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向董父問明董子鳳友人的住處，琉璃一個人來到鄰縣——貴芝。
明白了董子鳳的心情，她不願讓他多心煩一刻，所以，她要去找他，告訴他所有的一切。
好不容易找著了董子鳳友人的住處，琉璃準備敲門時，剛巧有人開門走了出來。
把所有的帳簿都丟給好友董子鳳，柳望書偷閑出來溜達，沒想到一出門就遇上一個可人的俏姑娘，真是天大的好運！
「姑娘，有事嗎？」
「我是來找人。」
「找誰？」柳望書展露笑顏，迷人的鳳眼任哪個姑娘見了都會心慌意亂。
琉璃卻視若無睹，「我來找子鳳大哥，他應該已經到了這裡吧？」
聽琉璃喊董子鳳大哥，柳望書直覺便以為兩人是親屬關係。可是，董子鳳何時多了個妹妹，他怎麼都不曉得？該不會是哪個他忘了介紹的堂妹或表妹吧？
「是，在下柳望書，和子鳳是好友兼商場夥伴。」想他如此優雅、氣度翩翩，應可博得佳人青睞吧！
「我是琉璃。」琉璃挺喜歡眼前這個直率的男子。
「好名字。」
「大哥在哪裡？我可以見他嗎？」她急著想向他解釋。
「嗯……子鳳在忙，暫時沒空。要不，我先帶妳去客房休息，等他忙完，我再帶妳去見她。」董子鳳處理公事時，不喜歡有人打擾，他可不想自找麻煩。
既然他在忙，她也只好等了。「也好。」
＊＊＊
待在客房裡，琉璃怎麼也坐不住，便在府里到處走走，逛累了，便坐在台階上休息。
「琉璃！」
聽見董子鳳的聲音，琉璃迅速抬起頭來。
「大哥！」迴廊的另一端，走過來的不正是她思念的人嗎？
琉璃想也不想地便衝上前，投進他的懷抱。
聽柳望書說琉璃來找他，董子鳳立即放下手邊的事，因為他不相信琉璃會來找他，他要親眼證實。
事實是，琉璃真的來找他了！他一時也弄不清心底翻騰的情感為何，只曉得一見是她，他便覺得歡喜。
平日他出門，見不著她，不覺得有什麼差別，沒想到同樣的時間、不同的地點，他卻分外想念她的笑臉、她的眸子，和她溫軟的身子。
他緊緊擁抱琉璃，將她抱離地面。早上他匆匆出門，也沒和她打聲招呼，怕是又傷了她的心，但他何嘗不也受傷了？一想到她喜歡的是戰靖，他不過是個替代品罷了，他的心情就異常沉悶。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對她的愛愈來愈深，所以才會在意有關她的一切，嫉妒和她曾有過一段過往的男人——戰靖。
懷裡的溫暖，似乎填平了他心上的缺口，幾日來的沉悶也隨著她的笑容消散飛逝。如今什麼都不再重要了，只要琉璃在他身邊就好！
不安的情緒轉瞬間灰飛湮滅，董子鳳輕輕放她落地，溫柔地問：「怎麼一個人來？」
「因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跟大哥說。」她神情認真。
「妳想跟我說什麼？」
「雖然我不曉得該怎麼向你解釋，我愛戰靖就等同於愛你，但倘若這會令你不安的話，我也會很難過的，因為我不希望見到你難過。在天界，你已經被重重地傷了一次，我——」
董子鳳以手指點住她的唇，「過去的事情就再別說了，我只想知道妳愛不愛我？」
琉璃含情脈脈地凝望他，輕點了點頭。
「那就夠了，我的琉璃，那就夠了……」極富魅力的低沉嗓音低回於琉璃的唇畔。
他捧起她的雙頰，在尋香而來的粉蝶見證下，四片唇瓣相觸，雖然只是蜻蜓點水的一吻，卻帶給彼此莫大的震撼。
「現在吻妳的是董子鳳，將來要陪著妳一輩子的也是董子鳳，戰靖是戰靖，董子鳳是董子鳳，不要把我搞混了。妳要記著，我和戰靖是不同的人，會一直愛的妳的人，是我董子鳳！」他直直望進她眼底，深情款款。
「大哥……」琉璃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地決了堤。
「不要忘了……」
＊＊＊
隨後而來的柳望書，故意放慢腳步，為的是讓他們多點時間談事情。
「子鳳，怎麼我從來沒聽說過你有妹妹？是表妹還是堂妹？」他瀟洒而來。
董子鳳眼睛瞇了瞇，「琉璃不是我妹妹。」他一手搭在琉璃的腰上，任誰都清楚這代表什麼意思。
「啥？」
「她是我的未婚妻，婚期就定在端午後，記得來啊！」
一刀斬斷剛冒出的情愫，柳望書瞬間垮下臉，和董子鳳的神采飛揚形成強烈的對比。
「這……這樣啊！那、那……你們慢慢聊啊！」苦心又白費，柳望書輕嘆一聲，很識相的自動退場。
「這次你是說真的吧？」琉璃很慎重地問。
「妳說呢？」他又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如果你再騙我，我就要回去了。」她急得一張小臉都皺了起來。
他就愛看她為難，他這個壞習慣恐怕終生都難戒了。
「妳捨得嗎？」他清楚她捨不得。
琉璃低了頭，好生委屈，「你就那麼愛看我難過？」
不只愛看她為難，更愛捏她的臉蛋，董子鳳覺得自己真的有欺負弱小的癖好。
「上癮了，戒不掉。」
「上了癮也別捏我啊！」害她的瓜子臉都快成了大餅臉。
他笑得樂不可支。
＊＊＊
回到董宅后沒幾天的某個清晨，琉璃凄慘無比的叫聲在庭院響起。
董母聞聲立刻趕至現場。好不容易小倆口高高興興地一同回家來，可千萬別再出什麼差錯，喜帖都已經發出去了。
「琉璃，發生了什麼事？」
琉璃渾身顫抖地指著眼前的斧頭。
「斧頭怎麼了？」董母絲毫不覺得斧頭有問題，琉璃怎麼會嚇得花容失色？
隨後趕到現場的董子鳳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他悄悄將娘親請到別處。
琉璃仍指著斧頭，臉上布滿詫異、驚懼的神色。她不可置信地瞪著這把曾經斷裂，如今卻被修復的斧頭，因為修復它的正是她交給董子鳳保管的天衣！
天！她的天衣怎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那可是菡萏姊姊用「彩霞」一絲一絲為她織好的啊！
她來回看著董子鳳和斧頭，「我的……那個……」
董子鳳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的說：「是啊！那是妳的天衣沒錯。」
「那怎麼會……」舉不起過重的斧頭，又拆不開死結，琉璃神情哀怨地望著原本應該是美麗無瑕、如今卻成了修復斧頭的替代品的天衣。
「因為我覺得它韌性夠又拉不斷，就拿來綁斧頭了。」董子鳳輕鬆地笑著，像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
「它的功用不在此啊！」她欲哭無淚。
「那是它的另一個功用。」董子鳳很樂意幫她發揚光大。
事實上，要不是昨晚已確認過天衣燒不壞、剪不斷，他也不會出此下策。
無論如何，他都要儘快毀了天衣，為此他還囑咐小李，無論用什麼方法，只要能破壞天衣，就可以獲得豐厚的獎賞。
若不這麼做，他無法心安。有了天衣，琉璃隨時可以回天界，改天要是她想家，就這樣一去不回，那他要上哪兒討回妻子？
他絕不容許這樣的情況發生！因此，毀壞天衣是他的首要任務。
琉璃哭喪著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董子鳳拍拍她的肩，「放心，天衣不會壞的。等用過早膳，我再帶妳去市集買織品材料。」
臨走之際，琉璃的眼還緊盯著天衣。
她的天衣……下場真凄慘！
琉璃不舍的表情全落入董子鳳的眼底。
就當他自私吧！因為他再也離不開琉璃了。
＊＊＊
買了所需的織品材料，兩人在回程上竟遇見趙霸成。
身邊有董子鳳作陪，琉璃根本就不怕，只是趙霸成這回帶了更多的人，像是有備而來。
「難得我們董公子沒去商行，大白天還帶著姑娘來逛市集，真是好興緻！」
趙霸成挑釁的言語，聽在其他人耳里，莫不為他捏一把冷汗。
想他前些日子才在董子鳳的教訓下躺了三個月，現在竟還來招惹他，是嫌躺三個月不過癮啊？
董子鳳將剛採買的物品全數交給琉璃，冷冽的視線射向趙霸成。
「你讓不讓路？」他的聲音壓抑著怒氣。
可趙霸成沒聽出來，還以為董子鳳見他人多勢眾而怕了他。
「要我讓路？真是笑話！打從我出生就只有別人讓我，沒有我讓別人的份！」他囂張的笑著。
「既然躺三個月不夠，這次就讓你躺上一年好了。」董子鳳雙拳收緊。
趙霸成聽了，不由得連退數步，聲音打顫，「給、給我……好好教訓他！」
一聲喝令，趙霸成的手下立刻團團圍住董子鳳。
雙方立刻開打，一來一往之際，身手俐落的董子鳳明顯地佔了上風，不一會兒，趙霸成的手下全躺在地上哀嚎。
眼見情形不對，趙霸成吞吞口水，心裡害怕極了。情急之下，他抽出藏在懷中的匕首，本想朝董子鳳刺去，卻被人喝止。
「趙霸成！你膽敢在這裡鬧事，是想被關進大牢嗎？」來者正是縣令之女唐雩琴。她手持香巾，每走一步，頭上的金步搖便隨之晃動，姿態好不優雅。
身前有董子鳳和一堆閑人擋著，琉璃看不清她的容貌，不過，隨風飄來的香氣卻十分宜人。
趙霸成礙於她是縣令之女，不敢在她面前亂來，離開前又放話，「董子鳳，你給我記住！」
香巾一搖，芬芳四溢。「又是這句老話，怎麼也不改改詞呢！」
戲散場，眾人退去。
唐雩琴回身，蓮步輕移朝董子鳳走來。
「董大哥，沒讓你不愉快吧？」
「小意思。」董子鳳客氣地回道。
唐雩琴輕輕一笑，風情萬種，「其實趙霸成應該感謝我才是，否則若讓你親自動手，他恐怕真要躺上一年了。」她注意到他身後站了個人。「咦？你身後的小姑娘是誰？」
「琉璃，我的未婚妻。」
從董子鳳身後探出頭的琉璃終於迎上唐雩琴的容顏，剎那間，她驚訝極了。
對方竟然是——錦衣姊姊！
錦衣姊姊轉世了！而且還與大哥相識在先……看著他們兩人，琉璃說不出半句話來。
唐雩琴走到她面前柔聲道：「真是個標緻的姑娘！我爹要是見到她，應該就會死心，打消要你做他女婿的念頭。」
交談片刻，唐雩琴識趣地先行離開。
「怎麼了？」董子鳳可沒忽略琉璃的異常。
她搖頭，「沒什麼……」
「琉璃？」
「大哥，我們快回去吧！我有點不舒服。」見到錦衣姊姊，她整個人都慌了。
董子鳳不語，將這一切都看在眼底。
＊＊＊
錦衣姊姊怎麼會在凡間呢？她不是應該和留羽在一塊兒嗎？
想了老半天，琉璃仍舊想不通前因後果，她心情不佳的離開房間，想到外頭散散心，經過前廳時，竟看見唐雩琴和董母相談甚歡。
「琉璃啊！來見過唐姑娘。」董母原本很中意唐雩琴當他的媳婦，可惜她兒子始終沒表態，不過，自從琉璃出現后，她就將希望全放在琉璃身上。
「我們早上在市集見過面。」
「這樣啊！琉璃，陪雩琴聊聊，娘去廚房看看。」董母露出慈祥的笑容。「雩琴，妳就留下來一塊兒用膳吧！」
「好。」唐雩琴含笑點頭。
董母離開后，她和琉璃閑聊起來。
「琉璃，董大哥對妳可好？」
「很好。」琉璃誠實回答。
「以前董大哥對我也很好，他總是對我噓寒問暖，關心我有沒有餓著，擔心我有沒有冷著，有次我病了，他還特地到山上為我採藥草，體貼得教全縣的女人都嫉妒得要死呢！」
「哦！」琉璃提不起精神來，只是淡淡應了聲。錦衣姊姊的出現，是不是意味著她該離開了？
「妳不信？」唐雩琴挑眉，她可是說得非常賣力呢！
「沒有啊！」她信的，錦衣姊姊說的話，她一直都信。
「那為何妳一點反應也沒有？」她說那麼多，就是想引起琉璃的嫉妒，沒想到琉璃比她想象中還要沉穩。「妳不嫉妒？」
「大哥對人好，我何需嫉妒？」
唐雩琴愣了愣，接著掩面一笑，「呵！妳真是個可愛的娃兒，難怪他會對妳心動。」
她是挺喜歡董子鳳的，不過僅止於兄妹之情，只是她那個當縣令的爹老是想撮合他倆，搞得她不勝其煩。
原本接到喜帖，她正慶幸耳根子可以暫時清凈一下，沒想到，她爹又想將她許配給鄰縣的安家，搞得她心情大壞，所以才想來擾亂一下這對小情人，藉此平衡一下心情。
「妳喜歡大哥？」這下琉璃終於弄懂她話里的意思。
「是啊！」唐雩琴毫不避諱的承認，「怎麼？想把他讓給我嗎？」
讓？她喜歡的人怎能說讓就讓？只是，對方是向來疼她的錦衣姊姊，她該怎麼辦？她該放棄嗎？
望著唐雩琴，琉璃有著說不出的無奈、猶豫與困惑。
「若妳不要的話，我可真的會將他搶走喔！」唐雩琴直接說道。
「我很愛大哥，不能讓給妳！」琉璃的表情流露出一股堅定之色。
唐雩琴晃晃香巾，「這才對嘛！愛一個人就要有勇氣說出口，女人，不能永遠處於被動的那一方。」
她這話不僅是說給琉璃聽，也是說給自己聽。她早有個私訂終身的情人，若非對方立誓要等到功成名就后才迎娶她，她早已隨他私奔了。
「妳不是喜歡大哥嗎？」她疑惑地問。
唐雩琴以香巾掩唇，「妳真是單純！我愈來愈喜歡妳了，琉璃。董大哥真是好福分！」
「大哥去哪兒了？」
唐雩琴眼神一閃，笑得好不優雅，「他剛剛說要去河邊巡視，妳要去找他嗎？」
「嗯！」琉璃點點頭，迫不及待地出門了。
唐雩琴一臉笑意地目送她的身影離開。
沒多久，剛由武堂出來的董子鳳步入前廳，目光梭巡一周，卻沒看到琉璃。
「琉璃呢？」董子鳳問。
唐雩琴裝作一臉無辜，「董大哥，你剛剛不是在河邊啊？哎呀！糟了，我告訴琉璃說你到河邊去巡視了。」
聞言，董子鳳猛地轉身衝出去。
唐雩琴手裡揮著香巾，神情好不愉快。
平衡了心情后，今晚她鐵定可以好好睡一覺。
至於婚事，就等明日再煩惱吧！
＊＊＊
來到河邊尋人的琉璃沒見到董子鳳，卻意外看見了她的好友——芍藥。
「好久不見了，琉璃。」
「芍藥？妳上次竟然丟下我，太過分了！」見到好友，琉璃不免想起剛下凡時的慘況。
芍藥尷尬一笑，趕緊安撫好友的情緒，「嘿嘿！那也不是我的錯啊！誰教一到了晚上，我就會想睡，而且，後來看你們進展得很順利，我也就沒必要出現了。彆氣了，氣多了會長皺紋。」
「那妳今天來做什麼？」
「妳真是重色輕友！人家沒事就不能來看看妳嗎？」若非琉璃是她的好友，她才不願來這髒亂的凡間，污了她一身的清雅。
「行，當然行。對了，我那兩個姊姊有沒有發現我偷偷下凡？」菡萏姊姊尚可溝通，要是讓玲瓏姊姊知道了，不氣得立刻抓她回去才怪！
「凡間一年，不過是天界一日，妳到凡間，對我們來說也才兩個多時辰，不會那麼快就被發現啦！再說，有我幫妳擋著，妳應該還能多待個幾日。」芍藥拍胸脯保證。
「謝謝妳了。」有好友鼎力相助，琉璃才安下心來。
「我瞧戰靖大人好象真的有心要娶妳，那妳是不是要留在凡間啊？」芍藥一屁股坐在琉璃身旁。
提到心上人，琉璃不禁雙頰酡紅，「如果是那樣，我也……不反對。」
芍藥一臉驚訝，「妳真的有這打算？這可不是一、兩天就能解決的事呢！萬一戰靖大人活到七、八十歲……」芍藥屈指一算，「那可是天界的五十幾天呢！這樣絕對會被發現的！」
「反正我一定要陪著他就是了。」
芍藥輕嘆，「好吧！到時我再幫妳想辦法就是了。」
琉璃忘情地抱住芍藥，「我就曉得妳一定會幫我。」
這小笨蛋還不知道她早已泄了密，若不是菡萏大人特別通融，她哪敢自作主張啊！
「芍藥，錦衣姊姊是不是也投胎轉世了？」
「嗯！我來就是要告訴妳這件事的，錦衣仙子自願被貶入凡塵。」芍藥邊說邊觀察琉璃的神情。
「為什麼？」戰靖不是成全了錦衣姊姊和留羽嗎？錦衣姊姊為何還要這麼傻？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聽說是錦衣仙子仍愛著戰靖大人吧！」
琉璃臉色倏地刷白。錦衣姊姊仍愛著戰靖？
真的嗎？那留羽呢？那……她呢？她已經陷落的心又該怎麼辦？
「琉璃，妳臉色很難看，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芍藥關心地問。
「沒事，時間不早了，妳該回天界了，我還想在這裡多晃晃。」
芍藥抬頭，發覺天色真的暗了，便朝琉璃說聲再見，翩然飄上了天。
錦衣姊姊仍愛著戰靖？
為何偏偏在這時候讓她知道這件事？如果她不知道，就什麼都不管了，不是嗎？因為，她真的愛戰靖，離開他，她捨不得啊！
誰來教教她該怎麼辦啊？
＊＊＊
河邊的草叢傳來蛙鳴，一聲接著一聲，很是規律。
琉璃坐在河邊，思緒紛擾，連自己是來找董子鳳的事也忘得一乾二凈。
夕陽逐漸沒入雲層，耳邊依舊蛙鳴不斷，直到身後傳來溫暖的擁抱，琉璃才回神。
「大哥！」
「看什麼看傻了？」董子鳳愛憐的問。
「剛剛夕陽落下時，河面波光絢麗，很美呢！」凡間的自然美令她有感而發。
「是很美，只是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家了。來，我們回去吧！」見她不動，董子鳳乾脆抱起她。感覺到懷裡的人兒有些不對勁，他強迫她看著自己，「怎麼回事？」
「很多姑娘喜歡你。」在董宅待久了，她清楚他女人緣極好。
董子鳳摟著她輕哄，「那又如何？我只喜歡妳一個。」所以，註定有很多女人會為他傷心，而她是唯一的例外。「妳就是在難過這個？」
琉璃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垂淚。
「難道妳想將我拱手讓人？我最愛的人是妳，我已經把我的心給了妳，又怎能對其他人好呢？」
她琉璃色的眸子直視他深邃黑亮的眼瞳，她看見了自己的倒影，可是在她心底，有另一個影子存在。
「不是的，大哥，不是這樣的……」她聲音哽咽。
琉璃忽然覺得自己好自私，為了成全自己的愛戀，而犧牲了戰靖原本的感情歸屬，他愛的人本來就不是她，是她鳩佔鵲巢，故意抹去在他心底深處的另一個倩影，她好自私呵！
「那是怎麼樣？不要憋在心裡，告訴我，讓我幫妳，琉璃！」瞧見她這般無依的模樣，董子鳳非常不舍。「妳不說的話，我怎麼幫得上忙？」她哭得他心慌意亂。
琉璃在心裡吶喊著——你幫不上忙的，大哥，一切都是琉璃咎由自取，都是琉璃的自私惹的禍！
「大哥，琉璃真的很愛你。」她示意他放下自己，眨了眨眼睛，止住淚水。
「然後呢？」他問，心裡隱隱覺得不安。
她抬頭，迎向他專註火熱的注視，「琉璃希望你幸福、快樂，不要再受到傷害……可是，琉璃也不能自私的獨佔你……」她拚命壓抑住淚水，「除了天帝和姊姊們，你是我最重視的人了，我真的希望你能得到幸福，所以，我必須告訴你真相……
「在天界，你愛的人其實並不是我，而是錦衣姊姊，為了她，你被貶入凡間，而她為了你，也自願被貶入凡間，如今你們又相遇了，這是緣分……」既然知情，就不能當作沒發生過，琉璃無法這麼自私。
「誰是錦衣？」他一頭霧水。
「唐雩琴，她就是錦衣姊姊的轉世，你們註定要在一起！」她的心好痛！
「雩琴？」他恍然大悟，他終於明白今天琉璃為何會如此反常了。
在這一瞬間，董子鳳感覺他和琉璃之間的聯繫似乎達到了拉扯的極限，彷佛只要稍一用力就會斷了……
不！他不允許，琉璃是他心愛的女子，他不會放開她，至死都不會！
「就算這樣又如何？那我們的緣分呢？妳說喜歡我，也全都是騙我的嗎？」
曾經，他以為天底下沒有任何女人會讓他感覺心痛，怎料，英雄依舊難過美人關，她讓他體會攀上雲端的快意，如今又一步步地將他推落地獄。
「你在離開天界前曾告訴我，你只愛錦衣姊姊一人，是我忘不了你，才偷偷跟來的，我們之間……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緣分，這一切都是我算計好的……大哥，錦衣姊姊是為你而來，希望你好好待她，給她幸福！」與其傷害最愛的錦衣姊姊，她寧願自己受傷。
白雪緩緩降下，彷佛也在哀悼琉璃即將逝去的愛戀。
兩人動也不動，琉璃低首逃避他的注視，紅唇緊緊抿著。
董子鳳以指腹輕撫她的唇，她則因他的溫柔而抬頭，卻在一瞬間遭到他狂熾的熱吻攻佔。
他的唇準確地貼上她的，毫不留情的啃囓她的唇瓣，嘗到淺淺的血腥味。她想往後退，他卻將她箝制住，硬是要她承擔惹怒他的後果。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動怒，而惹火他的竟是他心愛的女人，也唯有她能承受他無處發泄的情火。
溫度慢慢降下，激烈、不留情的熾火逐漸轉溫，變得柔情似水，柔順地滑過琉璃的唇。
董子鳳舐去她唇上的血，兩人稍稍分離。
「除了妳，我不要任何人，所以，別想把我讓給任何人，否則我會恨妳一輩子！」他瞳眸里的火焰燃盡他平日的冷漠，此時，他不再是冷冽的冰，而是一團狂焰的火。
皚皚白雪濕了他們身上的衣裳，在白色大地的襯托下，兩人顯得格外渺小。
「大哥，凡人的一輩子很短的。」
他笑得苦澀，抹去她臉上的淚珠，「是啊！但我將一輩子不快樂，這是妳希望看到的嗎？」
「我要你快樂。」她從來就不希望他不快樂。
「我不管到底有多少人愛我、恨我，我在意的只有妳，因為能使我快樂的人唯有妳。」他堅定地說著，「琉璃，抱著我！」
琉璃沒有遲疑，雙手圈住他的腰。
「告訴我，妳永遠都不會離開我！」
她靜默。
「說啊！」他催促著。
「我永遠也不會離開你。」她緩緩許下承諾。
對不起，錦衣姊姊，對不起……
董子鳳抱起琉璃，讓她窩在自己懷中，「我們回家了，娘還在等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