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風中舞花，風起風停，花隨雨落，漫舞平生

壓到人了!亞倫斯趕快從地上爬起來，伸手將被地撲倒的人牽了起來。

「王子!你沒事吧?」爭先恐後的，一群人全圍了過來。

「王子，我扶你起來吧!」穿著寬大蓬蓬裙的公主們，紛紛對地上的落難者伸出自己戴著潔白蕾絲手套的縴手。

「我沒事!」亞倫斯自力救濟的爬了起來，他又不是搪瓷做的，一摔就碎。「你沒事吧?」被他這樣突然撞倒，應該很疼吧!

被地撞倒的人應該也是某國的公主，她和所有公主一樣，都有那束特別的飾花。一身嫩綠色的禮服，卻沒有時下流行的圈上一圈蓬鬆的圈，就是簡單的綠色。

「我沒事，謝謝!」怪的是，她頭上的遮陽帽垂下的白色棉紗，遮去了她大半張臉。

有種想看看她的臉的衝動，亞倫斯的手就這麼掀起了她的帽巾。

帽巾下是張他天天日思夜想的面孔。

「柔兒!」

※※※※※※※※※

「是你嗎?柔兒?」

亞倫斯真是感謝那一摔啊!

如果沒有那個打了他一下的東西，他怎會發現他想著的人也在這花宴之中!

「王子殿下，我叫派綠亞，不叫柔兒。」

派綠亞公主輕輕的推開亞倫斯的手，重新要拉回帽巾。

不是柔兒?亞倫斯仔細打量派綠亞，雖然她穿著一身的綠，但是她沒有柔兒的草色長發，也沒有漂染了春天的綠色皮膚。

金髮的派綠亞有著一張和柔兒一樣的溫柔面孔，此外她沒有柔兒的任何特徵。

「等等，陪我走一會兒好嗎?」就算是個像柔兒的人也好，亞倫斯要求著。

「我怕光!王子殿下。」

刺眼的光芒會讓她的眼睛不舒服，派綠亞就是這樣才一直用帽巾、面紗遮住自己的臉。

「我帶你到沒有光的地方去!」不由分說的，亞倫斯抓著派綠亞就走。

「王子!」

丟下十七位跳腳的美人公主，尤其是米赫兒和英蕾妮絲，大半天的陪伴和代表勝利的花束都搶眼不過亞倫斯的當眾擄人。

「這個花心的王子!」英蕾妮絲氣憤的將無辜的花丟在地上，轉身離，開花宴。

米赫兒也跟著離開宴會。

主角都不在了，公主們彼此也沒什麼話好聊，一場華麗繽紛的花宴就此結束。

總算，還是有收穫不是?

「呵!呵!呵!」樹上的小草笑得花枝亂顫。

「我就說有我出手，看你怎麼逃!」剛剛她就看到綠柔想躲開了，她就讓亞倫斯跌個元寶翻身，壓得她動彈不得。

「就不信你多會跑!」綠柔在明，她小草在暗，她看不到她，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姨丈啊!侄女我都把人送到你手上了，你要再不知道把握的把她的真心逼出來，就太對不起我啰!」

她可是把自家的阿姨送上了，任君處置，要是亞倫斯真傻得什麼也不會!那她也沒辦法了。

※※※※※※※※※

她明明就要離開了，怎麼就那麼剛好?他別的地方不摔，偏偏挑她站的地方跌，她連閃一下都來不及，就被他壓了下去，

還好，她沒露出破綻，但她還是跑不脫的被迫陪他坐在這裡。

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你可以把帽子拿下來了。」

一個失神，她用來阻擋別人視線的遮陽帽被亞倫斯拿了下來。

「這裡，陽光進不來，也不會有太強烈的光線。」

就是現在看著她，亞倫斯還是不敢相信她是真的。

他一直只能看著圖像想象的柔兒，如今活生生的坐在他面前了，雖然與他所想的有一點差異。

「王……王子殿下?」亞倫斯的雙眼像是燃起兩把火炬，看得派綠亞渾身不自在。

「別動，再一下子就好!」亞倫斯仔仔細細的想在她身上找到更多與柔兒相似的地方。

難道真是天可憐他還沒來得及萌芽就慘遭折斷的感情，賜了個與柔兒一樣面孔的派綠亞給他?

他不可能從自己身上看出什麼的。

儘管綠柔這般篤定，她是有法力的魔精靈，他只是個普通人類，絕不可能看穿她用來億裝的魔術，但是，他那一直在她身上燃燒的火焰依然熱力不減，還有越燒越烈的趨勢。

真的不是他的柔兒。

亞倫斯終於看夠了，在派綠亞的身邊坐了下來，「派綠亞，你也是和我有婚約的公主?是哪一個國家?」

「回王子殿下，派綠亞和王子並沒有婚約，和王子有婚約的是姐姐以莉亞，但是姐姐不想來，於是就要派綠亞來。」

政治聯姻在他們皇家是件再普通不過的事了，亞倫斯也明白富裕的克斯利國正是各國想攀上關係的國家。

不然，哪有那麼多公主願意同時嫁過來?

不過，「還好不是她來，不然我就遇不到你了!」真是幸好啊!

「不過，你可能不知道吧?我只打算從十八位公主里挑一位當我的王后，至於其他十七位公主，我只能對她們說抱歉了!」

亞倫斯打算和派綠亞好好培養感情，可以的話，那他就決定是她了。

不會吧!她可不是來和他結婚的!可是，她的身份就是等著獲得亞倫斯王子青睞的公主，她要是拒絕，不是顯得她的來意大有問題嗎?

看游綠亞猶豫的樣子，亞倫斯立刻握住她的手，「我知道沒有感情的婚姻會很辛苦，我也不是馬上就要你嫁給我，我們可以先從認識彼此開始。」

他也要釐清自己的感情，如果只是因為她有一張與柔兒一樣的臉，就把她留下陪他一輩子，那對派綠亞也是很不公平的事。

「王子殿下，你是不是把派綠亞當成你口裡的柔兒了?」

綠柔的心悄悄的滴血，不知該為他喜還是該為自己悲，只是一張相同的臉就可以讓他轉移對綠柔的關注，她是該為他的看得開高興，可是，要她眼睜睜的祝福他與另一個女人結為連理，她又忍不住要傷心。

「是啊!」亞倫斯沒打算瞞派綠亞，「一開始，我是把你當成她了!不過，我也知道你不是她。」

他承認得好快，這直率的性子就是過了百來年也沒改變，綠柔心裡暗想。

「王子殿下愛她嗎?」

「都還沒開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感覺。就是不知不覺的想看到她，想多了解她一點，可是這已經不可能了。」

「為什麼?她嫁人了嗎?」她故意問。

「比這更糟!她死了!雖然我沒有看到她是不是真的死了，但人家也沒有騙我的理由。」想想，亞倫斯的心莫名的一陣酸楚。

他是那麼期待能和柔兒見面!結果，他們的見面也代表著永遠不見。

「王子殿下忘不了她?」

不能再往下問了，再問下去只是在傷害他，難道她看不出他的心情已經起了波濤了嗎?

綠柔憂傷的看著這光焰的轉世，她想保護的人。

「唉!很難忘得了吧!人的通病，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所以，他也是有點不甘心!

「派綠亞明白了，王子希望派綠亞怎麼做?」

希望她怎麼做?亞倫斯不覺好笑，「你太緊張了!你不能當是我在追求你嗎?還是你不願意子」

「不，能讓王子殿下眷顧，是派綠亞的榮幸!」拒絕的態度太明顯了嗎?綠柔暗忖。

「那就從介紹我自己開始吧，我叫亞倫斯，派綠亞，你要怎麼喊我的名字?」看她慌亂的樣子挺可愛的，亞倫斯帶著笑容問。

「亞倫斯。」

「對，記得喔!」自然的，亞倫斯獎勵的摟過派綠亞。

沒想到他會有這動作，派綠亞的身體僵了僵。

「很高興認識你!派綠亞公主。」

趁她失神，亞倫斯在她的頰上偷得一吻。

好香、好嫩!好像他曾有過這種感覺喲!

在哪裡呢?在誰的身上啊?

屬於他和她的故事，就要從這裡開始。

※※※※※※※※※

她的計劃全被打亂了，因為亞倫斯的那一跌。

綠柔默默的坐在椅子上，人類的居處與精靈的不同，不是花朵也不是翠木的單純組合，他們喜歡住在用木頭和土建造的地方。

環境可以適應，她是為了找出蛇狗才混進來的，可是，現在她想躲在暗處行動的計劃卻出現變數。

因為亞倫斯的關愛，她的行動得更加小心了。

現在，她就這樣被他拉來陪他看書，說是沒個人說話挺悶的，結果，他看起書來就忘了她的存在了。

走又走不得，不走又不安心，這蛇狗很有可能躲在城堡的某處伺機而動，她一天沒有找到，就一天不能放心的離開，又不能跟亞倫斯明說。

這該怎麼辦才好?

「你很無聊嗎?」以為還在專註看書的人!此時坐到她的身邊玩著她的頭髮。

「不會，這些書很有趣!」天曉得她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可是我覺得你剛剛的樣子比較像是在發獃。」

亞倫斯可不以為拿著一本書，翻來翻去都在同一頁的人會是在看書。

「我有點累了!今天的花復很有趣。」

「那你早點休息吧!」

亞倫斯不想逼她，追女孩子要是太急躁，只會造成反，效果，就算本來就該是他的也一樣。

「那你……」她為他的不再追伺感到窩心，但放他一個人又好像太殘忍了。

「我也想睡了，所以，我們都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們還要好好認識彼此。」

「那，晚安了!」

「等一下，」亞倫斯拉住了派綠亞，「你沒有叫我的名字。」

這也要特別叫住她嗎!綠柔因為他這一拉，嚇了一跳!

「亞倫斯，晚安!」

「晚安!派綠亞!」襯著機會，亞倫斯不虧待自己的跟她要了個晚安吻。

蜻蜓點水的淺嘗即止，還是讓派綠亞獃獃的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意識到自己雙唇失守，她紅了臉。

換來的是亞倫斯開心的笑容，「好甜喔，以後，我可以常常跟你要晚安吻嗎?」

派綠亞的回答是快步逃走。

「哈!哈!」亞倫斯的笑聲在派綠亞的身後響起。

他調戲了一個可愛的公主耶!哈哈哈!

※※※※※※※※※

笑!笑，笑!你就笑死好了!

帶著緋紅的臉和惱恨的腳步，派綠亞關上自己殿房的門。

她讓自己陷入兩難的局面了。

頹喪的低下頭，派綠亞的發色、膚色轉成了墨黑的顏色，她能改變的只有膚色和發色，她還做不到改變自己的容貌，精靈的百年進化能力就停頓在她拋棄自己的那一刻。

亞倫斯會突然跌倒撲向她，一定是有人從中動了手腳，想也明白是那兩個活寶做的好事。

片刻的溫存，將會留下什麼影響，她相信小草他們絕沒有仔細為她思索過。

她愛光焰的心不變，只是他倆也不可能有結果，她綠柔是魔是精靈，有比人長上數倍的生命；光焰已轉世為人，壽命最長不過百年，百年後她還要獨享孤寂、還要再一次嘗到失去的痛!

「你可想過，這對我有多痛啊!小草。」

就算她可以忍受這痛的過下去，要這世的亞倫斯娶個山精鬼怪為後嗎?他可是統領一國的君王啊!

※※※※※※※※※

亞倫斯整天拉著派綠亞不放，他的選擇是什麼已經非常清楚了。

就算再多的游宴也留不住其他公主多住一些時日，誰也不想留在一個自討沒趣的地方，亞倫斯已經明白的昭告是誰雀屏中選，她們再留下來也沒有意思了。

同時，城堡里也傳出有人失蹤，讓她們也不敢再留下來。

先是米赫兒公主帶來的一名女侍，在米赫兒離開前才知道她已經失蹤三天了，本來一個小小的女侍也沒放在米赫兒的心上，加上那個女侍的行為有些不檢點，不見了也就算了。

可是漸漸的，城堡里失蹤的人愈來愈多，尤其連來參加選后的波飛公主也失蹤了!

人是在他們克斯利不見的，自然由他們負責把人找出來，這一問之下，才知道從米赫兒那位失蹤的女侍開始，已經有二十個男僕、女侍失蹤了，其中包括了波飛公主。

因為城堡的人數眾多，而且失蹤的又是身份低下的僕役，所以誰也沒有注意到，直到波飛公主不見，這一盤查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真是沒有道理!僕人就不是人嗎?要是早點把事情說出來，今天就不會這麼嚴重了!」

最氣憤的不是丟了女兒的提里國王，而是這次選后的主角亞倫斯。

「二十個人，不到十天的時間，我的城堡里就不見了二十個人!而我竟然不知道!」

尤其生氣自己的疏忽，亞倫斯自願要找回這二十個失蹤的人，也給提里國王一個交代，就算他不中意波飛公主!但人是為了他而來，也是在他的地方不見的，他覺得自己有這個責任要找出真相。

「亞倫斯，你知道要去哪裡找嗎?」

派綠亞，也是綠柔用來掩飾自己的身份，擔心的看著他列出一個個所有失蹤的人常去或曾去的地方。

她感覺是蛇狗在作怪，但是她還沒有辦法掌握它的行蹤，得知亞倫斯自願接承這事後，她的心就無法安下來。

「要是知道我也不用一個個去問了，你看看這些地方，我就是想找個他們都曾去過的地方，可能性會比較高一點。」

他還是那麼謹慎和聰明，但是，這事不是光靠他的聰明謹慎就可以解決的，蛇狗可是個連她都沒有把握斗贏的可怕對手。

「我覺得這事可能……不簡單。」

綠柔想提醒他小心，也顧不得他是否會質疑她的身份了。

「我聽說有一種叫蛇狗的魔物，專門變化各種模樣來害人!也許，這次就是它在作怪。」

亞倫斯先是笑她的想象力豐富!不過想到自己曾在森林的奇遇，也許真的有很多事情不是人所想的那麼單純。

「我想，你說的也許有可能喔!」握著羽毛筆，亞倫斯專註的想了想，「派綠亞，你相不相信這世界上有精靈?」

「我相信!」而且我就曾經是。

亞倫斯拍拍自己的大腿，一把抱過派綠亞到自己懷裡，摟著她說：「我也相信!因為我在不久前才親眼看過。」

「那座森林真是奇妙!可惜，我這輩子可能再也弄不明白我手上這個名字是怎麼來的了。」

亞倫斯告訴派綠亞關於他的森林奇遇，也攤開手掌讓她看他手心上的名字。

派綠亞的手指在那兩個字上畫著，那上面還留著精靈的氣息，可見這不只是提醒他尋愛的鎖鑰，還是照顧他安全的護身符。

是月印，在亞倫斯的手掌上，月長老留下了月印的保護符，綠柔明白這字是誰留下的了。

「這個，保護過你吧?」

「你怎麼知道的?」亞倫斯有些驚訝的看著派綠亞，她那對瑩瑩的藍色眼珠是否隱藏著解讀人心的魔法啊?

「我猜的。」真相往往很傷人啊!

綠柔提醒自己，該走的時候絕不停留!

「那你猜得很准!我曾有兩次差點被水淹死，都是她幫我逃過一劫，所以我一直想明白這個名字對我究竟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亞倫斯嘆息著，可惜此願已成空。

「惦著過去的人，對你的人生沒有幫助的，亞倫斯。」

這句話是對他說，也是對自己說。

「派綠亞，你沒有愛過人吧?」亞倫斯忽然正經的板過她的臉與他對視，「可是我有，我念著一個名字從小到大，從不知道她的樣子到知道她已經死去，連我自己都很難相信我竟然愛著這個名字的主人十多年，直到知道她永遠不可能與我說一句話時，我竟然覺得我的心被人挖了一個洞!」

「我知道，我是愛上她了!就算她的樣子不美，我也決定要愛她了。你明白這種感覺嗎?」

「你不覺得對我說這話是錯誤的嗎?你在一個女人面前說你愛著另一個女人，亞倫斯，你將我置於何地呢?」

派綠亞甩開亞倫斯伸過來的手，「對不起!亞倫斯王子，我們的事可能要請你重新考慮了!」

派綠亞頭也不回的跑出亞倫斯的書房。

「唉!我是怎麼了?怎麼會對她說那種話呢?」亞倫斯也是一臉的茫然。

可能是派綠亞的臉與柔兒太過相似了，才讓他真的把派綠亞當成柔兒了，不然：這要他怎麼解釋呢?

心上的淡綠色彩還是無法抹去啊!

愛如果是可以說愛就愛，說不愛就不愛的選擇題，那還是愛嗎?

他也嘗試要去愛派綠亞!去看她的好，派綠亞溫柔又清純的樣子的確也打動了他的心，可是他就是很難把她和柔兒看成兩個人。

他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對柔兒，他只有那森林的片段印象，既沒有相處過，也沒有真正的認識過!卻無法不記得她的模樣。

正常來說，他和派綠亞才是真正的認識過，可是，他就是無法轉移對柔兒的愛啊!

對派綠亞的體貼，他也總是很自然的將她當成了柔兒。

明知是不一樣的兩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