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蕭智邦真的這麼恨她?把她的衣服剪成一條一條、把她所有心愛的收藏全破壞殆盡?真的是他?還是另有其人?
指紋留的很奇怪,簡直像是故意留下的,假如真的是蕭智邦,他會這麼不小心,留了個印有清楚指紋的玻璃杯嗎?
那個玻璃杯甚至還不是她家的杯子,是從外面帶進來的,為何如此大費周章?
蕭智邦又和金榮恩有何關聯?為什麼金家幫的人會威脅他,要把事情說出來,究竟是什麼事情呢?
蘇穎洋趴在陽台邊上,一邊撥弄著陽台上的杜鵑花瓣,一邊思考問題、一邊晒晒太陽。
顧振綱帶她去看過醫生了,醫生在她腳上打了一劑抗發炎葯,這兩天腳的傷口已經大致復原了。
她可以走路,也恢復了行動能力。
可是,她卻失去了行動的意願。
她眨眨長睫毛,也許是因為這些天吃太多抗生素了吧?她無聊地聯想。正午的陽光非常耀眼,她才在這兒待不到十分鐘,已經渾身溫暖起來。
她用手指拈起一片凋零在泥土上的花瓣,仔細端詳。
來顧振綱這兒之前,她從來不曾看過有人在城市裡種花,也從來沒有空閑在正午的時候出來晒晒太陽,讓紫外線殺殺自己身上的濕冷氣息。
顧振綱是個非常特殊的男人,她覺得自己一點也不了解他。
自從那天之後,顧振綱對待她的方式就顯得格外謹慎而小心。
彷彿她是那種害人的藤蔓植物,必須小心防範,否則稍不謹慎就爬上你的牆,讓你的窗戶從此不見天日,黑暗無比。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微微嘟起嘴唇,把手上的花瓣吹了出去。
花瓣在正午的陽光下如同羽毛般飛舞了起來,美極了,她著迷而感嘆地看著花瓣的漂流和墜落。
他多慮了。
她才不會纏著他。
現在,就算是全世界最帥的男人站在她眼前,她也不會動一點心的。
經歷過蕭智邦這樣的男人後,她早已決定把所有男人丟到腦後,不論那個男人看起來是否像顧振綱那樣清新、那樣不同。
反正,愛情也有終點,只要她不去按下那個起始鍵,她就永遠不用面對不堪的愛情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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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兩天對她視若蛇蠍的反應她並不意外,惟一意外的是,她似乎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在乎他。她輕輕搖搖頭。如果還能對自己更誠實一點的話,她早該承認她不只在乎一點點,而是很在乎。
「吃飯了!」顧振綱打開陽台的木門,沉聲叫喚她。
她閉上眼睛,在心裡默默記住他的聲音。就算她不再待在他這兒,她也希望自己能夠永遠記得這段被他收留的時間。
他的仗義相助是她一生中最特殊的回憶,他的幫忙讓她覺得自己備受呵護,彷彿真是一個有英勇騎士相伴的美麗公主。
「要不要我來扶你?」他溫柔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蘇穎洋連忙搖頭。「不用!我幾乎完全好了,可以自己走路了。」
她一邊轉身,一邊決定——該離開他了,也該是動手把所有的疑團鏟離路面的時刻了。
她不能留戀,她必須在還能離開的時候趕快離開!
她在過去的情感關係上說謊,就是希望能推開他。
沒想到最荒謬的是,她發現就算真的能推開他,卻不見得能推得開自己的心。
她該更積極處理有關金榮恩的內幕消息,也許只要贏回她的工作,現在的困境就會迎刃而解,一切就會回復正常。
她會再度成為過去那個對工作有狂熱的女人,到那時,此刻心中這股虛無縹緲的情愛衝動就會徹底遠離自己。
至於蕭智邦是否真被教唆,做出有害於她的事情,她一點也不在乎。
這樣也好,她可以趁這個機會整張旗鼓,重新出發,所有過去的包袱就讓它永遠留在過去吧!
「知不知道今天我為你做了什麼菜?」顧振綱的磁性聲音又再度打斷她的思緒—傳入她的腦域。
他斜倚在紗門旁邊,揚起一道濃眉,看起來年輕又有精神。
「蛋炒飯。」她嘆了一口氣回答。
他惟一會做的料理就是炒蛋、蛋炒飯,她每天都吃蛋炒飯,雖然他炒的蛋炒飯好吃極了。
「錯!我今天加了蕃茄醬,是蕃茄蛋炒飯。」顧振綱難得輕鬆的一笑。
他微笑的神態彷彿是個需要讚美的十二歲男孩,蘇穎洋忍不住心裡一動,剎那湧出了她一直壓抑的無名情嗉。
她一直想把他歸類成一個具有攻擊性的男人,而在這瞬間,她發覺這樣的簡單分類並不適合這個男人,他並不只是剛硬無情,而是個有厚度、有堅持的好人。
他這些日子的收留與照顧,不正說明了這一點。
「謝謝!」她把這幾天一直想說卻又沒說的話說了出來。
顧振綱深深地凝視她一眼,似乎對她難得的坦率有些意外。
門鈴在此刻轟隆隆地響起。
蘇穎洋疑問地揚起眉,詢問他是否約了人,顧振綱緩緩地搖搖頭。
「是誰?」蘇穎洋一點也不感興趣地自問。
顧振綱凌厲的眼神瞬間掃視蘇穎洋蒼白的臉龐,他試著隱藏自己對她的擔憂。
他擔心她!這兩天以來蘇穎洋失去她一貫最令他欣賞的昂揚戰鬥力,她看起來像失去了對所有事物的興趣。
她不再談起要如何對抗金榮恩,也不願聽見任何有關她房子侵入案子的細節和進度,整個人仿如冰封了般。
他雖然不願意接受,但也不得不承認,她可能是因為蕭智邦涉案的可能而消沉。
知道她還為那個雜碎傷心,他忍不住失去理性,越發強烈嫉妒起蕭智邦。
他不再接近她,試著用最禮貌、最不打擾她的方式對待她。他無法在明知她心中還有別人的時候,還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他沒有這個信心,他怕自己隨時就會失控地抓住她猛烈搖晃,命令她、不准她心中還記得那個負她的男人。
所以,他用盡全身的力氣遠離她,因為他知道自己只有等待,也必須等待。
等待她清醒,等待她復原,等待她還能再接納別人,等待她愛上他。
他讓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並為她倒上一杯他剛煮的熱咖啡。「你先喝,我去開門看是誰來了。」
她乖巧地接過還冒著熱煙的咖啡杯盤,她輕啜咖啡的神情隱隱藏著一種性感的風情,他的視線牢牢盯住她的臉,竟移也移不開。
「你不是要去開門嗎?」她察覺他的凝視,忍不住輕柔地提醒他。
他這才驚覺自己竟呆看她好一陣子了,連忙收回視線,他邁開大步,走向門口,心中忍不住咒罵自己壓抑不住對她的迷戀。
「你沒事嗎?」她在他背後輕輕地問道。
聽到她難得的問候和關心,他心頭一震。
「我去看看究竟是誰!」他轉過身來,方才的失態已被完全控制,他淺淺一笑。
至於對她的強烈好感,他只能藏得更深,因為他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嚇著她。
可是,她凝視他的樣子既美麗又迷離,像極了月光中的一抹桂香,清香而令人無法捉摸……
該死!她又讓他感到窒息。
顧振綱猛地又轉身,不願再看她的臉。看她讓他感覺脆弱,這是他從來不曾在她以外的別人身上所體驗的情感。
他必須冷靜、必須等待!他心裡再次告誡自己,否則會嚇跑她的。
他強迫自己放下心中對她一發不可收拾的強烈渴望,走到門前。
「誰?」
「我要找我女朋友!」等候在門外的聲音焦急而高亢地響起。
顧振綱聽到蕭智邦仍然這麼親密地稱呼蘇穎洋,幾乎剋制不了想要咒罵門外人的強烈衝動。
他回過頭,冰冷地瞧著正坐在沙發上的蘇穎洋,用著毫無起伏的聲調把蕭智邦的話複述一遍:「外頭有個自稱你男友的人要找你!」
蘇穎洋揚起柳眉,似乎不懂他說的話。「自稱我男友?蕭智邦?」
他冷冷地點一點頭,那種寒勁此冬天的寒流更讓人冷到骨子裡,蘇穎洋纖瘦的雙臂抱緊了身體,彷彿試著為自己加點溫度。
她抬眼迷惑地凝視著顧振綱。「蕭智邦……」臉色更是一下子刷白。
顧振綱覺得蘇穎洋的反應正說明了她的真正心情,她必定對蕭智邦余情未了。
「你想見他嗎?」他試著冷靜,壓抑住心中翻攪不停的妒火。
蘇穎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緊張地撫撫自己的捲髮,咳了一聲,在沙發上坐直身子,姿態僵硬而充滿了防衛。
「我想和他談談。」
「和這種人還有什麼好談的?」顧振綱不以為然地挑起濃眉,雙手交抱在胸前,一副不贊同的表情。「我認為你不該和他多談,他既然和金榮恩的手下有所牽連,代表他有可能涉嫌恐嚇、有可能對你不利,你應該和他劃清界線。」
蘇穎洋搖搖頭。「我不認為他真的會對我做出那些事,他不是那種有能力做出那些事情的人。我不會有事的,你讓他進來吧。」
他雖不贊同,但也只能同意。他板著臉孔,轉身打開了門,讓蕭智邦進來。
蕭智邦一進來,他慣用的髮油刺鼻氣味便飄滿全室,他那一身十年如一日的灰色西裝仍然穿在身上。
蕭智邦偏頭瞧一瞧交叉著雙臂、一臉反對地倚在門框上的顧振綱,他的不悅更濃烈了。他用手指著顧振綱,恨聲問她:「你怎麼來陌生人這兒打擾這麼久!你收拾一下行李,我接你回我那兒!女朋友有難,我蕭智邦怎麼可能會袖手旁觀呢!這樣傳出去,你要我怎麼做人!」
蘇穎洋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她深吸了一口氣,大約猜測出蕭智邦的邏輯了。可能有人問他為什麼女友住別人那兒,而他又虛榮愛面子,無法說出兩人已經分手的事實。
「你實在貴人多志事!我記得最後一次我們電話談話時,不是已經談的很明白了嗎?」她揚揚眉,心裡不太痛快地說著。她那時不是把手機丟出窗外,衝動地說出:「再見!混蛋!」這句話嗎?難道這還不夠明顯?
蘇穎洋看到他就忍不住煩躁起來,她抬頭仔細看看蕭智邦,忽然察覺到他十年如一日的穿著和髮型真的很乏味,他那種自以為權威,實際上卻焦慮而慌亂的說話方式也令人厭惡。
尤其他那種一有事就推到別人身上,從不反省自身的推諉態度更再度激怒了她。
她不自覺地咬咬牙,不了解自己當初怎會對這種男人動心。
「我不是說過——再見!混蛋嗎?」
蕭智邦一愣,滿臉羞紅,他沒有預料到蘇穎洋會這麼直接地拒絕他,而且就在顧振綱面前。
他連忙在臉上堆起了討好、燦爛的笑容,一手指著顧振綱,諂媚地說著:「穎洋……我可不可以和你私下談一談?他在這兒,很多事情我不想說,你叫他迴避一下,好嗎?」
「我不認為他該迴避。這些天要不是有他,我早就流落街頭。」蘇穎洋轉頭看向顧振綱,間接地向他表達謝意。「更何況假如要我選擇,你們誰需要迴避,那個人也絕不會是他。」
她要他,不要蕭智邦!
「能為你服務,是我的榮幸!」顧振綱深情地凝視蘇穎洋,視線里有著不容她忽視的熾人熱力。蘇穎洋不禁臉紅,連忙把視線移走,害怕自己會陷得更深,從此不可自拔。她脫口而出的那些話雖不經思索,但卻十分真實。顧振綱和蕭智邦兩人,她的確對顧振綱有一種不自主的依賴和信任。
而對蕭智邦,早已剩下一種空洞的熟悉了。
蕭智邦尖銳的細眼瞧瞧蘇穎洋,又瞧瞧顧振綱,忽然有所領悟,他恨聲吼道:「原來你早就和這個人有關係,難怪你對我這麼絕情,你也不比我好多少!我背著你和別人胡搞,你和我有什麼不同,你憑什麼指責我!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我有別人又怎樣!」
「這一點也不相同,我從來沒有欺騙你。」蘇穎洋語氣冷靜地說著。
「你這個賤人!還死鴨子嘴硬,你和這個……野蠻人早就在一起了,對不對?你不顧我的反對,堅持去功夫武館就是為了他!」蕭智邦整張臉擠成惡毒的一團,妒恨之意溢於言表。
「你講話小心一點!」
顧振綱出聲警告,他如猛豹發怒的神情讓蕭智邦不自主地往後倒退了好幾步。
蘇穎洋看著蕭智邦臉上的恐懼,忽然覺得這樣的情景好笑極了,她忍不住笑了出聲,笑聲明朗而開懷。
「你該死的在笑什麼?」蕭智邦咬牙切齒地問她。
她仍然微笑地凝視他並不回答,眼底似乎有那麼一些些同情和鄙視。
「你究竟在笑什麼?」他更加氣急敗壞。
「你已經沒有資格過問任何事情,我也沒有這個必要向你報告,不是嗎?我和他是什麼關係,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蘇穎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緩緩地走到顧振綱身旁。
「我沒想到你是這麼無情的女人,你既然也對不起我,為何不趁著這個機會好好補償我一下,我會成全你們的。」蕭智邦忽然語氣一轉,剛剛的氣憤難平一下子變成了精明算計。
蘇穎洋把他的反應看在眼底,瞭然於心。「這才是你今天來的真正目的,對不對?」
顧振綱不解地看了看蘇穎洋,卻只看見她臉上的神秘表情。
「其實,你早知道我的個性,知道我不可能做出你指責的事,你只是借題發揮,希望我幫你,不是嗎?」蘇穎洋深深地凝視這個「前」男友。
蕭智邦第一次把自己的氣焰收了回去,他低下頭,默認了她的推論。
「穎洋,看在我們兩個以前的交情上……」蕭智邦眨著眼睛,彷彿在暗示她,他們曾經有過的快樂時光。
顧振綱閉上了眼睛,雙手握成拳頭,蕭智邦和蘇穎洋的親密畫面不斷浮現在他眼前折磨他,他不能再忍受她和任何人的接觸了。
假如她能屬於他,他絕不會再讓任何男人接近她。
「我很忙!你要我幫什麼忙就明說吧,拐彎講話,我不喜歡。」蘇穎洋冷冷地看著蕭智邦,對於他的曖昧語氣只覺得厭煩。
蕭智邦往前一步,走到了蘇穎洋麵前,他清了清喉嚨,壓低聲音:「我說了,你就會幫我嘍?」
「你說看看你要我幫什麼,我再決定。」她用著公事公辦的語氣說著。
「穎洋,別裝了!不是我要誇耀我自己的魅力,我聽說你對警察說,我的指紋出現在你卧房是正常的事情,你別隱瞞了,你對我還有情分,不是嗎?」蕭智邦輕佻地笑了笑。「所以,你怎麼可能不幫我這個忙?」
「不是這樣,你想錯了!」蘇穎洋搖頭,對他的說法不以為意,她輕描淡寫地反駁:「我只是覺得你沒那個能力和精力去做那樣的事。」
蕭智邦愣了一會兒,不過他還是若無其事的向她靠過去,涎著臉討好地說:「至少你還關心我的處境,不是嗎?」
「你誤會了,我並不是在偏袒你,只是不希望警方的辦案方向因為錯估你的能力而偏離,純粹只是這個原因而已。」她站得筆直,背脊因為他的暗示而僵硬。
「既然如此,你應該再幫我這一個忙,你應該站出來為我澄清這一切!一直有兩個警察不斷地用話暗示我,意指我與金榮恩有所牽連,這對我非常不公平!我不像你,我的前程似錦,還要在報社立足,不能被你連累,你有這個道義為我澄清這個流言。」
他洋洋洒洒說了這麼一大堆理由,就是為了這個!蘇穎洋冷笑一聲,她果然沒猜錯。
「假如是這點的話,那就抱歉了。」蘇穎洋冰冷的眼神審視著蕭智邦。看他如此緊張,額頭直冒冷汗,其中必有蹊蹺。
她發覺自己竟然開始用著一種純粹旁觀者的立場來看蕭智邦,再也不因他生氣悲傷。
她明白他們長久以來的脆弱關係終於無可挽回,在此刻永遠斷裂了。
他回頭找她,不是為了挽回他們兩人的愛情,只是為了他的前途,或者是另一種「錢」途。
「別這樣!就看在我們兩年的情分上!我從來不認識金榮恩,怎麼可能和他有所牽連呢?這根本就是警方的栽贓,你是我的女朋友,最了解我,你要為我說一句公道話!」
「是嗎?我覺得我一點也不了解你,就連萱萱都比我更了解你。」
蘇穎洋冷眼看著他心虛的臉,語氣中藏不住她的不屑。新聞工作者最重視的便是專業操守,而蕭智邦的操守已經被金榮恩的金錢染指了。
蕭智邦忽然臉色猙獰,一邊伸手用力抓住她的胳臂,恨聲咆哮:「搞不好就是你弄鬼,你告訴警方的!對不對!你想要報復我,對不對!」
「放開你的臟手!」顧振綱見狀大吼。「別碰她!」
顧振綱的怒氣已瀕臨爆發的臨界點。他親眼看見蕭智邦卑劣的小人行徑,一下子污衊蘇穎洋的忠誠,一下子又曖昧暗示她想複合,現在又質疑她想報復,種種令人不齒的行徑,讓他實在忍無可忍了。
顧振綱一個箭步向前,一手扣住蕭智邦的肩膀,左手輕輕一撥,蕭智邦就被他從肩上碰地一聲摔了出去。
蕭智邦整個人飛了出去,強勁的衝力讓他撞到牆上,然後又重重地跌落地板,牆上的裝飾畫也因為強烈的震動而掉落下來,剛好掉在蕭智邦的臉上。
蘇穎洋不知所措地看著突發的這一幕,蕭智邦在地上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卻怎麼也爬不起來。她眉心皺成一團,不知道該不該去扶他,猶疑了一下,正動身向前時,肩膀被顧振綱堅硬起繭的手掌握住了。
「別去!」顧振綱沉聲說道,視線里洋溢著深沉的熱烈請求。
蘇穎洋一時之間被他的熱烈眼神迷惑了,他的眼神有一種讓人想沉醉的魅誘,一種揉合暴力和柔情的氛圍霎時籠罩著她。
「可是,他好像受傷了……」在他的注視下,蘇穎洋覺得自己說話打結,思緒完全凍成一團。「我必須……去看看……他……有沒有事……」
「我已經手下留情了,不會有事的。」顧振綱的表情有一種令人心動的特質,她不由得心中一震。
蘇穎洋低頭看著他黝黑的五指緊緊握住她白皙的手,心裡有種無名的震動。這是他第一次握住她的手,而她竟然心跳加快、呼吸急促,他對她身體的運作似乎有不好的影響。
「為什麼打他?」她輕聲問他,看了一眼還躺在地上呻吟不斷的蕭智邦。
顧振綱深深地看進她的眼底。「我不喜歡他對你說話的樣子。」
「他只是害怕而已。」她閉上雙眼。不用張開眼睛,她也能記憶起他的眼神,他的眼神令人心悸。在她合眼的這一刻,蘇穎洋知道兩人的關係從此已有變化,她再也沒法控制自己,某些情懷如強烈的龍捲風襲上她心頭,她怎麼抵擋也抵擋不住。
或許,真如蕭智邦所言,她早就對他心動。
在某些方面,她與變心的蕭智邦並沒有任何不同。
顧振綱輕輕地用手托起她的下頷,表情嚴肅並隱約射出某種掠食動物特有的殘酷氣質。「他害怕什麼?」
「害怕他與金榮恩之間的交易曝光。」蘇穎洋嘆了口氣。
從她知道蕭智邦竟和金榮恩有所牽連,她就不斷地回想蕭智邦這幾年所做過的報導專題。
金榮恩早就買通了蕭智邦,這也難怪他私底下對金榮恩評價不高,但卻在報導上總儘力拐彎抹角地為金榮恩的各種行徑撇清解釋。
當時她不明白,還以為是報社的行政干涉,直到李泉說出他無意間聽見的事情,她才想通這一切。
難怪當她計劃報導金榮恩的內幕消息時,他的反對如此激烈,原來他反對的原因不僅只是擔心她會面對的反擊,也包括了金榮恩對他的威脅。
蕭智邦害怕事情曝光,不是因為他是潛入她房裡的人,而是他害怕與金榮恩的共生關係將被揭露。
諷刺的是,得罪金榮恩,與逢迎金榮恩,卻得到相同的命運。
只是,她失去的只是一份工作,而蕭智邦失去的卻是人格和信譽。
「為什麼你始終相信他不是那個破壞你家的人?」顧振綱質問她,仍然覺得她對蕭智邦有種特別的偏袒。
蘇穎洋抬眼看著眼前這個強壯而俊美的深褐色男人,心中不知道該要對他無所不在的醋意感到高興還是煩惱。
「他不是。」
她轉頭看了看蕭智邦,更加果決地相信自己的判斷。
「不是他,又會是誰?金榮恩?」
「我不在乎是誰,我只在乎金榮恩對我的攻擊,我決定要反擊回去。」
蘇穎洋抬起頭來,一臉堅決。她暗自發誓要遠到這個劣行斑斑的政界大老,他竟然在報上登了不實報導,說她是收受紅包的紅包記者,這對她是最大的侮辱。
她接著說:「而且,我相信,只要我能逮到他,破壞我家的人必定會現形的。」
「為什麼?」他反問。
顧振綱低頭研究她,昔日的火焰又回到她的眼裡,這是他熟悉的蘇穎洋。
他想起她這兩天來的低迷和頹喪,難道她的決定還是和這個還在地上呻吟的男人有關?
他眯起了眼睛,心中又再度響起刺耳的鈴聲。
「只是一種預感而已。」她開口說道。
「預感?」
「我的預感一向很靈。」她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