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下班時間,車潮擁擠。
韓劭勛手指急敲方向盤,不停的看錶。
還有十分鐘,開快一點應該來得及,只要這些該死的車子都給他讓開──
他深吸一口氣,平息胸口煩悶,右手探進口袋摩挲裡頭的盒子,臉上總算有了笑容。
今天是情人節,同時也是他和雅珍交往兩年的紀念日,他決定在今天向她求婚,結束單身生涯,與她共組美滿家庭。
也該是時候了。
他今年已經三十二歲,早過了適婚年齡,家裡長輩不停催促他成家,他也早有這個意思,只是怕嚇走了女友,才遲遲不敢提起,直到一個禮拜前,他無意中發現女友的住處放著一堆新娘雜誌,隔天,他立即到金飾店挑選鑽戒,並且計畫在他們定情紀念日的這一天,給她一個驚喜。
想到女友屆時必定又驚又喜的表情,韓劭勛的笑容更深了。
前面車子緩緩開動,他換擋、放手煞車,緊緊跟在前車後頭,忽地,前方轎車緊急煞車,他來不及反應,就這麼撞個正著。
「Shit!」他咒罵,看著前車駕駛怒氣沖沖的下車朝他走來。
來人是一名女子,身穿黑色套裝,長發綰髻,長相秀麗,但此刻她的表情兇惡,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先生,你會不會開車啊!」
韓劭勛聞言擰眉。
「是妳緊急煞車,有錯在先耶,小姐!」
「我又不是故意的!」女子兩手抱胸,不悅的瞪著他。「前面的車子緊急煞車,我才跟著煞,是你沒有保持安全距離。」
「安全距離?」她在說笑?「拜託!現在是交通尖峰時段,誰會跟妳保持什麼安全距離啊!」他看看錶,只剩五分鐘了。「好,好,沒關係,算我錯行了吧?這是我的名片,妳去叫人估個價,看多少錢我賠妳。」
女子瞄了一眼他手裡的名片,不耐的擺手。
「算了、算了,我趕時間,算我倒霉好了。」語畢,她旋即回到車上,油門重踩,疾速駛離。
什麼跟什麼啊!她趕時間,他難道就不趕嗎?
韓劭勛收回名片,搖頭嘆氣,自認倒霉。
等韓劭勛到了餐廳,已是十分鐘之後的事。
「對不起,路上塞車。」他急急忙忙落座,對女友綻出抱歉的笑容。「妳點餐了嗎?肚子餓不餓?」
李雅珍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沒有往昔見到他時的甜美笑容。
「怎麼了?」他很快注意到她明顯的不同。「生氣了?」
她不置可否,一徑沉默。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連忙道歉。「我在路上出了點小車禍,所以才遲了些。」
他微微一頓,等著她問他有沒有受傷,但什麼也沒有,她仍然默默的望著他,臉上甚至沒有一絲緊張或關心。
「我們分手吧。」
餐廳內,人聲吵雜,韓劭勛的背後,兩名女子正高談闊論馭夫絕招,他有片刻分神。
「雅珍,妳說什麼?」應該是他聽錯了吧?不可能,雅珍不可能說要分手。
李雅珍低下頭,右手裡的湯匙不停攪拌咖啡,黑色液體化為一圈又一圈的漩渦,她望著漩渦正中央,低聲開口,「我們分手吧。」
瞬間,他發現世界變得好安靜,只餘下那句話在他耳邊不停回蕩。
分手?她要跟他分手?
「為什麼?」在他還來不及思考前,問題已經出口。「我們不是處得好好的嗎?」
「不,不好。」她沒有抬頭看他,咬唇低語,「很好只是你自己以為的,其實我一直都在遷就你,可是我再也受不了了。」
這回,韓劭勛吃驚的連下巴都快掉了。
這兩年來,他戒煙、戒粗口,戒掉所有她不喜歡的生活習慣,甚至連養了兩年的狗,也因為她討厭而送人。
他費盡心思百般討好屈就,結果她居然說她遷就他?
有沒有搞錯?!
「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他真的搞不懂,問題出在哪裡?「如果妳對我有什麼不滿,說出來,我願意改。」
「沒有什麼好說的。」李雅珍搖頭,語氣堅定。「我已經決定離開,勉強是不會有幸福的。」
震驚過後,他開始冷靜下來。
這麼說來,她住處的那些新娘雜誌是怎麼回事?
她想結婚,但新郎不是他?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事?她背著他和那個男人交往多久了?
什麼個性不合、什麼她遷就他,那全都是借口吧?事實是,她愛上了別人,她想嫁給另一個男人,不是他,不是他這個笨蛋!
韓劭勛無言的喝了一口咖啡,深吸口氣,強迫自己接受這個事實。
分手就分手嘛!又不是沒被甩過──事實上,他經驗豐富。
「妳已經決定了?」
李雅珍點頭,還是不看他。
「好吧!」他聳聳肩,故作瀟洒。「妳說得對,勉強不會有幸福。既然妳已經決定,我無話可說。」
她鬆了一口氣。「明天,我會去你租屋的地方拿回我的東西。」
「請便。」他想裝出不在乎的樣子,可忍不住咬牙的語氣卻泄了底。
「那……就這樣了。」李雅珍假裝沒看見他痛苦的表情,匆匆起身。「再見。」
韓劭勛不敢相信,她就這樣走了,甚至連一句「我們還可以當朋友」的客套話都懶得說!他一改先前漫不在乎的模樣,頹喪的往後靠倒,回想過去兩年點點滴滴,既痛苦又憤怒。
他過去兩年為她做的改變算什麼?他甚至不記得雅珍曾經遷就過他什麼,只記得她永遠在要求這個、要求那個,而且不許他有異議!她的要求,他全都一一照辦了,結果她居然反指都是她在遷就他?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失戀了。
每一次都是女友甩他,各種理由都有,但反正都是他的錯。他太無趣,他不懂浪漫,他常常加班,甚至是他太孝順!說得他一無是處。
至少,這回的理由比較新鮮了──因為她不想再遷就他。
好!的確夠新鮮。
他真的搞不懂女人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說什麼?」忽地,尖銳的女聲響徹整個餐廳。
眾人紛紛轉頭,就見一名穿著黑色套裝、長相清秀的女子,對著同桌男伴大孔,「你要跟我分手?」
聽見分手兩個字,同病相憐的韓劭勛好奇探頭,訝異發現那竟是方才在路上與他擦撞的女子。
「何鎮漢!你給我說清楚!」女子氣勢驚人。
「小菱,妳、妳別這樣嘛!」何鎮漢滿臉通紅,顯然是覺得十分丟臉。「妳先坐下來,我們慢慢談。」
餐廳里的人全睜大了眼等著看好戲,韓劭勛搖搖頭,沒心情看戲,拿了外套起身走出餐廳。
情人節夜晚,街上到處都是一對對情侶,旁若無人的在大馬路上擁吻,讓他這個才剛失戀的可憐人看了刺眼,彷佛全天下的人都很幸福,就他一個人痛苦。
他沿著街道漫步,右手緊緊握住口袋裡的方盒──這原本打算用來求婚的戒指,如今像在嘲笑他的愚蠢。
他真的不懂,像他這樣的男人,一表人才,有一份正當穩定的工作,沒有任何不良嗜好,為什麼連連被甩?
原本以為,雅珍就是他的真命天女了,他甚至已經打算好了結婚後要在哪裡買房子,要怎麼裝潢,還想著要把轎車換成休旅車,這樣孩子出世后,他們一家人才能上山下海的四處去玩……
愈想,內心痛楚愈劇。雖然他失戀經驗非常豐富,但每一次失戀,仍然讓他痛不欲生。
何時他才能尋得生命中的真愛?遇上那個願意與他共度一生的女子?每一段感情他都全心投入、苦心經營,為什麼努力到最後的結果,總是換來女友們一句──「我們不適合」?
為什麼?為什麼?媽的!誰來告訴他為什麼?
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得他兩腿發酸,眼前倏地躍進閃閃發光的五個宇──失戀俱樂部。
看起來像一間酒吧。
失戀俱樂部是嗎?正符合他現在需要。他失戀了,而且他想喝酒,一醉解千愁,酒是忘憂良藥。
他毫不猶豫的推門而進。
餐廳內,所有人的目光焦點全集中在角落那一對男女身上。
何鎮漢頭愈垂愈低,並不是因為愧對女友,而是覺得她方才這麼一鬧,引來這麼多人看熱鬧,丟臉極了。
「你說話啊!別只是沉默。」夏江菱也討厭自己這樣咄咄逼人的態度,活像個母夜叉,只是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交往五年的男友要結婚了,新娘不是她,教她情何以堪?
何鎮漢終於抬頭看她,但眼裡都是不滿。
「妳就是這樣,老是那麼強勢!」
她聞言瞪眼。
強勢?他現在倒會嫌她強勢了,嗄?
當初是誰說,希望女朋友能堅強獨立一點,不要當他身旁的小女人,因為他希望未來的妻子是對他有所幫助的,而非他的包袱。
因為他這些話,她從一個連跟陌生人說話都會結巴的害羞女,努力變身為現今在職場上獨當一面的女強人,那時他還誇她能幹,說這就是他理想中的女性,現在他居然嫌她強勢?
她到底是怎麼強勢了?為了愛他,她失去自我,凡事皆以他為重。他老喜歡自作主張替她決定事情,她雖然覺得不舒服,也都忍下來了,在這段關係里,究竟誰才是強勢的那一方?
他有沒有搞錯?!
明明是他先腳踏兩條船,現在要舍她這小船去就大船,居然臨分手了,還在嫌船又小又破?
這個爛人!她真是瞎了狗眼才會看上他!
她心裡氣極,卻還是硬擠出笑,用生怕他聽不出來的譏諷語氣道:「想必你未來的新娘一定又溫柔又體貼,和我完全不同嘍?」
何鎮漢不自在的乾咳了幾聲。
「她……她的確和妳完全不同。」
「哦?哪裡不同?」明知這個問題是問來讓自己傷心的,但也不知道是女人的自尊心作祟還是不甘心什麼的,她就是想知道這個搶走她男友的女人,究竟有什麼是她沒有的。
「她很溫柔,說話輕聲細語,」提起新歡,他的語氣完全不同,既幸福又甜蜜。「她也很體貼,從來不會因為我工作忙或遲到發脾氣;她很賢慧,常常為我親自下廚,還會替我整理房間……」
他滔滔不絕的說著,夏江菱愈聽臉色愈差。
那正是以前的她!像女傭一般為他打理日常生活,將他視為神一般的尊敬、崇拜,不管他說什麼,都奉成聖旨一般執行。
然而當初他是怎麼說的?他說她再也受不了她像他媽一樣,他的人生伴侶應該是對他事業有助益的夥伴,而非大小事都要管的黃臉婆。
如今她努力變成他要求的樣子了,他卻愛上一個和她從前一模一樣的女人?這世上還有比這更諷刺的事嗎?
「她和妳不一樣,小菱。」好不容易,他說完了新歡的種種優點,終於想到要安慰她一下。「妳現在變得很堅強、很能幹,失去我對妳來說沒有什麼,妳可以找到更好的男人,但她不同,她不能沒有我。」
聽完他的話,夏江菱真希望自己可以笑,笑著告訴他,「你說得沒錯,失去你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或是她哭得出來,哭著問他,「那我這麼多年的付出算什麼?」
可惜的是,她兩者都做不到,只能恨恨的瞪著他,瞪著眼前這個她愛了五年,並傾盡所有的男人。
她覺得被耍了,覺得自己的世界在一瞬間瓦解,她覺得被否定,覺得自己毫無價值……
誰說她堅強?她現在恨不得嚎啕大哭一場,但她不能,她不能讓這個爛男人看她的笑話。
「我無話可說了。」她緩緩起身,昂著下巴瞧他。「既然你認為她更適合你,那就這樣吧!」
忍下抄起桌上水杯潑他的衝動,夏江菱轉身,冷靜退場。
街上霓虹閃爍,路上情人成雙。
夏江菱孤零零一個人,茫然走在大街上,不知該往何處去。
她不想回家面對一室冷清,回想過往的回憶。也不想找朋友訴苦,看別人同情的目光──如果真有同情說不定還好一點,最有可能的情況是,她們會說:看吧!早就說過何鎮漢是個爛男人,靠不住,妳偏不聽。
所以說戀愛令人盲目,讓人分不清黑白、看不清真相,人人都知道他是一隻癩蝦蟆,就只有她這個大笨蛋當他是王子。
她今年二十七歲了,生命中最精華的時間,全讓那個爛人給糟蹋了。想到她曾經天真的以為他會娶她,他們會共同組織一個甜蜜的家庭,她真想沖回去餐廳,把剛才她想潑而沒有潑的水補回來。
那個王八蛋!浪費她五年的生命,最後就這樣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夏江菱好想哭,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就算再怎麼難過,眼淚硬是擠不出來。乾澀雙眼雖無淚意,內心傷口卻早已血流成河。
她真的變了,完全變了。
如果換成以前的她,現在怕是早坐在路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只盼旁邊有一條河,讓她投河自盡,不要留在這痛苦的世間算了。但現在的她,哭不出來,也做不了那種自毀形象的事,雖然難過,可不到想自殺的地步。
要是她能再變得軟弱一點就好了,這樣,她就能盡情大哭,把那些傷心、憤怒、失落、痛苦,全跟著淚水一起排出體外,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彷徨無依的走在街上,一肚子情緒無處發泄。
正當她累了、乏了,決定趁早回家,以免再看路上情人雙雙對對、觸景傷情之時,前方閃亮招牌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失戀俱樂部」五個招搖的大字,高高懸挂,閃閃發光。
她走近,發現那是一家酒吧。
好,很好,一家名為失戀俱樂部的酒吧,最適合她這個失戀的人進去買醉。
她大步邁進。
長長階梯往下走,燈光昏暗,光影交錯,帶著幾分詭譎,卻又似通往異世界的隧道,彷佛穿過這兒,便能遠離現實世界。
夏江菱小心翼翼的拾級而下,首先看見的是一道厚重的玻璃門,上頭印著燙金的幾個大字──
失戀俱樂部──專供失戀者療傷止痛,情侶及單身主義者勿進。
很好,真的好極了,她滿意的點頭。失戀者最不需要的就是那些笑得甜蜜蜜、親得甜蜜蜜的情侶來礙眼!她喜歡這個地方。
推開門,震耳欲聾的舞曲狂撲而來,她微微擰眉,想著自己會不會被騙了?她以為這裡應該是安靜而祥和,也許放著輕柔音樂或有鋼琴演奏,讓失戀的人能放髹身心,靜靜療傷才對。
等她終於適應了吵鬧音樂和昏暗光線,她才發現,雖然放著動感舞曲,酒吧里卻沒有設舞池,也沒有人隨著音樂起舞,只有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圍著一桌一桌,或痛罵負心人無情無義,或擁著失戀者柔聲安慰。
夏江菱下意識往吧台移動。
「小姐,一個人?」開口的是酒保,一個金髮碧眼的英俊外國人,講得卻是標準國語。
她微訝。「呃……是,我一個人。」
「剛失戀嗎?」酒保望著她微笑,神情溫柔。
敢情她臉上寫著「我失戀了」四個大字?真那麼明顯?
「我看起來就是一副失戀的可憐樣嗎?」她嘆氣。
「也不算,只是我看過很多失戀的人,姑且說是一種直覺吧。」
她苦笑。「那你一定也知道,失戀的人常愛買醉,給我酒,愈烈愈好。」她要用酒來澆熄心中的痛苦。
「來一杯我們店裡的招牌雞尾酒吧?」
「隨便,只要是酒就好。」管他什麼酒,能喝醉的就是好酒!
幾分鐘后,一杯五顏六色,煞是美麗的雞尾酒端了上來,她想也不想的舉杯就口,然才一入喉,差點沒吐出來。
「這逼什麼東西?」又辣又苦又澀,根本不是人喝的。
「失戀滋味。」顯然她不是第一個有這種反應的人,酒保泰然自若的道:「酒如其名,很難入口吧?」
夏江菱覺得頭頂上有烏鴉飛過。
這根本是騙錢用的吧?這種酒哪有人喝得下去啊!
但點都點了,雖然覺得難喝,她還是鼓起勇氣再嘗了一口。這一回好些了,反正比起她心裡的痛苦,這根本算不得什麼。
動感輕快的舞曲一首接一首,夜愈來愈深,她還是不想回家。
她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酒,聽著其它失戀者痛罵負心人無情無義,其中有幾個故事還真慘,失身、失心又失財的也不在少數。
「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忽然,一名女子揚聲大吼,「全都是一群混蛋!」
「放屁!」另一桌的男人們不客氣吐槽。「妳們女人才是愛慕虛榮、水性楊花!」
這一回嘴,戰火一觸即發,雙方你來我往,互相罵了個狗血淋頭,很快的,幾乎所有酒吧里的失戀男女全加入混戰,只有吧台前一對男女不為所動。
女的,是夏江菱,男的,是韓劭勛。
兩人對望一眼,又別開視線,下一秒,又同時轉頭,四目相對,然後便再也沒有移開。
「你是……」夏江菱覺得這男人很眼熟,一時之間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撞到妳車的那個人。」韓劭勛自動解答她的疑惑。
「喔!對。」她想起來了。「你也失戀了?」話說完,才覺失禮。「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他擺擺手。「很明顯不是嗎?」
兩人互望對方手上的杯子,五顏六色的失戀滋味,瞬間,同病相憐的感覺拉近了兩個陌生人的距離。
「同是天涯淪落人,我敬你一杯。」夏江菱舉杯,咕嚕一口喝完。
韓劭勛望望杯里的液體,猶豫了一會兒,也一飲而盡。
「怎麼回事?」她又向酒保要了一杯馬丁尼,靠近他。「我的意思是,失戀,你知道的,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韓劭勛也來了一杯。「她說她再也不想遷就我,勉強沒有幸福。」
「你很大男人嗎?」她不贊同的皺眉。
他仰頭大笑,笑聲苦澀。
「真是那樣就好了。」啜了一口酒,搖頭。「當一個人不愛你的時候,什麼狗屁倒灶的借口都能當理由!」
「你說得沒錯。」她趴在桌上,低語,「當初是他說希望我能獨立能幹,做一個對他的未來、事業有幫助的伴侶,現在要甩掉我了,才嫌我強勢,還說什麼那個女人不能沒有他,而我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媽的!簡直是在放屁!」
他聽完點頭。
「對,他是在放屁。如果一個男人真的愛一個女人,他想的只會是怎麼保護、呵護這個女人,而不是告訴她,她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所以他要去照顧其它女人,很爛的借口。」
「可不是嗎?」她仰頭喝乾杯中的酒。「我倒寧願他直接告訴我,他變心了,他不想娶我,也比講這些屁話來得好!」
酒,一杯接一杯。
吧台前的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各自說著心中的痛苦和失落,交集很少,幾乎都是在各說各話,居然也聊得很開心。
夜漸深,方才吵架的人已經化敵為友,手牽手直奔KTV歡唱狂歡,酒吧內剩下微醺的一對男女,含含糊糊繼續說著各自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