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涵星拖著沉重的腳步，走人家門，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深深打敗了她。
她到底該如何是好？
她拚命的告訴自己，她這樣做是萬般不得已的，因為她不希望他受到任何傷害。
可是，為什麼她的心會如此的痛呢？
就在此時，一陣救護車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她站在台階上好奇的看著，卻驚訝的發現救護車停在她的面前。
「小姐！」只見老管家一臉焦急的站在門口。
涵星迎向那聲急切的呼喚，「怎麼了？」
「是老爺他……他心臟病發作了！」老管家的話，令涵星什麼也管不了的沖入屋內。
「凌先生仍在急救當中，不過，凌小姐，你恐怕必須勇敢一點，好去面對外面那些記者。」
「記者，他們……他們連這種情況也不肯放過我？我爸爸在裡面作生死掙扎，他們又想知道什麼？」
再也受不了壓力的她，終於崩潰了，她氣得全身忍不住的顫抖，想尖聲大叫。
「小姐，你要冷靜。」
冷靜？她怎麼冷靜下來？！
「護士小姐，麻煩你先替我擋著那些記者，我現在擔心的，只有我父親的安危。」
「好的。」
在護士消失之後，涵星孤單的站在急救室外面，那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令她感到害怕。
文瀚，我該怎麼辦？
她多需要他在她的身邊支持她啊！
此時，醫生又再次出現，這一次只見他帶著十分沉重的表情，一步步的靠近涵星。
「醫生！」
「凌小姐，令尊恐怕無法渡過這幾天了，希望你早點有心理準備。」
「什麼？」涵星像是被雷擊中腦袋，渾身無力的往下滑，此時，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及時扶住她。
「小心！」
她再也沒有比現在能聽見文瀚的聲音來得高興，原本她張著一雙無神的眼，在見到他關切的目光時，淚水馬上不爭氣的浮了出來。
「文瀚，我爸爸他……他……」
「我都聽到了。」他也十分驚震，怎麼好好一個人會突然間病發？
他的心也十分難過，但，從小到大他經歷過無數的生離死別，使他能較為看淡這一切。
「文瀚，他不能死，他是個好人，好人不能死的，他死了，我怎麼辦？文瀚，你去拜託醫生救救爸爸，花多少錢都沒關係，我不能沒有他……」
涵星幾近歇斯底里的在文瀚懷中哭著，文瀚見她憔悴、毫無血色的面容，令他心中湧起滿滿的心疼。
他將傷心的她擁人懷中，「別哭，有我在！一切有我在，別哭了，老天爺會幫助他度過難關的。」
涵星在他懷中啜泣著，而文瀚則陪著她靜坐在手術房外等待。
儘管他心中十分怨恨她，恨她對自己的殘酷及玩弄。但是，在見到她一個人哭得像個淚人兒，坐在手術室外那般令人心疼的模樣，他就是無法對她置之不理。
四周寧靜的可怕，瀰漫著一股死亡的氣息，而文瀚的全身卻痛苦的顫抖起來，他的不安也感染了在他懷中，幾乎要沉沉睡去的涵星。
她微微的抬起頭看著他，「文瀚，怎麼了？」
影像片片段段在此時無聲無息的飄入他的腦海中，滿地的散亂，她纖細的手臂軟弱無力的垂在床沿，鮮明的血跡從涵星的手上流出，蒼白的臉色猶如全部的血液全都流盡，而他卻只能無力及悔恨的在手術房外等待，這種感覺令他永生難忘！
「文瀚？你怎麼了？」
「沒什麼！」他咬牙切齒，緊握住雙拳的說著。
涵星明白他是在恨自己，不過她不在乎，反而伸出手覆在他冰冷的大手上，·他似被電擊一般抽回他的雙手，他的拒絕令涵星十分擔心。
「說出來吧，別悶在心中。」
她仍不放棄的勸說著，而他仍是表情難看的注視著前方，就在涵星以為他不會開口時，他開口了。
「我想起了現在跟十年前的一幕有些相似，我也是在外面無能為力的等待，等待奇迹，等待她能活過來可是……她卻連讓我解釋的機會也沒有，我知道她是要我傷心、難過，而她——她做到了！」
說完，他輕輕推開她，走到窗口注視著外面的星光點點。
「你不會了解的，因為你是凌紗，不是涵星，你不會了解的。」他的口氣不再帶著憤怒，有的只是無奈及悲傷。
而涵星說不出任何話，因為後悔就像一把刀子。深深的插入她的心窩。
「你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
「不！我要待在這裡，我要陪他！」
誰知她話才說完，兩人的身後突然閃出了一片刺目的光芒，涵星一回頭，便見兩名身穿黑衣的鬼差。正押著一個人，站在手術房的門口。
那人赫然就是……凌文珀！
「爸爸！」她想衝上前去，卻被兩名鬼差兇惡的雙眼直盯著看，令她一下子毛骨悚然，兩腳像是被人定在地上一樣，無法移動半分。
他們會走向她嗎？會帶走她嗎？
但，他們卻沒有任何動作，一下子，便消失在兩人的面前。
她被發現了，她知道！她渾身無力的癱在地上。
「凌紗，你怎麼了？」
「文瀚，我看到了！看到鬼差來捉爸爸了！」涵星驚慌的拉著文瀚的袖子說。
「怎麼會？」手術房的門在此時打開了。只見醫生一臉凝重，看來是不好的結果。
「對不起，我們儘力了。」
「不！爸——」涵星哭喊的想衝進去，卻因一時悲傷過度，而昏倒在文瀚的懷中。
☆☆☆
這是一個細雨密布的陰天，涵星一臉傷心的站在凌文珀的棺木前，耳畔不停的傳來牧師低沉的祈禱文，而文翰的手在此時是緊緊的握住她冰冷的手。
凌文珀的遺言中宣布了一件震撼世人的消息，那築是浩達集團將交還給前任浩達總裁的兒子——潘文瀚。
一下子，凌紗變成一個一無所有的孤女了。
不過，她不在乎，反正這一切本來就不屬於她，她只要有文瀚在她身邊就行了。
從他的手心傳來了陣陣的溫暖，也使她獲得了撐下去的力量。
在沉重而莊嚴的告別式結束之後，她將手中的一束白花，輕輕的丟在凌文珀的棺木上，眼中含著淚珠的看著這個和自己有短暫緣分的慈祥老人，被泥土一點一點的埋了起來。她忍不住低泣出聲，文瀚則伸出手輕拍著她的肩，輕聲的安慰著她。
在場的其他人，說真的，她都不認識，本以為今天會被人懷疑，她的心中十分緊張，但是，她卻發現這些所謂的親戚朋友，沒有一個人來跟她說話。
那些人投射過來的冷冽目光，令涵星感到十分沮喪，看來凌紗在她的家族親戚之中，是相當不被喜愛的。
「走吧，我送你回去。」文瀚看著她蒼白、毫無血色的臉龐，這些天她總是勇敢的承受這一切，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每當他看到她用悲傷的眼神注視著他時，他的心就會不知不覺的又往下陷了一分。
她是一個無情的騙子。他不可以再傻了，她不是涵星。可是，他仍然伸出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
在文瀚的陪伴之下，她緩緩的走近車子，在車門邊突然一陣刺目的閃光燈亮起，逼得她不得不抬手擋住刺眼的光芒。
「凌小姐，凌總裁死後，浩達集團為什麼不是由你掌控？」
「那你和朝陽集團總裁的婚約，仍然如期舉行嗎？」
「兩個跨國集團如果聯姻，你是不是會將浩達企業控制權，交給你未來的丈夫？」
「聽說你和朝陽集團總裁的婚約，因為你身邊這個男士而有了風波，是不是因為他，導致你移情別戀？」
「你會不會跟冷然解除婚約？」
「可是你以前和冷然不是一對戀人嗎？那潘文瀚是你的新歡嗎？」
「你知道他是害得他女朋友自殺的負心漢嗎？」
「夠了！」
當涵星覺得受夠了，正想大聲開口時，卻被文瀚赦然一聲給震住了。
「請各位記者先生、小姐離開，凌小姐現在正面臨喪父之痛，請你們別再煩她了，有任何問題，我們會公開在記者會上說明的。」
說完，他不再如往常般冷靜的推開擁擠的人潮，迅速的打開了車門，將涵星推入車內，然後也迅速上車，丟下一大群的記者呼嘯而去。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開口說出一句話，車內瀰漫著一種難以解釋的氣氛。
直到車子停在凌家門口，她才緩緩的開口：「對不起，讓你感到困擾，我……」
「大小姐，你要節哀順便，早點休息吧。」
他那冷淡有禮的口氣令她心灰意冷，她希望他至少看她一眼，他便會看到她的傷心及委屈。
可是他沒有。
涵星伸手打開車門下了車，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進家中的。
她的心好痛！
紅鈴，你在哪裡？幫幫我吧！我快死了！
涵星在心中絕望的大喊著，淚如雨下的看著窗外的車子急速離開，看起來就像是……離開她的生命！
☆☆☆
不知哭了多久，當她緩緩的睜開眼時，天色已經黑了。
她摸著自己快要爆掉的太陽穴，目光逡巡著四周，她逐漸回憶起所發生的一切。
爸爸為何會忽然心臟病發？
這一切一定跟冷然脫離不了關係，她要去找他問個明白，也要作個了結。
下了這個決定，她盥洗了一下，換上一件黑色的長裙，她在髮際別了一朵小白花，襯著她白如紙張的臉龐，看起來十分憔悴。
此時，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小姐，冷然那個大渾蛋要見你。」是老管家的聲音。
涵星嘴角不禁輕扯了一下，看來這個冷然真是惹人厭的傢伙。
她深吸了一口氣，走出門口，去面對這個可能是害死她父親的兇手。
來到大廳，她的目光落在沙發上的男人身上。
「冷然！」涵星走到他的面前，充滿敵意的看著他。
「凌紗，如今那老頭已經死了，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們在一起了，對不對？」他伸出手輕輕撫著她憔悴而蒼白的臉，「你看起來很不好。」
她別過頭去，拒絕他的碰觸，「是不好，而這一切全是拜你所賜，殺父之仇，我不會忘記的。」
冷然輕笑了一聲，「我不希望你對我有誤會，我沒有殺你父親，是他約我見面，要跟我談一談你的事。」
「那你們又說了什麼事？」
「他跟我說，你愛的人是潘文瀚。」
「沒錯。」
他的眼神迅速閃過一絲黯然，「你也說過你愛我的。」
涵星一時之間無話可說，凌紗是愛冷然的，這一點是她無法否認的。
「你有沒有想過，我對你也許是真心的。」他開口說出了內心話，令涵墨臉色更加蒼白。
「你是說你……」
「我承認當初接近你，是因為你的身份，可是，在經過那場爆炸后，你整個人變了，我不否認你變得跟以前的凌紗完全不同，而我對你也動心了，但是為何你卻變心了？」
「因為我不是凌紗，而是文瀚死去的女朋友，柳涵星。」她毫不隱藏的說出口，她不想再隱瞞自己的身份。只是很對不起紅鈴。
冷然一聽，整個人一愣，隨即仰頭大笑，「凌紗，你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成全你和那個男人嗎？你老爸會被你騙，我可是不會被你騙的！」
「你說什麼？我爸爸知道我不是他的女兒？怎麼會？」涵星驚訝的問。
冷然止住了笑，「他說你不是他的女兒，是被人附身了，這太荒謬了，如果他想用這種理由拒絕你嫁給我。那我也只好跟他說，你不嫁我也不行了，因為你的肚子里有我的孩子了。」
「什麼？你說謊，我的肚子里怎會有……」她氣憤的說著，可話才說到一半，她就明白了。
「你……你不是人，你這麼說會叫他活活氣死的！」她的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
是她害死他的！她淚流滿面的滑坐在地上，她再也無法假裝自己是堅強的。
冷然走到她的身邊蹲了下來，他伸手想碰她，卻被她狠狠的打掉。
「不要碰我，就算你娶了我又如何，我已經不是浩達的千金小姐了。」她恨恨的說。
但是他卻一把攫住她的雙肩，將她拉近自己。「凌紗，你這種女人我是再了解不過了，你不可能為了愛情，放棄浩達，現在你對潘文瀚只是一時迷戀，到最後。你終究會明白，我才是你最佳的搭檔。所以你別做傻事，我會去處理我們的婚禮，你等著嫁給我吧！」
說完，他在涵星的額頭印下一個溫柔無比的吻，
「別想嫁給潘文瀚，如果你想第一天就當寡婦的話。」
「我會殺了你的！」她咬牙切齒的說。
而冷浩卻揚起一個略帶澀意的笑，「隨時歡迎。」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涵星靜靜的說：「你錯了，為了文瀚，我真的會這麼做，因為我不是凌紗，而是柳涵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