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真的懷孕了嗎？陶恬嘉急得快哭了。

雖然她已經不是十七、八歲的少女，可是突然面對這種事，她真的不知所措。

這麼一來，即使她不想面對湯之玠，也不得不去找他了。

「恬嘉！你怎麼會來這找我？」湯之玠訝異的跑到會客室來。

以前是他名正言順的女朋友時，她都沒有來公司找過他，而在他要求與她複合的這段期間，她更是對他不理不睬，今天會來找他，可真是稀奇。

「我……我來找你呀！」她黑著眼眶，眼睛布滿血絲。

「你精神好像不太好，怎麼不待在家裡休息呢？如果你要找我的話，打電話告訴我一聲，我可以直接到你家。」

「既然你不願意見到我，那我回去就是了。」睡不好的人脾氣是很大的。

「你在胡說什麼？我沒有趕你呀？我只是奇怪你怎麼會這個時候來？」

他怎麼如此溫柔，一點都不生氣？陶恬嘉以為他會不開心。在他知道這壞消息后，他的好脾氣會不會不見了呢？陶恬嘉提心弔膽著。

「我……我要你負責啦！」講得好像八點檔戲里的台詞哦！更像小說里快要成棄婦的角色，不過現在這種狀況，陶恬嘉也想不出新的台詞來。

「呃？什麼啊？」

「我……我這個月沒來，下個月也不會來了啦！」她講完之後，就快哭出來了。

湯之玠一愣，陶恬嘉見他滿臉錯愕，怒極之下斥道：「你可不要學廣告中的那個男的，昏倒了事哦！」

湯之玠終於明了她在講什麼，不過現在的他可沒心情和她開玩笑。他並不反對有他們愛的結晶，只是事情來得太突然，他有些震驚而已。

「你有了嗎？」

「我不知道，只是我這一陣子有時候會頭暈，四肢無力，又常常噁心想吐，吃不下飯，韻姝說我這情況跟懷孕初期的癥狀很像。」她心慌意亂。

所以說壞事不能做，她要是曉得跟男生上一次床就會有了的話，那她那次就絕對不會給他了。哎哎，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

「你到婦產科檢查過了嗎？」他嚴肅的問道。

「還沒有，我想跟你商量商量再說。你說，我該怎麼辦？」

湯之玠抓著頭，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不過……事情發生了，無論如何他們都脫離不了關係的。

「這樣吧！你先回去，我晚上過去找你。」

「你想敷衍我是不是？」然後一去不回頭，自此斷了下落，很多負心漢都是這個樣子的。

「你不要胡思亂想，要不然我剩半個多小時就下班了，你在這裡等我下班，好嗎？」他對她無比的溫柔。

這……負心漢不會這樣對她吧？陶恬嘉點點頭答應了。

陶恬嘉在湯之玠下班后，兩人找了間適合談私事的餐廳，等服務生拿走菜單后，就道：「聽說墮胎最便宜只要三千塊就夠了，不過最近物價上漲，不知道手術費有沒有跟著調高？」

湯之玠差點沒昏倒。「你在說什麼呀？」

「我在設想最壞的狀況呀！如果事情走到最後，我又沒心理準備當媽媽的話，把小孩子拿掉，不是最後的手段了嗎？」

「陶小姐！」湯之玠又好氣又好笑。「我又沒說我不負責。」

「可是你也沒說你要負責啊。」她委委屈屈。

真是快被這女人打敗了！聽說小說家腦筋結構和正常人不太一樣，她可能就是屬於這一種人。

「我還沒對這件事發表聲明吧？」他義正詞嚴的問道。

陶恬嘉悶悶的點了點頭。

「咳咳！」他清了清喉嚨。「從你告訴我到現在，我也有好好想過了，我想……我們去見你爸媽好了。」

見她的爸媽？陶恬嘉當場花容失色，這跟她當初發現自己的異樣時相比，震撼不相上下哩！

「呃……見他們做什麼？」

「告訴他們真相呀！」

「不要啦！」她急得要哭了，囁嚅的說。

湯之玠安慰她：「我遲早都要去見你家人的，對不對？而且這事早晚都會被你家人知道，只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別擔心，我會和你一起去面對，不會讓你一個人孤軍奮鬥的。」

他認真得很。

告訴她爸媽？那她鐵定會被打死的，陶恬嘉在這種狀況下，竟然慌亂說出：「我……我是跟你開玩笑的啦！你不用去見我爸媽，你你你……不要介意喔！」

「開玩笑？」他的眼睛眯了起來。

「對啦！我只是想看看你會有什麼反應而已。」

這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湯之玠智商可不差，不難分辨出她話中的真假。

「那你這個月到底來了沒有？」他正經的問道。

「這個……那個……」她支支吾吾。

「不管你是不是開玩笑，待會我們吃過東西，我就帶你去婦產科看看。」

「這樣子好嗎？」陶恬嘉站在婦產科前面，仍然遲疑著。

「總比你在這裡提心弔膽的好多了，走吧！」湯之玠打算她再不進去的話，他就要押著她進去了。

陶恬嘉左右張望，怕見到熟人。電視劇和小說最喜歡來這一套了，完全沒想到此刻的女主角心情已經夠糟糕了，還要雪上加霜，要讓她安排故事走向的話，她絕對不會這麼寫。

見她眼神亂瞟，湯之玠拉著她的手，大步的往裡頭走去。陶恬嘉無可奈何，只好拿起初診單挂號。

「恬嘉？」陶母以為自己看錯人了。

「媽？」她慘叫，更像在哀嚎。

嗚……真是天要亡她嗎？竟然在婦產科碰到老媽！讓她死了算了！陶恬嘉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藏起來，等到世界末日後再出來。

「恬嘉，你怎麼會在這裡？」陶母見到她身邊的年輕人時，眼神更為怪異。

「我……那媽你又怎麼會在這裡？」陶恬嘉轉移話題。

「我是來拿更年期的葯的。你又怎麼會在這裡？還有你朋友怎麼會陪你來啊？」

「陶媽媽好。」湯之玠表現得彬彬有禮。

「好、好。」陶母口裡應付著，看得出來她正在猜測他們的情況。

陶恬嘉頭低低的，不知道該怎麼講，反倒是湯之玠上前跟陶母說話：「伯母，我是帶恬嘉來看醫生的。」

「恬嘉怎麼了？」

湯之玠笑著道：「我想等恬嘉看過醫生，報告出來后，我再跟您解釋好嗎？」

結果是──她並沒有懷孕，之所以會有那些癥狀，醫生解釋可能是因為她壓力過大，才會造成噁心、精神不濟的狀況發生。陶恬嘉猜想可能是她過於煩惱她和湯之玠的感情事，才會造成她的壓力過大吧？

沒有中獎讓她鬆了口氣，可是她要面對不只是這些，還有她的家人！

下場當然很慘，她被父親訓了好幾頓，連湯之玠也不能倖免，被抓來一起責罵。

湯家的人馬在知道自己的兒子做了好事之後，也不表示意見，任陶父處置。

兩人足足被訓了半個多月，日子過得慘兮兮，兩個人連大氣也不敢吭一聲。畢竟在守舊的家庭里，婚前性行為是件非常嚴重的事。也還好並沒有出什麼狀況，所以事情總算暫時被壓下。

不過為避免夜長夢多，陶父要湯家在兩個月內訂婚，而湯家也答應了。

之所以會只訂婚是因為陶恬嘉並沒有懷孕，如果今天有了小生命的話，恐怕訂婚就會變成結婚了。

這算是好結局吧？陶恬嘉坐在餐廳里的休息室悲哀的想著。她還沒有心理準備要和一個人長相廝守一輩子呢！

「恬嘉，來，喝杯水。」湯之玠將吸管插入杯子里，讓她不至於掉妝。

陶恬嘉臉上塗了厚厚的粉底，讓一向不習慣化妝的她感到難以適應，尤其今天又是個大熱天，她頂著一堆頭飾，又穿著拖地的禮服，真是累死人了。

猛吸了一大口水后，她才吐出長長的一口氣。「好多了。」

「待會就要出去見賓客了，你該換禮服了。」

陶恬嘉站了起來，邊換邊埋怨道：「訂婚就這麼麻煩，那結婚還得了？」

「沒辦法，老人家喜歡熱鬧，總是要辦得風風光光的。」

陶恬嘉看了他一眼，對於眼前這個已經成為自己未婚夫的人，感到既陌生又熟悉，和他相識已久，卻沒有想過他會成為自己生命中最親密的人。

世事難料……

「之玠，我沒有想到……你竟然會答應跟我訂婚呢！好險不是結婚，要不然現場一定會有很多你以前的女友跑來找我算帳。就這樣被我綁住了，你不會覺得可惜嗎？」

他神色一凜。「你很不信任我哦！」

「沒辦法呀！你想想看，你交過多少女朋友，我才交了一個就被綁住，這樣算一算，我滿吃虧的。」

湯之玠略微驚訝的看著她，然後笑了，「還以為你不會吃醋呢！」

陶恬嘉不肯承認，仍死硬著嘴皮道：「這跟吃醋有什麼關係？我只是覺得這樣對我太不公平了。都沒有經過比較，我怎麼知道你是最好的？」

「後悔啦？」湯之玠摟住她的腰。

「你說呢？」

「現在要逃也來不及了，你爸爸已經認定我是你家的女婿了，你還想逃到哪裡去？」湯之玠得意的說著。

說來也好笑，知道自己的女兒被佔了便宜后，最初發最大火而且說要找對方算帳的是陶父，而後來在訂婚之前最常和湯之玠講話的也是陶父。陶恬嘉每每想到這裡，就覺得既有趣又無奈。

「說，你是怎麼收買我爸的？」

「我只不過說會好好照顧他女兒，你爸爸就答應把你交給我了。」

「哦？這會不會只是說說而已？」陶恬嘉睨視著他。

「這麼不相信我嗎？」他將她背後的拉煉拉了起來。

陶恬嘉回眸凝視著他，她沒想到可以不用辛苦尋尋覓覓，就找到生命中的良人，她輕輕的靠上了他的胸膛，怯怯的問道：「你……愛我嗎？」

她終於有點像普通的女人了，湯之玠溫柔的道：「若非如此，我又怎麼會願意娶你？」

「哦？那就是如果你不愛我，就算你跟我發生關係，你也不會跟我訂婚，或是結婚了？」才感性沒有幾秒，她的本性又出來了。

「恬嘉！」湯之玠無奈的叫著。「你非要這種假設性問題的答案嗎？」

唔……也對啦！人都是他的了，還管那些子虛烏有的事情做什麼？她想他是愛她的，由他的行動即可看出，不是嗎？

「那……說你愛我。」她要求著。

「不會又要問些沒營養的問題了吧？」

「不會啦！快，說你愛我，要不然我就當個逃婚新娘，讓你顏面盡失哦！」她威嚇著。

「好，我愛你。」

「不夠誠意，再來一遍。」

「我愛你。」他很有感情、發自內心的說道。

「嗯，再來一次。」陶恬嘉覺得越聽越舒服了。

湯之玠不再開口，他乾脆以行動來證明，嗯……照這樣看來，他們出去見賓客的時間，可能又要延後幾分鐘了。

挺著一個肚子走路，自然不如當少女般時輕快，所有的舉動都因一顆長在自己身上的圓球而遲緩下來，臉蛋也圓潤許多。

陶恬嘉看得目瞪口呆，愣愣的望著自己的好友。

很難想象三個月前，展韻姝還是個身材纖細、娉婷窈窕的小姐，現在已變成臃腫的孕婦一個。

「小心點！小心點！」她看著展韻姝向她走來，不禁吩咐著。

「別把我看的那麼脆弱，我還可以動。要不然前一陣子我怎麼能夠去參加你的訂婚典禮？」

「可是我真的很怕你跌倒，動了胎氣怎麼辦？」

「你別大驚小怪了，要是再過幾個月你看到我，豈不是要叫我待在家裡不能出來了？也好啦！到時你出書的話，就把書送到我家去吧。」展韻姝和陶恬嘉約出來見面，便是向她要出版的新書。

「再說啦！韻姝，你還沒說你怎麼會懷孕的，而且都已經三個月了？」照這樣算起來，就在她向展韻姝吐露她跟湯之玠上床時，展韻姝就已經有身孕了。

「我也是那次跟你聊過之後，才想到自己，回去之後便替自己驗孕，沒想到就有啦！」說時還嘆了口氣。

「那現在呢？你和你男朋友有什麼打算？」她關心好友的狀況。

「等孩子生下來之後，再請客啰！反正我們已經去登記了。對了，你之前不是猛說你學長花心，現在成了你的未婚夫，你又有何感想？」

「我知道他很受女孩子歡迎，那又能如何？那是他的魅力呀！不過讓我很放心的是他很肯定我們的關係，這一點讓我很安心。」

「那你很幸福啰！」

「這種事該怎麼說呢……反正我覺得世上只要有一個人對你好，而且這個人還是你喜歡，甚至是愛的人，我覺得這樣就足夠了。」陶恬嘉很認真的思索這個問題。

「兩情相悅是最好的，恭喜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陶恬嘉看著自己新上市的小說，心中有些許得意，賣得好不好是無所謂，至少她的才能受到了出版社的肯定。而且她手上的這本是她寫的第二本書，風格和前一本有很大的出入。

「恬嘉，看什麼那麼專心？」湯之玠將書從她手中拿過來。「這不是你自己寫的書嗎？還看得那麼入迷？」

「我是在享受新書上市的感覺。」

湯之玠對這一類書是不太了解啦！對他來說，這種書只是消遣而已，所以不能理解她對小說的認真態度。

不過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興趣，他不能抹殺。

「別看了，跟我去洗鴛鴦浴。」湯之玠把她從床上拉了起來。他把她從桃園帶到溪頭來玩，可不是讓她來這裡看小說的。

既然他們都已經是未婚夫妻了，陶家的人也就對他們倆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不要啦！」雖然全身都被他看光了，可是她還沒有跟他共浴過，陶恬嘉還是有絲羞赧。

「沒關係，走啦！」

「你先進去。」

「那有什麼意思？走走走！」湯之玠攬腰將她抱起。

陶恬嘉在抗議無效后，跟他一起進了浴室。

然後……兩人就熱情如火的讓浴室的水，嘩嘩啦啦的流了一個小時之久。

好不容易洗完澡的兩人回到房間，湯之玠將他濕漉漉的頭髮用毛巾隨便擦乾，而陶恬嘉則坐在鏡子前，用吹風機吹整著頭髮。

湯之玠閑著無聊，將陶恬嘉寫的小說拿過來翻閱，第一本他是看過，裡面充滿奇情詭節，還扯到什麼前世今生去了，而這一本顯然寫實多了。

不過……他怎麼越看越似曾相識？男女主角認識的經過，談戀愛的過程，他都感同身受。

「恬嘉？」

「什麼事？」陶恬嘉用梳子梳著頭髮，回到他身邊。

「這本小說，我怎麼覺得好熟悉？」湯之玠果然是「翻」閱，他挑重點看，卻沒有漏過任何一個環節。

「呃，這個……那個……」陶恬嘉緩緩的離開他身邊，笑得很含糊。

「除了名字不一樣之外，其它的部分我都覺得好熟悉。你對這一點可不可以解釋一下？」

「天下文章一大抄，你一定是看到別本小說去了。」

「這裡還安排女主角和男主角去婦產科時，被女主角母親撞見，你說，這是誰的故事？」湯之玠見她退三步，他就逼進三步。

「如有雷同，純屬巧合嘛！」陶恬嘉沒想到他會發現。

「你再聽聽這一段，「他解開她的衣物……

「你別這樣嘛！」陶恬嘉趕緊抓住他不安份的雙手。

「我們的故事被你搬進小說中，我還沒向你要求版權呢！」湯之玠將書隨便一放，向她討報酬去啦！

「你太敏感了，這……這跟我們的故事根本沒關係。」

「是嗎？」

「嗯……就算我們是未婚夫妻了，你也不要動不動就欲求不滿嘛。」心虛的她將過錯賴到他身上。

「我只對我喜歡的人有慾望。」他粗暴卻不失溫柔的將她推倒在床上，開始品嘗著她的芬芳；尤其她才剛洗過澡，全身香得很，皮膚又滑又嫩，讓他忍不住想吃一口。

他的話令她開心，卻不失理智。陶恬嘉提醒他道：「你再這樣子下去的話，我們本來說要兩年後結婚的事情，可能會提早喔！」

「我並不反對呀！」

「你不反對，可是我反對呀！我可不想象韻姝一樣，挺著個大肚子到處跑。湯先生，我還年輕，還沒玩夠呢！」

「到處玩可以，你可不要給我去玩男人！」口無遮攔是他們相處的模式，在嬉戲之中，造就了他們的情深。

「神經病！」她笑罵。

湯之玠將床頭的燈調暗，留下的光芒只讓他看得到她。並且在她耳邊低喃：「我們……一起來寫小說吧！」

不論是細膩的、溫柔的、瘋狂的、繾綣的、纏綿的……在情愛之中，譜成一部部的羅曼史。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