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元榮身體康復之後,也跟著元紹真一起上山種菜,父子倆共同努力,在紫霞山上辟出屬於他們的新天地。

一眼望去,一片綠油油的蔬菜縱橫排列,綠意盎然,這是元家父子多日來辛苦耕耘的成果。看著成片的晶瑩翠綠,心中的滿足與成就感不可言喻,元紹真笑著對元榮說:「爹,咱們的辛苦終於有了收穫,等賣

了菜,有了收人,我就去買些魚肉給爹補補身子,再買套新衣服給爹穿。」

「阿真,別忘了先將錢還給你柳叔,有剩下的咱們再來做打算。我們欠淳安太多太多了。」元榮提醒著。

「爹,您別擔心,我心裡惦著呢!等拿到錢,第一件事就是雙手奉上給柳叔,他真是我們的大恩人。」

「是啊!成音也是。對了,阿真哪!爹看你最近跟成音處得很好,有說有笑的,你啥時才會開竅,積極地展開攻勢?前兩天我跟你柳叔才在提這件事情呢?淳安也很中意你做他的女婿喔!咱們兩家若真能合作一家,就太好了。」

「爹,我之前對成音曾有多次冒犯,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好不容易取得成音的諒解,她願意將我當朋友一般看待,已是求之不得了,我哪敢多想?」

「可是你不是很喜歡成音嗎?」元榮直截了當地問。

元紹真聞言俊臉瞬間燒灼,他結巴地問:「爹……你……你怎麼知道?」

「我是你爹唉,你那點心思,我怎麼會不知道?每次成音來的時候,你就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傻傻地看著人家,晚上睡覺時最常喊的就是成音的名字,愛在心裡卻不敢說出口,真是一點出息也沒。」

「爹……我……」心事被說穿,元紹真舌頭像被貓吃了一樣,不敢回嘴。

「哎,想你以前在女人堆里不是挺吃得開的嗎?怎麼現在遇上真正喜歡的女子,卻是連一句表白也說不出口。有這麼個沒出息的兒子,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享受含飴弄孫的樂趣啊?」

「爹,你……恢復以前的記憶了?」聽見元榮的話,元紹真訝異地問。

「沒,沒想起什麼,只是依稀記得過去的你身邊不是常常有漂亮丫環或姑娘陪著,生活過得比神仙還逍遙嗎?」

「過去遇見的女子跟成音根本不能比!以前的我流連花叢,逢場作戲,哪懂得什麼叫做真愛?同樣地,別人也不會拿真心待我。」說到這兒,元紹真的聲音低了,他想到了朱鳳兒,這輩子的盲愛與錯愛。

「阿真……」元榮也感受到元紹真語氣里的自嘲與悲傷。

「但成音不同,她是個真性情的女子,溫柔善良,在她面前,我總覺自慚形穢,配不上她。」即便他心裡十分渴望今生真能有這抹桃花笑顏相伴,但心中的自卑成了阻礙,害怕「失去」讓他跨不出這一步。

「阿真,你別這樣想,成音不是這樣的女孩。」元榮安慰道。

「就是因為成音是這麼好的女子,我才會更猶豫。更何況我眼前還有個勁敵,成音與他認識很久,情分一定也深哪!」

名聞漢郡的神捕陸清字,未來的前途一片光明,無可限量,元紹真看得出來陸清字十分喜歡柳成音。陸清字若真要跟他競爭,他是絕對比不上的2

「元老,紹真,你們父子倆在談些什麼?怎麼一大早的,紹真就滿臉愁容?」柳淳安工作告一段落,特地繞過來跟元家父子打招呼,與元榮已成莫逆好友,柳淳安都以「元老」稱呼元榮。

「淳安,早啊!我跟阿真剛剛在聊……」

「爹,別說了。柳叔,早,我跟爹只是閑聊而已,沒什麼事。」元紹真阻止元榮,不讓他將心事說給柳淳安聽。

「沒事就好。對了,紹真,你們種的菜長得真好,明天收成后,就跟我上縣城去賣,柳叔包管這些菜一定會賣到好價錢。」

「柳叔,我也要跟你去縣城嗎?」往日的風光與今日的落魄相較,元紹真便心生退卻,他實在提不起勇氣再踏入縣城一步。

「當然!你當然要跟我去。你不是說要自力更生,賺錢好好孝敬你爹的嗎?若是連重日縣城去賣菜這點心理障礙都克服不了,其他的事也都別想了。紹真,你一定要跨出這一步,別忘了你爹的晚年都靠你啊!」

「嗯,謝謝柳叔。」聽著柳淳安的鼓勵,元紹其心裡滿是暖意。柳淳安說得沒錯!他若連這一步都跨不出去,那還談什麼未來?

想到他爹、想到心愛的柳成音、想到喜歡柳成音的陸清宇,元紹真的心便湧現一股強烈的力量,他一定要出頭,才能讓他爹後半輩子無憂,他也才有資格與陸清宇爭取柳成音。

半夜起肚子便是一陣陣脹痛,讓人不適,柳成音一夜難眠,心頭又惦著今天他爹要帶元紹真一起上縣城賣菜,她想幫他們兩人準備些吃的,正好雞啼,天初破曉,柳成音乾脆起身換衣服,往廚房準備去。

誰知,一起床才看見自己褲子後頭居然染紅一片,她嚇了一跳,再往床上一瞧,連床沿也有,柳成音驚惶道:「怎麼會這樣?我!我……該怎麼辦?這又不能問爹,那該找誰問去?」

前思後想,總算讓她想到個合適人選。「對了,問曾大娘去。」

將床鋪整理一番,換了身於凈衣裳,又將換下的衣服包好,柳成音提著小包袱,偷偷摸摸地從後門出去,往隔壁的曾家而去。

天微亮,昨夜的薄霧籠罩紫霞山,初升的晨曦透不過霧層,柳成音在霧裡小心翼翼地走著,無奈視線不佳,踩著窟窿跌了一跤。

「哎呀,好疼喔!走路走到摔跤,真是丟人的,幸好沒人看見。」柳成音拍掉身上的泥,揣著包袱繼續往前走,誰知走沒幾步路便撞上一堵人牆……

「是誰走路不長眼睛,故意走來撞人啊!」柳成音嬌喝。

「對不起,成音,是我起來挑水,沒撞疼你吧!」

「沒……沒事……」居然是元紹真,怎麼又這麼巧在這種時候遇見他?柳成音咕噥著,身上的衣服可不能讓他看見,不然臉可丟大了。

「天還這麼早,你不多睡一會兒,起來做什麼?」

「沒……沒什麼,我有點事找曹大娘,我得趕快過去了。」柳成音知道此刻她的臉一定紅得像新生的桃子一樣,她隨口說個理由便欲脫身。

「天才破曉,薄霧未散,路不太好走,我送你過去。」

「不……不用了,你快去挑水,別管我。」

「不行,視線這麼差,我不放心你一個人走,我送你O」

「阿真哥,不用,真的不用了啦!你……你若送我去曾大娘家,我……我會生氣,像以前一樣不理你的。」為打消元紹真的念頭,柳成音不得不這麼說。

「成音……好好好,你別生氣,我答應你就是了。」

「嗯,那我走了。晚點要上縣城之前,到我家來一趟,我有東西要給你。」柳成音柔聲交代之後,便以最快速度消失不見。

只留元紹真一人納悶著,柳成音為啥會有這麼奇怪的舉動?

「大娘,大娘,您在嗎?我是成音。」柳成音一邊喚著,一邊往曾家後院走去。曾大娘向來起得早,這種時候應該在屋后忙了。

「是成音啊!好一陣子不見,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啦?」曾大娘停下手邊的工作,笑著走向柳成音。

柳成音東張西望了一會兒,確定四周無人之後,將曾大娘拉到一旁,把身上的包袱拆開給她看,又將自己最近胸房脹痛的情形說給她聽。

「事情就是這樣,早上起來看到自己變成這樣,我都嚇死了!可這事又不好問我爹,只能來問您了。大娘,成音是不是生病了?」柳成音一臉擔憂。

誰知會大娘聞言卻是泛開了笑,慈藹地對柳成音說道:「傻孩子,你沒生病,你要由少女變成女人了啊!」

「啊?什麼意思?」柳成音聽不懂。

「你娘前些年走了,沒人跟你說,難怪你不惱。來,大娘同你說明白,咱們女人家到了發育期都會……」曾大娘將女子成長應有的知識一五一十告訴柳成音。

「原來……」柳成音這才明白,擔憂多日的心終給放下,嬌顏泛起一抹微笑,原來她長大了,她也是個正常的女人了。

「再來你的身段會愈來愈明顯,你娘將你生得好,過些時日發育完成,你一定是個身材玲戲的美人胚子,到時不止桃花林,連縣城裡的小夥子們都會為你傾心喔?」

「大娘,您別取笑我了啦!」柳成音嬌羞說道。

「好,大娘不笑你,來,咱們進屋去,大娘得告訴你,在這種女人家特別的日子該怎麼處理,還有些你往後應該懂的事兒。」曾大娘熱心地帶柳成音進去。

末了,離開曾家時,天色已透亮,柳成音在回家的路上才想起,依她娘所言,既然她已開始發育,就表示她的命定之人已經出現,那這人會是誰呢?

她想著想著,眼前莫名地浮現元紹真清朗的笑容,柳成音臉兒倏地一紅,暗罵自己一聲:「胡思亂想些什麼?哎呀,天都這麼亮了,得趕快回去準備東西給爹跟同真哥了。」

她快步走著,纖秀身影逐漸融人晨光里,情絲已她在不知不覺悄然滋生……

早晨的日光暖暖,兩輛置滿青翠綠蔬的板車正要往臨祈縣城而去。

「紹真,咱們準備出發了!從紫霞山走到縣城有一段不小的路程,我是走慣了,你沒走過,若是累了可也得撐下去!一人一車,你若是走不動,柳叔也幫不了你。」柳淳安笑道。

「柳叔,放心吧!經過這段日子的鍛鏈,我的身體可健壯了;更何況早上吃了成音做的飯糰子,精神百倍,今天紫霞山到縣城來回這趟路絕對沒問題。」元紹真自信滿滿。

「哈哈哈,說得好!這才是夠資格住我紫霞山的少年郎!」

「阿真哥,你可別小看這段路程,一個人走當然不成問題,但今天你可是推著板車去,只怕走一趟路到縣城,你吃下的飯糰子就給消耗光了。哪,這個給你帶著,路上若餓了,你跟我爹可以填填肚子。」

元紹真從柳成音手中接過一個小包袱,包巾透著溫熱,並散著一股熟悉的香氣,正是柳成音剛剛又做的飯糰子。

「成音,謝謝。」元紹真道謝,俊臉滿是笑意。

「阿真哥,先別謝我,這多給的飯糰子可不是白吃的,你得幫我一件事,當作是吃糰子的報償。」

「成音,你說,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幫你完成。」

「這是你說的,不許反悔,一定要完成幄!不然以後不止飯糰子,連桂花凍、清蒸湖魚、松子甜粥等,這些你愛吃的東西一樣也沒得吃。」

「嗯,男子漢大丈夫,說到做到。」元紹真承諾著。

「太好了,我這批綉品就托阿真哥幫忙分交給石板大街上訂貨的大叔大嬸們。另外賣完綉品收到錢之後,再請幫我上布莊挑幾塊布回來,包袱里有碎布樣,你將布樣交給店家,他們就知道了。」

她想,他應懂得她的用心。

柳成音將包袱放上板車后,柳淳安與元紹真便出發趕早市去了。元紹真不住回頭看著對他們兩人揮手道別的柳成音,直至佳人的身影消失,他才邁開大步,加快往縣城走去。

路行間,元紹真眼眶泛著些許淚水,終於抑不住,和著臉上的汗水一起滾落。想起柳成音滿是信任的笑容,他明白了她的用意。

將眾人訂購的綉品托他處理出售是一分信任,希望他能夠堅定心意、信守承諾,重新站起來,就算是個賣菜郎,也是清清白白,活得抬頭挺胸有志氣;再則,石板大街上的攤販們都是善良親和的百姓,借著柳成音的綉品交易與他們親近,打好關係,日後上石板大街做生意就再不是難事了。

「成音,你的這分心,我是一輩子記著了。」元紹真說著,往縣城而去的腳步也更加堅定,他的未來、為爭取柳成音的未來,從這裡開始……

路程極順。柳淳安與元紹真一路不曾歇息,走了一個多時辰,終於人了臨析縣城,兩人并行,往石板大街上的早市而去。

果如預期,元紹真在石板大街上賣菜的事惰引起一陣騷動,過往的百姓們有人指指點點,有人好奇圍觀,亦有人冷嘲熱諷。欲紹真初時心生退卻,然在柳淳安的鼓勵下.他鼓起勇氣,笑容迎人,開始吆喝賣萊。

柳淳安聲援元紹真,將無家近來的生活及未來的打算對街上百姓、攤販們作了簡單扼要的說明。

「嗯!賣菜雖然平凡,但也是自力更生,好事一樁,石板大街歡迎你加人,有什麼事說一聲,咱們大伙兒挺你。」愛請人喝酒的高個壯漢朗聲一說完,眾人出聲附和,表示歡迎,元紹真順利成了石板大街的一分子。

「謝謝大家。」大街百姓濃厚的人情味讓元紹真感動不已,所有的感謝化作一旬簡單的話語代替,隨後他打開柳成音託付的綉品包袱,一件件轉交買主。街上百姓們一見到柳成音巧手織的綉品,人全圍上來了,眾人與元紹真熱絡聊著,絲毫沒有初識的生分在。

就在這時,一座華轎經過人群外瞧見滿臉笑意的元紹真,突然停了下來,隨後轎內步出一名盛裝打扮、嬌艷柔媚的紅衣女子,由身旁丫環扶著,蓮步款款走向元紹真這邊來。

她正是迎春閣當紅歌妓,也是元紹真過去的舊愛——朱鳳兒。今天城西的周員外過六十大壽,周家特別出了五十兩黃金,以華轎相迎朱鳳兒過府唱曲。

『喲,我沒看錯吧!您不是元紹真元公子嗎?過去是堂堂牛街之子,如今卻淪落到街頭賣菜,真是可憐、可悲、可嘆!」朱鳳兒來唇微啟,出日便是尖酸刻薄的言語。

「半街之子元紹真是人,賣菜郎元紹真也是人,我自力更生過活,清白做人,有什麼好可悲的?」元紹真冷冷回應,看著眼前的紅妝麗人只教他更為感嘆,當初怎麼會心百眼瞎去迷戀這種女人?

「賣菜郎身份低下,註定一輩子沒出息。唉!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我就幫你一點吧!小春,給『元公子』打賞。」

丫環小春應了聲是,準備從荷包里掏碎銀子出來。

「朱鳳兒,你別欺人太甚!」元紹真喝道。

「怎麼,給你銀子你不要,難不成要本姑娘賞你金子,你才收啊?哼,只怕你這個賣菜郎還沒那個命收金子呢!」朱鳳兒說話夾槍帶棍,愈說愈過分。

「朱鳳兒,十年風水輪流轉,身為半街之子的我今日都會有變成窮人的一天,更何況是靠姿色跟歌喉吃飯的你!老天有眼,一場家變讓我懂了何謂真正的人性。現在的生活窮歸窮,至少清清白白,自由自在。我是平民,你是歌妓,咱們之間井水不犯河水,你既然嫌賣菜郎身份低下,那就請快快離開,別在這兒浪費時間。」

元紹真沉著臉說完,便轉頭與其他人閑談,不再理會朱鳳兒。

「元紹真,你敢開口趕我?」朱鳳兒高聲喝道。

「趕就趕,又怎樣?你也不過是個歌妓,身份比起我們又高尚多少?」百姓中已有人看不慣朱鳳兒的氣焰,出聲罵道。

「鳳兒姑娘,您可能沒注意到,您剛剛說的一番話可全把石板大街上靠買賣營生的百姓們全給罵進去了!所謂『眾怒難犯』,陳三我好心提醒您快點離開,不然等會兒石板大街的潑水事件重演,壞了您這一身新衣,可就不好了。」

「除非元紹真跟我道歉,不然我就不走,你們能拿我怎樣!」朱鳳兒趾高氣昂地說著。

「得了便宜還賣乖,老子看了就有氣,只是個耍嘴皮唱曲的歌妓,囂張個什麼勁兒?婆子,上,別客氣,老子挺你!」賣面的老趙看了朱鳳兒的模樣就有氣,朗聲喚他妻子潑水,之前柳成音潑元紹真的洗菜水就是他給的。

「老頭,老娘就等你這句話,我早想教訓這隻驕傲的孔雀了。」老趙的妻子說完,便將手上的水桶使勁往前潑去,潑出的水不偏不倚,漂亮地命中目標。

「啊!你這個……臭婆子,咳……咳!居然……潑我水……」朱鳳兒被波得渾身濕,臉上妝也花了,比起元紹真之前的狼狽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哈哈哈,活該!」

「大伙兒來看看穿紅衣服的落水狗喔!」

街上百姓連成一氣,你一句我一句地奚落朱鳳兒。

「我……嗚……啊……我不去唱曲了啦!」本是下轎示威,誰知卻落成這般狼狽樣,朱鳳兒又羞又怒,氣焰全沒了,哭著躲國轎內,一行人匆匆離開石板大街。

「紹真,你做得很好。」柳淳安拍拍元紹真的肩膀說道。元紹真今天面對事情所表現的成熟態度讓他欣賞,他可是愈來愈中意元紹真當他的女婿了。

元紹真對柳淳安回以微笑說道:「柳叔,朱鳳兒今天這一鬧,對我反而是好事一件。對於過去,我終於徹底放下釋懷了,以後的元紹真就是紫霞山自由自在的賣菜郎。」

是山清水秀的紫霞山所孕育出的善良人兒幫了他,所以今天的他能夠重生,尋到生命的路。此刻的元紹真心中陰霾與自卑盡掃,他許願要用真心打動她,但許今生能有此桃花笑顏相依相伴,陪同紫霞山水直到終老。

天界,瑤池蟠桃林,放眼望去是一片翠綠蓊鬱,時有著紛然綵衣的仙子凌波徽步,穿梭其間,巡視照料蟠桃林。

此時一道光點落地,來人是一身暖黃衣著的菊花仙子,她手捧金玉如意,淺笑盈盈地向綠衣仙子走來,

「如歡,還在忙啊?」菊花仙拍了拍綠衣仙子的肩膀,打了招呼。

「原來是王母娘娘座前傳令的菊花仙子,好久不見了,來找我有事嗎?」這名綠衣仙子正是一百零八年前失手打翻蟠桃仙酒而被貶下凡修行的桃仙如歡,也是柳成音的母親。

「娘娘有旨意下,讓我傳令來的。」菊花仙笑指金玉如意說著。

「桃仙如歡參見娘娘如意,請仙子傳旨。」如歡跪下接旨。

「紫霞山桃花林千年桃樹結果之日將屆,天界挑選千年桃樹的守護者柳成音近期將有生命大劫,王母娘娘慈悲為懷,特賜『捆仙索』於柳成音,助其度過此劫,此令交由傳令菊花仙子即刻執行,不得有誤。」菊花仙朗聲念出王母旨意。

桃仙如歡聞言喜上眉梢:「如歡多謝娘娘恩典,有細仙索之助,成音那兒我就放心了。這趟人間差事有勞菊花仙子,如歡在此謝過。」

「這本就是我該做的,何須言謝2我知道你雖然回歸天界,心中對柳家父女仍舊挂念,所以我特別過來跟你捎個信息,讓你放心的。」

「多謝菊花姐姐,不知姐姐打算如何將『捆仙索』交給成音?」

「天機不可泄漏!本仙子自然有我的方法。如歡,你就放心將柳成音的安危交給我吧!天意冥冥,自有定數,等時機成熟,你自然知道。」菊花仙笑著說完,口裡輕念咒語,瞬間便幻化為光影消逝,直往人間而去。

早市交易結束,石板大街上濃厚的人情味,元紹真總算領教了。有了大家的幫助,他的生意做得極順,還不到中午,菜全賣光了,只剩一台空蕩蕩的板車及袋子里滿滿的銀錢。

依著柳成音的吩咐,元紹真上街尾的布莊將她所需的布樣買齊后,便往回走,到市集與柳淳安會合。

途中經過大街上的土地公廟門外,看廟前的老榕樹下擠了一堆人聚在攤子前,像是在挑選什麼。看到此景,元紹真不禁回想起與柳成音初識的情況:「當初若未因一時好奇湊過去成音的攤子看,沒有那桶水潑我一身,這輩子我恐怕就與成音擦身而過了。」

回憶想來備感甜蜜,元紹真笑著繞過人群,續往石板大街而去,誰知身後卻有道聲音喚住了他:「年輕人,等等啊!想著心上人,口袋裡又有錢,怎麼能這樣一走了之?你該過來看看,挑把梳子送你的心上人才是啊!」

元紹真聽見身後的人所言,立即停住腳步,臉上滿是驚愕神色。

這……這人像是通靈似的,怎知他身上有錢,又正好在想著心上人?

說得好,不如說得巧,就湊上去看看吧!

走上攤前,元紹真才發現出聲喚他的原來是名面容慈藹的老婦人,頭髮灰白,一身暖黃衣著,眉宇間有種特殊氣韻,讓人一見便心生好感。

「請問老人家,是您喚住我嗎?」

「是我,也不是我,今日能見著你都是緣分牽引。」老婦人回答,語帶玄機。

「緣分?我不懂您的意思。」元紹真滿頭霧水。

「你無須懂,只需挑把中意的梳子,買回去送你心上人就行了。」

說也奇怪,元紹真聽了老婦人的話之後,心下的疑問莫名地消失,他依言低頭看了看桌面上大大小小數十把木梳,來回巡視,一把紅釉色彩、表面刻有幾朵桃花的扁梳映人眼帘,木梳刻工頗細緻,元紹真一見便喜歡,拾起置在掌心把玩。

「請問這把梳子要多少錢?」

「你中意這把扁梳?」老婦人笑問。

「嗯,它是最適合的。只是我身上沒多少錢,想跟老人家說個價,讓我能夠買下它來送人。」桃花、成音,一見桃花便想到成音,這把扁梳送給柳成音是再適合不過了。

「呵呵……」老婦人淺笑著:「看你眼神溫柔,情意內含,可見你對要送禮的這個人感情很深哪!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子,可否說給老人家我聽聽!」

「她呀!是個很真的女子,溫柔善良,不矯柔造作;她有一雙巧手,有一副隨口即成音韻的好嗓子;她的笑容就像三月桃花一樣美麗。遇見她,改變了我的人生,她是我最想廝守一生的人。」

「嗯,聽來真讓我羨慕呢!這樣吧!這把扁梳就當是我給你們小倆口的祝福,你給我三文錢,就當半買半相送吧!」

「老人家,這……這樣您會虧本的。」

「沒關係,沒關係,我說過這都是緣分。來,把梳子給我吧!」老婦人微笑著,說完便將元紹真手中的梳子取來包好,元紹真遞了三文錢給老婦人之後,滿心歡喜地離去。

如歡,月老對你可好了!他為你在人界的女兒挑了一名真心的有緣人哪!老婦人望著元紹真離去的身影說道,隨後攤子及前面聚集的人群隨著老婦人的笑容一起消失在石板大街上。

今天回來得有些晚,柳淳安與元紹真離開縣城,回到紫霞山已是近西時時分。

經過柳家,不見柳成音的身影,柳淳安便笑道:「不用說也知道,丫頭一定又往你家跑了。她跟元老很投緣,一老一小,話題一開就聊個沒完,一天陪元老的時間比我這個爹還多,這丫頭都快變成你家的人了。」

「柳叔,我會努力讓這個願望成真,我……喜歡成音,我要娶她為妻,愛她、疼她,在這片美麗的紫霞山水裡相守到老。」元紹真十分認真地說著。

「哈哈哈,你這小子,比蚌殼還緊的嘴總算肯露口風了。我還當你對我家丫頭沒意思呢!想當我的女婿,我可是歡喜得緊。你啊2積極點,早日讓丫頭點頭。這樣我跟元老想兩家合作一家的心愿才能早日實現哪!」柳淳安鼓勵著。

「我會的,我一定會的。」元紹真欣喜若狂,猛點頭回話。

「知道還不快去!杵在這兒做啥?」

一言點醒夢中人,元紹真眼底嘴邊都是笑意,握緊懷袖中的扁梳,丟下板車,邁開腳步便往家裡跑去,去尋他心心念念的桃花笑靨。

元家屋裡,柳成音與元榮正聊得盡興。

「前兩天淳安還跟我提你幫他做的新鞋子,鞋樣好看又耐穿,讓我看了又羨慕又嫉妒。」元榮笑著,每天他跟柳淳安一起在田裡所聊的除了這對小兒女,還是這對小兒女,他更希望能有這福氣收柳成音做媳婦兒呢!

聽元榮這麼一提,柳成音俏臉綻出笑容:「元伯伯,這有什麼問題,既然你喜歡成音的手藝,我就幫你做一雙鞋,您就不必對我爹又羨慕又嫉妒了。」

柳成音一說,元榮聽得窩心,可笑開懷了。

真是巧合,心裡一直懸著這件事,找不著適切時機開口,沒想到元榮剛好提到,柳成音趁機說出;「可光給您做鞋子,只怕又有人會眼紅,說成音不公平了!那天我瞧見阿真哥的鞋頭破了,卻還穿著,實在不好看。伯伯,您將那雙鞋版拿來,成音也幫阿真哥做一雙。」提起元紹真,她的眼神不知不覺柔化,默默染上情意,元榮看進眼底。

「哈哈哈,原來前頭說要幫我做鞋的話是『順便』,後面要幫阿真做鞋才是成音你真正的目的,是不』成音哪I你是不是喜歡我家阿真?元伯伯想你當我家媳婦兒可想得緊哪!」元榮一語道破柳成音的心思。

柳成音聞言臉兒一紅,嬌羞說道:「元伯伯,我對您跟對阿真哥都是一樣,您別取笑我了。」

她到底喜不喜歡元紹真,自個兒也弄不清楚,只知他為她做的都讓她感動,他瞧她的眼神會讓她臉紅心跳,她尤喜愛聽他喚她的名字,每每兩人私下相處的時光總教她低回再三,她只知她的心版已有元紹真的笑容長駐……

「難不成你真不喜歡我家阿真?是不是他之前惹你生氣的事,你還記掛著?若是,那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別跟阿莫計較了好不好?」元榮將鞋子遞給柳成音,並極力幫兒子說好話。

「元伯伯,您別瞎猜了啦!哪有人一直追問女孩子家的心事的?」柳成音撒嬌轉移話題,她將元紹真的鞋子收人一旁的籃子里,細心放妥。

看到這個動作,元榮心下明白,他是無須再多問了。

「哈哈哈,好,元伯伯不多問,不多問了。」

元紹真一腳踩進家門,就瞧見這副情景,柳成音悠閑與他爹談笑,她待元榮就像待柳淳安一樣,沒有親疏之分,那種親切的感覺就像一家人,元紹真無由來地一陣感動,心中的渴望更深了。

「爹,成音,我回來了。你們在聊些什麼,笑得這麼開心?」

「沒……沒什麼,阿真哥,今天的買賣可順利嗎?」柳成音起身迎上,遞上一杯水給元紹真,動作再自然不過。

「成音,謝謝你,你今天的綉品幫了我很大的忙。因為你的關係,石板大街上的大叔大嬸們接受了我,往後我可在大街上順利做生意了。成音,若不是你,我沒法子撐到現在的。」大掌覆上柳成音握著水杯的柔美,元紹真柔聲說著。

掌心的溫熱暖了柳成音的心,瞧見他溫柔專註的眼光又讓她臉上一熱,她螓首低垂,欲語還休。

元紹真與柳成音之間的互動,就像一對恩愛的小夫妻一般,看得元榮是心花朵朵開,心下真期盼這對小兒女成雙廝守的心愿能早日實現。

「哈哈哈……」元榮心底得意,忍不住笑出聲,才讓凝望的兩人回神,柳成音嬌嗔道:「元伯伯,您又取笑我,我……我要回去陪我爹了。」

柳成音一說完,提起籃子快步走出,一個轉眼,身影走出屋外已不見。

嬌羞離去的柳成音眉眼染情,讓元紹真瞧得心醉出神,呆立在當場,目送佳人遠去,連懷袖裡放著要送她的扁梳都給忘了。

「哎,心上人一笑就讓他失了心魂,這麼下去,我這笨兒子何時才能勇敢表白,娶得美人歸?」元榮在一旁看著元紹真的反應苦笑道。

窗外風漸急,雲漸起,慢慢堆聚,厚厚的雲氣里凝起水氣,時局轉人盛夏,紫霞山的雨季就要開始了。

E

同時,紫霞山下,來了一名闊別多年的訪客。

他一身黑衣,肩負桃木劍,眉粗鼻挺,一雙眼睛凌厲中帶著邪氣,是個年的莫五十上下的修道士。

「山頂瑞氣逐漸雲集,今鞦韆年桃樹必生實,那名顧守桃樹的桃仙已經返回天庭,此次紫霞皤桃結果,就再也無人能阻止我了!哈哈哈……」黑衣道人仰天長笑,眼底閃過一抹陰狠:「柳淳安,當年是你壞了我的事。有道是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待我得到蟠桃,修成正果,第一件事就是找你算賬,取你魂魄,讓你永世不得超生,才能一消我多年來的積怨!」

他掐指一算,識得天機,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笑容,心下有了盤算,便往臨祈縣城而去。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能助他取得千年蟠桃的人,就在縣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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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成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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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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