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崤五雄
李、龐二人悄悄掩至後門,穿過後門果然便是縣令官署,縣衙大堂亮著燈。李昊與龐洋一躍掠上衙頂,掀開了幾片瓦往下瞥去。只見大堂內除了徐縣令和老家人外另有兩個漢子。其中一個,李昊認得便是車且。另外一個漢子凶神惡煞的,顯然也是會家子,卻不認得是誰,想必也是那徐縣令邀來攔阻蕭解的武士。
只聽得徐縣令道:「明日我假裝同意把女兒嫁給蕭賊,騙他飲下毒酒,你們埋伏在內室,只等我一聲令下,便立馬出來格殺他。」那面目兇惡的漢子道:「大人放心,咱『受人錢財,替人消災』,一定辦的漂漂亮亮的。我二哥、三哥皆在渭南,憑咱們『三崤五雄』的名堂,還對付不了一個五斗米道的亡命之徒么?」車且只在一旁冷笑,並不答話。那個漢子又道:「殺了蕭解,我竇茂從此就名震江湖了。」說罷哈哈大笑。那徐縣令又道:「切莫大意!蕭賊不是普通的亡命之徒,明日只許成功,不許失敗。」那大漢道:「大人說得是,明日我不跟他硬拼,待他吃下毒酒,便自纏住他,再請車大俠在陣外游斗,我覷得破綻,伺機施放暗器,這便是萬全之策。」徐縣令微微點頭,笑道:「如此甚好,也只能這樣。」車且冷笑一聲,道:「我車且豈能幹這等陰損之事,我要光明正大地勝他。」
李昊心想:「這車且倒也是一個大丈夫,一條好漢子,這『三崤五雄』和竇茂卻又是些什麼人物?」
只聽那竇茂又道:「只怕車大俠鬥不過他,否則怎會惡鬥一天,未有結果。」車且冷笑道:「就算我鬥不過他,要勝你卻綽綽有餘,你要試試么?」竇茂旋即怒道:「難道怕你不成,咱三崤五雄的名號可不是浪得虛名的,現在便與你鬥上三百合,看看孰強孰弱。」舉起手中長刀,便欲躍前相鬥。徐縣令攔住他道:「兩位不要魯莽,如今該是一同守望禦敵的時候。」隨即對車且道:「車大俠,你既不願出手,我們也不便強邀,只請你明日先和蕭賊耗斗一場,傷他心神,勞他筋骨,然後莫要再插手便是。」車且哼了一聲,罵道:「卑鄙小人,我可不能再與你們為伍。」說罷憤然離去。徐縣令張手欲加挽留,叫道:「車大俠……」車且頭也不回,徑自離開府衙而去。
竇茂道:「徐大人,留他作甚?有咱在,足以對付蕭解。即使咱不成,咱還有兩個師兄做幫手,三人合力,不怕任何高手。」徐縣令低頭沉吟了片刻,道:「那最好。事若成,再給你五斤黃金。」竇茂冷笑道:「五斤不夠,咱要十斤。」徐縣令道:「什麼?我們說好是五斤的。」竇茂道:「原本是如此,可如今車且走了,明日只剩下咱一人動手,咱一個人要做兩個人的工夫,這工錢自然也要給雙份的。何況,蕭解可不是一般的角色,咱是用命賺的錢,你盡可不給,等他把你女兒給吃了吧。」神色頗為跋扈,顯是在漫天要價。
徐縣令可沒有坐地還錢的餘地,假裝想了想,良久方自道:「好,十斤就十斤。」其實他搜刮的民財豈止百斤,十斤無異於九牛一毛。竇茂滿意地笑道:「那就這麼說定了,快帶咱去歇息,明日好對付蕭解。」徐縣令對老家人道:「快帶竇大爺到上房歇息。」老家人便引著竇茂從後門去了。徐縣令隨後跟著,從後門迴轉府第。
李昊聽得這一陰謀,問龐洋道:「怎麼辦?」
「回去通知蕭解?」
「只怕唐突。唯有明日起早,趕在事情生之前先到徐府,蕭師兄一有危險,我們立馬出手相助。」
於是,兩人悄悄溜出官署。
回到客店,剛翻上牆頭,忽聽得腳步聲起,忙雙雙按趴在牆上。驀然看見一個身影走到一間客房前,將一支竹簡射入房內,隨後復翻牆離去,輕功身法頗為矯健。那間客房的油燈隨即亮了起來,一個青年握劍掠出,卻是蕭解。
李昊心想:「那射簡之人會是誰,莫非是車且么?」只因天色漆黑,他一時沒看清楚。
蕭解沒有找到真正的射簡人,卻現了李昊與龐洋,當下朝牆頭冷喝道:「出來!」
李、龐二人知他已現自己,於是相繼從牆頭躍下。
蕭解冷道:「兩位是誰?」
龐洋笑道:「在下姓龐。」指著李昊又道:「這位姓李,是在下的弟弟。」一臉假笑地靠前。
蕭解冷道:「兩位留下這片竹簡是何用意?」
李昊道:「可否把竹簡讓給我瞧瞧?」
蕭解竟還真認不出眼前這個少年便是四年前曾與自己一同練劍的李昊,只覺眼前這少年頗具英氣,料來不是姦邪之輩,且聽他言語,竹簡似非他留下的,略作考慮后,終於把竹簡遞給了他。
李昊接過一看,只見簡上寫道:「當心奸計!」李昊心想:「這簡書還真的是言簡意賅,可卻沒有說明問題。看來,適才那人多半便是車且,料來他必定不屑與徐縣令及那竇茂同謀,更不忍蕭解明日受害,因此夜來報信,好讓蕭解提防,果然是俠義道的磊落英雄。只是現下蕭解懷疑是我投的書,這卻如何是好。」
蕭解見這少年沉吟不語,說道:「還我,你去吧。」
李昊心想:「原來他已知道我們不是投簡之人。」樂得不必解釋,於是將竹簡還給對方,便欲與龐洋轉身離去。剛邁出一步,蕭解又道:「兩位昨日跟了我一日,意欲何為?」李昊一凜,心下驚詫萬分:「原來他又知道我們昨天一直注意著他,可見觀察力之敏銳。師父說,但凡劍術高手,凝神定氣的功夫必定不弱,果然一點不錯。」轉身正要答話,龐洋已自笑道:「我們可不是跟著你,是跟著你身旁的少女。」李昊聽了,立時大吃一驚,飛紅的稚臉好不尷尬,連忙乾笑道:「沒什麼,在下只是一時好奇而已。」
蕭解瞧他只有十五六歲年紀,料來也是少年人心性好奇,便不再理會,只說道:「別過。」徑自回房去了。
李昊噓了一口氣,對龐洋道:「龐師兄,你怎能那樣說。」
龐洋笑道:「我有說錯么?」
李昊捫心自問,還真沒說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