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餐桌上,居然擺著中式晚餐,看來這查理果真挺會哄人的。眾人暫時拂去死亡陰影,滿足地喝著美味的紅蘿蔔馬鈴薯豬骨湯。查理拿著筷子瞄準碗里的小馬鈴薯,然後把它戳在筷子尖上,放進隱藏在大鬍子里的嘴巴當中。
「查理伯伯,你是美國人也會用筷子呢。」五分鐘前還哭鼻子的衛薇,現下就開開心心地揚起了小臉。
「對啊對啊,這小馬鈴薯是我特意叫工人選的,每一個都像蛋一樣大小,可以一口一個,小姑娘快試試看,中國人吃飯喜歡……趁熱的?呵呵。」
蛋?微微發黃的蛋?腦海中「騰」地閃過一個幽暗的畫面,一張威脅人的男生小臉,一窩微微發黃的蛋……衛薇突然尖叫一聲,把所有的男人都嚇了一跳,她獃獃地望著嚴若和哥哥,「我,我記起來了!」
--那年的暑假,因為父母回大陸探親,哥哥又在外國讀書,十二歲的她便寄住在隔壁的補習班老師的家裡。周六那天,老師帶著她和兒子小機到郊野公園玩。三個人在一株合歡樹鋪開墊子,擺出好吃的東西,嘻嘻哈哈地吃著玩著。
一會兒,她和小機吃飽了,樂顛顛地向滿地綠草茸茸的闊葉林沖占。
「只能在這邊玩,不準過那條小溪,那邊很茂密,會有危險!」老師在後面叫。
「行啦行啦……」小機頭也不回地應著,拉著她就往林中衝去。
此時正值夏天,到處山花爛漫,鳥語聲聲,兩個小孩子在林中追逐了一會兒,便跑到小溪邊脫了鞋子洗腳。噼里啪啦地打了一會兒水仗后,小機覺得有些悶了,乾脆穿上鞋子,探頭探腦地往另一邊茂密的林中縮去。
「小機,老師說過不准我們過去。」小衛薇有些怕了。
「閉嘴,怕啥怕,我會保護你嘛。」十二三歲的男孩最是頑皮,哪裡還記得媽媽的話,一邊說,一邊沖回來拉著她就往林深處跑去。
樹林幽深茂密,雜草叢生,到處都是遮大蔽口的印度榕樹和相思樹,葉子枝權向旁邊拚命伸展,茂盛而霸氣。
「我不……不走了……」衛薇覺得害怕,小身子縮在後面扯住小機。
「別吵啦!」小機抬頭望了望,「噯,這兒可算得上是森林了。看,連天空都被遮住了,我們算是在探險呢。」
「不要,我不去!」衛薇瞄了瞄幽黑的林中,顫聲道,「說好不過小溪的,現在又反悔!騙人精,我討厭你!」
「你再說!」小機回頭狠狠地瞪她,「再說我就把你扔在這裡,捉一條眼鏡蛇咬你,咬得你傻乎乎的!」
衛薇果然被嚇住了,被小機拖著往林中走去。走了一會兒,四處樹影交錯,雜草叢生,連行人踩出的路也看不太清晰了。
「咦,薇薇你看你看……」小機突然興奮地指著旁邊。
衛薇一看,但見雜草叢中,半遮半掩地躺著一窩蛋。體積像鵝蛋那麼大,有五隻之多。
兩個小孩眼巴巴地望著,尚不知道這是毒蛇蛋,更不知道大凡有蛇蛋之處,必定有大蛇出沒。
「一定是大白鵝躲在這兒下的蛋!喂,我們撿了回去交給媽媽,叫她煮來吃好不好?」小機扭頭小聲說著,卻未等她回話就扭過臉,百般興奮地往前面移去。
「別!」衛薇死扯著他,「門口大木塊上的告示說不準捕捉野生動物!」
「這不是動物,這是蛋,笨!」
「但它將來會是動物。」
「那是將來的事!雞蛋也是小雞的前身耶,不也天天讓人吃?」
「你真無賴!讓護理員知道會罰你,會鎖你進黑房!」衛薇跺著腳死扯著他。
「放在背包里誰知道--你放手啦,再不放手我揍你哦!」
「不放不放,這些蛋沒了媽媽會好可憐的。」
「沒用的女生!」小機回頭盯著她,又看了看被她緊緊扯住的手臂,「再不放手我就真揍你哦,男子漢大丈夫說得出做得到的!」
「不準,就是不準,人家好好的你幹嗎偷走,如果你真這樣,我就告訴叔叔,叫他打你!」
小機一聽,像被人立即點了死穴,真不敢上前了--被媽媽知道還好,要是被爸爸知道了,不揍扁他才怪。
「臭女人,你好討厭,我以後再也不睬你啦!」小機一跺腳,蹬蹬蹬地轉身向林外奔去,慌得衛薇尖叫一聲,趕著跟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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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薇把事情說出來后,衛風先是一愣,隨即喃喃地罵了句:「這個臭小機……」
「我前一陣子還碰見他啊,他還約我去看戲呢,我因為忙著寫畢業論文,所以沒去,後來他還找了我兩次呢。」衛薇搖頭晃腦地說著,渾然不覺身邊的嚴若早已黑了一張俊臉。
月眉輕皺秀眉,「如此說來,衛小姐你是救了那些蛋了。那些蛋有鵝蛋那麼大,應該是眼鏡王蛇的蛋了。眼鏡王蛇都有護卵行為,或許在衛小姐解救那窩蛇蛋的時候,靈蛇早已潛伏在雜草叢中--那就得釋一切了!」
「但我們出事在馬紹爾群島的一個荒島之上,即使薇薇真的救過那窩蛇蛋,遠在千里之外的另一條紅尾眼鏡王蛇會知道嗎?天啊,莫非這靈蛇也會像人一樣,玩腦電波傳送?我暈了,我暈了……」林明臉色蒼白地拍著額,慢慢滑坐在地上。
月眉緩緩說:「它們是一群有靈氣的動物,所謂『靈類動物』,意思就是它無論在智力和能力上都有別於一切同類,並且凌駕於它們之上,既然這樣,我們就不可能用客觀情況推斷它的行徑。」
嚴若點頭,「對,如果真是靈蛇的話,它的行為必不能用常理推測,那麼,香港島和馬紹爾群島的紅尾眼鏡王蛇有關聯也不出奇。」
蘇雷在旁邊輕輕說:「除了那船員,我們大概是這個世上惟一見過這種蛇的人了。」
「這些靈蛇極重感情。」漢斯突然抬起頭,「如果我沒估錯,嚴若,如果你和衛小姐終成眷屬,你大概就會安全了。」
林明立即呻吟,「天啊,居然還搞裙帶關係?薇薇,你喜歡的為什麼不是我呢--」他一邊說著,一邊把視線茫然地看向另一邊,「我這次是死定了。」
「別說那些鬼話!」衛風斥責他,「誰有事誰沒事也只是我們的推測,現在我們五人一條命,這個問題是一定要解決的。」
「對對對!」查理瞄了瞄滿臉陰沉的林明和蘇雷,很擔心他隨時撲過來把自己給掐死了,「或者,用放生的辦法?由別人捉了它回來,再由你們放生,不就救了它嗎?」
「查理伯伯,這樣很自私吧。它是靈蛇哦,會報復哦,那個捉它的人叮能被咬死哦。」衛薇睨著剛剛夾起一隻馬鈴薯的查理。
馬鈴薯一下僵在查理的嘴巴前畫,然後傳出難堪的兩聲乾笑,「哦……是,是這樣……」
「而我們竟然和這樣的人合作!」嚴若在餐桌下伸手握住衛薇的手,冷冷地瞄著查理。
「他會這麼做是意料中事--」衛風一股陰鷙,「我們就當一回傻子吧,反正,絕不會有下次。嚴若、林明、蘇雷,我們就豪氣一些吧!把查理多分的十分一酬金的一半撥給野生動物保護協會,資助他們保護蛇類資源。餘下的錢看看如何保護那個荒島,不準有人進內採摘或獵殺……現在能做的只能這樣了。當然,還有什麼求神拜佛保平安的,你們就自行處理吧。」
「對對,就這樣做,我也出錢,我也出錢!」查理也連忙回答。
「還有,這件事拜託眾人不要說出去,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嚴若特別盯著查理。
「呵呵,當然,當然啦,它會復仇啊,誰還敢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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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月眉師兄妹道別。三人步出房門之時,月眉突然回頭,看著衛風說:「後悔其實是最自私的行為,因為總會發生在做了錯事又發現情況對自己非常不利的時候,」
「我知道。」衛風略略垂下眼帘。
「幸好,你們這一次帶著衛小姐執行任務。」
「是的,我覺得無比幸運!」嚴若擁緊衛薇,見她面上略帶猶豫之色,立即問:「月眉醫師,你有辦法解決嗎?」
月眉環掃眾人一眼,冷冷地一笑,「你們都是文明人,會相信民間的土辦法嗎?」
「請說。」衛風連忙介面。
「果真要聽?」
「請快說吧。」林明追問。
月眉扭頭盯了他一眼,「你們都是現代人,或許不太相信神怪之事。然而,如果靈蛇可以憑一種神秘的念力報復的話,你們是否也應該用一些較為匪夷所思的方法應對呢?」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不排斥。」嚴若也點頭。
「我母親是一個鄉間巫師,這稱呼聽在你們耳里大概覺得不舒服,但她從沒害過人,甚至救了不少人,因為她除了必然的草藥知識外,更懂得用最聰明的方式去解決一些奇怪的事。」月眉重新人內坐在沙發上,緩緩地說,「我本來不想說出來的,因為你們都是文明人,如果不相信,甚至對我嗤之以鼻的話,我豈不自討沒趣?」
「請快說。」衛風也沒耐性了。
「捉一條紅尾眼鏡王蛇!」在座之人聽了,幾乎無法接受地跳了起來。
「天啊,避還避不及呢,還捉它?」林明臉也白了,幾乎站不穩身子。
「不是叫你們殺它,而是用它的血入酒,然後把血酒飲下。事後,切記把靈蛇放生。喝過蛇血酒,你們的體內會衍生一種奇異的特質,靈蛇應該不會再敵視你們。我認為,這是惟一的辦法了,如同解蠱毒一樣,要以其物之血來解。」
「那蛇兇狠異常,不是輕易能捕捉的,且會噴毒、認人……」嚴若沉吟。
「太匪夷所思了,萬一萬一……」衛薇回想嚴若被蛇咬的慘狀,全身立時變得冰冷,手腳也顫抖起來。
「這就是我剛才不想說這個方法的原因。你們都是心地善良的人,萬一捕蛇人死了,你們會整輩子不安心,總之,方法是我說的,履行與否,你們自行決定吧,不過,你們終歸是要再面對它們的。」月眉說完,微嘆一口氣,向門外走去。
眾人僵在原地。
半晌,衛薇突然喃喃地說:「不如等我再去那荒島吧,我在當日那堆黑石前求它們原諒我們,既然是靈蛇,定會聽得懂我的禱告。」
「不行,絕不能這樣做!」嚴若立即反對。
衛風也黑著臉吼道:「你救過一窩蛇蛋的事和這件事是否有關聯現在還未能肯定,萬一你也被咬了呢?」
「我記得那一窩蛇蛋剛好有五隻啊。」衛薇突然揚起小臉,叉起五隻小手指,顫顫巍巍地說,「我,我們……也是五個人啊,哥,讓我試一試吧,總好過天天擔驚受怕的,而且不知什麼時候才會沒事。」
蘇雷也不同意,「你有大好的姻緣等在面前,還冒什麼險!」
「但我絕不可以像個沒事人似的看著你們擔驚受怕,還有,如果你,你,還有你……」她指著衛風、嚴若和蘇雷說,「三年後又被那蛇追著咬怎麼辦?總之,我討厭被控制被威脅的感覺,更不要看著我們當中任何一個人擔驚受怕地過日子!」衛薇挺了挺胸膛,雖然臉白白的,卻很有視死如歸的樣子,看得嚴若和衛風臉都綠了,回頭瞄了瞄林明和蘇雷,兩人也滿臉沉重。
「不可以!」衛風再一次厲聲回應。
「哥,試試吧,如果帶夠藥物,不一定有事的。」
「除非,這次的道歉行動和月眉的那個辦法同時進行!」沉默了半天的查理突然說。
「你的意思是……」嚴若盯著他。
「穿著最完善的防備裝束,帶上足夠的武器,還有,帶好備酒……」查理望了望衛薇,「如果它們……」
「如果它們主動攻擊,我們退守,並嘗試解決,如果它們再不肯放過我們……」衛風語氣沉鬱,抬頭望了望嚴若,「只好嘗試月眉的方法了。」
半晌,嚴若終於點廠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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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的早上,五人帶著足夠的物資,乘機齊抵馬紹爾國際民航機場,再坐上直升機駛向荒島。一路上五人均沉默不語。
嚴若看了看衛薇,她的小臉上有著對無法預知未來的擔憂,然而,更多的是一種混合著矛盾--或許正為幼年做過的事而慶幸,為這次任務中獲得的愛情而幸福,為五人萌生的友情而感動,更夾雜著對忠於職守的靈蛇的懊悔……
將要到達荒島之時,五人穿上護身服裝。衣服是用帆布做成的,質地緊密,毒蛇也沒法咬透。足上除了穿厚襪和皮靴外,並加蓋帆布護腿,手上則戴內襯厚絨的皮手套。保護頭部的是個橢圓形的竹罩,前面鑲著透明的膠片,不但防禦毒蛇的襲擊,也不會擋住視線,竹罩下邊連著布做的套子,套在頸上用帶子扣住,毒蛇即使落在肩膀上,也不可能鑽進衣服裡面去。小腿和腳被毒蛇咬到的機會最多。因此,他們穿了平面襯著羊皮的長統皮靴,外面還緊緊地紮上厚呢做的護腿。大家穿戴好了,彼此望了望,都覺得自己像極了秦始皇時代的兵馬俑,全身硬邦邦,連一直憂心忡忡的林明也笑了出來。
到達荒島后,眾人下機。
沙灘上,棚屋仍然結實,兩隻橡皮艇好好地睡在裡面。幾塊喬木的闊葉半埋在沙礫甲,那是剛到小島時,林明特意摘下來給衛薇墊著坐的。地上,仍然有掩埋篝火的痕迹。旁邊特意掩住的食物殘骨上面已經空著一個小坑了,幾隻小蟹在坑邊流連不去,似乎對曾經的美味留戀不已……
「這兒其實是個美麗的小島。」衛薇輕聲說。
「只是我們不問自取,因而再立身此地,便滿心悔意和懼意。」嚴若也微微嘆息。
衛風默然,好一會兒才說:「現在只能祈望我們的懺悔不會太遲。」
蘇雷突然大步地跳跑到棚屋前,眼睛掃了掃眾人,以手拳當麥克風向他們大聲說:「所以,我們就一齊宋個昂首挺胸承擔後果的姿態吧!」話畢后更高舉起手掌。
嚴若皺眉一笑,「奇怪,這個生氣勃勃的人不像蘇雷。」
「像林明呢,他們好像調轉過來了。」衛薇悄聲說。
「頹廢不代表放棄吧,更何況,面對的是生命--」一路沉默的林明突然說。
眾人再度沉默,各自拎過背包拋在身上,沿著先前刻下的記號往雨林中走去。
光線越來越暗了,滿眼如同來時般雜亂無章。無論是參天大樹還是繁花野草,均各佔一隅,在寂靜里拚命爭奪生存的空間和養分。然而,它們又是相互依存的,好像人類世界一樣,有爾虞我詐的鬥爭,也有溫暖如春的真情。
--同樣地,如果沒有人為的破壞,它們將會與人類共存,永遠蓬勃,繁衍不息。
繞過無數的灌木叢,喬木林、空中花園、獨木成林……為免迷路,五人憑著衛風做的記號來到先前的留宿的土地,然後由嚴若和衛薇帶路,穿過另一邊的雨林,向那堆黑石頭進發。雖然做足了安全措施,林明仍然臉色蒼白,精神高度緊張,眼珠骨碌碌地四處張望,不時向旁邊的雜草叢掄一棍子,還時不時「嗖」地跳起身子,把眾人唬得更為緊張。最後蘇雷沒辦法,只好也學嚴若拖衛薇一般拖著他行走。
路上,仍然看到許多大小不一的黑石頭。細看之下,嚴若和衛薇奇怪地發現,原本長在黑石下的酷似:六葉紫艾珠」的植物全都不約麗同地枯死了!
「天啊,怎麼會這樣?」衛薇茫然地望向嚴若,「我,我們明明只摘了其中的二三株當樣本啊。」
「看來,我們果真成了強盜了。」嚴若緊緊摟著衛薇,輕聲說。
「它們都很嬌小,很美的,它們真的很美,有各色各樣的葉子,開著小小的花……天啊,我們就這樣把它們全殺死了。」衛薇帶著哭音,扭著頭不停地尋找。
「原來這種草藥一近人身便會萎謝,怪不得靈蛇會攻擊我們。」嚴若喃喃地說。
「或許,從今以後,這世界上再沒有『六葉紫艾珠』這種植物了。」衛風搖頭嘆息。
五人互望一眼,不勝唏噓。然後繼續踩著雜草逐漸步人山谷。半晌,終於齊站在七星伴月狀的黑石堆前。突然,身後傳來林明一聲尖叫,眾人連忙回身。只見左側處,兩條長達五米之多的紅尾眼鏡王蛇對著林明昂首挺立,瞬間,齊齊地噴出毒霧!
防面罩外,琥珀色的毒液蜿蜒而下,面罩內,是林明慘白如鬼的臉孔、然後傳來「撲通」一聲,林明整個栽在地上。
「放心,他只是嚇暈了而已,從現在起,嚴若負責衛薇,蘇雷和我挽起林明:」衛風對其他人輕聲吩咐。
「知道,薇薇,你試試說話,」嚴若擁緊衛薇,用半邊身子擋在毒蛇前,在她耳邊提醒。
衛薇小臉發白,哆嗦著從嚴諾的胳膊上望了望兩條齜牙咧嘴的紅尾眼鏡王蛇,只覺得恐怖非常。當恐怖到了極限,她的小嘴不由自主地張開猛說一通:「呃,呃,我們拿你們的東西,其實,其實是去救人的。雖然是救人不是救蛇,但我們會捐很多錢保護蛇類資源,我們還準備用盡一切措施保護這個荒島,讓你們可以快樂地生活……無,無論結果如何,我們一定會努力保護這個島,也絕不把『六葉紫艾珠』的事說出去……」
兩條紅尾眼鏡王蛇昂然挺立,「噝噝」地伸吐著鮮紅的蛇信子、在衛薇說話之時,扁平的頭部緩緩轉向衛薇,挺身定立,沒有採取進一步的進攻。半晌,周圍又游來三條略短一些的紅尾眼鏡王蛇。
嚴若摟著衛薇,蘇雷和衛風一邊一個挽著林明,並且努力擺出決不會主動侵犯它們的舉動-然而,他們的另一隻手,早已悄悄捏緊別在腰間最新型的化學噴槍!這些生化噴槍絕不會殺死紅尾眼鏡王蛇,但卻能夠把它們迷昏。若到了那種情勢,就得採用月眉的方法了。
他們都知道,蛇類是近視眼,對焦距的效率差了許多,無法精準地辨識獵物的位置,卻具備敏銳的化學感官功能,獵物僅僅釋放出些微的氣味,它都能夠偵測出來。況且,面前這些蛇,是不可以用常理推測的!
紅尾眼鏡王蛇全都昂起頭,「噝噝」吐著鮮紅的蛇信子,彷彿在嘲笑他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其實也不一定是嘲笑的,只不過,一堆丑傢伙堆在一塊兒已經夠難看的了,現在還齊齊地朝著一個方向大玩舌頭,場面簡直是恐怖非常。
衛薇隔著面罩模模糊糊地向那邊瞄了一眼,只見黑壓壓的一片,料想那些就是蛇了,而且數量頗多,立刻嚇得猛哭起來。
蛇越來越多,並排昂首,吐著鮮紅的蛇信子,卻並不進攻。半晌,嚴若發現,衛薇越哭,蛇就越多,但明顯沒有了剛才雌雄紅尾眼鏡王蛇對付林明的暴怒。那麼,它們一堆堆地昂著,又代表些什麼呢?
哭了一會兒,衛薇抬起眼睛,但覺面罩內濕糊糊的不舒服,乾脆脫下面罩,把面朝向嚴若的懷裡左右一抹。
「行了,快帶上!」嚴若一邊護著她,一邊說。
「它們現在怎麼樣了?」因為被嚴若摟在側邊,她必須揚起脖子才看得見那堆蛇。
「和我們對峙著……不要看,會嚇壞你的!」嚴若連忙把意欲冒出的小腦袋壓回原處。
「嗯……」衛薇應著,待嚴若一鬆手,卻再度露出小臉向那邊一瞧,天啊,數米外,盤著無數的紅尾巴眼鏡王蛇,正昂著扁頭「噝噝」地吐著蛇信子!
就在衛薇望過去之際,為首的兩條紅尾眼鏡王蛇突然把扁頭一縮,「嗖」一聲向側邊草叢游去,其他蛇見狀,也紛紛跟隨離開。
數秒之內,四周回復原狀。只有那一大片被壓得東歪西倒的雜草,見證了這一場觸目驚心、匪夷所思的人蛇對峙的局面!
眾人鬆了一口氣,登時跌坐在草地上。這時的林明親眼目睹了紅尾眼鏡王蛇怒氣全消再無聲地離去,開心得尖聲大叫。然而叫至一半,似又害怕再把它們召回來,嚇得收也收不及,樣子滑稽得很。
「我的媽,剛才那堆傢伙,大概有五六百條!」蘇雷臉色蒼白,聲音仍然顫慄得跑了調,「真要衝過來,什麼武器也難以抵抗。」
「這島居然布滿了這種靈蛇,卻無人得知。」嚴若四處一扭頭,再細心看了看四周,「如果沒有人採摘『六葉紫艾珠』,它們隱匿在地下不會出現。」
「或許現在仍在監視著我們,快走吧!」衛風一邊說,一邊大步離開。
「對,就把這個當成永遠的秘密!」嚴若緊拖著衛薇跟在後面。一邊走著,一邊又回頭囑咐林明:「你那臉罩滿是毒液,要小心,要是沾到薇薇,我殺了你!」
「哼,重色輕友!」林明噘著嘴伸腳朝他空踢一下。
「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哪,回香港之後,你得把她當成再生父母一般對待。」嚴若摟著笑嘻嘻的衛薇一起回頭,然後又瞄著她牽嘴笑,「我呢,就是你救命恩人的救命恩人!」
「咦,不知羞!我才不會像你一樣,做了好事就到處說!」衛薇笑著要打他,突然意識哥哥還在旁邊看著,連忙剎住小手。
「我說衛風,你還有沒有妹子哪?」和衛風並排走著的蘇雷斜起腫眼睛問,未等他回答,立即又說:「親的疏的堂的表的甚至遠房的都無所謂,只要是你衛家妹子就行。」
「對對,還有沒有?」林明也插嘴。
「有啊有啊,有兩個表妹。」衛薇忙不迭地應道。
「真的?」兩個男人互一對望,眼中漸漸地流露出如同看到人間希望般的光芒。
「像你嗎?」蘇雷從來不會被喜悅沖昏了頭腦。
「漂亮嗎?」林明比較直接。
「像啊,有一些像我。漂亮?呃……」衛薇歪著頭認真地想了想,「可愛吧,用可愛形容好一些。」
兩人再度瞪大眼睛對望一眼--可愛耶!可愛的女孩比美麗的女孩更有味道耶!卻看不見旁邊的衛風抿著嘴巴在拚命忍笑,甚至連肩頭都顫起來了。
「那,回香港后我們……約個時間和你那兩個妹妹見面,好不好?」
「好啊,不用約了,什麼時候見面也可以,她們都挺聽我的話!」衛薇歡快地回應著,爽直得連身邊的嚴若都狐疑萬分。不過,他向來眼看六路耳聽八方的,自然會先留意一下未來大舅子的臉孔。不看還好,一看過去,連他也幾乎笑起來了。
「真的啊?」那兩個活寶乾脆計劃起來,「就明天吧,明天應該回到香港了,晚上一起吃飯好不好?」
「晚上不行啊。」小妮子一臉認真。
「為什麼?」
「阿姨不准她們晚上出門哦。」
二十一世紀的女孩也這麼保守?真難得耶。
「那,後天的中午吧,如何?」
「好啊,你們可以先開車來我家,等我接了她們回家一起出去就可以了。」
「接……回家?」兩個男人一愣。
「是啊,幼兒園就在我家樓下的馬路對面,只要我預先和阿姨打個招呼就行啦。」
「幼兒園?」有人幾乎要暈倒了。
「對啊。」衛薇扭頭望著他們,一臉的天真。
蘇雷勉強支撐著,「薇薇,你說清楚一點兒,你那兩個表妹究竟有多大?」
「五歲,她們是雙胞胎呢,見了我就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好可愛的哦,你們見了保證會喜歡的。」
兩個男人當場被定在原地,好半天抬不起腳。
倒是衛風好心,曉得回頭招呼一聲:「喂,要上機了,不然天要黑啦,就算沒了毒蛇,還有毒蜥蜴、毒蠍子,野豬什麼的!」
「對啊對啊,不然明天晚上趕不及回去了!」嚴若拉著衛薇嘻嘻哈哈地跑出雨林。
衛風也笑著跑出來了。待兩個剛剛「失戀」的男人滾出來后,一同登上直升機,直飛馬紹爾國際民航機場。
因為心事已了,眾人都在飛機上睡了個飽。深夜,五人回到了香港。林明好動,下機后就說到蘭桂坊喝酒去,五人舉手舉腳以示贊成。
瘋到第二天一大早,眾人方揮手散去。衛風和妹妹、嚴若回到家中。
衛薇一見父母立即像糖麻花般地扭住,又說這又說那的,看得久沒家庭溫暖的嚴若好生感動,雙目更是隨著伊人的身影不停地轉動,停也停不了。
「別再玩了,薇薇,你和媽媽說說這件事。」衛風盯著妹妹,朝嚴若呶了呶嘴。
衛薇小臉一紅,朝嚴若眨眨眼睛,拉著媽媽到房間聊她的戀愛經去了。
「嚴若。」衛風叫回那個被妹妹攝了魂的男人,向書房揚了揚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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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衛風拋給坐在沙發上的嚴若一支煙,待他燃起后深吸一口,才緩緩地說:「你也是中國人,以後在香港定居吧。」
「好!」嚴若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爽快。」
「只要薇薇喜歡就行,反正,」嚴若輕一聳肩,「我在美國沒有親人。」
「還有,出海很危險。」
「當然!」
「所以……」
「我或會開一間遠洋船務顧問公司,顧問而已。」
衛風點頭,半晌又道:「昨天在島上薇薇許下的諾言我們一定要實行。」
「當然,至於錢,我有能力出多少就出多少。」
「這個不必!」衛風冷冷地一笑。
「你的意思……」嚴若盯著他,緩慢地眯起眼睛。
「你以為呢?」衛風陰鷙一笑。
「叫查理那個老狐狸買單?」
「聰明,一會兒我會先發張傳真過去嚇他一嚇。」
「好主意--就說靈蛇勢不罷休,沒辦法之下,我們只好把他最心愛的玉指環扔下,靈蛇嗅了那個味道,自然曉得冤有頭債有主的道理--噢!那天我看見你順手在他書桌上拿了一隻玉指環。」嚴若吸了一口煙,半眯著眼睛緩緩地吐出濃霧,「我們也應該出錢的,畢竟,助紂為虐的感覺令我一直內疚。」
「對!」衛風笑了,「不過,那一點錢將會是查理的十分之一。」
嚴若牽嘴,輕聲回應。
話畢,二人對視一眼,哈哈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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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嚴若和衛薇的新居裝飾完畢,便和衛薇整天逛商店買日用品。
原來組織一個家可不簡單呢,單是廚房的傢具就瑣碎得直叫人嘆氣。
「嚴若,我們還是別結婚的好。」小妮子托腮坐在傢具城的義大利沙發上,很深思熟慮的樣子。
正在瞄著那張精美的雙人大床的嚴若回過神來,乾脆一邊摸著大床一邊回答說:「你喜歡吧。我沒意見!」相處數月,他深知小妮子最慣用「欲擒故縱」這一招。但他嚴若也不弱的,自然曉得「順水推舟」的應付辦法!
「你,你說什麼?」衛薇傻呆了,這個人不是很喜歡自己的嗎?現在她說不結婚耶,他怎麼回應得這麼容易哪!
「我尊重你的意見嘛。」說話的人的眼睛仍然瞄著那張大床。想象中,似乎已經一人一邊地睡在上頭,百般銷魂地演繹他渴望已久的春宵……
「你!」小妮子咬牙,然後一跺嘴,「你立即跟我來!」話末說完,便死拉著他向店外走去。
「搞什麼啊你!」男人還是瞄著那張大床,多美麗的場面啊,想想也不行嗎?
「我就討厭你這個不緊不慢的樣子!」小妮子火大了,「我們立即到法院公證結婚!」
嚴若不情不願地被她拖著走了幾步,實在忍不住了,只得回過頭「咕咕咕」地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