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把車停在晶琳就讀的大學前，方明霆今天是鐵了心非堵到她不可！打手機她不接，打電話她不在，到她家她又每回都「剛好」外出，就不信她會為了避他連課都不上。為什麼要刻意避開他？窩在車內，他怎麼也想不透這個問題。要說是因為他狂吻她、向她告白，可是那一夜他送她回家時，她並沒有不悅或是嫌惡的表情；之後那兒天她也接過他電話．還溫溫柔柔的和他通話，聽不出有半點生氣呀！可是從兩個禮拜前開始，他隱約覺得自己好像被她列入了「拒絕往來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有股預感，好像不趁早解開這謎團，他便將失去她。

「那不是巧巧嗎？」

在晶琳家見過她幾次面、說過幾句盾，他知道她

是晶琳最要好的同班同學。

以巧巧為中心向附近察看，依然不見晶琳的蹤影，

方明霆忍不住下了車，直接去找巧巧，

「嗨，大偵探！」

劉巧巧一眼就瞧見筆直朝她走來的他，主動先打

招呼。

「嗨！」他再向左右看看，「晶琳不跟你一起回家嗎？」

「咦，你不知道嗎？晶琳請了一個禮拜的假，陪她未來婆婆去日本度假兼採購嫁妝啦！」她屈指數數日子，「算起來也要後天才會回來吧。」

「未來婆婆？」

「就是吳新華的媽媽，晶琳的乾媽嘛！」劉巧巧狐疑地望著他，「你跟晶琳不已經是無活不談的好友了嗎？不會連吳新華是誰都不知道吧？」

「我是知道吳新華，」他酸在心底，「不過『未來婆婆』這稱呼，你也未免喊得太早了，晶琳又不一定會嫁給他。」

她微揚眉：「拜託，婚期都訂了，再兩個多月就要結婚，我現在喊哪算早？」

「巧巧，快點啦！」

「喔，馬上來！」她回應了在一旁等她的同學，又向他說：「我跟朋友有約，先走嘍！」

看著她帶著愉悅的笑容離開，方明霆臉上勉強擠出的微笑卻早已僵掉。

獃獃地坐回車內，雙眼直直的盯著前方，傳達到他腦中的卻是空白一片，

「婚期……訂了……」

喃喃念著，一陣陣痛楚自他胸口傳來，

「為什麼不多給我一點機會？！」

他憤慨地大叫，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就這麼輕易放棄！

絕不！

＊＊＊

都深夜十二點多了，麥家依然燈火明亮，熱鬧得很。

吳新華從機場接了母親和未婚妻，便直接載兩人回麥家，也在未來岳父的提議下決定今晚母子倆就在麥家留宿，明天一早兩個男人剛好可以一起去參加高爾夫聯誼。

麥晶琳也在客廳里和大家談笑，卻沒人看得出她是在強顏歡笑。

一回家，菲佣就趁大夥不注意的時候告訴她，這兒天方明霆打了十幾通電話找她的事。

這幾天她已經十分克制自己別去想他了，可是只要一聽見他的名字，她刻意撫平的心湖就會不受控制地又起波瀾。

「小姐，你的電話。」

菲佣突然到她身邊說了一句，把無線電話的子機交給她，而且稍稍向她使了個眼色。

「你們繼續聊，我到旁邊講個電活。」

她朝眾人甜甜一笑，拿著子機一路走到沒有人瞧得見她的角落，

「方先生說小姐你再不接他的電話，他就要直接來家裡找你，所以……」

「沒關係，我明白，」她向一臉為難的菲佣淡淡一笑，「你去忙你的吧。」

看著菲佣鬆了口氣后離開，麥晶琳也深呼吸了一下才按下通話鍵。

「是我。」

她極輕地說了一句，感覺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好快。

「你終於肯接我的電話了，」電話里傳來一聲凄然笑聲，「看來你還沒我想象中的絕情嘛。我還以為想再聽見你的聲音，得等到我舉行喪禮的那天，也許你會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和你老公來我墳上憑弔一下呢。」

握著話筒，她無話可說。

這番話中的嘲諷她聽得出，正如同她也感受得到他此刻心中的痛楚。

「對不起……」

「我不想聽你說這三個字！」方明霆像在跟誰賭氣似的，「我想你！我想立刻見到你，我要馬上抱住你、吻著你！」

一個接一個霸氣又里著濃濃深情的要求，像團火將她緊緊包圍。

「不行……我……」

她真不敢相信，自己只是聽他說話就能被他挑逗得渾身血液全因他而沸騰，連說話都開始結巴。

「我不能再見你了……」她硬逼自己鐵了心，「我

……我已經決定要嫁給新華，我……」

「我知道。」

她愣了一下。「你知道？」

「我去學校找你，巧巧告訴我的。」他老實告之，

「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更是非見你不可！」

「可是……」

「我現在就在你家前面。」方明霆沒給她拒絕的機會，「我知道吳新華現在在你家，我不為難你，逼你立刻出來，我會在外而等你，等到你有機會，願意出來見我為止。沒有見到你之前，我是絕對不會離開的！」

「喂——」

他說完就把電話掛斷，完全不留商量餘地，

「你怎麼了，對著電話發獃？」

麥晶琳被嚇了一大跳，完全不知道新華是什麼時候來到她面前的？

「呃，沒有啊，我是在想事情。」她講得好心虛。

「誰打來的？」

她硬是扯扯唇角笑笑說：「還不就是巧巧嘛，我才剛回來她就急著問我有沒有把她託買的東西買齊，真是性急！」

麥晶琳邊說邊走向客廳，就怕他繼續追問，讓她編到無話可編。

怪怪的……摩挲著下巴，吳新華早已看出她心神不寧的慌張模樣，在心底打上丁大問號。

＊＊＊

凌晨三點半。在房裡來回走了一遍又一遍，麥晶琳始終決定不了自己是否要去見明霆一面。

「起霧了……」

掀起窗帘，外頭是霧茫茫的一片，打開窗，早上還算溫暖的氣候，到了入夜竟然有些刺骨的冰寒。

「他應該回去了吧？」

她希望自己能肯定的這麼想，然後安心的上床睡，可是她偏偏清楚明白他就是那種真會守信一直等下去的大傻瓜！

「唉——」

長嘆一聲后，她在睡衣外加披了一件薄外套，還是忍不住下樓，到外頭去確認他到底還在不在，如她所料，一開門，她就瞧見他像根電線竿一樣，傻傻地還杵在車旁等她。

「為什麼不在車裡等？」

「怕你看不見我。」

一口氣梗在她胸口。「我希望我真的能看不見你。」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瞧見他等她等到衣服都被霧氣透濕，還明顯瘦子一圈的憔悴模樣，麥晶琳覺得好心疼：

「你要是知道就不該再來找我！不該陰魂不散的留在我腦海吧！不該讓我想忘卻忘不了你！不該……」

她邊說邊走向他，泫然欲泣的水靈雙眸凝視著他深邃的眼眸，直到他伸手將她拉往懷中，以滿注思念的熱吻逼她閉上眼感受他的心情。

麥晶琳沒有抗拒，天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她有多少次強烈渴望著這一刻。只有他的吻能讓她意亂情迷，能解她的相思苦，但是……

「這是最後一次了。」在深情擁吻過後，她硬逼著自己掙離他懷抱。

「這是我最後一次讓你吻我。」她強迫自己這麼說。

「對不起，我已經決定要嫁給新華，請你忘了我。」

「為什麼？」方明霆怔怔地望著她。「在你腦海里的人是我，你愛的人明明是我，可是你卻選擇嫁給他？！

為什麼？難道是你爸爸逼你……」

「沒有任何人逼我，」她搖頭否認，「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理由呢？你放棄我而選擇他的理由是什麼？」

「因為我愛你，但更愛他。」她早編好了謊，「我對你只是一時激情，可是我跟新華有十幾年的感情基礎，我需要的人是他，不是你。」

「你需要的是測謊器！」他悶哼一聲，「晶琳，你想用謊言來讓我死心是沒有用的，因為我懂你的心，也讀得出你說的哪句真、哪句假！」

被他這麼一說，不擅長說謊的她更是滿臉心虛，

「老實告訴我，」他伸手輕撫她紅燙的面頰，「你突然不跟我聯絡，決定嫁給吳新華的真正理由是什麼？

法官判人死刑前也會先說清楚他犯的是哪條法，我不想被殺了都不曉得自己是為什麼死的？」他很認真，一副沒得到滿意回答死也不走的模樣。

「如果我不嫁給新華，我乾媽會死的。」麥晶琳終於說出讓自己下決定的最大因素，卻聽得他一頭霧水。

「難道……你乾媽以死來威脅你一定要嫁給她兒子？！」他只想得到這個可能，如果真是如此，就未免太惡劣了！

「沒有，她根本想都沒想過除了新華之外，我也可能愛上別人。」他更糊塗了。「那你說她會死？」

「我乾媽的心臟不大好，最近的狀況更糟，我只不過試著說說要延婚期，都差點害她心臟病發，要是告訴她我不想跟新華結婚．那後果我簡直不敢設想！」經她這麼一說，方明霆總算明白，

「你太善良，太會替別人著想了，真不曉得這該算是你的優點還是缺點？」他慨嘆一聲，「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說出來后什麼事也不會發生？就為了一個不確定的結果，你就要把我三振出局，我就這麼不償得你嘗試去爭取看看？」

他雙手握住她雙臂：「結婚是一輩子的事，你應該選擇自己真正想共度一生的男人，為了你乾媽『或許』會承受不住這個消息而心臟病發的理由，而決定你結婚的對象，這太愚蠢了！」

「也許愚蠢，但是我有選擇的餘地嗎？如果幹媽真的因此而被我氣死了，怎麼辦？你說啊！」

「……」他一時還真無話可答。

麥晶琳有些賭氣地揮掉他雙手：「我跟你說過，在我心裡一直把乾媽當成親媽一般看待，我沒有勇氣去賭我悔婚到底會不會把她氣死；更何況新華從小等著我長大，一直沒交別的女朋友，一心要娶我，我也沒有背叛他的勇氣與……」

「沒交別的女朋友？哼，他都帶女人進汽車旅館過夜了，你還以為他對你一直忠實不變嗎？」他突然冒出的這段話讓麥晶琳愣住了。「什麼汽車旅館？」

今晚他就是專程來告訴她這件事，以挽回她的決定。反正已經確定她對吳新華的愛並未濃烈到無法忍受聽聞半點背叛的消息，他便也老實說出那晚他親眼瞧見吳新華開車載女人上汽車旅館之事。他說得很詳細，連那個女人的長相他都能清楚描述。

「你說她嘴唇下方還有一顆痣？」麥晶琳比著自己他點點頭，發覺事有蹊蹺：「難道你見過那個女人？」

她點點頭。「如果我沒猜錯，你看見的那個女人新華的大學同學，我跟她見過幾次而，新華說他們倆的感情就像哥兒們一樣好……」

「我可不會跟我的哥兒們去開房間！」方明霆一句話就把她堵得啞口無言，「我去調查清楚他們倆的關係……」

「不要」麥晶琳立刻拒絕，「這件事你別插手了，讓我自己去問清楚，萬一事實並非如你所見，又讓新華髮現我叫人去調查他，這會很傷他的心的。」

他冷笑說：「是啊，別人的心都很重要、很寶貝，就我的心是鋼做、鐵打的，仟你捏揉踩踏都無所謂，頂多凹兒個洞、刮兒條傷，反正你也不會心疼！」麥晶琳並無意傷他的心，但卻總在無意間傷他最深？

「你這輩子最倒霉的事，大概就是遇見了我。」她伸出手，輕輕貼在他的心窩上，」對不起，我不該讓你愛上我，又自私的決定放棄你。你可以恨我、詛咒我，因為是我對不起你，你就忘了我，再去找一個真正適合你的女孩子吧，再見！」

「不，我很慶幸自己能夠認識你，只是遺憾沒能跟你指腹為婚，搶先那個吳新華一步！」

他拉住她的手，重新貼在自己胸間，「我才不要忘了你，如果吳新華真的那麼愛你，沒有做過劉不起你的事，看在他母親一條命的份上，我可以忍痛割愛，成全你的選擇：反之，他如果不如我愛你，那麼就算會死掉成千上百個人，我也絕不讓你跟他上禮堂，所以你問出來的結果一定要一五一十告訴我，知道嗎？」

「……嗯，」

她點頭答應，淚水已在眼眶中打轉。

她真的希望新華跟顏若卿做了對不起她的事，甚至是由新華先開口說不要她都沒關係，好讓她有選擇明霆的更多理由。

方明霆嘆口氣，抱住她。「傻瓜，該哭的人應該是我吧？聽話，別哭了……」

兩人抱在一起，一個哭、一個忙著安慰，全沒發現大門內早巳偷偷跟著晶琳身後出來的吳新華，正在白霧中狠狠地瞪視著他們倆，咬牙切齒。

＊＊＊

下午四點，餐門內的員工正在準備五點的開店事宜，靠窗的位置卻已經坐進了一個客人。

「怎麼不說話呢？」顏若卿軟噥的浯凋如同往常一般親切，「你不是說有事要跟我談談嗎？」

「呃……嗯。」麥晶琳笑得有些尷尬。來此之前，她明明已經把要問顏若卿的話對著鏡子演練好幾遍了，可是一見到笑臉迎人的她，家就變得好難問出口。

「沒關係，什麼活都可以問，都可以談。我覺得你就像我自己的小妹妹一樣，很親切，跟我說話就當成自家人一樣，沒什麼好顧忌的。」

聽她這麼說，麥晶琳更是難開口。不過，不問清楚不行，她非得搞清顏若卿跟新華之間到底有沒有曖昧關係！

「呃……若卿，你跟新華認識至今也十年左右了，你覺得他這個人怎麼樣？」她揀了個不痛不癢的問。

她甜甜一笑，「很好啊，人長得帥，家世好，又見多識廣，只有一個大缺點而已。」

「什麼大缺點？」

顏若卿托腮凝笑望著她：「太愛你嘍，眼裡除了你沒有其他女人，從大學認識他開始就是這樣，像塊木頭。」

「……是嗎？」麥晶琳若有所思地低垂雙睫，用湯匙輕輕攪動著杯里的咖啡。

「聽見男朋友那麼愛你，你怎麼反而一臉落落寡歡的模樣？小倆口吵架啦？」麥晶琳搖搖頭：「若卿，你把新華說得那麼好，那你為什麼沒有愛上他？」

顏若卿愣了一下，隨即笑說：「你問得還真直接！」

「對不起，但是我想知道，你跟他之間真的只是純粹好朋友的關係，從來沒有……」

「從來沒有『擦槍走火』過，是嗎？」顏若卿反問她：「你懷疑我跟新華不只是朋友嗎？」

麥晶琳不想再拐彎抹角，老實點頭。顏若卿突然垮下眉，輕嘆一聲

「唉，如果新華知道你懷疑他對你的感情，他一定會很難過。虧他就是為了不想讓你誤會，才特地介紹我跟你認識。」

「真的只是誤會嗎？」麥晶琳又直接問她：「那麼請你告訴我，你們兩個像哥兒們一樣好的老友，經常去汽車旅館蓋被純聊天嗎？」

「汽車旅館？」

顏若卿像是被她搞得糊裡糊塗，一臉納悶地看了她好一會兒，然後突然掩唇輕笑起來。

「喔，我知道了，原來那天的事被你發現啦！」她笑嘆一聲，「唉，我本來以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新華說要告訴你，是我說不提比較好，沒想到真被你誤會了，他肯定要罵死我嘍！」

「你到底在說什麼？」麥晶琳既不明白她怎麼還笑得出來？更不明白她到底在說什麼；

「我長活短說吧！」她先喝了口咖啡潤喉：「我有一個超煩人的愛慕者，硬是從美國追了過來，跟他說我有男友他也不信，還說除非我能找到比他好一百倍的男人，否則他絕不死心，所以我就未經你的同意，『借用』了新華一下嘍！」

「借用？」

顏若卿一臉坦然：「是啊，我硬逼新華為我兩肘插刀，盡朋友義務，扮我的男朋友，陪我吃飯、看電影、挑首飾、上汽車旅館，因為那個像蒼蠅一樣黏人的男生老跟在我後頭，為了讓他相信我在這兒真的有要好的男朋友，只好這麼騙他，好讓他徹底死心回美國嘍！」

她頓了一下，又說：

「不過，上旅館只有那麼一次，我們上了床可沒蓋被，而是打了兩個小時的撲克牌，然後新華就送我回家了。」

麥晶琳聽得一愣一愣。「真的？」

「事實如此。」

如果顏若卿是在說謊，那她肯定是說謊高手！

瞧她臉不紅、氣不喘，說起話來有條有理，而且還一副胸懷坦蕩的模樣，怎麼看也不像是在睜眼說瞎話。

麥晶琳實在找不到她任何值得懷疑的破綻，想不相信她都不行。

顏若卿朝她親切微笑：「對不起，我就是怕你知道了會心有疙瘩才不準新華說，早知道紙包不住火，還是傳到了你耳中，我應該一開始就向你解釋清楚才是。」

麥晶琳低下頭，思索著對方活中的真假。

「如果你真的那麼介意，那我只好割捨下和新華十多年的友誼，不再跟他來往了。」她語帶遺憾：「朋友那麼多年，我知道他有多愛你、多在乎你，如果失去你，我看他大概會從此一蹶不振，搞不好還會去出家還是跳樓自殺，我可不想成為害死他的兇手。拜託你相信我，如果我跟他真的有什麼，我不可能還反過來求你跟他在一起，對吧？」

說得也是……

一番話聽下來，麥晶琳愈來愈覺得她的話說得合情合理。

說真的，她也很難相信新華是那種表裡不一腳踏兩條船的男人。

是她自己愛上了別人，所以才會打從心底希望新華也做了對不起她的事，這樣才能減輕她的罪惡感吧？

麥晶琳忽然覺得自己很小人，而顏若卿所說的那些新華若失去她可能會做出來的傻事，更是令她不寒而慄。

真的，她只想過自己不能嫁給最愛的男人，心裡肯定會永留遺憾，卻沒想過新華失去她之後的反應「對不起，我想真的是我誤會你了。」麥晶琳決定相信她的解釋，「請你不要跟新華斷交，我相信你們兩個是清白的。」

得到了答案，她又和顏若卿聊了兒句，便帶著有些沉重的心情離去。

目送著麥晶琳離開，顏若卿臉上一直努力維持的和藹笑容漸漸消失。

其實顏若卿一萬個願意趁機攤牌，告訴她一切全是事實，她就是新華的地下女友，和他上床的次數早就多得數不清了！

只要這麼老實說，麥品琳一定會氣炸，絕對會跟新華鬧分手，別說結婚，說不定還會從此一刀兩斷，連朋友都作不成！她真的好想老實招供！可是說實話的結果，非但不能讓她如願「浮上台而」，反而極有可能讓她就此失去新華。因為娶得麥家的獨生女，贏得麥家龐大家產，站上金字塔尖端，是新華誓在必得的目標。誰想阻礙他達成目標，他全都會把他視為眼中釘，想辦法剔除的。為了能留在他身邊，她只有繼續隱瞞所有人她和新華之間的情人關係，就算沒名分也沒關係，只要他心裡真心愛的人一直是她……

「我可以相信你的，對吧？」撫弄著手上由新華親自為她戴上的鑽石戒指，雖然不能公開戀情，以吳太太的名義和他出雙入對，不過他的心在她身上，對她而言就勝過一紙結婚證書。只要新華最愛的女人是她，受委屈她也心甘情願！

＊＊＊

車開到大肚山上，俯瞰著城市夜景，燈光輝煌，但看在麥晶琳與方明霆眼裡，卻是黯淡無光。

今天是麥晶琳大學的畢業典禮，借日晚上要跟同學慶祝，她婉拒了乾媽他們要請她吃飯的邀約，主動約了明霆出來。

自從麥晶琳把從顏若卿那裡親口問來的答案告訴明霆之後，他就一直沉默不浯。

「你相信她的解釋嗎？」隔了良久，方明霆才終於開口。

「嗯。」她點點頭，「若卿一臉問心無愧的模樣，讓人無法不相信她。何況她如果真的跟新華有曖昧關係，不會不想跟他在一起，老實承認讓我一氣之下離開新華，對她不是更好？」

方明霆凝眉無語，這也正是他想不透的地方，

那晚的情景歷歷在目，吳新華和那女人的親密舉止一點也不像是「演戲」，他還是不相信那兩人是清白的。

壞就壞在他一時顧慮太多而錯失當場揭發真相的良機。雖然晶琳沒答應，他還是在這兒天偷偷調查了一下吳新華，也不曉得他是偷腥總記得擦嘴，還是真的沒在外面亂搞，查了半天還是一無所獲。

「看來，你這回是真的下定決心要嫁給吳新華了……」他側轉頭看她，「所以，你剛剛才說要作我一個晚上的女朋友？」

「嗯。」

看她點頭承認，方明霆知道就算自己跑去禮堂搶婚，新娘也不會跟他跑了。

「嫁給他，你會幸福嗎？」他想知道。

「聽說嫁給深愛自己的男人，比嫁給自己深愛的男人還要幸福。」

「……是嗎？」

「剝」地一聲，他打開手中的啤酒罐，仰灌了一口，沁心的冰涼讓他的心更寒。

「對不起……」麥晶琳看了他一眼，幽幽地說：「我就是做不到只顧自己，不顧別人：」

「是啊，你顧到有嚴重心臟病的乾媽；滿心歡喜在籌備兒女親事的親爸、乾爸；『據說』從小死心塌地等著娶你的未婚夫，就是沒有多餘的心力顧到我。」他乾笑一聲：

「乾脆我也來尋死尋活好了，如果你不嫁我，我就去跳大甲溪自殺，看看能不能改變你的決定……」

「不要這樣！」坐在大石上的她突然站起，「你以為我作這樣的決定很快樂嗎？好，那乾脆我誰都別顧慮，死了一了百了，用不著兩面為難！」

「晶琳！」

她說著就往前方的斷崖走，嚇得方明霆立刻起身，衝上前將她牢牢抱住。

「對不起、對不起！」他猛道歉，「我只是不甘心就這樣把你讓給吳新華，不是故意要逼你。無論你作什麼選擇我都接受，我只要你快樂，至於我怎麼樣都無所謂。」

「明霆……」

靠在他胸前，麥晶琳不由得淚水盈眶。她真希望自己能心狠一點，別顧著乾媽一家人對她的情義，不管其他人的死活，不顧一切選擇和明霆在一起就好了！可惜她做不到。良心逼迫著她不能隨心所欲，替她作了選擇，「對不起……」

「別再向我道歉了。」他緊緊擁著她，寬容且溫柔地告訴她：「我能體諒你的苦衷，也能諒解你的選擇，更明白你跟我一樣都不好受。我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沒早十年認識你……」

「噴噴，很親熱嘛！」

突然傳來的揶揄聲讓方明霆有了警覺，一睜眼，前方不知何時冒出了四個看來大約都只有十幾二十歲的小混混。這些人全是吳新華派來教訓他的。

「晶琳，我們走！」

方明霆察覺對方來意不善，一心只顧慮著她的安全，摟著她便要離開。

「真沒種，這樣就被嚇得想溜啦？」

對方不只攔住他們去路，其中一人還當著他們的而把方明霆停在不遠處的轎車右前輪刺破，擺明不讓兩人有機會離開。

「你們想做什麼？」方明霆把晶琳護衛在自己身後，「想搶劫的話，我可以把我皮夾里所有的錢全交出來，只要你們拿了錢就走人，我保證不報警。」

換作平時，他肯定非跟這些混混纏鬥到底，不讓他們予取予求，食髓知味。身為空手道高手，以一敵四他不見得沒把握，

可是和上次情況相同，此刻晶琳在他身邊，他必須優先顧慮她的安危，現在不是他逞英雄的時候。

「誰稀罕你那一點錢？」帶頭的少年揚唇冷笑，」我們老大看你很不爽，交代我們來『幫』你清醒、清醒，要你以後罩子放亮點，別礙他好事，兄弟們，上！」

「找到機會就先逃！」

方明霆只來得及跟晶琳交代這麼一句，就跟四個小混混陷入混戰中。

「小心後面！」

對方帶了木棍、球棒，就已經讓麥晶琳好怕方明霆一個不留神被打中會成了腦震蕩，再看見有人抽出藍波刀來，還不嚇得大聲警告。

說時遲那時快，方明霆使出空手奪白刃的功夫，搶下對方的刀便遠遠丟入黑暗中，還打趴了其中一人，搶來了一支球棒作為自己的武器。

「別過來！」

麥晶琳正高興明霆佔了上風，沒想到其中一名混混卻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紅了眼朝她衝過來。

「不準碰她！」

方明霆大喝一聲便要去救她，卻被另兩人卯足了力死纏，讓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晶琳在與歹徒的追逐戰中落敗，陷入對方手中。

「把球棒丟掉！」擄獲麥晶琳的混混朝他器張大嚷，「快，你敢反抗我就打斷她的腳、折斷她的手！」

「明霆，你別管我！別聽他的！」他怎麼可能不管！

「別傷害她！」他真把球棒放下，「你們想怎麼對付我都沒關係，請你們別傷害……」

「明霆！」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人一棍打在腿上，麥晶琳心疼如絞，恨死自己拖累了他。

「別打了！求求你們別打了！」

不管她如何哀求，對方還是不停止對他拳打腳踢，一股強烈的忿怒之火燒熱了她的身體，讓她不由自主的握緊雙拳——

「哇啊！」

一張口，麥晶琳狠狠地朝脅持她的混混的手臂咬下，趁他疼得大叫而鬆手之際，再伸出十指毫不留情地學貓爪抓他臉，完全豁出去了！

一見機不可失，方明霆忍著痛拾起球棒，一鼓作氣打得另三人抱頭鼠竄；才要去幫晶琳，那個混混已被她一腳踢中下體，早疼得跪地不起。

「滾！」方明霆朝他們大喊，」十秒鐘內離開我的視線範圍，否則我就一個個把你們打得不成人形再送到警局！」

他的氣勢驚人，好像方才那頓揍對他根本沒任何影響，四個小混混估量著沒有勝算，只好摸摸鼻子先逃再說。

「為什麼要這麼便宜他們？我們應該把那些壞蛋全部綁到警……明霆！」很快她就知道原因了。

「你怎麼樣了？」她飛奔向前，剛好趕上扶住往後跌的他，

「我也很想把那些傢伙一個個抓到警察局，不過我自己站都站不穩，早就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對不起，都是我害的……」

「不關你的事，別再向我道歉了。先扶我上車再說吧，我怕他們又折返，我那輛車有防爆處理，待在裡頭多少能擋上一陣。」麥晶琳扶他上車，兩人一起坐在後座，把車門鎖死，方明霆也連忙用手機通知父親「帶人」來，以防萬一。

「你的嘴角流血了……」麥晶琳用礦泉水沾濕面紙，輕輕替他輕拭，「你真傻！剛剛你別管我，繼續打，就不會傷成這樣了！我根本不值得……」不管她曾說過不再讓他吻她，方明霆握住她小心翼翼替她拭去血漬的手，吻上淚水又在眼眶裡打轉的她。

「不管是當你的丈夫、情人，還是朋友……」他在她唇畔許諾，「我會永遠保護你，因為你值得。」

「……你好傻！」

這一刻，麥晶琳再也壓制不住內心澎湃的情緒，放任自己哭倒在他胸前，盡情宣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