理台上的抹布吹至爐子上，才會引發火災。
「啐！真不曉得該說你是白痴還是笨蛋？這裡還真是慘！」君邵季說完，就這麼轉身離開。
向璟寒因為君邵季無情的離去而感到心寒，蓄滿眼眶的淚水刺痛了他的眼睛，視線逐漸變得模糊不清，心一陣陣的抽痛，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當年母親去世，他離開向家時，也不曾有過這樣心痛的感覺。
向璟寒全身無力的蹲坐在地上，這些年來，他都是單獨一個人過日子，儘管當初路家幫了他很多忙，但他始終不願住進路家。
正所謂無功不受祿，他沒理由再接受人家的幫助。
現在是他還路家人情的時候，然而人家只是交給他一個簡單的任務，他卻無法如期做好。
君邵季被他給氣走了，接下來他會做出什麼事，向璟寒也不敢想下去了。
好不容易有種被人需要的感覺，現在卻被自己的疏忽搞得蕩然無存。
「再也沒有人需要我了，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將臉埋在雙膝間的向璟寒低聲哭著。
「喂！你坐在這兒哭個什麼勁啊？你當自己是三歲小孩子嗎？不管你再怎麼哭，你這間破屋還是無法睡人的。」
頭上傳來充滿不悅和嘲諷的熟悉男聲，向璟寒渾身一震，抬起頭，難以置信的看著一臉不耐煩的君邵季。
「你、你、你……」向璟寒結巴得說不出話來。
「你什麼你，真不敢相信你這個哭得滿臉都是眼淚和鼻涕的人也能為人師表，難看死了。起來！還想坐在地上賴著不走嗎？」
君邵季揶揄的口吻讓向璟寒羞愧難當。
想要站起身來，卻不從人願，他已經累得站不起來了。
「你現在是怎樣，真的打算賴在這破屋不走？那好，你就繼續坐在那裡，被凍死也是你家的事。」語畢，君邵季打算轉身走人。
「別、別走，邵季……君邵季，求你別丟下我一個人，求你……」即使被他羞辱，向璟寒依舊喚住亟欲離去的君邵季。
「那就站起來，別像個小孩一樣。」向璟寒如此懦弱的模樣，君邵季看了就有氣。
「我不是不肯起米，我是真的沒有力氣可以……啊！」向璟寒話未說完，整個身體就騰空。
向璟寒被君邵季扛在肩上，壓得他的胃很不舒服。
沒多久，向璟寒就被丟上一部重型機車的後座。
「戴上！」
一頂全罩式的安全帽出現在向璟寒的面前。
向璟寒下意識的伸手接過，卻觸痛他包滿繃帶的手指。
「好痛！」向璟寒驚呼出聲的同時，安全帽應聲掉在地上。
正要戴上安全帽的君邵季，瞄了躺在地上的安全帽一眼，深邃的瞳眸閃過森冷的精芒，抬眸瞪視著皺著一張小臉的向璟寒。
「靠！你是哪裡不——」「爽」字梗在喉間，君邵季與向璟寒充滿懼意的雙眸對視著。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向璟寒急忙想跳下車去撿地上的安全帽時，手腕卻被攫得緊實。「啊！」
「你的手指怎麼了，為什麼包著繃帶。」
君邵季看到向璟寒的雙手有八隻手指頭包著繃帶，口氣更是寒冷得足以凍死人。
「我、我……你抓疼我了，可不可以請你放手……」奇怪，受傷的是他，君邵季在生什麼氣？
向璟寒掙紮起來，自認沒理由去承受君邵季沒來由的怒氣，而且這裡實在太冷了。
君邵季突然放開他的手，彎下身撿起安全帽，向璟寒愣愣的直盯著他看，下一秒，那有些重的安全帽就這麼罩上了他的頭。
向璟寒正感到莫名其妙時，君邵季已跨上車發動引擎。他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喂，你要載我……啊！」
向璟寒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他整個人就往後仰，嚇得他下意識的伸手緊緊抱住君邵季的腰身不放。
雖然凜冽的寒風讓向璟寒冷得直發抖，但胸前的暖意卻溫暖了他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