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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是周末,溫陽和邱楓一整天都窩在邱楓的蝸居柔軟溫暖的床上呢噥細語,蜜意纏綿。每逢休假兩人都會住在這邊,因為這兒鄰近廟街。食肆和菜市場,想逛街吃小食或自己煮弄比溫陽那邊更方便。
傍晚時分,手機突然響起,相互偎依的一對人兒才不舍地略分開身子。
下一刻,溫陽臉色一白,快速下床找衣服穿上。
邱楓連忙坐直身子追問。
「包包來電,說家裡有點小事,我得回去一趟。」
「究竟發生什麼事啊,你說啊!」
溫陽一邊扣扣子一邊說:「我很快會回來。你繼續睡一會兒,或者到菜市場買點肉煮食,千萬別用餅乾填肚,不然我回來時會拍你屁股!」
「我吃了你也會不知道!」邱楓朝他縮了縮鼻子,「告訴我家裡發生什麼事吧,否則我擔心呢。」
「總之很快就能解決,我今晚會回來睡覺。」溫陽穿好衣服,走出卧室至玄關處穿鞋子。
邱楓用薄被子捲住身子一路跟來,看著他略顯急躁的動作更是懷疑,乾脆睨著他叫:「你給我站住!」
溫陽抬頭望著她。
「咱們相識八年,縱然以前的我沒心沒肺,也不會不知道你這人嘴裡越是說沒事其實就越是大事。」
溫陽綁球鞋帶子的動作略慢了些,卻沒做聲。
邱楓上前蹲下身子,望著他緩緩說:「告訴我吧,現在我把你的家人也當成我的家人了,追問你原因只為珍惜你。」
溫陽感動,伸手把她納入懷中柔聲說:「總之你永遠記著,我是前生掩埋你的男人……你則是後生掩埋我的女人……」把頭輕輕枕在她雪白的香肩摩挲了一陣子,他又說:「我不會刻意瞞騙最心愛的女人,只是現在我真沒時間和你細說,雖然事情不是很複雜,但你知你領悟能力比他人總慢上一拍,乾脆等我回來后慢慢陳述,直到你滿意為止,好不好?」
「你才慢一拍!」邱楓又好氣又好笑,卻因被他緊緊摟著,乾脆張開拇食兩指鉗夾他結實的後背。
溫陽把後背的「暗器」撥開,再握住,「好了好了,我多麼喜歡你粘著我,但現在再不舍也要離開一陣子了。你可以到外面買東西回來弄吃的,多餘的留下,我回來當宵夜吃。」
「我要等你回來一起吃,這樣才夠滋味。」她眨了眨眼睛,「不過我不排除在煮的過程中不停地試味道。」
「萬分支持你這樣做。」溫陽吻了吻她的額角,轉身大步去了。
邱楓追跑至大門處,想要開口送溫陽到電梯口,卻猛地想起自己只包著薄被,連忙縮回門把上的手,低頭望了望,但見滿身吻痕,不禁半捂著嘴唇低笑起來。怎知越笑越是開心,竟然笑出眼淚來了,抬手欲抹,圍在身上薄被大抵已被蹂躪良久,終於不支墜地,嚇得她立即蹲下身子把被子拉上,卻止不住「格格」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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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穿好衣服,她走至窗邊一看,覺得天色有點陰暗。考慮數秒,還是很僥倖地告訴自己天色還亮著,老天爺不會這麼快就下雨的。既然心口如一,自然懶得翻那把不知放在哪裡的雨傘。
步出大廈,天色更顯陰沉,想是要下雨了,不禁有些後悔。以她的性格斷不會跑回家裡拿雨傘,小腦袋左瞧瞧右瞄瞄,決定鑽進旁邊的小街道——走捷徑到菜市場。
這條小巷子平日黑黑窄窄的,兩邊是大廈的後背。現在雖然是白天,卻因為天色灰暗,巷子更顯得幽黑寂靜,尤其站在人口望向尾部,愣是覺得舉步進去,形同跨進一個四方形的黑洞。
在治安不算十分良好的時世,很多人都變得小心翼翼,邱楓卻不怎麼害怕,她曾學習過跆拳道,替小組參加比賽拿過獎——雖然這個獎連她自己都覺得拿得不明不白。但她的僥倖心理永遠能夠戰勝危險意識,所以仍舊悠然自得地晃著雙手朝前方逛去。
行走內里,耳朵明明聽著周圍有人在說話的聲音,側耳聽去,卻尋不著源頭。有時會聽到車子從周邊駛過,雖然見不著影像,卻能令她安心下來。
突然,邱楓感覺前方橫巷處閃過一個人影!她停下腳步瞪望,什麼也看不到,用力擦了擦眼睛再看,仍然一切如舊。大抵這段時間看武俠片子看得多了。她哺哺說著,聳聳肩繼續朝前走去。
又走了數丈,正要轉彎拐往橫巷之際,另一邊突然閃出一團黑影!邱楓嚇了一大跳,條件反射般向後跳去!待要不怕死地瞪向那黑影的時候,卻聽得「嘩啦」一聲,一股鮮紅鋪天蓋地直撲面來!
心中雖然驚恐萬狀,卻立即意識到這是紅漆油。可惜此間異動連貫而快速,她無法閃避,雖然迅速以衣袖掩眼向後避去,仍然被沒了一頭一面!
邱楓連聲尖叫,狼狽不堪間尚曉得一邊擦抹著刺痛的眼睛一邊緊盯前方,卻見一個戴著墨鏡牛仔帽,手臂似有紋身的彪形大漢惡狠狠地瞪著自己,然後「砰」地把手中的膠桶朝對面牆角扔去,指著她惡毒地罵:「死女人,想活命的話立即離開溫陽!有那麼遠就滾那麼遠!不然這次我潑你紅油,下次我潑你硫酸毀你容!」話畢,朝前面滿是紅油的水泥地重重地吐了一口唾沫,轉身大步朝另一邊巷頭走去!
邱楓被嚇呆了,直至腥臭的油漆順著鬢髮流進嘴裡才曉得「哇」地哭出聲來。可惜粘乎乎的紅色油漆並不曉憐香惜玉,毫不留情地自發頂沿著鬢邊滑落,鑽進嬌嫩的頸項,再滲透身上薄薄的纖維,並以墜落式的拉力朝下拖去!
於是,曾經艷如秋風芙蓉般的邱楓不再像一朵花了,倒像根紅柱子般直立在一攤血紅之中,沾滿紅油的衣袖不停地抹著小臉「嗚嗚」哭泣,越發把臉面脖子劃得亂七八糟,活像一隻紅彤彤的花面鬼。
哭了一陣子,邱楓害怕那個男人真會再折回來潑她硫酸水,更怕驚動街坊報警出洋相,匆匆轉過身,拖著滿墜得似有鬼怪狠扯向後的衣裳瘋狂朝家裡奔去!
衝進住宅大堂,恰巧值班員不在,邱楓哭哭啼啼地望了望電梯上的數字,正5、4、3、2、1地閃著。心中怕會撞著熟人,只得飛也似的朝步行梯衝去,再淚眼模糊手足並用地朝樓上爬去……
拖了一地蜿蜒的血紅印跡,邱楓終於站在自家門前,手忙腳亂地開了鎖門進去,再「砰」地掩上家門,跌跌撞撞衝進浴室間,顫慄著擰開水龍頭,站在冷如霜雪般的花灑下起勁撕扯自己的頭髮。
流水和著刺鼻的紅油在光滑的皮膚遊走全身,她猛地抬頭,瞪望著洗面盆上方的校花鏡,內中清晰顯示出一個滿身「血」痕的醜陋女人。
亦人?亦夢?亦鬼?她不知道,只知道剛才確有令她死過一回的感覺!
奇怪,她和溫陽六年情侶,只要她點一下頭,溫陽會火速為她扣上溫太太的名號。說她是狐狸精說不通吧,那究竟誰會逼她離開溫陽?
腦海突然靈光一閃,曾記得溫陽說過和別的女孩訂了婚!莫非真有此女存在?
她低頭看了看紅彤彤的浴缸和皮膚上逐漸被沖淡了的紅色,怒火漸漸升騰!此時此刻,還自欺欺人說這女人不存在可真是白痴了!照剛才那男人的口吻,定是那女人的什麼親戚朋友,可能聽說她和溫陽複合,所以……
該死的溫陽,居然騙我說這個女人是捏造出來的,還叫我猜是誰!邱楓又氣又恨,也不管天氣清涼,一賭氣便坐在一池紅通通的水裡狂拍幾下子,再「哇哇」大哭……
半晌,她深吸一口氣穩定情緒,一手拉過溫陽的浴巾報復性地刷了個紅雲滿布,再抹了一把鼻涕在上面,隨手扔進垃圾桶里!
雖然她粗心大意、漫不經心,卻絕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要不當年就不會去學路拳道。何況她這麼艱難才把溫陽留在身邊,斷是不會放手!
是的,不會放手!邱楓恨恨地拍打著浴缸里的水,拍得整個浴室紅花飛濺,紅霧迷離!當然還會夾雜著她聲聲咒罵……
不過,邱楓就是邱楓,情緒再波動也是暫時的事,絕不會把自己關進暗房太久。她兩手左橫右豎抹掉淚水,決定不再傷心。匆匆洗凈身子,一邊低著頭嗅自己的身子一邊朝卧室走去,經過廚房時順帶撈了一罐子餅乾。
擰開電視,一屁股坐在床尾,手指掰開餅乾罐掏出幾片往嘴裡塞。眼睛盯著電視,卻沒看出些什麼。腦筋全面開啟,發揮最大的功能,用力地想著剛才的事及最妥善的處理策略。
嘴角的餅乾屑隨著她的動作飄散在床上,邱楓騰出腳丫子拍了幾下,碎屑散開了就當沒有,繼續專心致志地自謀對策——那個女人看來很多打手的樣子,下次會不會真的找人潑她硫酸?那可是會毀容的!她已經散漫得無可救藥了,若再被毀容,到時就算把自己拌成一碗貓糧,貓咪也會掉頭不吃。
為了自身安全,一定要小心應對!邱楓想了好一會兒,處理掉半罐餅於,終於有了點主意。
計劃一,選擇很言情小說式的找一處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屋子躲藏一年半載?但這樣做的話工作必定報銷,而且租一年半載屋子很花錢。再找工作的停頓期也可長可短!邱楓搖了搖頭,她可不能忍受窮困潦倒的生活,畢竟能倒在床上交叉腿抱著羽絨被做夢,閑暇時去買幾顆怪相的小石頭,到花草市場擇幾盤小仙人球回家是她最大的人生樂趣,這一切一切都和貧窮扯不上關係,所以否決!
計劃二,按兵不動,在溫陽面前扮傻大姐。這可是她最擅長的,然後暗中調查那個女人是什麼來頭,和溫陽相交至何等地步再謀對策!但這樣也有問題。邱楓皺著眉搖了搖頭,須知調查研究這活計太費神費力!絕不適合由她發揚光大,更要時刻提防暴戾男會潑她硫酸!再否決!
計劃三,一會等溫陽回來,立即拉著他撒嬌撒痴,賣弄風情這玩意兒她一是不學,要學即會。然後要盡萬種橋媚或威脅利誘,要他明天一早去註冊結婚!這計謀倒是很好,邱楓點頭。不過,萬一那女人知道溫陽和她結婚了,真找那暴戾男潑她硫酸時怎麼辦啊?!萬一毀了容,工作沒了,更要頂著一張大花臉到警局幫忙認罪犯,卻又永遠認不出來豈不虧大了?否決否決!
邱楓嘆了一口氣,兩手輕捧著臉瞄向梳妝台——細膩白滑的皮膚,清亮美麗的大眼,精緻小巧的鼻子,不點而紅的硃砂唇——真的長得很不錯啊!不過人生在世,生計、健康和愛情缺一不可,若由美女變醜女的話,就算有愛情有麵包也不夠意思吧對不對?看來要實行有保障又不用受窮的計劃四了……但這樣要委屈溫陽呢。
她點頭,鏡里的人也在點頭。
「那就實行計劃四啰?」邱楓望著鏡中的自己問一句,那邊也照貓畫虎地張合著嘴巴。
她點了點頭,「就這麼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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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陽匆匆趕回客家村,剛才溫陽接到包包的電話,那妞兒「嗚嗚」哭泣,說下午差點被林家四虎殺死,不,是嚇死,她現在要去藥房買珍珠末給自己和老傢伙們吃,好定一定神,壓一壓驚。不過真正的解藥還是要老哥立即回家和姓林的講數去。她剛才還和林四吵得很厲害,明天一早步出家門,極有可能踩鐵釘撞玻璃,或被從天而降的臭味液體淋個正著……
他駛至半路時,曼紅來電,囁嚅說了半天,意思是現在兩人要訂婚的事在村子里勢成騎虎,她不知要怎麼辦了,卻沒有說已經知道他和邱楓複合,直至溫陽主動道出,她「哦」了一聲,就收線了。
七點正,溫林兩家在好運來酒樓對壘當場,除了林三和曼紅未曾露面外,林家三虎鬥雞眼似的瞪著溫家父子,要他立即表態不會「拋棄」曼紅,否則溫家就是和林家永遠過不去!到時溫家人要是不平不安也不用太驚奇!
溫父知道林大和林三素來霸道,林二為人陰險,聽說是個為了錢會替家底富貴的殺人犯辯護的律師。林四在學校也是聯群結黨,是個聽到打架就摩拳擦掌的毛頭小子!
雖然對方團隊聲勢浩大,溫家陰盛陽虛。但溫陽堅持自己不對在先,對林家說要他怎麼賠禮道歉,甚至賠錢也沒有問題,但真要娶曼紅卻是不可能的事!
那三個態度惡劣的肌肉男雖然把格鬥精神提升至巔峰狀態,卻不忘把他「賠錢也沒問題」的說話記在心頭。三虎相互打了個眼色。
林大咬著牙籤拍了幾下檯面說:「那曼紅的名譽該怎麼補救!明明說要人家轉頭又說不要,這等於棄婦!叫她將來還怎麼在村子里見人,以後若嫁不去怎麼辦!」
「對不起。」溫陽不卑不亢,「我可以公開道歉,當然也會把沒拉過曼紅的手的事實說清楚。這兒雖然是客家村,近年來民風也開放了許多,一定不會影響曼紅的將來。」
林家兄弟說不出話來,那林二倒是好記性,眯著眼睛問:「如此說來,你一定要包個紅包送到林家。」
「公開道歉就夠了吧。」溫父有些不滿,嘀咕著說,「連手也沒沾過她的,包什麼紅包……」
林大聽得明白,正要發火。林二伸手朝他接了按,閑閑地對溫陽說:「這年頭男人有錢就不愁沒有女人。但現在情況不同,明明是你主動向她要求訂婚,轉頭又不要她。撇開曼紅是黃花閨女這回事不說,我們就說人情世故吧,你在外面那麼多年,不會不知道名譽這回事有時比性命更重要。」
溫陽淡淡睨他一眼,「那你們的意思是……」
「沒怎麼樣。」林二聳了聳肩頭,拿起放在桌上的火機,「哧哧」不停地划著火苗,慢條斯理地說,「既然你肯公開道歉了,我相信曼紅也會消了點氣兒,至於紅包這回事,我得回家和他們商量商量。」
溫陽的視線透過林二的眉心,淡淡說道:「有勞林二兄弟了,我當然知道名譽很重要,所以,如果曼紅願意的話,我明天就叫村長在村祠堂召集村民,我當眾說明事情經過並賠禮道歉。」
「別急別急,不要以為動動嘴唇,拿拿筆桿按按你的計算機就能把事情擺平,得罪客家村最大的林姓宗族,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你們獨家獨戶的溫姓人,同樣道理,分派紅包以平息謠言是我們林家的風俗,你若真要賠罪的話,應當先送個紅包到林家,得到我們的首肯,再給每個村民包一個紅包。還有,你別忘了曼紅是我妹妹,只會聽我們林家人的話,你對她而言其實一文不值。」話畢,他冷冷睨了溫陽一眼,然後一使眼色,頭也不回地走出廂房去。
門「砰」地關上,溫父雙肩一顫,直聽得腳步聲完全消失才恨恨地說:「全客家村都知道這四隻老虎最惡霸!
聽他們口吻大抵是要狠討一筆錢才肯罷休!唉,咱家只是想討個媳婦而已,卻弄至如廝田地……對了,回去別和他們說去,你知道你爺爺越老越像小孩子脾性,萬一知道了准出亂子。」
溫陽點了點頭沒做聲。
「總之說出去也笑歪別人的嘴巴,手腳也沒摸過就要賠錢……還不知那紅包要包多少他們才滿意……」溫父唉聲嘆氣,滿腦於是即將會損失多少金錢的重大問題。
「別擔心太多,有事打電話和我商量。我現在去開車,載你回家后我得回市區。」溫陽啞聲說完,起身朝外面走去。
「陽兒。」溫父在背後叫,「還是邱楓好,人清清閑閑易相處,不會惹麻煩。」
溫陽心中一暖,「嗯」了一聲后大步朝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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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楓看看鐘,九點了,要開始行動了!連忙跳起來衝到陽台拿起拖把把屋子裡的「血」痕全部抹掉,更不忘把房子大門處的周圍也清洗了一遍。
站在大廳觀望四周,一切如舊。她吁了一口氣,再望了望牆上的掛鐘,十一點了!溫陽幹嗎還不回來?想著要打個電話給他的時候,大門卻「喀嚓」地響了。
遊戲開始了!眨了眨眼睛,瞪著那扇灰色的門被慢慢打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她立即上前自後面摟住正要關上門的溫陽。
溫陽嚇了一跳,連忙繞手向後接著她再轉身,「怎麼了?」
「剛才閑坐著在想心事,越想就發覺自己很愛你,很愛很愛的!
溫陽摟緊她,「我知道了,我很幸福。」
他的聲線有點低啞,邱楓卻覺得他像剛剛曾聲嘶力竭地喊叫過一樣,與傍晚時的他有點不同。她抬起頭觀察溫陽的神色,卻覺得他除了臉色微微有點青白之外,神態如常。
她轉了轉眼珠,狀似嬌憨地兩手擱放在他雙肩,「對了,你家裡究竟有什麼事呢?」
「爸爸叫我回去商量一點小事。」
「我整晚心都在『撲撲』地跳呢,連菜也沒買。」
「那你吃什麼了?」
「叫了披薩吃。」她故意委屈地睨他一眼,「想著你很早就會回來的,哪知道一去一整晚。」
「明天補回來。」溫陽擁著她走至卧室門口,吻了吻她額角,「我現在要上網查點資料,你先睡好不好?」
「不好。」她拉著他。
「那我陪你坐一會才去上網。」
「不用。」她搖他手臂。
「你這神態這口吻倒是可愛得很。」他用食指背摩挲她滑如絲緞的小臉,「那你想我怎麼樣?」
「我有話要和你說!很重要的!」邱楓鑽至他背後用力往前推,「進去進去!」
進了卧室,溫陽坐在床尾處道:「來,從現在起,就算叫我坐成化石也要聽全咱家秋風的話。」
邱楓笑著走過去,「不用這麼慘烈,你只須照我的話做就可以了。」
他微一使勁,她便穩穩地坐在了他懷裡,「說吧,你想我怎麼樣?」
「我要你立即娶我!」
溫陽嚇了一跳,不明白向來厭倦束縛的她何以會想到結婚,直至看到她眼中有著明顯的希翼,才重重吁了一口氣,摟緊她說:「我當然會娶你,也只想娶你,從來沒有任何女人令我萌生如此念頭。」他頓了頓,彷彿是自我解釋地低聲補充,「即使有,也另有原困,絕不是我心底里的渴望……」
「那就娶啊。跑了八年馬拉松還猶豫不決?你好過分!」邱楓用肩頭撞他,「對了,剛才媽打電話過來,聊了沒一會突然就罵我了。
「罵你什麼?
「不知誰告訴他們我們分開居住了!媽還說如果我這幾天放長假,若不和你過去晃晃,就親自來香港找你算賬!」邱楓見他滿臉擔憂,故意委屈地垂下眼帘,心中不由稱讚自己原來很會做戲。
「前幾天我打電話過去問候她了,沒聽到什麼啊……」
邱楓轉了轉眼珠子,「一定是姐姐說的!我明明叫她別說出去的!
「那該怎麼辦?」本來不甚舒展的眉間更添了一抹憂色,「快年底了,我要指導下屬處理全公司的賬目,很難抽身要假期。
「解決的辦法有啊。」她立即說,「你明天請半天假先和我去婚姻註冊處辦手續,然後你繼續回公司上班,我呢,就拿著結婚證書回去給他們看,一切鐵定太平無事。
「我們遲早都會結婚吧,根本不需要這麼趕。」
「不行!這次的傳言殺傷力太大,爸媽不會再信任我們了,如果沒證據拿給他們看,我會被活活煩死。
「那……」
「那什麼那!」邱楓有點氣了,兩手立即往側里一推,「口口聲聲說前生掩埋我,今生最愛我,那麼明天註冊和明年註冊又有什麼分別?」
「若真要註冊結婚總得請個大假和你回客家村說一聲,然後齊齊回新加坡見岳父母吧。明天是星期一……星期四吧,那天我有空,咱們註冊去?!
「不行不行!」邱楓立即生氣,「總之明天注不了以後都不要注了!」等到星期四?萬一暴戾男再找她晦氣怎麼辦?淋紅油淋屎尿還算仁慈了,若真的潑她硫酸可不得了,到時臉也花了眼也瞎了,就算把他千刀萬剮也補償不了。
溫陽還是一頭霧水,以前她明明懶散得連腦子也不常開動,為什麼今晚的思緒就這麼跳躍呢,只得低聲下氣地說:「我只是想弄清楚為什麼非要明天結婚,你告訴我原因就是了。」
「沒有理由!
「這樣……」
「沒有這樣!」
「既然……」
「沒有既然!總之只有明天早上一次機會,如果你不想註冊我不會勉強你!反正我剛才已經訂了機票明天下午回新加坡!」邱楓「霍」地坐起身子,加重法碼繼續威脅,「如果爸媽氣得厲害,有可能殺到香港找你麻煩,也有可能要我在那邊找工作!從此不準再到香港。」
「好好,明天就明天吧,橫豎也是要這樣的。」溫陽執起她的左手朝自己臉上扇去,「刮我幾下子,是我不知輕重不識抬舉。」
邱楓傾身偎向他,「人家怎麼捨得打你呢?我突然這麼心急結婚是因為意識到自己要珍惜眼前的一切。對了,為免惹麻煩我們還是先不對外公布,等大家都重新接受我們走在一起后才公布也成,如果……如果……」她突然咬住嘴唇,一臉的嬌羞。
他疑惑地用食指尖抬起她的下巴,「怎麼了?」
邱楓臉一紅,附著他耳邊低聲說:「笨蛋,我是說如果先有了孩子再公布也不錯……」
溫陽笑得見牙不見眼,幸福的感覺瀰漫胸懷,輕而易舉地掩蓋了自己仍未解決已和曼紅口頭訂婚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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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邱楓特意地凋了鬧鐘。
第二天一大早,鬧鐘才響了兩聲,她立即跳起身子,用兩分鐘時間洗漱完畢,再沖回卧室,一邊穿衣服一邊伸出一隻腳輕踢溫陽的屁股,「起來起來,不然要排隊了!
我不要排隊!我訂了下午3點機票!」
於是,溫松第一次在睡眼惺忪的時候被最痛恨早睡早起的邱楓踢醒,再在一連串的吆喝聲中完成洗漱穿衣套鞋一系列工作,因為他要和她註冊結婚去……
十點正,邱楓左手拿著紅紅的小本本不停地拍打著右手,笑眯眯地走出註冊處大門。剛邁出大門,她回頭一望,發現溫陽落後幾步之遙,乾脆扭轉身子倒後走著朝他揚起小本本,「我嫁了!我嫁人了!哈哈!」
溫陽笑著大步上前追上她。
邱楓「格格」笑著轉身小跑。
「你再也跑不掉了。」溫陽笑著叫道,「在今天之前,我還以為自己是全世界最蹩足的漁夫,用了八年時間也網不住一條泥鰍。」
「時間不是問題,因為成敗決定於瞬間。」邱楓回頭看著他小聲說,「你是前生掩埋我的人。」
溫陽眼眶一熱,一手把她擁進懷裡,「所以你記著下輩子要掩埋我。」
「會的,不過還得看你的表現。」
「還以為秋風輕爽不屑計較!」
「我只計較你。」
「多少錢一斤?」
「那要看還有多長保鮮期。」
「有什麼好提議?」
「下輩子我不但看你還要蓋你更要埋你,一人三責,總之不準別的女人覬覦你。」
「也好。」溫陽嘆了一口氣,摟緊她輕輕摩挲著她的後背,「那麼下下輩子由你倒追我,追足十六年。」
「一言為定。」
兩人相視而笑,就在婚姻註冊處大門口緊緊相擁,久久不願分開。
半晌,邱楓裝作若無其事地推開他,「好啦,你快回公司工作去,我四處逛逛買點東西。」
「那你肚子餓了就打電話給我,咱們吃過午餐后回家拿行李,兩點再到機場。」
邱楓點頭,走了幾步,突然頓住腳步扭過身子,兩隻手背在背後笑著叫:「老公拜拜!
望著輕快而去的心愛女子,溫陽輕輕按住裝在襯衣胸袋處屬於自己的結婚證書笑了。眼睛仍然望著遠處搜索著妻子的身影,直至看見邱楓沒入人群,才轉身慢慢朝停車場走去。
才數天而已,他曾站在情路中間呼噓不已,恍然間已嬌妻在抱,是不是真有月老把紅線纏了九九八十一個結再解開?以致他一不小心絆了腳?只是不知,曼紅對他,究竟懷著怎麼的一副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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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楓鑽進路邊的小店門邊,腦袋伸到外面偷瞄溫陽,見他神情落寞地站了好一陣子才離開,心裡又好氣又好笑——這傢伙想娶她想了八年,現下娶到手了居然一副強顏歡笑的茫然模樣!真叫人生氣。
不過,以她對溫陽的了解,他應該是有心事才會這樣的,會不會為了暴戾男口中的女人?
提起暴戾男,心中警鈴大響,邱楓連忙掏出今早特意塞在手袋裡的太陽帽包住整個腦袋,又用太陽眼鏡遮了大半邊臉才敢從店子里走出來,嚇得一旁的店員一臉戒備地瞪著她。
她急急奔至馬路邊招了輛的士,直朝位於大利街的梅宅駛去!
再見梅瑰的念頭這些天不時浮現。是她提醒了素不相識的自己,不要讓幸福輕易溜走。邱楓非常感激她。
邱楓渴望聘請梅瑰助她開導一個女子,一個她素未謀面,也不想謀面,卻真實存在的女人。
就像梅瑰提醒自己一樣去提醒她。
女人天生敏感,宿命之說,怎麼也能起到一點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