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沙漠風暴
「呼韓邪,你幹什麼啦!好端端的你發什麼脾氣?」被莫名其妙拖離宴會的王嬙,一進王帳就開始發難。
可惡的呼韓邪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忽然就臭起了一張臉,死拖活拉的硬是將她拖進帳里來。可惜了好好一個歡天喜地的慶祝大會,她還沒玩得盡興呢!
呼韓邪瞪著一臉老大不高興的王嬙,心裡頭的氣可沒比她少半分。
今日這場慶典明明是慶祝他們的大婚,也就是說從今以後,他就是她的丈夫,而她就是他的妻子,沒想到竟然接連出現兩個不識相的傢伙來亂了他的興緻!
先是雕陶莫皋擺明對王嬙的興趣,不過只要他呼韓邪還好好的活著一天、王嬙儘快為他生下子嗣,雕陶莫皋這輩子也沒本事碰上王嬙的一根頭髮!
再來是陳采妍公然對他大唱情曲,擺明沒將王嬙放在眼裡,在這種大喜日子明目張胆的企圖誘惑她的丈夫,而他的妻子王嬙竟然大聲叫好,還要陳采妍多多益善!
匈奴人泰半不懂漢語,聽不出其中陳采妍曲中的含意那也就罷了,但他這個剛出爐的閼氏,來自大漢的他的妻子,竟然也毫無所覺,這教呼韓邪怎麼能不生氣?
今日在她的大喜之日上,她可以笨到放任她的侍婢勾引她的丈夫,改天雕陶莫皋要是將她的丈夫給出賣了,說不定她還傻傻的幫雕陶莫皋驅馬搭箭呢!
「喂,你說話啊!別只會綳著臉卻不說話!」王嬙叉著腰,一副想找架吵的模樣。
王嬙撒潑的嬌憨模樣,讓呼韓邪的氣立即去了一大半。
有妻如此,他還能說什麼?她沒有女人家該有的危機意識,這事要說到她懂,恐怕還得花上十天半個月。
算了!他笑著搖頭,今夜是他們的新婚之夜,與其將時間浪費在和她鬥嘴說理上,還不如為了子嗣多多努力!
「小嬙兒,來……」
他抱起她輕盈的身子放在腿上,拿起几上早為他們準備好的酒,遞到她面前。
「嗯……我不要喝酒!」
她偏頭避開呼韓邪端在她面前的酒杯,那玩意她剛才在外頭試過一點,嗆辣得她當場吐了出來,這麼難喝的東西,她才不要喝呢!
「別的酒你可以不喝,但這杯代表你我永結同心的合巹酒,你可一定要喝一口才行。」
「不要!我不喝!」王嬙拚命搖頭,抵死不從。
「要不……」呼韓邪拿她莫可奈何,他搖頭一笑:「那麼我喂你喝。」
他將酒倒入自己口中,不容分說的將自己含酒的嘴貼上她的,緩緩的、一點一滴的將他口中的酒渡人她的喉中。
「怎麼樣?這酒變好喝了吧!」他放開她后,看著她通紅的臉笑著。
王嬙不得不承認,通過呼韓邪口中喂她喝下的酒,不但不似她先前喝的那般嗆烈,反而有股濃得化不開的香甜,不僅僅甜人她喉中,更甜進了她的心坎里。
她說不出話來,只是害羞的低下頭,她也不知道這濃濃的羞意是因何而起、打哪而來,總之,就是令得她心口怦怦跳,腦袋輕飄飄的。
呼韓邪將她打橫抱起,輕輕的放在那鋪著長羊毛毯的床鋪上。
「我……還不想睡呢!」她輕聲的抗議著。
「我也還沒打算讓你睡啊……」
單于王帳外熱鬧的酒宴依然進行,喧鬧的嬉笑和陣陣的樂聲不斷傳來,這一切都影響不了帳內正升高的旖旎風情,但……
呼韓邪以為王嬙應該知道新婚之夜的基本知識,這些基本知識在匈奴女子來說,凡長到十二歲以上,沒有一個是不懂的。
就算漢女再怎麼保守、王嬙再怎麼天真不懂事,最起碼在進漢皇宮前,家中娘親應該也會教她才是,再不然漢皇宮裡也應該有人教才是!
無奈,王嬙還真是沒人教過!
「夫妻……除了同住間房、同睡張床、同蓋張被之外,還能有什麼事?」這就是呼韓邪問她所知多少,而她理所當然的回答。
呼韓邪被問得說不出話來,這檔子事無論是他或是任何男人,向來只負責執行,並不負責教導,這又要他從何教起?
「罷了,睡吧!」萬念俱灰的呼韓邪將王嬙拉在身邊躺下。
看來他得先找個人教教他單純得過了頭的小妻子,否則……唉,他放棄往下想!
他懷中的王嬙仍滿頭霧水,不明所以,她小聲的問著:「究竟什麼是周公禮啊?」
「別再問了!睡覺!」
第二日,王嬙睡得較晚,蘇醒時並不見呼韓邪。
伺候她梳洗的侍婢烏亞說他和部屬狩獵去了,日落時分才會回來。
「什麼嘛!有得狩獵怎麼不帶我去?」沒趕得上玩新鮮,王嬙老大不高興。
「閼氏,狩獵向來是男人們的事,女人家是不能跟著去的。」
「這裡也有分男人或女人啊?真無趣。」王嬙怏怏不樂。
烏娜掩嘴笑著:「閼氏,奴婢猜想不管走到哪,這男女應該總是有別的吧?」
「還不一樣是個人?只不過長得不太一樣罷了!」王嬙很不服氣。
「哈哈哈……沒錯,一樣是人,但是長得不太一樣可也是差很多的!」
爽朗的男人笑聲出現在帳門口,王嬙轉過身去,看見一位高瘦的男子,身後跟著一位抱著不足歲幼兒的美婦。
「啊,你是……高大夫?」王嬙認得他,是那個讓她改頭換面的大恩人。
高慶安笑了笑。
「感謝寧胡閼氏還記得我這個俗人。」
「高大夫和呼韓邪一樣,這麼多年一點也沒變,我怎麼會認不出來呢!」
高慶安又哈哈大笑。「是啊!六年的歲月足以讓個小娃兒變成大美人,但對我和呼韓邪這種老男人來說,能一點都沒變可是再好也不過了!」
「慶安,別胡說八道了……」高慶安身後的美婦輕聲嗤道。
王嬙將視線轉移到他身後的美婦上。「這位是……」
那美婦長得不像漢人,可也不像匈奴女子,她看起來十分高跳且皮膚是雪白而透紅的,雙眼大又深亮,發色是紅褐色的,很奇特的長相,但卻真的很美!
「閼氏,這位是我的妻子,名叫祈娜。」
祈娜溫婉的笑了笑,屈身向王嬙行個禮:「祈娜向寧胡閼氏請安。」
「我是西域大宛人,長相和你們很不同吧?」看出王嬙對她的好奇,祈娜笑著又說。
「大宛人……」王嬙哺哺念著這個陌生的地名,好奇的又問著:「大宛的女子都像你這般漂亮嗎?」
「閼氏真是過獎,大宛女子再美,也美不過閼氏你啊!」祈娜衷心地說著。
她看得出來王嬙之所以吸引呼韓邪之處不光是她細緻的美麗,更重要的是她有一顆純真美麗的心,像和煦的陽光那般,教人感到親切而溫馨。
呼韓邪娶到這麼一個適合他的女子,祈娜心中的那塊大石頭也終於可以放下了。
「一點也沒錯!」高慶安得意的審視自己當年的傑作。「若不是聽單于說起,我還真不敢相信你就是我當年救下的那個小女孩。」
王嬙斜睨高慶安一眼。「高大夫,好漢不提當年
『糗』!」
高慶安又是一陣大笑。「若無當年『糗』,單于今日怎麼會有如此美麗的閼氏?這可是千年難得的緣份!」
「高大夫,看來你今日就是專程來糗我的?」王嬙嘟高了嘴,怏怏的說著。
「閼氏言重了,我怎麼有這個膽敢得罪單于心愛的寧胡閼氏?」高慶安拿出一個草紙小包。「我們夫妻倆今日是專程來道賀的,這是賀札。」
王嬙好奇地看了看這不起眼的小包。「高大夫,這裡面是什麼啊?」
高慶安神色曖昧的眨眨眼。「給單于補身用的。」
「補身?呼韓邪的身子看來挺壯的,還需要補嗎?」王嬙偏著頭,一臉不解。
「凡是娶了妻的男人,多多少少都需要的!」高慶安邊笑邊說;「待會兒讓祈娜跟你解釋,我還得去看個病人,祈娜就留在這裡陪寧胡閼氏聊聊天吧!」
祈娜向丈夫點點頭,轉向王如說:「希望不會打擾閼氏。」
「哪有什麼打不打擾的?我還正想聽祈娜姐姐說說有關大宛的事呢!」原來這世界是這麼的遼闊,除了大漢、匈奴,還有大宛……她迫不及待的想聽祈娜仔細說說。
送走了高慶安,王嬙拉著祈娜在帳中坐下。
「祈娜姐姐,你是大宛人,為什麼會來到匈奴這個地方?」
祈娜淺淺一笑,飄忽的眼神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里。
「我原是大宛的郡主,像你一樣是為了和親而嫁給呼韓邪的父王為閼氏……那一年,我的年紀甚至比你還小呢!」
「呼韓邪的父王……」王好扳著手指數輩份,她吃驚的叫了聲:「那麼你不就是呼韓邪的母親?你還這麼的年輕,怎麼可能!」
」當然不是。」祈娜緩緩的搖頭。「單于都有很多個閼氏,就像漢皇有很多嬪妃一樣。呼韓邪的母親是所有閼氏中,貴為王后的閼氏,地位就像現在的你一樣高。而我是他最後一個迎娶、也是年紀最輕的一位,在單于眾多的閼氏里,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位。」
單于的閼氏就像漢皇的嬪妃,閼氏就是妻子,那麼……王嬙單純卻聰明的頭腦終於將所有聽過的線索全連在一起了!
難怪呼韓邪曾說過什麼三妻四妾的,原來是真有這回事!那麼他原來的妻子……
「祈娜!」
她看著祈娜驚呼出聲。
「怎麼了?」
「你……你就是呼韓邪原本的妻子!」王嬙瞪大了眼,似乎是飽受驚嚇那般。
「你不是早就知道?」這回輪到祈娜訝異了,呼韓邪不是已經向王嬙說過了?
「我聽過,但沒注意聽……你是呼韓邪父王的閼氏,又是呼韓邪的閼氏,然後又是高大夫的妻子……哎呀呀,亂了,全亂了!」王嬙的腦袋再靈活,至此也不得不全打成了一團糊泥。
祈娜明白了王嬙混亂的原因,她輕笑著:「看來,還有很多事情是你所不了解的,我漫漫說給你聽。」
接著祈娜便將匈奴人奇特的繼承方式,以及當年呼韓邪為何接收她的原因,還有她嫁給高慶安的本末原由,向王嬙仔細地說了一遍,王嬙這才對這麼複雜的關係恍然大悟。
「這麼說來,如果我比呼韓邪還要晚死,那麼左賢王雕陶莫皋繼位后就可以娶我為妻?」
王嬙對這樣的風俗很不以為然,她是個人,又不是個東西,怎麼可以沒了主,就隨便人家拿走?
難怪昨天雕陶莫皋要請她跳舞時,呼韓邪會那麼不高興,這簡直是主人還在,就表明了要搶他的東西嘛!換作是她,肯定也會氣得要命!
「哼,就算真有那麼一天,我才不會再嫁給別人呢!」
祈娜真是欣賞有著強烈自我主張的王嬙,像她這樣的女子,普天之下恐怕也找不到幾個!
她微微笑著:「只要你趕快為呼韓邪生下個子嗣,這樣的事情就不會發生在你身上!」
「子嗣?那又是什麼玩意?」又是個新鮮詞!
從前王嬙自以為知識淵博,直至今日她才真正了解到她的所知其實有多淺薄!不過妄自菲薄向來不是她的個性,只要是她感興趣的事,她的好學精神可不輸給任何人!
王嬙在心裡暗下決心,從今日起,她必定要好好向析娜多多學些東西才行!
心態上有所改變的王嬙,祈娜注意到了,她暗自讚許著這女孩的聰穎。看來,她會是一個學得快又好的好學生!
「你將來為單于生下的兒子,就有可能繼承單于的位置,也就是單于的子嗣。」
「也就是說,只要我能替呼韓邪生個兒子,那麼我就不用
擔心那些亂七八糟的接收習俗了?」
聰明,果然一點就通!祈娜微笑的點點頭。
「但是你的動作可得快些,否則要讓別的閼氏先生出了
單于的子嗣,那麼你可就有得煩惱了!」』
「別的閼氏?」這字眼聽得王嬙眉頭打結,雖然祈娜剛才
說過了,單于是可以有很多閼氏的,但……她還是不能接受!
「祈娜姐姐……當單于的一定會有很多閼氏嗎?」她的聲音透著些許委屈。
「不只是匈奴的單于或是大漢的皇帝,只要是有權力。地位的男人,身邊的女人就會越多。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祈娜說得很無奈,但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她慶幸自己最終的歸宿是不求名、不求利,且誓言對她專一而終的高慶安,讓她可以不用和別的女人分享她的丈夫。
「可是……呼韓邪說過,他就只會有我這一個妻子。」王嬙咬咬唇,心裡頭酸疼得很:「他……騙我的是不是?」
「他真的這麼說過?」祈娜微微吃驚。
王嬙點點頭。
「恭喜你了!」
祈娜替王嬙感到釋然,也想不到呼韓邪原來是個痴心種呢!
「為什麼恭喜我?」
「呼韓邪向來是個重守諾言的人,既然他這麼對你說過,那就表示他一定不會再娶別的閼氏!」
「真的?」
「錯不了的!」祈娜萬分肯定。
王嬙的心情一下子由谷底升上了天際,她喜歡這種感覺,只有她一個人才是呼韓邪的妻子、只有她一個人能被呼韓邪疼愛、只有她一個人能為呼韓邪生孩子。
不知道她能為呼韓邪生出什麼樣的孩子……王嬙陷入甜甜的想像當中,這時她注意到祈娜懷中的幼兒已醒,正張著一雙活靈靈的大眼四處瞧望。
「啊……這孩子好可愛啊!」王嬙驚嘆著這玉娃娃般的幼兒。
她向來沒機會見過什麼幼兒,在這之前唯一見過的是小她兩歲的弟弟,但記憶中那幼兒時的小弟並沒有眼前這幼娃娃來得漂亮、可愛,到長大后她離家前,仍覺得小弟是頑劣得討厭的小傢伙。
祈娜笑著說:「我和高大夫生的這孩兒哪算得上可愛,我想將來閼氏和單于所生的孩子,一定是男的像單于一樣瀟洒、女的像閼氏一樣嬌美,總之就是人見人愛的那種孩子!」
人見人愛,像呼韓邪的孩子……王嬙心裡頭躍躍欲試了起來。
「祈娜,你快點教教我,孩子得要怎麼生?」
祈娜和王嬙聊了這半天,等的就是她的這一問。她附在王嬙耳邊開始說著王嬙從沒聽過的種種「夫妻之道」!
接近落日時刻,呼韓邪一行十數人提著獵物現身,廣場中第二日的酒宴也備得差不多了。
呼韓邪坐在馬背上,眼睛望向他的王帳,心中正是忐忑得很。
不知道祈娜來過了沒?
為了他什麼都不懂的小妻子,呼韓邪一大清早在出去打獵之前就先去找了高慶安和祈娜,還被高慶安給大大的嘲笑一頓。
雖然得到祈娜的承諾,會在他狩獵回來之前教懂他的小妻子,但他還是整日擔心著王嬙不知會有什麼反應和想法,無法專心於狩獵中。因此同去的部屬儘是滿載而歸,左賢王雕陶莫皋甚至還獵得了一匹匈奴人稱為神的使者的狼,而他只有獵到兩、三隻小野兔。
部屬們嘲笑他的慘績是因為眼中只有嬌美的寧胡閼氏,根本看不見獵物在何方,也只有呼韓邪知道,他們還真是猜對了!
「呼韓邪……呼韓邪!」
一聽到呼韓邪狩獵歸來,王嬙立刻跑出帳外,一路飛奔到呼韓邪的駿馬前。
見到飛奔而來的王嬙,呼韓邪立即翻身下馬,但他還沒來得及站穩,王嬙就已往他身上一撲,將他撲倒在地。
她嬌喘吁吁的俯在他身上,臉上因興奮而顯得紅潤。
「呼韓邪,我們來生孩子,我要跟你生個世上最可愛的孩子!」
眾人見狀一愣,除了雕陶莫皋之外,幾個聽得懂漢語的人隨即大笑了起來,經由他們火速口耳相傳的結果是,在場所有的人全都笑成了一片!
寧胡閼氏不亞於匈奴女子的開朗和活潑他們都已見識過了,但沒想到她的豪放連匈奴女子都望塵莫及。
匈奴女子再怎麼大而化之、不拘小節,也還不至於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夫妻倆私下才會說的私密情話,而王嬙這位來自大漢朝的閼氏,竟然這麼赤裸裸的向單于求愛邀歡,真教眾人眼界大開。
王嬙的話雖然也教呼韓邪招架不住,但他的高興遠甚過部屬們鬧笑的難堪。
他抱著王嬙坐在草地上.低聲問她,「你可知道這孩子該怎麼生?」
王嬙臉一紅,羞怯怯的點點頭。「祈娜姐姐都告訴我了…
呼韓邪咧嘴笑著,他抱起王嬙起身,回頭對部屬們說著:「各位,對不起了,寧胡閼氏有令,今晚我不得離開旃帳,所以今晚的酒宴,各位請自便吧!」
在眾人的鬨笑歡送之下.呼韓邪抱著他終於開了竅的小妻子,大步邁向他的王帳。
雕陶莫皋冷冷看著親昵離去的兩人,陰沉的神情讓人摸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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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采妍幾乎要悶死在自己的旃帳內。
來到匈奴已經兩個月了,除了王嬙和巴騰,幾乎沒有人願意和她說上幾句話。言語不通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是匈奴人根本就不太理會她!
剛開始主動對她表示友善的人們還不少,尤其是單身未娶的男人,不管言語通或不通,總會想個辦法在她身邊耗上一耗。但在陳采妍的眼中,除了呼韓邪以外,其餘的匈奴人對她來說都是低下卑微的野蠻人,她從來就不願給任何人一個好臉色看;於是日子一久,漸漸就沒有人願意再拿他們的熱臉來貼陳采妍的冷屁股了。
雖然王嬙實踐了對陳采妍的承諾,廢去了她侍婢的地位,以寧胡閼氏姐妹的尊貴身份住在此地,除了衣食不缺、瑣事不做,還派了名詩婢來服侍她,讓她過著幾乎與王嬙相同優渥的生活。
但她還是不快樂!因為自從婚宴首日過後,呼韓邪不
曾再對她說過半句話,更不曾再看過她一眼,而王嬙又總
是興高采烈地向她傾訴著甜蜜的婚姻生活,儘管妒火不斷
吞蝕著她,她卻除了陪著笑臉,什麼都不能說、什麼也不
能做。
眼看陳采妍日漸憔悴的容顏,最為心疼的是始終默默為
她付出的巴騰。
在陳采妍的面前,巴騰向來話不多,那是因為陳采妍也
不太願意同他多說幾句話,即使他才是這塊土地上唯一真正
關心她的人。
「采妍姑娘,我給你帶了些大漢商人帶來的絹布,看看你可喜歡?」
陳采妍不喜歡穿匈奴人的服飾,始終穿著漢服,因此巴騰總會想辦法替她弄來一些漢地來的布料,讓她裁製她想要的衣裳。
「放著吧,我有空再看。」陳采妍意興闌珊,看也不看他一眼,冷淡地說著。
「呃,采妍姑娘……」巴騰局促的說:「明天開始我要隨單于去大狩獵,約莫有十天半個月不在,如果你有什麼需要的
「大狩獵?」陳采妍反射性的立起身子。
她才不在乎巴騰在或不在,但這不就表示這約莫半個月的時間內,呼韓邪也不會在單于庭里?她在這裡的唯一樂趣只剩下偷偷看著呼韓邪,如今他將有這麼長的時間不在,她的日子該怎麼過?
失落的神情明顯寫在陳采妍臉上,巴騰終於忍無可忍,怏怏的說道:
「采妍姑娘,請恕我直言!對於單于……我勸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廣
「你說什麼!」陳采妍怒目瞪向巴騰,她的心裡事什麼時候輪到他這個蠻子來管了!
「單于的眼裡、心裡就只有一個寧胡閼氏,不管你再如何等、如何盼,單于的心裡頭永遠也不會有你存在的位置!」
「我的事用不著你來管!」
「我只是不希望看你心裡頭受苦!」巴騰按住她的雙肩低吼著:「跟著單于那麼多年,他的個性我最清楚,他對任何事情都是認真、執著而專一,即使對女人也是!而他對閼氏是認真的,更加會專一的對待閼氏,所以你若想期待著他哪天收了你,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不可能!」
一個耳光,就是陳采妍對巴騰這番苦勸的回應。
「你給我出去!」她一個字二個字的說。
巴騰轉身離開陳采妍的旃帳,該說的他都說了,能不能想得通,就看她自己了!
陳采妍的心眼死,本來就沒那麼甘願認清事實,再加上隨後來到她帳內那人的煽動,她就要絕望的心情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我可以幫你得到單于,得到閼氏的地位!」
「左賢王?」來人正是雕陶莫皋。
他無意間在帳外聽到巴騰對陳采妍的說話,引起存在他心中盤算已久的念頭。
「單于是對凡事認真沒錯,但這也是他的致命傷!」雕陶莫皋詭譎的笑著。「一個認真的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他所信任或深愛的人背叛他,所以你可以好好利用這一點!」
「利用背叛?」
陳采妍不很明白雕陶莫皋的意思。
空有心眼卻沒腦子的女人!雕陶莫皋輕蔑地想著,但就是這樣的笨女人更好為他所利用!
「明天單于就會出去狩獵,三天後,你想個法子將寧胡閼氏騙出單于庭,到時候找個男人在那裡和閼氏碰面,並且讓人去向單于通風報信……」
陳采妍接著他的話說:「到時讓單于親眼看見閼氏同一個男人在一塊,便會誤以為閼氏對他不貞,偷偷和男人私會,如此一來,單于就會一怒之下廢了閼氏……」
「那麼你就有機可乘了!」雕陶莫皋陰冷地笑著。
雕陶莫皋的主意讓陳采妍非常心動,但是……她不明白雕陶莫皋為什麼會平白無故的幫助她?
「左賢王這麼做,對您有什麼好處?」她懷疑的問著。
這女人還不算笨得太厲害嘛!雕陶莫皋扯扯嘴角。「你有你想得到的人,而我也有!」
「左賢王想得到寧胡閼氏?」
「沒錯!」雕陶莫皋咧嘴而笑,他笑陳采妍的淺見。
他根本不怕得不到王昭君那個女人!只要呼韓邪一死,憑他身為單于的第一繼位者,就可順理成章的接收他的女人,他還怕得不到王昭君?
他怕的只是他坐不上單于這個寶座!
當聽到呼韓邪娶了個漢女為閼氏時,他還不擔心自己能否登上單于的寶座,因為他不認為這場政治婚姻會讓呼韓邪順利的擁有子嗣。
但當他發現呼韓邪是真的愛上王昭君這個漢女,而王昭君又急欲和呼韓邪生個孩子后,他的危機意識就陡然升高了。
呼韓邪正值壯年,要生下子嗣可說是輕而易舉的事,而且憑他強健的體格,肯定會好好的活到他的子嗣長大,果真如此,雕陶莫皋想要繼承單于位置的希望不就要完全落空?
先下手為強!這就是雕陶莫皋心中真正的盤算。
雕陶莫皋知道呼韓邪若聽到王昭君失蹤的消息,必定會將人馬分散四處尋找,到時他身邊肯定沒有幾個人跟著,所以他只要預設埋伏,在沒有眾多人馬的保護下,要取呼韓邪性命可說是輕而易舉的事!
至於王昭君這個令人垂涎的美人嘛……不過是他附帶的戰利品罷了!
「可是這麼做,萬一單于一怒之下殺了閼氏,您不就什麼也得不到?」
雕陶莫皋笑著搖頭。就算王昭君真的被殺,他也不怎麼在乎,只不過是個女人罷了!
不過為了讓陳采妍這個笨女人合作,他還是端出一套早想妥的說詞:
「單于不敢殺大漢朝賜與的寧胡閼氏,他只會將她冷落在一邊,屆時只要我開口討要,他肯定不會多作考慮。」
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主意,既不會傷害王嬙,又可以達成她和雕陶莫皋的心愿……
「怎麼樣?要不要和我合作?」
「讓我好好想想……」陳采妍很想一口答應,但畢竟她從未害過任何人,心頭總是慌得很。
「三天後,西方十裡外……我等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