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巡遊
在選舉進展到白熱化的階段李富貴又一次突然離開了南京,這一次他準備把祖國美麗山河看一看,說起來他的足跡一直局限於南北兩京之間及其周邊地區,若是真的離開故國將來很有可能就沒有機會再回來了,如果在此之前沒有能夠把中國好好的看上一遍相信到了晚年必然會抱憾的,趙婉兒的活動範圍和李富貴十分接近,所以她對這一次旅行也很熱心,倒是幾位王子見多識廣,對於陪父母出巡沒多大興趣,李富貴也不勉強他們,這一次出巡有不少政治活動兒女既然不想去也就算了。
李富貴的這種舉動讓南京城的氣氛陡然緊張了起來,自從李富貴失常以來有些精明的人物就擔心這是一場大清洗的徵兆,現在李富貴突然在最關鍵的時刻離開政治中心無疑是極為反常的,怎麼看都像是要調外兵回來鎮壓的意思,可是仔細的分析起來卻又不像,因為駐守南京的軍隊絲毫看不出有不忠於皇帝的跡象,李富貴的種種倒行逆施雖然也包含了高級軍官,可是卻繞開了基層部隊,李富貴從來沒有想過要讓軍隊也動蕩起來,有些人也正是基於此才斷定他們的皇帝並沒有真瘋而是另有所圖。
李富貴從北方開始準備沿著逆時針的方向將中國巡視一遍,讓他感到高興的事除了西南之外專列已經基本上可以涵蓋他所計劃的所有路線了,鐵路的鋪設可以說是這些年最讓他自豪的成就了,相對來說造船業得到的支持就太少了一些,不過作為一個大陸國家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中國現在的鋼鐵產量大約有三分之一都被鐵老大給吞了進去,這些年雖然又興建了兩座鋼鐵基地可是不管是礦石還是成品鋼都還需要進口,李富貴有時候自己也在想他是否對基礎工業的投入仍然不夠。
李富貴一路之上除了遊玩之外就是會見外藩和各大軍區的高級將領,對自己的那些老部下更是一個一個的密談,在外人看來這多少有一些陰謀的味道在裡面。
一般來說這些秘密會面在時候多少會透露出一些小道消息,可是這次受到接見的人個個守口如瓶,而且他們拿來搪塞的話都非常相似,消息靈通人士們所探聽到的只是李富貴逼著他的這些老部下發誓效忠國家,如果皇帝與國家發生衝突也不能改變這種忠誠,同時嚴禁他們干涉政治。這樣的官樣文章當然不能讓人相信,可是眾口一詞讓人們明白這次會談的保密級別,人們對於幾個大嘴巴居然在枕頭上仍然能夠堅不吐實感到十分的敬佩,皇帝的御人術確實非同小可。
李富貴在西北盤桓了很長時間,看著林雨長他忽然覺得要把這一切都捨棄掉真的是很困難,林雨長剛剛添了一個兒子整天樂得合不攏嘴,時不時的就要把他兒子抱出來看看,這讓李富貴很是詫異。
「小林,你又不是第一次做爸爸,至於嗎?就算是兒子,這也是你的第四個了。」李富貴能猜到林雨長為什麼這麼喜歡這個孩子,從眉眼來看這個兒子的確要比其他的幾個要漂亮。
「這孩子肯定要比前面三個都強,你看這胳膊腿、這五官,什麼叫將門虎種。」說著他使勁捏了小孩子一下,「哭得都比其他孩子響亮。」
雖然李富貴承認這些話,不過他還是覺得林雨長有些誇張了,「其實你長得也不算強壯,這孩子要是天生就結實恐怕和他母親有關吧?」
這話讓林雨長有些不好意思,他撓了撓頭,「因為是妾生的,將來在繼承家業上恐怕會有麻煩,不過我不怕,等他再大一些我就帶著他在軍營里住,他的未來就靠他自己去打,到時候封賞爵位的時候你可不要吝嗇啊。」
李富貴點了點頭,林雨長對孩子的這種愛法讓他很讚賞,「你是打算在西北紮下根去了?老家已經有很多年沒回去過了吧?把老婆一個人留在哪裡,你也算可以了。」
「我們那個婚姻是包辦的。」
林雨長的辯解讓李富貴仰天大笑,「真沒想到,這樣的理由你都能想得出,我的婚姻才真的是包辦的呢。」
「我說我自己,你可別扯到嫂子身上,不過說實話你這個基督徒在道學上的確可以做我們的典範了。」
李富貴搖了搖頭,「這和道學沒關係,我愛你嫂子,不管是不是包辦這都已經成為事實,一開始我的這種感覺不是很強烈,不過當我決定捨棄一些東西的時候才發現感情是最難拋開的。」
林雨長嘆了口氣,「這陣子我總是想起我們年輕時候的事情,不管你和阿陸之間有什麼樣的衝突我都可以保證他的忠誠,用我的身家性命擔保,你要真的生他的氣罰他、打他都行,千萬不能殺啊。」
李富貴笑了起來,「我和阿陸?我們的關係別提多好了,你可別去聽信民間的謠傳。」
林雨長有些生氣的樣子,「你要是連我也信不過那就是真的瘋了,你別看我是一個軍區司令,如果你現在讓我死我根本不會皺一皺眉頭,哪怕你下命令的時候已經瘋了,但是你如果不信任我,拿這種場面話來糊弄我會讓我比死還難受。」
李富貴輕輕拍了拍林雨長的肩膀,「我知道,我要是宋江一定和你分那一杯毒酒,不過我說的都是實話,這陣子也奇怪,連帶我周圍的人把實話說出來總是沒人相信,人生最大的痛苦莫過於此。你很快就會嘗到這個滋味了。我和阿陸沒有問題,一切盡在我的掌握之中,這一點你要牢牢的記住,不管南京發生了什麼事你都不可以有興兵的念頭,明白了嗎?」
林雨長的心裡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他對南京發生的一切有一定的了解,他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讓李富貴說出這樣決絕的話出來,按照他的推算南京的一切的確仍然在李富貴的掌握之中,可是聽李富貴的口氣似乎會有很大的事情發生。「究竟是什麼事?為什麼不能告訴我?」
「我不告訴你自然有不告訴你的理由,你現在只要服從我的命令就可以了。」
當魏人傑當選新一任總理的時候李富貴剛剛進入四川,目前這段時間中國各個方向上的戰火都已經熄滅,歌舞昇平的氣氛漸漸開始在各地瀰漫,天府之國就更是如此,這裡沒有經歷三十年前的那場大戰,所以看起來比其他地方更加祥和。
當李富貴看到中國鐵路工人在崇山峻岭間施工的時候他也不禁被這壯麗的場景所感染,當中國人的積極性被調動起來之後他們的確能夠創造出偉大的成就,李富貴有時無法相信面前的這一切,因為他最近常常會想起自己剛到這個時空的所見所聞。
李富貴並沒有去理睬新內閣的組建,他這個時候正流連於西南的山山水水之間,這些年來議會和政府的配合一直很不錯,共同的敵人讓他們意識到團結的重要性,這次魏人傑表現出對李富貴的獨立精神讓議會很是欣賞,李富貴相信在自己回到南京之前他們之間是不會有什麼不愉快的。
在李富貴去作環球旅行的這段日子裡中國政府在南方加快了擴張的步伐,在經濟上東南亞的國家和中國之間的聯繫越來越緊密,而在政治上通過給與當地人自治權以誘惑,同時利用自己宗主國的地位施加壓力,東南半島上的幾個國家的主權在這樣的攻勢下已經喪失殆盡。
在李富貴看來這樣的舉動有些操之過急,不過陸歸延的腳並沒有到此止步,他甚至在印度尼西亞得到了落腳點,以往李富貴也與加利曼丹島上的蘭芳共和國有過接觸,他們對於稱藩倒是很積極,可是如果真的要他們接受中央的控制、交出兵權、上繳稅收他們又開始推三阻四,所以李富貴就沒有再進一步的舉動了,而前一陣子可能是因為亞齊的戰爭給了他們觸動,也有可能是中國不斷增長的力量使得他們看到了大勢所趨,最終拋棄了寧為雞口、不為牛後的想法,成為中國又一塊海外的領土。
荷蘭人對於中國把手伸向印尼是又氣又怕,偏偏亞奇人的抵抗極其頑強,荷蘭始終無法徹底征服蘇門答臘,對於中國的這種程度的擴張完全沒有任何辦法去反擊。
李富貴和劉永福探討東南亞局勢的時候發現這位老兄在開疆拓土、建功立業方面的雄心一點不亞於林雨長,實際上陸歸延內閣積極的東南亞政策恐怕有一半是受到他的影響。
對於李富貴的謹慎態度劉永福很有些不以為然,他實在看不出現在的東南亞有什麼力量可以阻擋中國的擴張,英國人依託印度實力雖然不容小視,但是有一利也就必有一弊,英國人無法承擔這場失敗帶來的後果,如果在東南亞與中國正面衝突英國人贏了並不能得到東南半島,可要是輸了他們就會丟掉印度,劉永福相信在這種情況下只要不過分的刺激英國人他們是絕對不會主動與中國衝突。
對於劉永福的分析李富貴十分贊同,他的謹慎政策是基於未來幾十年國際形勢的走向,因為未來列強在這一帶的力量會不斷的衰弱所以李富貴覺得中國不用著急,不過基於目前的形勢李富貴認為劉永福的看法完全正確,「我這次離京前陸樹城向我請辭西南軍區司令的職務,你知道他推薦誰來做這個位子嗎?」
「不知道。」劉永福的聲音有些顫抖,這話里的意思他又怎麼會不明白。
「他向我推薦你。」
「臣才疏學淺,資歷又不夠,實在是無法當此重任。」
「你可能不知道跟我客氣的人往往都會後悔,因為我這個人很不客氣,你要真的覺得自己做不了我就選別人了。」
「那臣就勉為其難了。」
李富貴笑著擺了擺手,「我們這是第一次見面,所以我就不難為你了,這話我就當沒聽見。如果是別人我就不強人所難了,勉為其難是完全不必要的,真的覺得難就不要干好了。不過你有些特殊,其實我很早以前就打算讓你接陸樹城的位子,現在他正好不願幹了,在接任人選上又是英雄所見略同,所以這個位子可以說非你莫屬。」
「陸大人乾的好好的為什麼要辭掉這個位子呢?」
「這個啊,據他說作為陸軍總長需要常駐在南京,離西南太遠,管理不便,不過要我說他恐怕多少還有些害怕鳥盡弓藏的意思,樹城什麼都好,就是有些謹慎的過了頭,知道進退這當然很好,不過有時候太多的胡思亂想反而會誤事,我希望你以後在這方面不要學他,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我相信在我們現在的體制下你們這些武人在自己的領域內是不用太擔心前途的,未來應該有足夠的空間讓你們施展。」
當南京政府的工作再一次步入正軌的時候李富貴帶著對祖國山河的無限眷戀回來了,這一次大多數人開始發出抱怨了,在李富貴離京的時候南京城裡有過幾次人心惶惶的時候,都是傳說皇帝要調外面軍區的兵馬來鎮壓反對他的勢力,李富貴到瀋陽、蘭州、成都的時候風言風語傳的尤其厲害,可是事後證明完全是虛驚一場,皇帝走後各地的軍隊完全沒有任何異動。等到李富貴會到南京的時候狼來了的謊言再也沒有市場了,所以大家對這個喜歡胡鬧的皇帝的畏懼降低了不少。感到自己美好的京城生活將被再一次打斷的人不約而同的談到了一個設想,那就是如果皇帝一直在外面出巡就好了,李富貴出遊的排場不大,目前的二唐財政完全可以輕鬆的負擔他在外面的開支。
與此同時好幾份報紙也無法對皇帝的種種惡行繼續沉默下去了,這一次媒體的出格行為再一次把天子腳下人們本來已經變得有些麻木的政治神經挑了起來,以前在一些小冊子當中雖然也常常出現攻擊李富貴的言論,但是那種半地下讀物畢竟不能和強大的平面媒體相比。對此朝中的確有人認為用白紙黑字如此詆毀皇帝是一件非常大逆不道的事情,不過李富貴的反映倒是輕描淡寫,他在翻閱了御史呈上來的報紙之後隨手把它們扔在桌子上。
「就我來看,這些報紙沒有說謊啊,他們寫的這些東西都是事實,為什麼要去懲罰他們。」
李富貴的話讓舉報者心頭一喜,他的本意也不是希望李富貴大發雷霆然後把這幾家報社封掉,他只是希望以後民間不再出現這樣對皇帝不敬的言論,如果李富貴看到這些指責而不動怒那接下來的勸說應該有很大的機會。「萬歲的容人之量的確是曠古少有,古雲『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相信陛下對此知之甚深,可是任由民間如此批評終究不是辦法,如果萬歲能夠改弦更張,把報紙上說的這些缺點改去,豈不是皆大歡喜。」
御史的話音還未落李富貴的腦袋已經猛烈的搖擺了起來,「有一句話叫做眾口難調,他們怎麼說是他們的事情,我不便去干涉,至於我怎麼做那是我的事情,雖說為上位者要受到輿論的監督,不過這裡面很多事情純粹是我的個人愛好,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就算是一些關係到國策的問題,我這樣做自有我的道理,也不會輕易的受他人觀點的左右。」
結果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李富貴很虛心的聽取了意見,但是卻沒有一點改正的意思。這當然讓朝中大臣很是失望,不過由此大家也基本上確信了李富貴不以言罪人是出於真心,於是在面對李富貴的時候人們抗辯的勇氣也越來越足,對於下面人的反抗李富貴倒也不是一位的縱容,面對那些火氣比較大的議員和朝臣李富貴也常常反唇相譏,很有幾次雙方劍拔弩張弄得氣氛相當緊張,有一次李富貴甚至拍案而起破口大罵,不過事後爭論的問題一般都會交到議會去表決,表決結果出來以後李富貴不管輸贏都從來沒有回過頭來報復那些和他起爭執的對手,這無疑助長了下面人的囂張氣焰,實際上到後來除了不敢和李富貴對罵之外,議會的禮堂里李富貴已經不能享受太多的特權了,這期間在議會的制約下李富貴好些花樣都胎死腹中,這讓南京城裡的文武百官都感到心情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