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參加唐家別墅夜宴的十八位賓客,包括偉生和禾珊夫婦,以及女傭瑪莉,此際全聚集在輝煌氣派的大客廳里。
每個人都呆愣住了,只有偶爾的竊竊私語。
在那座用花崗岩砌成的壁爐上方,在原先掛著名畫「月光夜宴」的方位上,那副漆金精雕的畫框仍兀自懸挂在原位,但是中間的油畫部分,卻已經不翼而飛,只留下空蕩蕩的一片!
「月光夜宴」被偷得乾淨俐落,好像連畫框碰都沒碰過!
然而,畫卻不見了,這是事實。
問題是:它是怎麼平空消失不見的?
還有,是誰偷了它?
在場的每一個人,對第一個問題都百思不解,這是一場有十八名客人的宴會,再加上唐家主僕三人,一共有二十一名男女,在這燈火通明的大廳和庭園之間進進出出,偷畫的人,是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把畫取下?又如何在眾人面前,把畫帶出唐家別墅?
唐偉生的醉意已嚇得全消,「月光夜宴」是他炫耀身分地位的珍貴資產,到過唐家別墅參加宴會的達官顯貴,有多少人是沖著欣賞這幅名畫而來!?
偉生馬上便報了警,這時候,他也顧不得老同學的情面,直截了當地向大家宣布:「各位請稍安勿躁,在警方人員來到之前,請各位都暫時不要離開大廳!」
他的一番話,當然又引起一些人頗不是滋味的騷動。
唐偉生是個聰明人,在第一種可能性||有外人闖人將畫盜走||不成立時,第二種推斷便是:盜畫的人現在就在眾賓客之中。
有一位男賓發了言,他邊揩著額頭上的涔涔汗珠,一面微慍地說:「偉生,你是在懷疑我們之中的一個人偷了畫嗎?」
一語道出所有人的心事,七嘴八舌的騷動又起。
偉生滑頭老練地微笑著,頓說:「在警方前來處理之前,我什麼也不敢說!」
一位女賓老實不客氣地接說:「這麼說來,我們每個人都有嫌疑?」
偉生無情寡義地回答道:「是的,每個人!」
又有人衝口而出:「那也包括你自己!」
「我自己!?我為什麼偷我自己收藏的畫?」
「抬高身價,製造新聞啊!」
「對!對!」
眾人又七嘴八舌地附議起來。
寄鴻此時踱到客廳中央,安撫著眾人說:「各位老同學,大家先不要急,我們對事不對人,而且,我必須說,包括我自己,我們每個人都有嫌疑!」
寄鴻一站出來講話,眾人隨即靜默下來。
他環視了在場的每個人一眼,然後以一種沉穩鎮靜的口吻說:「對,偷畫的人,有可能是偉生,因為他想炒作那幅畫的價值,但是……」
他的目光停留在美麗的女主人臉上,禾珊那冷凝的美,仍舊逼人心脈、令人屏息,寄鴻給了她一抹溫煦、卻意味深遠的微笑,又說:「但是,也有可能是我們的女主人,因為她太喜愛那幅畫了,她甚至不願任何人來分享它、或不懂得珍惜它,禾珊,你說是不是?」
禾珊先是一怔,臉上泛起一片潮紅,但是她隨即平穩住情緒,輕笑地說:「是的,有可能是我,也有可能是你這位原畫者,因為這幅畫對你有一份特殊的紀念意義,當年你因環境所逼,迫不得已賤價賣給唐偉生,你千方百計想把它贖回去,但是,也有可能用偷的!」
在寄鴻和禾珊對答這一段話時,兩人之間有股特殊的緊張氣氛存在著,但是他們都不是在攻擊對方,反而更像是在一起合作,試圖安撫眾人沸騰的怒氣。
禾珊又把目光轉移到女傭瑪莉身上,繼續說道:「也有可能是瑪莉……」
眾人的目光都隨之全落在瑪莉身上,瑪莉急得幾乎要哭出聲來。
「太太,我沒有!」
「瑪莉,你別怕,我這是在假設!在這整個宴會裡,進進出出房子內最多次的,就是瑪莉;動機呢,為了錢,她趁宴會進行得酒酣耳熱之際,偷下了畫!」
寄鴻朝禾珊微笑示意,似乎相當稱許她的鎮靜自若,他又接說:「然後,就是在場的每一位客人,倒並不一定是為了錢,也可能是為了嫉妒!」
眾人靜默不語,面面相覷。
偉生這時也不像先前那般著急了,他站起來說話時,唇角上甚至有抹自信滿滿的微笑。
「我必須向各位說明一件事:這幅名畫被偷了,對我個人而言,是沒什麼損失的,因為我已經投保了兩百萬元的產物保險;倒是偷的人,可能要脫手就不容易了!」
寄鴻和禾珊不約而同地互望一眼,他們都有著同樣的鄙夷心情,唐偉生關心的仍舊是金錢,他根本不重規在乎畫的藝術成就與價值。
禾珊寒若霜降地輕聲譏剌了偉生一句:「我相倍,這個偷畫的人,絕對不是為了錢才偷的,這名雅賊能聰明到把畫從畫框上不留痕迹地偷走,當然這個人也不會笨到要去把畫脫手!」
偉生對一向溫馴寡言的禾珊竟敢仗義執言,而感到微微的吃驚,這太不像以前的禾珊了!當然這種細微的變化,也只有作丈夫的才察覺得出。
偉生迷惑地望著自己不可方物的美麗妻子。
禾珊刻意避開偉生詢問的眼神,又定定地說:「現在的問題是,既然我們現在每個人都在現場,那麼畫又到哪裡去了!?」
眾人開始交頭接耳地議論紛紛。
禾珊的分析是有道理的,只要來過唐家的人都知道,唐家別墅通往外面街道的大門,是用號碼組合的安全鎖控制的,要出去的人,一定要有唐家主僕三人之一按密碼開門才行!
然而,這一夜的宴會中,客人們只有進沒有出,那表示畫還在別墅的範圍里。
問題是:在什麼地方?在偷的人身上?那是不可能的,因為「月光夜宴」是一幅八十五公分見方的巨幅油畫!
唯一的可能性,這幅油畫仍在別墅里的什麼地方藏著,然而參加宴會的每位賓客都是兩手空空而來,最多也只有女賓們身上的小皮包,那麼偷畫的人又打算用什麼方式把畫帶出去?
正當眾人仍在疑惑不解之際||當然,除了那個盜畫的人,門鈴又突地響起,偉生馬上命令瑪莉說:「快去開門!是警方的人員來了!」
瑪莉急忙跑出屋外去應門,其餘眾人則或坐、或立地在原地不動,每個人神色都顯得局促不安。
警方一共來了六個人,有專門負責拍照存證的,也有化驗指紋的專家。
在聽完唐偉主將事情始末說了一遍之後,警員們馬上動手偵查。
有兩名警員則負責在別墅四處內外搜索;一名指紋專家則站在一張宮廷仿古式的椅子旁研究了好半天,在確定那張椅子的布面座位上並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之後,他戴上塑膠手套,然後站到椅子上,開始檢查畫框,而那張椅子很顯然就是盜畫的工具之一。
在警方人員熟練地檢視四處時,寄鴻踱到禾珊身旁,以談諧的口吻說:「看來,我們兩個的嫌疑最大!」
禾珊迎對他多情的深遂黑眸時,又慌張無措地避了開去。
「為什麼你這麼認為?」
寄鴻裝出若無其事的態度說:「因為我們兩個都愛那幅畫,愛得跟生命一樣!」
禾珊心頭一震,又側過臉來望著他,他那兩道濃黑的劍眉下,熠熠發亮著的黑眸正定定地瞅住她,他高挺的鼻子堅毅俊秀,他抿著的薄唇有一彎微笑的弧形,他那英氣俊美如希臘男神的臉孔,令禾珊幾乎喘不過氣來。
「怎麼啦?你不同意?」
寄鴻又問了句,凝注的眼神依舊不變。
「不,我同意……」
禾珊迅速掩藏著自己失態的凝神回望,她促驚如獵人弓下的小鹿,無處遁逃。
「現在畫不見了,你一定很傷心!」
禾珊微微冷笑,神色黯然地說:「要是會欣賞它的人偷去,那也總比被當作財富來炫耀,要來得沒有銅臭味!」
「你好像不希望你丈夫擁有那幅畫?」
禾珊忽然深深地看了寄鴻一眼,她充滿玄機地說:「你大概沒有被人當作一件財產般地佔有過吧?」
「你是說人?或畫?」
她凄迷泫然,眼眶中有水光流轉。
「有時候,人跟一幅晝或任何一件物品是一樣的……」
「你太悲觀了!」
他無限憐惜心疼地瞅著她,內心迴腸盪氣。
「這不正好是你畫中永遠不變的女主角?哀愁、憂鬱的女人,那是你的特色,你忘了?」
寄鴻心魂迷離地審視著她說:「那些畫的模特兒,都是我叫她們扮成哀愁的;而你,你不一樣,你是活生生的一個典型!」
「你還想畫我嗎?」
「當然!如果你願意的話!」
「以後,每個周末下午,你來!」
她說完便踱了開去,她的話根本是像疾風驟雨,寄鴻沒來得及反應時,她已經說完又踱開了,她真像一個謎樣的女人。
寄鴻滿意地泛起淺淺微笑,這時一位警官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各位女士、先生,我必須向各位報告一下,失竊的畫是直接從畫框上被利器割下的,手法相當俐落,而且不著痕迹;現在,為了我們辦案方便,我想請各位一一通過我們警方的檢查,然後各位就可以回家了。」
這只是一樁例行公事,賓客們的隨身物品很快地通過檢查,偉生則站在門口一一與人道別,但是每個人似乎臉上都有抹慍色。
很快地,賓客一一離去了,江寄鴻是最後一位客人,他一身牛仔褲、白襯衫,兩袖清風,根本不需要檢查。
偉生熟絡地向警官介紹著:「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原畫者,江寄鴻。」
「噢,久仰大名,您不是剛回國?」
一陣客套寒暄之後,偉生想留寄鴻地說:「要不要再喝杯咖啡?我們再聊聊嘛!」
「不了!我小孩在家不放心,得回去了。對了,我跟禾珊約好,以後周末下午過來幫她作畫。」
偉生喜出望外,一連重重地握著寄鴻的手說:「那真是太好了!要不要我準備什麼東西?書架、顏料,禾珊都有!」
「放心!我會帶一部分自己的作畫工具來!很遺憾你今天發生這樣的事,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再告訴我!」
「謝謝你,寄鴻。」
寄鴻和在場的幾個人一一握手告別,然後只深深地望了佇立一旁的禾珊一眼,他只是投給她一抹耐人尋味的微笑,然後隨著女傭瑪莉往門外走去。
凌晨兩點鐘,在送走了辦案的警方人員之後,唐氏夫婦經過一夜的折騰,這才一道拖著疲累的身子,回到摟上的主卧室。
當禾珊正褪下晚禮服時,已脫去上衣的偉生突然從後方摟抱住她,一隻手掌按住她的一邊乳房又捏又揉,酒氣薰天的嘴則附在她頸間又舔又吻。
「你幹什麼?!」
禾珊奮力躲開偉生的糾纏,只想快快換上睡袍。
「親熱一下,有什麼關係?」
偉生又緊跟過來,呼吸聲急促了不少。
「折騰了一夜,你怎麼還有心情?」
偉生已解開皮帶脫掉長褲,他身上只剩一件昂貴、透明的蠶絲緊內褲。
「怎麼會沒心情?畫被偷了,我高興都來不及呢!這種免費的宣傳上哪裡找?反正我有保險賠償金可拿,要是畫找回來了,那我可就更發了!」
禾珊從衣櫃中取出睡袍,口氣冷淡地說:「你腦子裡除了錢,還有什麼?」
「還有你啊!」
偉生嘻皮笑臉地踱近過來,一手搶去禾珊的睡袍,他唯一覆掩住的身體已起了亢奮變化,如箭在弓地漲滿了情慾狂潮。
「我說過不要嘛!」
偉生緊抱住她,又一陣狂吻。
「你最近怎麼愈來愈冷淡?夫妻之間的魚水之歡都到哪裡去了?你不怕我存貨太多,跑去外面尋花問柳?」
禾珊無助地掙扎著,無奈偉生孔武有力的雙臂仍死命不放地摟住她。
「那你去呀,我又沒擋你!」
「怎麼?你不吃醋?」
「我為什麼要吃醋?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我又管不著!」
偉生慾火焚身地在她胸前一陣亂鑽;抬起眼,眼中卻有一道寒光刺射出。
「你不吃醋,我可會吃醋!今天整個晚上,我看江寄鴻那小子兩眼都離不開你,而你也老是跟他眉來眼去的,你以為我沒看見?」
禾珊胸中充滿屈辱,還有憤怒。
「偉生,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偉生朝她邪氣地一笑,猥褻地說:「你自己應該很明白吧?再說,你要是能勾搭上江寄鴻這種國際聞名的人物,我小作犧牲是無所謂的!」
禾珊伸出一手,盛怒地想往偉生臉上摑去,無奈卻被偉生緊緊抓在半空中。
「唐偉生,你不是人!」
「怎麼啦?生氣了?你生氣起來真是美絕天仙,更加激起我的性趣,你罵我不是人沒關係,只要我能行人道就好了,噢,禾珊,來呀……」
偉主已意亂情迷地將自己身體在禾珊身上廝磨,兩手又如虎似狼地強力扯撕著她的內衣。
「放開我!放開我……」
禾珊已無助地淚流滿面,她痛苦地仰天嘶吼著。
「你愈掙扎,我愈帶勁!夫妻行房,是天經地義的事,你怎麼還是像個小處女一樣?」
偉主已扯破丁禾珊的內衣,他狂暴而粗野地迫使她往地氈上倒下去,禾珊的反抗毫不起作用。
「噢,禾珊,我的寶貝……」
他在情急之下,便用身體強壓住禾珊,然後空出一手將自己腰際薄如蟬翼的性感內褲扯得稀爛。
禾珊在他的高大身軀壓制下,嘶聲哭喊起來||「不要:我求求你,不要……」
「為什麼不要?」
「我求你,我月信來了,不要……」
「你騙我好幾次了,別想再推辭!」
偉生用嘴將禾珊的緊閉雙唇堵住,狂熱地吸吮著,一面又強迫禾珊的身體張開,他急促又猛然地進入她體內。
禾珊發不出半句話,只從偉生堵上的嘴裡發出嗚嗯的痛苦抗議,但是偉生已如出柙的野獸,一心只想讓自己的獸慾得到解脫。
他動作加狂加劇,很快地便達到奔泄的頂峰;當他發出一聲巨吼,翻身躺在一旁喘息時,禾珊屈辱不已地啜泣起來。
「好了嘛!禾珊,你知道我愛你!」
偉生一面喘氣、一面看著弓著身子哭泣的禾珊,他突然感到下體上一片黏濕,伸手一摸,竟是一灘鮮血。
「這次你倒沒騙我!」
禾珊的凄厲哭聲充斥在房內四個角落。
偉生搖了搖她,漫不在乎地說:「好啦,算我不夠體貼行不行?我是小狗、我是豬,這樣高興了吧?」
禾珊突然反轉過身來,朝躺在她身旁地上的偉生,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忿恨地罵道:「唐偉生!你變態!你不是人!」
偉生遭到這突來的襲擊,臉色頓然猙獰惱怒起來。
「嘿,你敢打我?!」
「我打你?我甚至想殺了你!」
「你說什麼?你吃錯藥了是不是?我喜歡性愛交歡,這有什麼不對?你是我老婆,我想幹什麼,你就得聽我的!別跟我裝得冷若冰霜的樣子,你愈不想要,我愈想要,我管你什麼月信?!」
偉生猝然扳過她的身體,強迫地又翻壓在她身上,仍處在亢奮狀態的偉生,再一次進入了她!
禾珊已不再掙扎,她的心死如槁灰,只任偉生在她身上蹂躪,她的哀慟已沒有任何言語可以形容。
她把臉別過去,緊緊地、痛苦地閉起雙眼,兩涓不絕的淚水如泉涌溢下,無聲地滴落在地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