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賞櫻
這一次旅遊是以全家為單位的,只有朝陽公主因為還在接受義務教育而留在了國內,有時候李富貴在想如果中國人能夠接受一位女性皇帝他倒不介意把皇位傳給女兒。
遊艇建造的非常氣派,而船身上鑲嵌著的兩個皇帝徽章彰顯了船主人的高貴地位,雖然護航艦隊抽調了中國海軍最先進的幾艘戰艦不過海雲峰並沒有隨同前來,因為對俄海戰的空前勝利國會終於對海軍大方了起來,現在海雲峰作為海軍總長迎來了一個小小的造艦**,因此他就沒有率領艦隊陪著李富貴做環球航行。讓李富貴高興的是海望峰以大副的身份出現在護航的艦隊里,這個女兒與他一直很親近,倒是李富貴每次見到她的弟弟時總能夠感受到一絲敵意,這一次他也拒絕了隨同出巡的邀請。
艦隊在日本作了一段時間的逗留,李富貴看到了還流著鼻涕的小太陽德川家芬將軍,不過公正的說流鼻涕並不是將軍的錯,德川家芬身體一直比較弱,總是斷不了傷風感冒,李富貴看著這樣一個小孩子帶病穿戴著全套日本傳統禮服向自己行禮實在是有些不忍,不過他也不敢貿然中斷這一儀式,因為知道日本人剛猛說不定他們會認為受到了侮辱,李富貴雖然不介意看一場切腹表演不過如果表演者是一個幾歲的孩子那他一定會受不了的,而且李富貴也的確不願意為了這點小事來破壞中日之間的友誼。
這個時候當年的睦仁太子現在已經是明治天皇了,在到大阪覲見李富貴之前上表請求除去天皇的稱號,現在的日本對中國的追隨已經可以說是死心塌地,從上到下都為了自己的國家跟上了一位了不起的老大而喜氣洋洋,關於天皇的稱號是否算是違制中國國內也有人議論過,不過李富貴並不介意,所以這個問題兩國使節往來的時候從來沒有被提起。現在兩個皇帝需要見面可就難壞了京都的公卿們,小將軍面見李富貴的禮節是比照參見天皇的那一套來設計的,可是天皇該怎麼辦他們就不知道了,不過一個平等的會見模式肯定是不可能的,即便京都最保守的公欽也知道二唐帝國幅員遼闊、國力鼎盛,能跟在後面已經是托福了,想要比肩而立那是不可想象的。
最後還是由天皇拍板自請降級,畢竟不能為神話傳說而耽誤了正事。李富貴對於這些稱號上的事一向不太關心,現在日本人既然要降一級稱天王他當然也不會反對,反正天皇也好天王也罷以後都是指那些唱歌的。
兩人的見面比起小將軍到時隨意了許多,因為李富貴沒有給日本人太多的時間來準備禮節。
「我記得上次我們見面的時候你祝我武運長久,倒真是借你的吉言,我到現在為止一直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李富貴還記得他上次與睦仁相見的情景,和那個時候相比他長高了不少,留起了鬍子看起來也能稱得上成熟了。
「上一次得到您的指點真是非常的感謝,不知皇帝陛下打算在日本停留多久?」明治對當年的相見也是記憶深刻,不過當時他祝李富貴武運長久只是針對當時李富貴將軍的身份,對皇帝來說這樣的祝詞似乎有些不合適。
「我準備後天就起程,這兩天我已經在大阪走馬觀花的看了看,知道你們把日本建設的這麼好我很高興啊。」日本這些年工業化的進程也在慢慢的啟動,雖然比起真正的工業革命還差得很遠,不過相較於那千年不變的封建社會變化仍然是非常巨大的。
「如果陛下可以多盤桓一段時間的話就能看到美麗櫻花的綻放,我非常誠摯的邀請陛下在花見的時候到京都來觀賞櫻花。」
如果不是明治提起的話李富貴幾乎要把當年火燒櫻花的念頭給忘記了,「還有多長時間到櫻花開放的時節?」
「大概十幾天。」
李富貴點了點頭,「好吧,我就等到賞完櫻花在動身,櫻花是京都的最好嗎?我好象聽說大阪和江戶的也不錯。」
「如果單論櫻花的確如此,不過京都與櫻花最配。」
「好吧,到時候我們把清順王和德川家芬將軍一起喊上,來一個賞櫻大會。」
就在明治準備告退的時候李富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對了我記得你叫睦仁,不過我一直不知道你姓什麼?」
「天王無姓,只有宮名。」明治微皺眉頭,他不知道該如何向李富貴解釋這樣的習俗,「比如說我的名字叫睦仁,宮號是佑宮,所以那個時候稱為佑宮睦仁親王。」
「只是天王一個人沒有姓還是你們家族都沒有姓?」李富貴明白這是一種比較奇特的習俗,所以他也來了興趣。
「我們家族都沒有姓。」
「那豈不是很不方便,你們延續到現在應該也有不少人了吧?」
「分出去的會由天王賜姓,內親王嫁出去以後會隨夫姓,比如說代子現在就姓愛新覺羅。」
李富貴有點明白了,「如果只是一小部分人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反正你們都住在皇宮裡,不過我覺得這種封閉的生活方式最好還是改一改,那種窩在皇城裡的生活已經過時了,如果和人交流沒有姓多彆扭,不如你就姓李吧,不管是李睦仁還是李明治聽起來都不錯。」
明治猶豫了一下然後站起來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多謝陛下賜姓。」
載淳在日本的生活頗為愜意,大阪的風月場所比起北京來可要繁榮多了,而且隨著這裡中國人越來越多,上邦天朝的審美觀也很快影響了一大批日本人,所以當他來到這裡的時候已經不會再碰上當年李富貴那樣的奇遇了。自由自在、有錢有勢的生活讓載淳很滿意,甚至在偽滿叛亂風聲最緊的時候他仍然在大阪聲色犬馬,跟著他一起來到日本的那些貴族也基本上沒有感到北方的叛亂給他們造成了多少麻煩,而那些留在北京的王公們可就沒有這樣舒服了,作為亡國之臣又處在嫌疑之地,即便二唐沒有猜忌他們的意思也必須緊緊的夾起尾巴做人,更何況不管是軍隊還是情報部門對他們的確有些不放心,再加上諾大的家業需要維持這個日子過得頗為苦悶。
在奉詔面見李富貴之前載淳已經打定了主意,如果李富貴問他在日本是不是過得慣想不想北京之類的問題他一定要非常堅決的回答:「在這過得非常快樂,根本不想北京。」從載淳的角度上說這也的確是實話,這種不用負責任的生活的確讓人感到舒服,而且他在大阪還有另一個心得,那就是自己在這裡的權勢看起來也不比北京小多少,原來他這個委員長雖說沒有什麼實權,不過在日本這種等級森嚴的社會裡他所得到的尊敬仍然讓這位亡國之君感到如沐春風,日本人所表現出來的那種特有的謙恭有時候讓他覺得又回到了被太監包圍的日子。
李富貴接見滿人在日本的代表時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這些人仍然都是滿清時的裝束,可是這幾天他在觀賞街景的時候卻看到不少滿人身著日式的服裝,李富貴不知道究竟是這些代表太過守舊,還是他們覺得在這種正式場合必須穿自己的民族服裝。李富貴既然有了疑問也就不再擱在肚子里,「你們平時喜歡穿和服嗎?」
載淳向兩邊看了看,他的臉微微有些發紅,在出入風月場所的時候他有時候的確會換上和服,不過在正式一些的場合他都是穿長袍馬褂的,這個時候李富貴這樣問讓她有些不好意思,「我們基本上不穿和服,那是日本人才穿的衣服,我等出國宣揚天朝的威儀,自然不會做這種自降身份的事情。」
李富貴到沒有想到這些滿人到了今天居然還有高人一等的想法,「我倒覺得穿和服也沒什麼,我馬上還要穿夏威夷襯衫呢。只不過我看到街上有不少滿人都在穿和服啊?」
「應該不會,」一位遺老插了進來,然後他想了一下,「皇上看仔細了嗎?您怎麼知道他們是滿人呢?」
「倒不是太清楚,我只能遠遠的看一看,不過他們肯定都留著辮子。」
「這就不奇怪了,衣服是身份的象徵,是不能亂穿的,不過辮子誰想留得都可以,現在很多日本人都以留辮子為榮,皇上看到的應該是日本人。」
關於辮子與衣服關係的解釋讓李富貴想起了那個留髮不留頭的時代,這些遺老看到有人喜歡他們的髮型想必很是開心,不過李富貴也很開心,「這種文化交流很好嘛,肯定可以大大的促進中日之間的友好關係,你們真是勞苦功高,這次賞櫻大會諸位都來參加,我走了以後日本的三都政體還需要各位和本地人團結一致。」
看著那開的如同火焰一般絢麗的櫻花李富貴覺得這種植物還真的適合放一把火燒掉,這樣才能真正的襯托它的那種絢爛與悲愴。
其他人也被櫻花的美麗所迷住,載淳斜靠在一棵櫻花樹旁,旁邊是他新買來的侍妾在奉酒,看他的樣子似乎已經完全陶醉了。李睦仁則在那裡作著他的詩歌,就這麼一會他已經作了十首,李富貴暗暗佩服他的高產,即便是歪詩能一下子寫這麼多也不容易。就在李睦仁再一次抒發他對櫻花的歌頌時李富貴卻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櫻花一下子就開得如此燦爛,然後又突然之間全部飄落,看起來好像的確代表著武士絢爛剛烈的死,可是第二年他們還會再開,這又算什麼呢?既然已經壯烈的死去又怎麼會再一次開放呢。我們中國人說士為知己者死,俞伯牙聽說鍾子期死了就發誓不再撫琴,你聽說過他還為別人發過誓不撫琴嗎?沒有吧?要說他這種境界都有點低了,如果真的剛烈當場就一頭撞死了。」
這一段高論聽的李睦仁目瞪口呆,「可是花總是要一年一開的,我們將每一朵櫻花都視為一個生命,再次綻放的已經不再是去年那些了。」
「這個理由有點牽強,誰都知道一棵樹才是一個整體,而且也不是所有的花都一年一開的,有些植物就是一生只開一次的,比如說…」李富貴知道有這樣的植物,不過一時又想不起來,最後靈光一現他大聲的說出了答案:「竹子,竹子一生只開一次花,而且開過花之後竹子也就死去了,這才是真正的武士,櫻花和它比起來純粹就是欺世盜名。」
「竹子也會開花?」李睦仁有些不相信。
「開,怎麼不開,它們要是不開花我們的大熊貓怎麼會被餓死,你想想,大熊貓哎,那可是中國的國寶,沒有了竹子他們就不肯吃別的東西了,這才叫剛烈,多凄美啊!要我說你們乾脆把這些櫻花都鏟了,改種竹子,下次賞竹花的時候我一定會再來,我還可以送你們兩隻大熊貓來增進中日友誼,你想想日本的竹子、中國的熊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多有象徵意義。」
要說日本人對竹子也很喜愛,多種竹子也不算是過分的要求,不過李睦仁長這麼大從來沒看到過竹子開花,這竹花如何來賞他實在是搞不清楚,「日本有很多竹林,陛下想送熊貓給日本是絕對沒有問題的,不過竹子一生只開一次花,如果把櫻花改成了竹子那豈不是要很多年才能賞一次?」
「是啊,正因為稀少所以才珍貴,說到底櫻花的燦爛是在表演,竹子的壯烈才是實打實的,人家都說日本人學東西只能學到外表,看來這話還真的不假。」
李富貴的批評讓李睦仁覺得羞愧難當,「請皇帝陛下放心,我這就回去把皇宮裡的櫻花樹筏倒,改種竹子,以後我也會號召國民以竹為師。」
李富貴很高興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知道你能夠領悟武士的真諦。」說罷轉過頭看了一眼那片美麗的櫻花,在心裡暗暗嘆了一口氣:或許以後再也看不到這種美景了。
花見之後因為皇后和皇子對京都的喜愛李富貴又一次推遲了行程,他們乾脆把周邊的一些景點也遊覽了一遍,在這期間趙婉兒得知日本的王室經歷了兩千多年的風雨不禁大感驚奇,作為一個中國人她很難相信一個王朝可以跨越如此長久的年代。
「要是大唐也能經歷千年就好了。」趙婉兒輕輕的說道。
「千年嗎?」李富貴笑了笑,「皇室想要長久的呆在自己的位子上是必須有所取捨的,日本人的性格很特別,所以不能拿來作參考,不過如果你仔細分析我國歷史上那個最長的朝代我想你會有所心得。」
「周朝?」
「是的。」
「周朝歷史雖然很長,不過再大部分時間裡他們的天子十分弱小。」
「對,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不掌握實權的周天子就不會介入鬥爭,不介入鬥爭也就不會失敗,這正是他們後期國運綿長的原因。」
趙婉兒想了一下,「如果和日本對比一下可能的確是這麼回事,天皇也不掌握實權,不過你好像忘了還有攜天子以令諸侯這件事。」
「所以還必須遠離政治中心到一個他們沒辦法攜的地方。」說到這個李富貴變得很開心。
「瞧你這樣子似乎你早有安排了,你希望孩子們不掌握國家的實權嗎?」
「是有這個打算,僅僅憑藉血統就站在權力的頂峰是很危險的,政治上的各種變化都可能帶來鮮血,幾乎沒有一個朝代能夠逃脫,所以我還是希望他們能夠抽身事外,相信這樣的生活更加快樂。」
趙婉兒輕輕的皺起眉頭,思索了一會問道:「你真的能放得開嗎?一般人都希望自己的一切能夠被兒子繼承,另外你不希望孩子把你的事業發揚光大嗎,大唐剛剛建立,這幾代正是銳意進取的時候。」
李富貴搖了搖頭,「公權力不應當被世襲,世襲了對國家和自己都沒什麼好處,你真的希望我們的子孫一出生就被拋到權利的漩渦中嗎?我也沒有子承父業的想法,因為這一生我已經把我想做的事情都辦完了,沒有遺憾自然也就不需要後代來替我彌補,他們的人生都是自己的,如果從政是他們自己的意願我當然也不會攔著,我只是不希望他們由於我的原因被迫陷於政治之中。」
趙婉兒點了點頭,她這個時候有一些矛盾,一方面她希望看到自己的兒子威風凜凜、叱吒風雲,可另一方面她又難以忍受隨之而來的危險,反覆思量之下也難以作出取捨,不過一想到李富貴已經替她做出了決定趙婉兒倒是一陣的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