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尾聲

相公好辛苦--之一

「少爺!不好啦!不好啦!」那家丁一路從大門奔至內廳,口中直嚷嚷,「大事不好了,少夫人又出事了!」

「什麼?!」蘇亦修立即從椅子上跳起。「在哪裡?快帶我去!」

一主一仆急急忙忙的沖了出去,蘇府的護院甚至不用主子吩咐,便自動自發的抄了傢伙跟著出門。

熱鬧的市集里,只見四、五個大漢團團圍住一名女子,遠遠的看那女子體態輕盈、美若天仙,怎麼看都是個惹人憐愛的弱女子,可一聽她開口--

「咱們醜話先說在前頭,若你們要求饒,現在就可以跪下來叫聲祖奶奶,否則一會兒別怪祖奶奶我的拳頭不長眼。」

「這是怎麼回事?」蘇亦修轉頭問向回來通報的家丁。「少夫人不是說要去找表小姐的嗎?怎麼會惹上這些流氓?」

「事情是這樣的--」家丁比手划腳,將他們在路上看見一個可憐的女孩賣身葬父,這些人如何調戲那女孩的事說了。「少爺,您知道少夫人最見不得這種事,忍不住就管了這檔閑事,然後就變成這樣的情況了。」他手指向前方。

果然!

聽完原因,蘇亦修毫不訝異。

自他們成親一年多以來,這種事不是第一回發生,甚至不是第二回、第三回。他這個娘子喜愛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習慣,早已是城中百姓人人皆知的事。

苦得是他這個丈夫。

不只天天提心弔膽,生怕她好管閑事,管到自己有事,還因為娘子的熱心成性,不惜花費鉅資,禮聘武林好手來府當護院,只為了確保娘子的安全。

更不要說有好幾次,他飛身保護心愛的娘子,結果被人當沙包一樣打,甚至還有一回,在床上整整躺了十天才能下床。

「臭娘們!大爺的閑事妳也敢管,討打!」

大庭廣眾下,幾名大漢怕招來眾怒原本下想對女人動手的,但聽她這麼說,面子實在掛不住,一時惱羞成怒,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大喝一聲,同時圍攻而上。

「還不快去幫少夫人!」蘇亦修見狀,急得直冒汗。「要是她少了一根寒毛,我唯你們是問。」

「是,少爺!」

護院們棍子一振,四人齊上。

「哎呀,怎麼又是你們?」孫如男見自家護院前來幫忙,不但沒有高興的模樣,反而覺得無趣。「你們一來,我還玩什麼?」

蘇亦修趁著護院們擋住那幾個地痞流氓之際,快步奔至她的身邊,長手一抓,握住她的手臂便要將她往外拖。

「娘子,別玩了,這兒危險,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那怎麼行。」孫如男甩開他的手,反將他往外推去。「我沒事的啦,你不用擔心,倒是你,留在這裡很危險的,快回去吧!」

「妳不走我就不走。」他話是這樣說,可力氣卻比不過她。

「好啦!等我教訓完這些惡霸,我自然會回去。」她眨眨眼。「相公,你回家等我,乖。」

圍觀的百姓見了這情景都忍不住掩嘴竊笑。

這蘇家夫妻,有時真叫人分不出誰是相公,誰是娘子了。

四周的竊笑聲傳進耳里,心知城中百姓都是在笑他沒半點男人的樣子,他卻早已麻木的可以當作聽不見。

誰叫他愛上了這麼一個比他還像男人的女子?只要她在身邊,其它人愛嚼舌根、說閑話,就由他們去吧!

「我等一下就回去了,不用擔心。」孫如男拍拍他的肩,在他額上印下一吻。

「你先回家吧!」

「我--」他張嘴欲辯,卻在看見她身後直落而下的拳頭時,話全消失在喉間。「小心!」他撲前將她壓倒,使那記拳頭落了個空。

男人一拳落空,回身再補上一腳。

這一腳下偏不倚踢在他的腰窩上,他痛得身子微微一跳,卻還是緊緊壓在她身上,就怕她傷了分毫。

「相公?!」看他明明痛得死去活來,卻又為了護她而不肯閃躲,孫如男又氣又感動。「你真是的!每次都自己找拳頭挨。」她雙臂一使力,將他推了開去。「阿福,帶大少爺回去。」

那被喚作阿福的家丁,聞聲立即衝進混戰之中,將受傷的蘇亦修拖出戰場,救人的動作十分熟練。

「好哇!你敢打我相公。」孫如男挽起袖子,獰著笑朝男人步步逼進。「看我怎麼教訓你。」

隨後,慘叫聲不絕於耳。

話說,原本武功只能算有點基礎的孫如男,在眾護院的教導下,功夫日益精進,如今看來可說是更上一層樓了。

看著那被少夫人狠狠修理的男人,連阿福都忍不住要同情他了。

蘇亦修皺著眉,強忍著痛楚,看著娘子對那個男人拳打腳踢,不禁一臉擔憂。

「唉,可別傷了手才好。」

阿福聞言,低頭看向懷中的少爺,忍不住開口,「少爺……」

「嗯?」

「我覺得您應該關心的是那個男人會不會被少夫人打死,而不是少夫人的手耶!」

「這是什麼話!」他怒斥。「我娘子如此嬌貴,萬一傷了手怎麼辦?」

「少爺……」阿福頓覺得頭上好象有幾隻烏鴉飛過去。

「又怎麼了?」

「沒事。」再看一眼那男人的慘狀,阿福咽了咽口水。「小的只是想說,幸好少夫人與您十分恩愛。」

蘇亦修沉默思考著。

「您沒想過嗎?」阿福問。

此時,蘇亦修卻忽然劇烈的咳了起來。

「好痛、好痛。」他緊緊抓住阿福的乎,站起身子。「這兒應該沒事了,快、快帶我去找大夫!」

男兒當自強--之二

「少爺,您說什麼?」那被他偷偷喚來書房的護院一臉訝異。「我沒聽錯吧!您要習武?」

「我沒說錯,你也沒聽錯。」這幾日,他在床上療傷時想過了。

娘子如此好打抱不平,身為她的丈夫,老是用身體當沙包保護她也不是辦法,何況,他自幼養尊處優,身子骨並不硬朗,再多被打幾次,難保那一天不會提早下地府報到。

為了娘子的幸福和自己的性命著想,唯有習武強身啊!

「可是……」那護院滿臉為難。「少爺,我有話直說,您可別怪我。」

「說吧!」

「我怕您挺不住啊!您細皮嫩肉、尊貴嬌弱,手不能舉、肩不能提,習武需先強身,您恐怕……」

「什麼話!」他倏地站起身。「為了保護我的娘子,不管再苦再累,我絕對都可以咬牙忍下,儘管放馬過來吧!」

「這可是您自己說的……」

「沒錯!所以你不用手下留情,就把我當成你的徒弟一樣。」

「真的?」

「大丈夫一言九鼎。」

「那好吧!首先,咱們得先扎好根基……」

一個月後,某天夜裡--

蘇亦修拖著疲累的身軀回到房裡,剛推開門,便見親愛的娘子一臉嚴肅,頗有風雨欲來之勢。

「娘子,妳怎麼這麼晚還沒睡?」

「你不回房,我怎麼睡得著?」孫如男不動聲色的問道:「最近這些天,你都在忙些什麼?小心累壞了身子。」

「沒、沒什麼。」他答得有些心虛。

「是嗎?」她語氣一沉,「我聽其它人說,你每天晚上都待在書房之中,你都在做什麼?」

「對帳啊。」他答得更是心虛。

此刻她終於整個臉全都拉了下來。

都已經被她發現了,他還在說謊!

莫非、莫非真如她所想?

「你是不是每天晚上都和一個男人躲在書房裡?」她站起身,氣勢洶洶的逼問:「你們是不是在裡面做些見不得人,不敢讓我知道的事?你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每天累得一回房便倒頭就睡,對我毫無興趣?現在都已經被我發現了,你說是不說!」

他腦中忽然想起那日阿福說的「幸好少夫人與您感情和睦」那句話,再看她怒氣沖沖的臉--

「我招了!我什麼都招了!」

「你在說什麼啊?」她擰眉。「我只是想知道你最近夜裡都在搞什麼鬼而已,你當是衙門在逼供啊!」

他擦擦額上冷汗,乾笑道:「既然被娘子妳發現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對!妳說得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她一臉大受打擊。「你承認了?」

「嗯。」雖然是有點臉上無光,但這也沒什麼好否認的吧?

「原來如此。」她搖頭,忽然又變得十分鎮定。「既然如此,那你快寫休書吧!我沒有辦法忍受和別的男人共享自己的丈夫。」

蘇亦修聞言兩眼倏地瞪大。

「娘子,妳在胡說什麼?!」什麼寫休書,什麼和男人共享丈夫的,他是不是漏聽了哪一句?不然怎麼一個字也聽不懂?

「你方才不是承認了嗎?」

「我承認了什麼?」

她將方才的問題又重述了一次。

「既然你已另有所愛,我便成全你們吧!」

「娘子?」他不敢置信的大叫,「這是誰告訴妳的?」到底是哪個下人亂造謠,離間他們夫妻的感情?被他抓到非剝了他的皮不可!「我心裡只有妳一人啊!娘子,妳別聽旁人造謠生事、挑撥離間,何況,我根本不可能喜歡男人,天大的冤枉!」

「是嗎?」她仍半信半疑。「想當初你竟會喜歡上男裝打扮的我,我早就覺得奇怪了,如今你鎮日與男人鎖在書房內,誰知道你們在房間里搞什麼鬼?」

「還能搞什麼鬼?」他真想仰天大叫。想不到他們夫妻同床共枕一年有餘,她竟還暗暗懷疑他有可能對男人感興趣?「我是在習武啦!」

「習武?」這答案太出乎她意料之外了。「為什麼?」

「這還用問嗎?」他嘆了一口氣。「妳好打抱不平、喜管閑事,卻從不顧慮自身安危,雖有些武功底子,可到底功夫粗淺,對付尋常武夫,惡霸尚可,但若真有一天遇上武林高手,那可怎生了得?我知道自己現在習武已經太晚,很難有什麼修為,可有點底子總比什麼都沒有來得好,起碼若有萬一,我還能阻擋一陣,讓妳逃走。」

她愣愣的看著他,只覺五臟六腑都在翻攪,一股熱氣直衝眼眶。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別過臉,困窘的道:「因為太丟臉了,身為一個丈夫,卻無法挺身保護自己的妻子是其一,其二,妳曾說過,不要我勉強自己,若妳知道我有此心,必會勸我放棄,說不定還會反過來拍胸脯保證妳會保護我,叫我不用多此一舉。」

孫如男聞言臉上一紅。

這的確是她很有可能會做的事。

回想與他成親這一年多來,他對她處處包容、處處體諒,城中百姓笑他懼內,又說他們夫妻倆中他反而比較像個娘子,可他從來就沒抱怨過一句,也沒說過要她收斂,要她為他留面子的話。

現在她才知道,他對她的喜歡那麼、那麼深。

深到他可以不理會別人的想法,深到他願意包容她的一切,甚至深到,從小到大沒提過重物的他,願意吃苦習武,就只為了保護她。

「娘子,妳怎麼了?」發覺她眼中泛霧,蘇亦修一時間慌了手腳。「是不是我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傷了妳的心?是我不好,妳別哭啊!」

眾所皆知,他這個娘子像是鐵鑄的,與她相識以來,從沒見她掉過淚,就是紅個眼眶也不曾。

正因為如此,當他看見她兩眼含淚時,是又驚又急又心疼,連忙手忙腳亂的為她拭去眼中的淚水,連連道歉的又是哄、又是逗,不知如何是好。

他心急的模樣讓她更為感動,豆大的淚珠掉得更急。

「別哭啊,娘子!」他更慌了。「我有不對的地方,妳告訴我,我一定改,只要妳不哭,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她忽然破涕為笑。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喜歡你?」

他聞言一呆。

「沒有……從來沒有。」一直以來,甜言蜜語都是他在說,她從來不曾說過一字半句。

當初她之所以答應他的求婚,是因為他承諾絕不會逼她,並且會給她最大的空間,絕不會拿那些三從四德來壓迫她。

他知道她不是尋常女子,也從來沒有期望或希望她是,因此就算她從未說過喜歡他,從未主動向他示好,他也甘之如飴,因為他知道,她肯留在他身邊,必是對他有一定程度的好感,而他只要這樣就很滿足了。

「相公,」她忽然緊緊抱住他。「我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我終於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是讓人又想哭、又想笑,為了這個人願意讓步,願意妥協,只求和他長長久久的過下去。」

他先是愣了愣,且直挺挺的站著,隨後才漸漸會意。

她說了?!她終於說了!

娘子說她喜歡他,而且是好喜歡、好喜歡……

「娘子!」他伸出長臂將她緊緊環住,狂喜不已。「我還以為這輩子不可能聽見妳這麼說了。」

她抬頭,主動送上紅唇,讓他又驚又喜。

「娘子……」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主動。

「別說話。」她嫣然一笑,說不出的嫵媚動人。「我想用行動來告訴你,我有多麼喜歡你。」

「什、什麼?」感覺到她修長的手指探入他的衣襟,在光滑的胸膛上輕輕游移,他不禁咽了咽口水。

她沒有回答,拉著他向床邊走去,順手熄了房內的油燈,屋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許久許久之後--

「娘子。」

「嗯?」

「我想再聽妳說一次,妳有多喜歡我。」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這樣嗎?還是這樣?」

夜,還長得很……

隔天,蘇府的下人謠傳著,少爺因為與男子在書房偷腥,而慘遭少夫人修理,因為他身上到處是淤青,就連脖子上也滿滿都是,瞧有多慘!

蘇亦修聽了只能苦笑。

「相公,你的名聲毀於一旦了。」孫如男忍不住調侃他。

「那有什麼關係。」他抱住心愛的娘子,滿足一嘆。「我的名聲被毀,總比妳被毀來得好。」

「什麼意思?」

他揚笑,「難道我能跟下人們解釋,我脖子上這些淤青其實不是被揍的,而是被……」

「別說!」她急忙捂住他的嘴。

「不說、不說。」他低頭封住她的唇,許久之後,才抬頭,一臉認真的道:「我不介意名聲被毀,真的,咱們今晚就繼續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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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好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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