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是坐在她身旁沒錯，但是，他離她至少半個人身的寬度，怎麼會……側身一轉，雙手就撐在她的沙發背兩旁，將她困在他的懷抱與沙發背之間！？

她太過驚愕，手上還捧著咖啡杯，一時忘了要推開他，結果……他居然就過分地侵入她忘了合閉的唇內，愈吻愈深！

他到底以為他在做什麼？

孟春艷終於回過神，忘了手上的咖啡杯就伸手推開他，結果整杯七分滿的咖啡全潑灑到他身上，沾濕了他的西裝上衣后，杯子就這麼掉落地面。

匡當一聲，震醒了正深吻著她的他。

葛無優停下親吻，孟春艷連忙推開他，然後大口呼吸。

他低頭望著自己一身狼狽，忍不住笑了出來。沒想到，他居然也會做這麼輕浮的事，在辦公室里，就……非禮他的女助理，還被咖啡淋了一身！

「哈哈哈……」他笑得開心，她卻想起自己無緣無故被掠奪的初吻，忍不住氣怒。

「你笑什麼笑！？」

「艷，我很久沒這麼開心了。」他還在笑。

每天在商場上跟人鬥智鬥力，他只會禮貌地對人笑，幾乎都快忘記放聲大笑是什麼感覺了。

「開心什麼？」

「你。」他收住笑，但是止不住笑意，暗若黑夜的雙眸凝望著她，「你讓我很開心。」

「我又不是開心果！」這人真不會說話。

什麼叫「她讓他很開心」！？她又不是活笑話，專讓人開心笑的！

「你的確不是。」他同意。「但是，你的從容自在、你堅持的原則，卻讓我很好奇，忍不住笑意。」

「特助，我想你是工作壓力太大，才會有這種錯覺。」她眯起眼。「還有，你開不開心是你家的事，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忘記你剛剛無恥的行為！」

「無恥？」

「現在是上班時間、這裡是辦公室，你居然偷吻我，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嗎！？」虧她以前還聽說他不沾女色，雖然他滿身缺點，但至少潔身自愛。

哼哼！事實證明，謠言果然不能信！

「吻一個我喜歡的女人，會過分嗎？」他望著她微腫的唇瓣、紅嫣得更加動人的臉蛋。

「你……喜歡我？」

掏掏耳朵，她沒聽錯吧？

「你懷疑？」不理會身上的咖啡漬，他傾身，再度困住她。

「我……當然懷疑。」雙手忙不迭推阻他，免得他身上的咖啡漬浸染到她身上。「我又不是那些愛慕你，讓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你你你……你就算想要找女人，也請不要拿我充數！」

推不開他，他身上的氣息近的讓她感覺到危險。

「你在緊張？」

「才沒有。」她嘴硬，力持鎮靜。

他眉一挑，惡劣地更傾近她，存心讓她緊張、讓她無措。可惜……

「特助，我想你最好離我遠一點。」剛剛是一時太過突然，她才沒有防備，現在可不一樣了。

「如果不呢？」

「那就這樣。」她突兀地露出笑臉，然後身形一轉，以手肘朝他腋下攻擊，讓他不得不縮手，她也脫出成功。

哼！她孟春艷要是這麼容易被嚇住，那早就被過去那些約她出去，又存心不良的男人給吃到甜頭了，哪還能平安活到現在！？

葛無優一時不防，就這麼中了一記，讓她掙脫開。

「你練過武術？」他笑睇著她。

「一點點。」防身術是現代女子應該要具備的能力。

「那……這樣呢？」他忽然伸手拉住她，在她還來不及防備的時候，一把拉回她。

「啊！」孟春艷就這麼跌進他懷裡。「你……」

葛無優雙手摟住她，不讓她掙扎開。

「葛無優，你不要太過分！」掙扎不開，反被他摟得更緊，纖背貼進他男性胸懷，她忙不迭想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卻不能如願。

「別動。除非你想要跟我『更近一步』，否則最好別動。」他懶懶地提醒著，語調意外的低沉。

孟春艷身子一僵。

「你快放開我！」雖然不曾跟男人這麼接近過，但好歹上過健康教育方面的課程，她非常明白他那句話代表什麼意思。

「不。」他過分地傾近她頸窩，氣息吹拂在她頸上。

「不？你說不！？你……」她直覺回過頭，卻又被他吻個正著，「唔……」她立刻又掙扎。

他像是愈吻愈上癮似的，一手抓握住她雙手，一手由後面摟住她纖腰，讓她逃不開他懷裡，只能任他吻到饜足。

可惡……她掙扎不開，又被他的深吻弄得差點沒窒息，身上的氣力一下子全用完，只能軟軟地癱在他懷裡。

偏偏，在會議室遲遲等不到特助下樓開會的研發部經理上來了。

叩叩──

敲了兩下，研發部經理自動開門。

「特助，開會時間……」呆住。

孟春艷頓時回神，立刻推開他，狼狽地逃開。

「下去！」葛無優沉聲下令。

「呃……是！我……我什麼都沒看到！」研發部經理飛快閃人，不忘帶上門。

天大的八卦！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而流言竄燒的速度，絕對比火還要快，下午四點十分研發部經理髮現的事，在半個小時內已經傳遍整棟大樓。

藤原企業最公正無私、年輕有為、身邊從來沒有女伴的黃金貴公子，居然在上班時間和女人在辦公室里熱吻，而那個女人，就是行政部有名的大美女孟春艷。

這下，為什麼孟春艷一個在行政部待了四年調不出去、沒什麼能力的人，可以調上特助辦公室的謎底，終於揭曉。

因為，她是特助大人的女人！

面對這則貨真價實的八卦消息，有人羨慕、有人嫉妒。大美人配黃金貴公子，很速配；但那些追不到大美人、貴公子的人，才沒那麼好的風度。

原來葛特助也是外貌協會的會員！

哪個女人不拜金，尤其身為美人，十個有九個更是非釣上金龜婿不可，瞧，現在不就又多了一個了！？

從昨天被研發部經理撞見那一幕開始，孟春艷就很有心理準備，今天的公司一定會很熱鬧。

嚴格說來，她也是受害者耶！誰知道那個傳說中全身冷到底的酷男會突然轉性，居然一直吃她豆腐！？

可是，這種事實說出去誰會相信？

「孟孟！」送公文到業務部，美瑤一看見她，立刻奔向前。

「美瑤。」孟春艷朝她一笑。

「你……」發現很多人盯著她們看，美瑤立刻拉她到一旁，小小聲地問：「真……真的嗎？」

「什麼真的嗎？」

「就是你和葛特助的事啊！」美瑤低叫。「我都聽說了，你真的是葛特助的女朋友？」

「不是。」她搖頭。

「可是，明明你們在辦公室里……」頓了一下，又開口：「都被看見了！」

「什麼意思？」等一下等一下，她覺得美瑤的表情很怪，到底公司里是怎麼傳說的？孟春艷突然很好奇。

「你是當事人，你和葛特助做了什麼事，你自己應該最清楚啊！」美瑤再度低叫，差點又惹來全業務部同仁的注目禮。

這下，孟春艷覺得有必要問清楚了。

「美瑤，告訴我，你聽說了些什麼？」她很慎重地問。

「好吧。」美瑤其實對公司的傳言也是半信半疑，乾脆現在提出來跟當事人求證一下。「昨天下午四點，研發部經理等不到特助開會，就上樓想看看特助是不是在忙，結果一打開辦公室的門，就看見你和葛特助兩個在沙發里……呃……」頓了一頓，她含蓄地說：「做愛做的事。」

孟春艷當場覺得自己額上三條線，滿天是烏鴉。

「研發部經理說的？」

「不是。」美瑤搖頭。「我是從會計部聽來的。」

流言果然會轉彎！單純接吻，也可以傳成在沙發上滾來滾去，厲害厲害，真是教人不佩服也難。

「孟孟，是不是真的？」美瑤追問。

「你覺得呢？」孟春艷反問。

「以我們同事兩年，我對你的了解，不太可能。」美瑤很認真地道：「可是……對象是葛特助，我就覺得……挺有可能的！」

孟春艷聽得差點跌倒。「謝謝你哦！美瑤，你對我還真有信心。」

「我是說真的嘛！像葛特助那麼優的男人，就算先上了也不要緊，重要的是要抓緊他！」雖然葛無優是她的浪漫幻想對象，不過美瑤很清楚，她一輩子也不可能吸引葛無優的注意，倒是孟孟……很有機會哦！

好同事一場，她當然是希望孟孟抓緊緣分啰！畢竟葛特助真的是個不錯的對象。

「美瑤，你真是好同事。」孟春艷聽得哭笑不得。

「知道我為你好就好了，加油！」給她一個「務必逮住金龜婿」的眼神，美瑤回去辦公了。

孟春艷連解釋都沒機會，只能繼續去送文件。各個樓層都發送完畢后，再回到三十樓的特助辦公室，她差點累癱。

「怎麼了？」葛無優抬起頭，就看見她整個人窩進沙發的萎靡模樣。

「問你啊！」她丟給他埋怨的一眼。

「我怎麼了？」他今天可什麼事都還沒做。

「你少在那邊笑，你想知道發生什麼事，明天的公文你自己去發，各部門一路巡視下來，你就知道是什麼事了。」埋怨的白眼再丟去兩顆。

真是不公平！為什麼他做的壞事，卻要她承擔被人質疑的結果？

果然人是不能太善良、看起來太好欺負的，不然下場就像現在的她一樣，大家說八卦、批流言，當然不敢對葛大特助，不過對她這個小助理就百無禁忌了，什麼難聽的話都有。

「公司的流言讓你受氣了？」葛無優坐到她身邊。看她的表情，加上昨天下午的事，他大抵能猜出樓下發生了什麼事。

雖然他不是存心造成這種結果，但是這種結果卻正中他下懷。孟春艷是他鎖定的目標，他對她是勢在必得，關係公開來，對他方便不少。

他一坐過來，孟春艷立刻離開，窩到另一邊的沙發去。

「艷？」他走過來，可不是要她改變座位的。

「你就坐在那裡不要動。」她命令。

「為什麼？」

「當然是為了避免你對我毛手毛嘴，占我便宜。」說到這個，就想到昨天被偷走初吻的事還沒找他算帳。

昨天被研發部經理打斷後，他下樓開會，她留在辦公室處理公事，時間到就下班回家睡覺，足足睡到今天早上，才稍稍撫平自己飽受驚嚇的心。

「會想親近一個人，是因為喜歡一個人，這個道理你不懂嗎？」做事向來直來直往的葛無優，有話就直說了。

孟春艷登時目瞪口呆。「你……還真是直接！」一點修飾也沒有的甜言蜜語，果然很符合他不浪費時間的行事風格。

「那麼，你的回答？」他微笑。

「恕我沒那種福分！」當他是在開玩笑，她揮揮手，像揮走蒼蠅似的。

她才不想莫名其妙成為全公司女性員工的公敵，今天飽受別人打量的眼光已經夠無辜的了，休想她會再往火坑裡跳。

「為什麼？」葛無優沒有生氣，只是好奇。

「因為我不喜歡你。」就這麼簡單。

再說，哪個有主見的女孩子會喜歡這種先被強吻，然後流言滿天飛了，才收到男人示愛的表白方式？又不是頭殼壞去，自找苦吃。

「是真的不喜歡，還是不敢？」他笑意更深。

「隨便你怎麼說，反正我對你沒興趣。」少來這套激將法，她又不是今天才認識「三十六計」這東西。

葛無優就這麼笑笑地凝視著她，久久不開口。

「你在看什麼？」他的笑容，愈看愈怪。

「我在想，怎麼樣讓你喜歡我。」

「不必了吧！這棟大樓有幾百個暗戀你的女性員工，建議你從中欽點一個，絕對沒有人會拒絕你。」用「欽點」兩個字，夠尊重他了吧？

「我沒興趣欽點別人，只中意你。」瞧她說得像是到超市買東西一樣，喜歡哪個廠牌就挑哪個。

「可是我不中意你。」她懶懶地瞥他一眼，雙手抱著抱枕，再喬個姿勢，讓自己窩得舒服一點。

「為什麼？」她慵懶的模樣，還真像只正在做日光浴的波斯貓。

「我不喜歡你鴨霸的行為。」

「男人要追女人，如果不鴨霸一點，怎麼追得到？」太尊重女人的後果，通常是被女人耍得團團轉。

再說，他不以為女人會喜歡那種只會對主人說是的哈巴狗型男人。

「鴨霸不代表男子氣慨，追求是追求，任意侵犯他人就是不尊重。一個不會尊重女人的男人，我要他來幹嘛？」又不是自虐，非要替自己找個麻煩不可。

「但是，你也沒有很生氣。」他深思地道。

「那是因為我懶得生氣，不代表我贊同你的作法。」生氣很耗精神又很耗體力，除非真正惹毛她，否則她才不做這種傷身的事。

「那麼，每個想強吻你的男人，你都沒拒絕，也沒生氣？」

「以前想對我不規矩的，早就被我用防身術甩出去了，只有你是例外。」她老實地說道：「可是我警告你，沒有下次了。」

別以為她懶得生氣，就代表她不會發火。

「你允許過任何人吻你嗎？」他再問。

「沒有。」

「那麼，為什麼對我例外？」

「我才沒有對你例外，你是小人。」想起昨天吃的虧，還是覺得很划不來。

「我是小人！？」葛無優錯愕。

「你趁我沒提防的時候攻擊，不是小人是什麼？」她目光充滿譴責。

「那麼，我現在可以吻你嗎？」

「當然不行！」

「所以，我何必問？」他起身，雙手撐住她窩的單人沙發兩邊的扶手。

「不可以再吻我。」她捂住自己的唇。「這裡是辦公室，你是堂堂的特助大人，可不可以有一點自己的格調啊？」別老是做這種欺負下屬的事。

「如果有格調的結果，是讓自己喜歡的女人跑掉，那我寧願沒格調。」他拉起她，低著頭望著她無瑕誘人的臉蛋。

「你真的……喜歡我！？」他真的不是在開玩笑？

「是。」他含笑地緩緩傾近她。

「那請你、拜託你、求求你，不要喜歡我。」她小心避著他。

「為什麼？」對於別人求之不得的青睞，她視如敝屣，該說她的眼光更高，還是觀念太奇特？

「我不要你喜歡啦！」不要就不要，哪還需要有什麼原因？

「那真是可惜。」他遺憾地搖搖頭。「這一點，我們只好各自堅持了。」

「你想堅持就堅持，先放開我。」她可不想等一下又被人撞見，然後再出現下一波恐怖的流言。

「可是……我不想放。」食指緩緩撫過她唇瓣，他幾乎要剋制不住心中的想望。

她的神態，會讓人著迷；她的味道，會讓想一嘗再嘗……

「葛無優，我警告你哦！不准你再亂來，除非你要娶我，否則不準再吻我。」她掙扎，卻一點效果也沒有。

奇怪！他明明一副文雅的書生樣，為什麼手臂會那麼有力？

「你是認真的？」他挑眉。

「對！」他不會為了一個吻就放棄一輩子的自由吧？她等著他快快放手。

「很好。」他低頭吻住她唇瓣。

孟春艷瞪大眼，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他又放開了她，然後說出一句她差點昏倒的話──

「我接受你的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