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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就是遙西了啊。"樓清羽趁著迦邏炎夜沈睡的時候,出來透透氣。騎在奧賽背上,望著眼前風貌迥異的異地風情,不由心情好了許多。
遙西雖然偏遠,但土地遼闊,許多少數民族混居,氣候也很好,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荒蕪。只是遙西山廣人稀,民族又多,難於管理,農業發展也比較落後。
"王妃殿下,翻過前面那座山,就是遙遠首府──裕陽。"
"好。"樓清羽兩個多月來第一次露出了一抹欣喜地笑容。也許來到這裡,並沒有那麼糟糕。先皇畢竟給他最疼愛的兒子留下了一個安身之地。
樓清羽這些天來一直伴他左右,迦羅炎夜似乎回到了最初相遇的時候,醒來時眼中總是閃著鋒利的光芒,疏離而冷漠,讓人難以接受。不過還好,一路上迦羅炎夜沈睡的時間比較多。一來他有孕在身,難免嗜睡。再來又動過胎氣,身體損耗大,馬車顛簸,沈秀清怕他撐不住,在葯里下了安神的草藥。
回到馬車裡,在迦羅炎夜身旁坐下,細細看他,發覺他憔悴許多。迦羅炎夜原本便刀削般俊秀的面頰越發尖削,面色有些蒼白,下頜光潔。
大概是有孕的關係,迦羅炎夜這些日子發鬚生長極為緩慢,皮膚也比以前滑膩細緻,樓清羽猜測這大概是他體內的雌雄激素分泌失調的緣故。迦羅炎夜似乎發覺到這些,因而心情越加起伏不定,喜怒無常。
迦羅炎夜是在傍晚時被樓清羽喚醒的,當時馬車已經停在了裕陽王府面前。
二人從馬車裡出來,面前是一座有些頹落的老舊王府,和京城的安親王府無法相提並論。自從上屆遙西親王去世后,這裡已經二十多年沒有主人了。雖然派了人提前來修整,可是時間有限,只能大致修葺的整齊些,若要重新翻建,還需要時間。
迦羅炎夜看著眼前斑舊樸素的王府,龐大的院落一磚一瓦都用得是最好的石料和木材,可畢竟時代久遠,斑落駁舊的牆壁和石板,仍然昭昭顯示著與繁華富麗相反的落寞。
迦羅炎夜只淡淡看著,面無表情。陳竟卻暗中攥緊了拳頭,為王爺心生不忿。
樓清羽扶住炎夜,溫聲道:"我們進去吧。"
跪在前院的奴僕們大部分是在當地招募的,剩下都是隨王爺從京城裡出來提前來打點的舊府老人。原來京城裡的管家因為年紀太大,實在無法奔波千里之路,樓清羽便將他留在京城看守,現在這個府里,新任了司錦當家。
迦羅炎夜旅途疲憊,沒有心情理會旁的事。樓清羽扶著他回到房間,裡面的陳設都是按照京里的那套布置的。
幫迦羅炎夜脫下寬大厚重的外衣,樓清羽問道:"要不要躺下歇歇。"
迦羅炎夜冷道:"在馬車裡還沒歇夠嗎。"
樓清羽已經習慣了他的冷嘲熱諷,也不多說什麼,只道:"我讓沈秀清進來。"
"等等。"
樓清羽立住,回首望他。迦羅炎夜按住腹部,道:"你去處理一下外面的事務,府里的人仔細篩選,讓陳竟他們都先安頓下來。沒事別讓人進來。我不想節外生枝。"
樓清羽沉默片刻,點了點頭,輕道:"你放心,我會處理好。"
迦羅炎夜望著消失在門外的身影,若有所思。
這個孩子......到底要不要......
不過這個問題迦羅炎夜並沒有考慮太久,因為隨後的發生的事情讓他無從選擇。
"聖旨?"樓清羽詫異地道。
"是。宮裡的內侍大人已經到了,正在大廳等著王爺王妃接旨呢。"司錦急匆匆的跑進來道。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好好招待內侍大人,就說我和王爺換好衣服即刻出來。"
"是。"司錦退了出去。
樓清羽面色凝重地進了內室,心裡不安。他們剛剛在遙西王府里安頓下來三天,宮裡的聖旨就追到了,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迦羅炎夜已經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坐起身來望著樓清羽,冷笑道:"沒想到他竟如此迫不及待。"
樓清羽道:"還不一定......"
"你覺得他的聖旨會是什麼好意嗎?!"迦羅炎夜打斷他。
樓清羽不語。
迦羅炎夜冷冷一笑,站起身來:"幫我更衣。我倒要看看,他會把我這麼樣!"
二人來到大廳,宮裡來的秦內侍已經等待多時,看見安親王夫婦出來,緩緩站起身來。
六個多月的身子已經顯形,若不穿厚重的外衣,寬大的官服也掩飾不住。不過因為胎位靠上,頂在胃部,炎夜又身子高挑,肚子不若一般人的大,看上去倒像花天酒地中人常常養出的富貴肚。
秦內侍慢慢掃視了面色不佳的安親王一眼,本想再細細打量,卻被他冷銳狠戾的視線凍住,狼狽地收回視線,抖開聖旨,唱道:"安親王、安親王妃接旨。"
迦羅炎夜和樓清羽跪下,聽著秦內侍那服過葯后雙侍特有的尖細嗓音,緩緩道出聖旨。
迦羅炎夜暗中攥緊雙拳,冷硬的臉上扯出一抹冷笑。
原來,竟連呆在遙西都不能讓皇上安心,竟以為先皇守孝為名,再度將他被貶到遙西最南邊最荒涼的蒼州去了。
蒼州,和大齊國最北邊的涼城,一向是皇族的發配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