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楚香君呆住了!在場的人除了珞珩外,也都被太后那欲置楚香君於死地的手諭給震呆了。

楚香君再如何有心理準備,還是被太后那毫無理由的殺意給深深刺傷。

「皇上一向尊重太后,這是全國皆知的事,乖乖跟本王走,免得傷了兩人之間的和氣。」珞珩神色甚悅,冷冷地道。

楚香君仍不敢相信地搖首。

「沒道理,香君只是一介平凡女子,至多也僅是皇上眾多女人之一,太后沒道理非置香君於死地啊!」

「哈哈,好個皇上眾多女子之一啊!」珞珩心中怒氣陡升。「你可知道你在皇宮掀起多大的風波?皇兄為了你,連皇位都快保不住了。」

聞言,楚香君的臉色霎時轉為蒼白,雙腳幾乎撐不住地往後退。

邯氏一見情況不對,趕緊從後頭撐住她。不過她的雙眼始終盯在珞珩身上,怎麼也不明白他為何會說出這番話來。

不僅邯氏不明白,其餘的人也不了解珞珩話里的真實性有幾分,這半年來,他們全待在這深山中,皇宮內發生了什麼事,他們一點兒也不清楚。

楚香君嬌弱的模樣讓珞珩更加鄙夷。「惺惺作態!你就是用這一招迷惑皇兄的?哼!快點決定,你是要乖乖跟本王走,還是要再做困獸之鬥,讓本王當場殺了你?」

楚香君還來不及回答,邯氏倒先開口:「王爺可否將事情說得更明白些?」

睨了邯氏一眼,珞珩鄙夷的目光更加明顯,他不耐煩地翻了翻白眼,然後重重地哼一聲。

邯氏不以為忤,為了自個兒的女兒,她的顏面被踩在地下也無妨,當她還想再出聲時,楚香君按了一下她的手腕。

輕拍她堅定地道:「娘,女兒跟他走。」

「香君!」

「娘娘!」

眾人紛紛驚恐地出聲制止。

她不能跟珞珩走,這一走肯定凶多吉少。

「娘娘,何不等皇上回來再做定奪。」李海靈機一動,試著提醒楚香君等皇上回來。

「不了,如果事情必須到皇宮才能弄明白,那香君決意走這一遭,希望李大哥能體諒。」

李海還想說些什麼,但邯氏已開口道:「娘跟你走。」

「娘……」楚香君不願義母和她共赴險境。

「你知道娘的個性,如果你不願娘跟,娘仍會偷偷跟隨。」邯氏的口氣十分堅決。

一見楚夫人和娘娘已下定決心回皇宮,李海、李濤兩人互看一眼,接著齊聲道:「卑職願追隨娘娘回宮。」

「李大哥、李二哥……」楚香君左右為難。

「皇上命令卑職保護娘娘,娘娘到哪兒,卑職就到哪兒。」

這半年來,李海、李濤和邯氏母女已有家人般的感情,他們不忍心讓她們獨赴險境。

「你們夠了沒?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說好一起死,黃泉路上也有個伴,你們說是嗎?」

珞珩看不下去他們之間的虛情假意,譏諷地替他們出主意。

楚香君轉向珞珩,眉宇問有著不容拒絕的堅定:「民女希望王爺能保證他們的安全。」

珞珩愣了一下,隨即哇哇大叫:「本王憑什麼要聽你的?」

楚香君不疾不徐地道:「太后雖有非殺我不可的決心,但我想她在殺我之前,還是有想見我一面的念頭。」

她頓了一下,「如果王爺不能保證他們的安全,民女立刻自絕於此,讓太后心中留著一絲遺憾。」

「你!」珞珩恨恨地咬著牙,怒視楚香君。

楚香君毫不畏懼地迎視他。

她說的沒錯,連他在未見到她之前,都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能把皇兄迷得神魂顛倒,由此可知,母后應該也會有這樣的想法。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珞珩才不情不願地道:「好!本王答應你,回宮的路上保證他們平安無事,不過,如果太后對他們做了任何處置,本王可沒那個能耐保得了他們。」

楚香君屈身一福。「謝王爺成全。」

珞珩冷冷一哼,甩頭走了出去。

楚香君回過頭對邯氏及李海、李濤道:「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他們的目標是我,到了京城,你們千萬別入宮,做得到嗎?」

沒有人回答。

楚香君眼見無人響應,倏地揚起手對準自己的額頭。「與其到了皇宮大家一起受難,不如現在讓我先走一步。」

「娘答應你。」邯氏太了解楚香君的牌氣,為了怕拖累他們,她真的會自絕在他們面前。

這一夜,楚香君等四人跟著珞珩走了。

前途茫茫,誰也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命運等待著他們。

再一次入宮,楚香君的心情比前一次更加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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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寧宮內苑深處,太后拿起參茶啜了一口,雙眼仍盯著跪在地上的女人。

「你就是楚香君?」

「民女正是。」

「抬起頭來,讓哀家瞧瞧。」

楚香君垂下雙眸,緩緩抬起頭。

「果然長得頗為標緻。聽說,你是個早就該死的死囚?」慈偉眯起眼,想瞧仔細楚香君的表情。

楚香君坦白回答:「民女的確早就該死。」

「呵呵,倒挺有氣魄的。」慈神皮笑肉不笑地贊道。

話鋒一轉,她喝令道:「來人,賜酒!」

宮女馬上端來一個青釉壓金彩盤,上頭擺著一隻向玉瓷杯。

「可知裡頭是什麼?」她睨著楚香君。

「毒酒。」楚香君想都不用想,早就知道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敢喝嗎?」

楚香君抬首迎視太后,臉上絲毫不顯懼色。

「敢!但喝得不明白。」

慈偉聞言,抬手掩著唇畔笑道:「哈哈哈……好個不明白。好!哀家今兒個就讓你明白。」

慈偉突然將上身微微前傾,眼中閃著異樣的光芒。「你可是正月正日子時生的?」

楚香君的臉上微現詫色。

她自幼喪失家人,並不清楚自己的生辰,只依稀記得的確是正月正日子時生的;不過她從未向人提起,即使親如義母也無,為何太後會……

雖有滿腹疑問,楚香君仍照實回答:「民女的確是正月正日子時生。」

「國師果真沒說錯,你總算讓哀家等到了,哈哈哈……」表情競如捕到獵物般亢奮。

她的視線轉到楚香君不解的臉上,馬上又回復一臉精明。

「你放心,哀家會讓你心甘情願地喝下那杯毒酒。」

她的目光又轉到白玉瓷杯上,似是看玉杯,又似透過玉杯回顧以往,接著娓娓道出緣由:「當熙兒尚在襁褓時,先皇最器重的國師便已算出熙兒將會繼承皇位,並將我朝的國運推向前所未有的高峰。你看,這幾年熙兒不是做到了嗎!」

想到聿熙是自個兒拉拔大的,慈偉不禁露出欣喜之色。

「正當哀家欣喜自個兒往後將母憑子貴時,國師卻又算出熙兒在位第八年時會有一劫。」

說到此,她銳利的雙眸又轉回楚香君臉上。「熙兒將遇到命中之煞一一天魁星,此煞星化為女身,熙兒一遇此女帝位將會不保,甚至會有生命危險。」她頓了頓,「如果你是哀家,為了保護愛兒,你會怎麼做?」

聽到此,楚香君怎會不明白太后的用意,她心寒地回答:「全心注意此女是否真會出現。危及皇上安危。」

「如果此女真的出現,而且也因朝中滿天飛的謠言妨礙到皇上的帝位,你說哀家該怎麼做?」慈諱更進一步地追問。

「逮到她,除之而後快!」短短几個字,卻讓楚香君整顆心擰成一團。

「呵呵,很好!難得你這麼懂事,能體會哀家為人母的苦心。」慈偉眼中有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讚賞。

這時,外頭突然傳進紛雜的吵鬧聲。

「放開我,讓本宮進去。本宮要看看死囚長得啥模樣,看死囚可以丟石頭,讓本宮進去,放開我……」

楚香君聽出這是慧琳皇后的聲音。

慈神蹙眉,不耐煩地道:「吵死了,放她進來!」

宮女帶著吵鬧不休的慧琳進來,但又擔心她不穩的情緒,所以都不敢鬆手,一人一邊地牽制她。

楚香君旋過身看向她,這一看,卻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懾驚住。

如今的慧琳披頭散髮,完全看不出從前的雍容華貴,現在的她全身布滿泥垢,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污臭味,加上她不斷地鼓噪叫囂,任誰都會認為她瘋了。

楚香君實在不明白,她為何會變成這副模樣?

「皇上為了你解散整個後宮,慧琳深愛皇上,不肯順從地離開,最後才會把自己逼成現在這副模樣。」慈偉緩緩地道出慧琳發瘋的原因。

她的話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戳進楚香君的心坎里。

原來她竟是讓慧琳皇后變成如此的元兇。

此時,慧琳突然掙脫宮女的鉗制,竟真的往她這邊砸來一塊石頭。

石頭砸中楚香君的額角,鮮血沿著髮際蜿蜒流下……

慧琳看見她的血痕,高興得像個孩子般拍手叫好。

「砸中了、砸中了!好棒哦,嘻嘻……」

似乎覺得砸石頭還不夠,慧琳整個人甚至撲到楚香君身上又踢又打。

楚香君沒有閃躲,只是靜靜地待在原地任她泄恨般拳打腳踢。

慈偉不發一言,只是在一旁慵懶地瞧著這一幕,並不馬上制止。

待覺得差不多了,她才緩緩開口道:「鬧夠了,還不快將她拉下去!」

宮女欲拉開慧琳,但她仍奮力掙扎著想再打楚香君,末了,還往楚香君頭上啐了一口唾沫。

「放開本宮,我要打死囚,她該死、她該死……」

慧琳朝著楚香君大吼大叫。

見眾人制止不了慧琳,慈棉只好祭出絕招。「夠了,慧琳,還不快去伺候皇上!」

慧琳倏地停止掙扎,神情愉悅地驚呼:「啊!我都忘了,皇上快來了,本宮得趕快打扮打扮……嘻嘻,皇上心中其實還有本宮……來人,快幫本宮裝扮一下,嘻嘻……」

她邊痴笑邊往外走,伺候皇上已成為她空白世界惟一記掛的事。

慈偉慵懶的聲調又響起:「你可有話要說?」

「民女無話可說。」楚香君斂眉以對。

慧琳皇后雖然不是她逼瘋的,但她逃避不了良心的譴責。她倆愛上同一個男人,上天獨厚於她,讓一個痴情的男人將全部的愛都給了她。

她不後悔走了這一遭,她心甘情願因他而死。

「很好,如果你不是天魁女,哀家倒滿欣賞你的。」

「謝太后。」

宮女又捧來毒酒,這一回,楚香君沒有猶豫地端起。

雙唇觸到杯緣,她心中默念:別了,皇上!香君一直以為當日一別終會再聚,孰料宿命競讓你我無再續之緣,若魂魄有靈.香君死後不上天、不入地,只願化為一縷清風,常伴君側……

她將毒酒一仰而盡,在最後殘存的微弱意識中,太后的話依稀入耳:

「想不到熙兒這麼保護你,竟把你藏在那荒山野嶺中,不過,他也太小看哀家,你終於還是被哀家找著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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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勝了!終於戰勝蠻邦最頑強的敵人,完成聿熙畢生最大的心愿。

坐在主帥帳中,聿熙聽著皓澤與洪將軍的報告,眾將士們則在一旁討淪戰爭時的驚險及皇上的英明睿智。

聿熙看著大伙兒因戰勝而一掃戰時的疲乏。個個臉上顯得意氣風發,氣氛也熱鬧滾滾。

收服蠻族是聿熙的宏願,如今達成目標,最高興的應該是他,但……為何他就是感染不到周遭喜悅熱鬧的氣氛,反而一直感到胸口悶悶的?

是他多心嗎?

他的腦海中不斷地浮現楚香君的影子,但總有一股說不出的鬱悶無法宣洩。

突然,一名守衛跑進來通報:「稟皇上.四王爺求見。」

「珞珩?」奇怪?他怎麼會跑來營區?聿熙心裡納悶。

「皇兄,珞珩那傢伙怎麼跑來這裡?,,皓澤正好問出他心巾的疑惑。

聿熙白了皓澤一眼,要他在眾將士面前小心一下措辭。

皓澤無所謂地聳聳肩,他本來就不太喜歡那陰陽怪氣的傢伙。

「傳他進來。」聿熙吩咐守衛,並跟著起身繞過案頭。

珞珩踏入帳篷,一見到聿熙立刻大呼:「皇兄!」接著雙膝一屈,跪在聿熙面前。

雖然驚訝於珞珩的舉動,聿熙仍拍拍他的肩頭要他起身。「珞珩,怎麼回事?有事起來再說!」

珞珩並未起身,反而抱住聿熙的雙腿痛哭起來。

「皇兄,請您降罪給臣弟吧!臣弟罪該萬死,競無法保護楚姑娘……」

一聽事情與楚香君有關,聿熙急得一施手勁,將珞珩整個人捉了上來。

「說!香君怎麼了?」

「母后要緝捕趁姑娘回宮,臣弟本不想答應,沒想到母后以保護皇兄王位為由絕食相逼,臣弟無奈,只能答應母后的要求,誰知……」珞珩說到此,又抽抽搭搭地哭起來。

聿熙耐性用盡,忍不住暴吼:「快說!香君到底怎麼了?」

珞珩哽咽地道:「母后見臣弟幾乎寸步不離地保護楚姑娘,借故調臣弟離宮,接著乘隙、乘隙賜死楚姑娘……皇兄,臣弟罪該萬死!嗚嗚……」

他舉袖掩面痛哭,眼角餘光卻偷睨聿熙早已死白的臉色。

楚香君已死的噩耗重重打擊聿熙,他幾乎不能承受事實地連連後退,直到抵住案頭才止步。

皓澤見聿熙不對勁,連忙上前扶住他。「皇兄……」

聿熙兩眼發直,喃喃地道:「朕以為母後會顧及母子情分,不會對香君下手,沒想.到……香君,是朕害了你、是朕害了你……」

一旁的皓澤看在眼裡,知道楚香君在聿熙心目中的地位。

和蠻族作戰期間,皇兄想的、念的,全都和這個叫楚香君的女人有關。

他一直好奇,皇兄為何極力忍著不去找這個叫楚香君的女人?

現在他似乎有點明白,皇兄不去找她,全都只因愛得太深、太深了……

皓澤擔憂地扶住聿熙,生怕他不能承受楚香君突如其來的死訊,畢竟這樣的打擊對他來說實在太大了。

珞珩滿意地看著聿熙遭受打擊的神情,但接下來,他的表情卻在瞬間僵住。

一大口的鮮血從聿熙的口中噴出,灑向立在他面前的珞珩身上。

聿熙在陷入昏迷之際,口中仍不斷喃喃自語:「香君、香君……」

「皇兄!」皓澤迅速點住聿熙身上幾處穴道。

立刻回頭對著滿帳慌亂無措、失了方寸的將士們大喊:「快叫大夫來!」接著連忙以真氣灌人聿熙的體內,暫時為他保命。

眾人忙成一團,有的人忙著找大夫,有的人忙著拿被抬床,惟獨站在混亂人群中的珞珩一臉蒼白地望著昏迷的聿熙。

他只感到心頭寒意一陣陣襲來。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不是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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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勝的大軍班師回京,士兵們卻沒有勝利的喜悅與回京的興奮。

每個人只是靜靜地跟隨著前一個人的腳步,一步一步前進。

京城在望,皇上的病情卻越來越不樂觀。

皇上尚無子嗣,如果駕崩,朝中將引發的爭權與混亂,將是無法想象的。

慈偉聽聞噩耗,著急地站在城門引頸而望,當載著聿熙的鑾駕出現在城門口時,她在眾人的攙扶下疾奔向前。

看見陷入昏迷,只剩一口微弱氣息的聿熙,慈偉立刻嚎啕大哭。

「熙兒,我的兒啊……母后錯了,母后以為這麼做是為你著想,怎知反而害了你。熙兒,你醒醒,讓母后瞧瞧……兒啊……」

眾人皆被太后揉斷肝腸的哭聲惹得別過臉,偷偷拭淚。

這怎麼能不令人鼻酸!

他們敬愛的皇上雄赳赳、氣昂昂地出征,回來卻成了這副模樣。

「太后,得趕緊將皇上送醫治療。」突然有人出聲提醒。

「哎呀!瞧哀家都哭糊塗了;快!快讓皇上入官醫治,叫所有的御醫前來,如果宮中的御醫醫治不了,聘請民間的大夫前來也行,只要醫好皇上,哀家重重有賞!」

拭去臉上的淚痕,慈偉又恢復精明幹練的一面,指揮若定。

鑾駕又被推著緩緩前進。

而一場如火如荼的宮闈鬥爭才正要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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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不敵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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