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是什麼?」
金仁和從更衣室出來便見蕭婷婷手中拿著一封信等著他。
「崔經理的辭職信。」
蕭婷婷心中為崔志文捏一把汗,相信此時此刻連金仁和也能體味崔志文的狂妄,從某種程度來說這種行為無疑是對金仁和的挑戰。
「哦?」
伸手接過信,由蕭婷婷為他系好袖扣,金仁和望著信紙上短短兩行字,清楚明確的寫明要辭職的決心,他不由笑了。
「看樣子已經找好東家了,我還有多少時間可以見他。」
繞回辦公桌,將信攤平放在桌上,從胸口掏出筆金仁和問到。
「已經安排皇朝的代表過去芸香了,司機在下面等您,您最多有五分鐘的時間。」
「好吧,請他過來,五分鐘對他和我都足夠了。」
點點頭金仁和示意蕭秘書可以出去了,蕭婷婷轉身出門,以她跟在金仁和身邊的經驗來看,崔志文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
「對了,那個遲到的齊豫來了嗎?」
「來了,可能有什麼事路上耽擱了。」
哼!眼前不由浮現電梯里的畫面,金仁和笑著在辭職信上籤下名字。
本想說什麼的,但看到金仁和的笑容,蕭婷婷輕洲眉頭出去了,董事長最近似乎心情很好,似乎也很關心新進員工。
崔志文,二十九歲,進天宇三年,任職過企劃部、研發部、資訊部,職位從員工到課長到現在的資訊部經理,成長的很迅速。
「你很聰明,在天宇發展的很快。」
望著坐在自己面前的崔志文,金仁和心裡已經有底了,看來不是挖角或者跳槽,應該是要自己做老闆了,不然眼神不會那麼犀利,要知道雖然現在他們還不能稱之為對手,可顯然對方視他如此。
「過獎了,天宇的確給了我一個很好的平台。」
崔志文不卑不亢的回到,直視對方的眼睛,他知道如果把天宇或者金仁和作為競爭對手,那是要承受無比的壓力的,但是他喜歡挑戰,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三年,他只給自己三年時間追上他。
「我可以給你更好的。」
這樣的人才流失是真的可惜,雖然知道他是走定了,但金仁和還是需要挽留,商場如戰場,爭強好勝的志氣不太管用,作為一個統令數萬人的執行官,他需要的更多是睿智的冷靜。
「謝謝,但抱歉的是,我已經有了更好的。」
崔志文淡淡的笑了,金仁和也笑了,事已至此多說無易,於是將批過的辭職信交還給他。
「祝你成功!」
握緊的手掌力道十足,顯然將所有氣勢都蘊涵在這一交手中,但是他還是要祝福他,多一個睿智的對手並非不是好事,所以他由衷囑咐他能成功。
「謝了!」
鬆開手崔志文轉身走出辦公室。
「崔秘書,我們可以走了。」
按下電話,金仁和看看時間。
「好的。」
崔志文從裡面出來了,蕭婷婷禮貌的點點頭便望向一旁的齊豫。
「你在想想吧,就算要辭職也不急於今天,董事長五點以後才有空,如果那時你決定了的話,我再幫你安排時間好吧!」
路過崔秘書的辦公桌,崔志文頓了頓腳步走向電梯,但卻沒有轉身回頭,咬咬牙他進了電梯,如果她執意要如此他也沒辦法,從此以後他們該不會有交集了。
「娜娜你先帶她熟悉一下環境,就不要安排工作給她了,晚上我回來再說。」
看著失神的齊豫,蕭婷婷略帶惋惜的說,看的出齊豫的心思全在崔志文身上,他走了所以她也不想留,陷入愛情的女人那!就是這樣,那個男人是天是地是空氣,男人走了天就踏了,同是女人她能理解,可——看著金仁和從裡面出來,蕭婷婷不由頭痛的想,人是她招的,還沒報到就要辭職,況且董事長對齊豫有印象,唉!就一個情字害人呀!
「走吧!」
經過蕭秘書的桌前沒有停留,金仁和徑直向電梯走去。
「去吧!」
向娜娜招招手蕭婷婷拍拍齊豫的肩膀便匆匆跟了上去,就算是天踏了她也不能沒有自己的生活,痛是痛,但痛過之後相信她會更堅強。
彷彿被人從后心拍了拍,如夢方醒,齊豫突然清晰的視線里沒有熟悉的身影,於是心中彷彿被萬馬奔騰碾過一樣,她迫不及待向出口奔去。
「齊小姐!」
身後傳來娜娜的驚呼,蕭婷婷驚訝的轉過身,便看到齊豫向這邊沖了過來。
「齊小姐!」
總不能讓董事長遇到這樣的衝撞,蕭婷婷上前一把拉住人,隱忍但語氣很重的叫到,希望喚回她的理智。
「對不起!對不起!讓我下去!我一定要追到他一定要追到他!」
拚命的要扯開抓住她的手,齊豫此刻滿腦子都是崔志文,他說要分手,他說要離開,他甚至辭職了,他要結婚了而新娘卻不是她,他冰涼的眼神排山倒海的湮沒了她,逼的她不得不正視,發生了這是真的,不是他所說的什麼都沒發生,而是發生了,他真的要分手,真的不再要她了!
「齊小姐你冷靜點!」
蕭婷婷簡直想給她一巴掌,如果能打回她的清醒,焦急的回頭望向金仁和,她多麼希望董事長已經坐電梯下樓了。
「讓我走!他走了不是嗎?他走了!他不要我了!讓我去讓我去!」
失去了抗爭的力量,齊豫軟綿綿的滑坐地板,泣聲於耳聽的在場所有人不忍,而同時所有人的表情卻又換上了驚訝。
金仁和上前一把扶起地上的女孩,她是如此的輕瘦卻又如此沉重,都說人死了後會變沉,沒想到失去生氣的人也會。
「去吧!如果能追回他的話!」
幫她按住電梯,伸手扶她進去,金仁和笑的溫柔,可卻掩飾不住眼底的憐惜。
齊豫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她只能瞠大眼睛瞪著眼前的男人,他的笑容好憐惜他的聲音好溫柔,可卻不是她熟悉的人,於是豆大的淚珠跌落眼眶,在電梯門合上的那一瞬間,笑容消失了,眼前取而代之是一個狼狽不堪的女人,眼淚打濕了整張蒼白的容顏,長發凌亂的披散,如果能追回他的話,就去吧!雙手顫抖的覆上臉郟,哽咽被咬破在嘴角,能追回嗎?他要的是她沒有的,所以以後她的愛情,望塵莫及!
「——董事長!」
望著不斷向下的電梯,蕭婷婷為難的皺眉,她沒想到齊豫會這樣,但更沒想到的是金仁和會有這樣的舉動。
「沒關係,我們做下一班,還來的及。」
望著不斷向下的電梯,金仁和低頭整理打折的袖口,眼前浮現的卻是一張慘白的淚臉,同一個女人同一方空間只相隔一天,卻彷彿變了個人,愛情是什麼他沒有體會,如果僅僅是她臉上的淚水,那為什麼那麼多人還要死死追著不放。
抿抿嘴角,咽下想要出口的解釋,望著金仁和與剛才的柔和所不同的臉部表情,蕭婷婷聳聳肩,即使跟在他身後兩年也摸不透這個男人,恐怕以後需要改觀的會更多。
走出大廳玻璃門,司機已經在門前等著了,金仁和彎身坐進車裡,抬頭便看到大樓轉角處停車場上的兩個人,剛才他都見過了。
坐上車的蕭婷婷也看到了,於是她再也忍不住的嘆了口氣。
「怎麼?你不看好他們?」
車開了,對峙的兩個人被拋在後面,望著後視鏡金仁和語氣輕鬆的開口。
有些驚訝,但很快就瞭然了,於是蕭婷婷如實回答:
「決心要走的人,苦苦哀求只會讓他更狠心。」
「所以不如放手是嗎?」
收回目光,金仁和翻看手中的資料,彷彿無意再繼續這樣的對話。
是的,所以不如放手,蕭婷婷苦笑的望向窗外,董事長體貼的不挑起她的傷心,但男人不知道的是,如果能那麼輕易的放手,女人又何苦哀求,所以此時的她能夠體會齊豫的心情。
追不回他了,進了門獃獃的望著熟悉的房間,桌上的早餐還在,不加糖的咖啡,黃油加火腿的土司,衣櫥里的衣服,衛生間里的用具,書桌上的用品……她都用不著。
緩緩滑落地上,她緊緊的抱住自己,可是寒冷依然在心底徘徊,冬天來了,她要怎麼過。
「您是要回公司還是直接回去。」
坐上車松送領帶,金仁和有些累了。
「還有安排嗎?」
「暫時沒有了,明天您有三個預約,資料我已經整理好發到您的郵箱了,書面的在這裡。」
「如果辦公室沒什麼事就直接送我回去吧。」
「好的!只是——」
一口應下卻突然想起早上的事情,蕭婷婷為難著要不要說。
「怎麼?」
「早上那個女孩說是也要辭職。」
「齊豫?」
「是的!」
金仁和不禁皺了皺眉頭。
「明天吧,約個時間讓她來見我,畢竟新員工見面會也沒參加呢!」
說完后就閉目養神了,今天很累,所以不想再費心思思考。
「你要辭職?」
「是的!」
金仁和無聲的嘆了口氣,望著眼前逕自低頭的女孩,在她身上他找不出一絲曾經看到的光彩,看來昨天的經歷抽幹了她所有的活力,但是從現實出發,即使沒有愛情即使被男人拋棄了,人還是要生存下去不是嗎?
如果就這樣讓她走了,以她現在的狀況,他很擔心,心底不是沒有驚訝,畢竟這個女孩勾起了他太多的關注,曾幾何時他會如此費心,公事就已經夠讓他心力焦脆了,可情不自禁的他還是會擔心,於是做出了一個連自己都驚訝的決定,那就是說服她留下,留在天宇。
「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往天宇投簡歷嗎?」
齊豫低垂著眉眼輕輕搖頭,她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她只知道崔志文在這裡,所以她來了,他走了所以她也沒有繼續的理由。
「那你又知道你是從多少人中脫穎而出?」
看她依然只是低頭搖頭,金仁和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看來她只知道一件事情,就是她失戀了,所以世界上的其他事都被她拋在了腦後,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她同時是幸運的。
他了解崔志文這樣的男人,對於一個急於開拓事業的男人來說,不會浪費時間在任何沒有價值的事情上,包括感情,他的不同在於曾經他沒有這樣一段需要費心的感情,如果有,坦白說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會比崔志文做的更好。
但是現在,幸運的是齊豫遇到了他,不是他自大,她不知道每天有數十人預約他見面的時間,而他卻惟獨擠出這麼一段空白來挽留她,僅僅是一個新進員工。
「那我來告訴你,這個職位有一千兩百多份簡歷供我們選擇,參加初試有五百人複試一百人,而最終選定的卻只有你一個,而你又知不知道,昨天我歡迎了三十位新人,而你是唯一一個遲到並且沒有出席的,更是唯一一個我專門花時間挽留你的。」
齊豫終於禁不住抬起了頭,她幾乎困惑的望著面前的男人,說實話她並不是很清楚大公司的流程,但連她也知道一個新進員工要辭職,卻要董事長親自接見,這是很奇怪的。
好了,終於可以正視他了,他還從來沒有說這麼多話來吸引一個人的注意力,以往不用他開口所有人的注意力就會自發的集中到他身上來。
「而你知道,平均每天有多少對戀人分手嗎?四對!」
雖然這樣說很殘忍,但他必須提醒她,不能追回的失去就該及時放手,避免失去的更多。
那幾個字刺痛了她的神經,瞪著面前陌生的男人,齊豫的心迅速冰凍起來。
「我很抱歉說的直白!但只是想告訴你,能進天宇是一個非常難得的機會,你不該這麼輕易的放棄!」
他的話的確太直白很過分,但他眼中的真誠讓她原諒了他,也許是她太累,已經沒有力氣計較太多了,但是,她不明白這個僅見過第二次面的男人,為什麼說這些,他分明是在真心挽留她,而她在他面前的表現卻是那麼糟糕。
「我為什麼要這樣挽留你對不對?」
看出她的疑惑,金仁和望進她的眼睛釋開輕柔一笑:
「對天宇來說,即使是大廳的保潔人員也是寶貴的,我珍惜每一個員工,哪怕也許你仍然要執意離開,我只想告訴你,爭取到這份工作你是從一千個人里脫穎而出的,而你卻為了一個百分之二十五的幾率放棄難得的千中選一,如果是我已經失去了百分之幾,就絕對不會失去的更多。」
她不該嗎?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她已經失去了全部,崔志文是她的全部,這個男人在說什麼,他不懂他根本不懂,對她來說,失去崔志文她就失去了全部。
「如果我的人生只有百分制,那我已經全部失去了。」
淡淡的笑了,望著他吃驚的眼神,齊豫空洞的心突然冒出一絲溫暖,但卻僅僅是一絲,和寒風凜凜相比實在太微不足道了。
「很抱歉!」
於是很抱歉,她還是要走,她需要的不是什麼千分之幾的機會,她要的僅僅是一個完整的愛情,可卻這樣被硬生生掐斷,傷口流著血她又怎能負荷更多。
金仁和有些吃驚的望著她,她的笑容空洞的能穿透,可她的拒絕卻堅定的不可說服,於是第一次他啞口無言。
皺了眉卻不再多說一個字,心中彷彿有許多要說的話卻不知道再說什麼,彷彿第一次他有了這樣的困境,而給他這樣感覺的女人卻是完全無意識的,她只是逕自沉浸在失戀的悲傷里,也是第一次,他開始懷疑男人放棄了這樣一個愛他的人去追一份事業,代價會不會太沉重,而他所說的百分之幾和千分之幾到底哪個更重要!
於是矛盾中,他站起身來伸手向她,看她軟軟的毫無經驗的將小手放在他手中,他不禁牢牢握住。
「我本來想說歡迎你加入天宇,但是現在——」
雖然此時此刻她的心是空的腦袋是空的,可她仍然會驚訝,這個男人是否以前認識她,否則卻為什麼如此的溫柔,甚至帶著無比的惋惜,望著他淡淡的眸子,她困頓的停止了思考,太累了,累到沒有力氣回憶任何事情。
「沒有關係,如果什麼時候想回來,天宇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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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牢一下,然後放開她的手,雖然驚訝自己竟然做了這樣的承諾,但金仁和卻不後悔,其實不想讓她這樣離開的,可是電梯里曾經綻開過的百合花,現在卻被淚水所代替,他沒有干涉的權力那。
暖流再次擠進心底,不知道他為什麼對她這樣好,也不知道是否對每一個員工他都這樣珍惜,可是莫明的,齊豫的眼眶紅了。
「我這樣,是不是很傻?」
抿抿唇角,望著她全然信任的眼神,說實話第一次有人這樣含著淚問他這個問題,金仁和不知道面對一個女人時,他的心竟然會產生這樣的一種酸澀,叫做心疼,於是他說出了柔軟的話,儘管那與他心中所想的不同。
「是很傻,可如果你覺得值得,就沒關係!」
值得?站在空曠的房間里,齊豫不禁開始思索這句話,什麼是值得的!她付出六年卻赴之東流的感情,還是她關在心門裡不甘流失的回憶,或者是他說過的話她流下的眼淚……什麼是值得的!和什麼相比,今天她只是失去了一份工作,可是昨天,她失去的是全部。
此刻站在沒有他的房間里,她的淚又流出來的,因為看見牆角他的吉他,因為看到桌上他的杯子,因為看到門口他的拖鞋……
她在想這樣的日子要如何過,沒有他卻到處都是他的日子,該如何過!
無聲的蹲在地中央,蜷縮著抱緊自己,她不得不開始想。
「柯式的展覽昨天已經結束了,今天他們會來人結算,這個案子如果沒有問題您批一下——董事長?」
「哦!抱歉!」
接過公文翻看了一遍,在最後簽上大名,金仁和輕顰的眉頭依然沒有舒展。
「看上去您很累,要不要取消稍後的安排,您可以休息一會。」
蕭婷婷擔心的問,這樣的失神今天已經是第二次了,以金仁和敬業的精神來看,這種情況除非是疲勞過度,而最近接近年底,事務的確繁忙,連她這個小小秘書都覺得有些吃不消了,更別說董事長了。
「接下來是什麼?」
「稍後是技術研發部的會議,關於隔離和防禦措施方案的改進。」
除了不參加別無他法,而以蕭婷婷對金仁和的了解,這樣憂關公司新發展的會議他是一定不會缺席的,哪怕只是個提案會議,果然。
「叫他們準備吧,我十分鐘後過去,給我一杯咖啡就可以了,謝謝!」
「好的!」
秘書出去了,金仁和鬆一口氣的陷進寬厚的椅背,他的確累了,只是每天都如此高強度的工作負荷沒有什麼不同,身體的疲憊是每天都一樣的,可今天的他,尤為疲倦,不知為什麼,打心底里湧出一股倦流,脈脈的覆蓋他的心,腳下是高聳入雲的大廈,車水馬龍在川流不息,曾經他引以為傲為之嘔心瀝血的事業,今天為什麼會覺得如此疲倦。
剛才他走神了,因為眼前莫明出現了一朵盛開的百合花,她悠然自得的笑了,彷彿在方寸間擁有了全世界,滿足不言而喻。
可昨天她卻說,失去了他就失去了全部,他無法理解,為什麼一個人的人生竟然全部依附著另一個人,難道所謂愛情竟然有如此大的力量,可以讓她失去自我?
他沒有這樣愛過,所以無法理解,他以為愛僅僅是生活的一小部分,工作之餘的調味品,他的身邊父母朋友,他們都是這樣的。愛情是什麼,那遠遠不可以和事業和人生的追求相提並論,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那太虛無縹緲太短暫,她失戀了,這不是應證了嗎?即使她全心全意的付之生命,那個男人還是為了事業而拋棄了她。
於是,他知道自己是對的,可是為什麼腦海里卻總是浮現那朵旋轉的百合呢?她的笑容她的明眸皓齒到她的淚她的落寞,在眼前總是抹不去。
「董事長,時間到了!」
「好的!」
輕噓一口氣從椅子上站起來,整理好褶皺的西裝下擺,將桌上咖啡喝完,他筆直的走出辦公室,桌上留下的是一份翻到第十五頁的新員工名單。
齊豫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她該是沉浸在哀悼失戀的悲傷中,她該不問世事的躲在昏暗的房間里,任沒有他的空寂侵蝕她的,可是現在,她卻不得不東奔西走賣房子,只因為她急需要一筆錢,不為別的,媽媽突然病了,她的積蓄家裡的積蓄都在這套房子上,無論當初她是出於如何美好的原因孤注一擲,此時此刻再也沒有必要了。
媽媽病了,需要大量的錢來動手術,需要錢住院用藥需要錢恢復,無法想像屋漏偏逢連夜雨,可是卻就是被她一瞬間全遇到了,於是,齊豫來不及哀悼她那逝去的戀情,她不得不面對現實。
「要立刻賣出去幾乎不可能,您的房子只是付了首付,現在處於年底,生意本來就不好做!」
「不可能嗎?您確定!」
「這是相關程式您可以拿回去看一下,即使現在找到買家辦齊手續至少也要一個月,如果真的急需錢,你可以出租。」
出租,出租的那些錢夠用來支付醫院的費用嗎?走在路上,十月末的陽光透過樹杈照在她無神的臉上,抬起頭望向明媚的天空,她只覺得迷茫。
「商報!看商報了!林式企業千金訂婚宴最新報導!小姐看報紙嗎?一元錢一份!商業聯姻新郎倒插門!」
瞪著報紙上熟悉又陌生的特寫,齊豫獃獃的怔住了,如此熟悉的容顏曾經她每天都溫柔的撫摩,可如今印在冰冷的報紙上印在另一個女人身旁,卻是如此的陌生,陌生的她看了竟然毫無知覺。
「小姐,十五元一份!還沒給錢呢!」
賣報的小童拽著她的背包帶,奇怪怎麼有人拿了報紙就走,以為不要錢白送嗎?
頓住腳步回頭盯著小童手中厚厚的一沓,齊豫的視線盯在摺疊的特寫上,大大的特寫刺痛了她全身每一處神經,千絲萬縷折磨她的心,握緊的手心滲出的是汗,可為什麼她竟然覺得是血,好疼!
從包里掏出錢塞給報童,她無意識的抱過孩子懷裡所有的報紙。
「小姐!」
望著急匆匆沖向前的女人,報童莫名其妙的抿抿嘴,這年頭真是什麼人都有,不過好歹他賺了,三十份報紙換了一張大鈔,呵呵!
「我全要!」
「全要!」
「全部!」
……好累!……好累……累到一步都走不動,累到再也邁不開腳步,齊豫終於停了下來,蹲了下來。
啪!
厚厚一堆報紙散落在腳下,滿目都是那張照片,繽紛的背景、鮮艷的花束、漂亮的蛋糕、絢爛的香檳、女人臉上的嬌柔百媚、裝扮的瀟洒的準新郎……
撕裂!扯碎!分開!齊豫機誡的動手,她只是不想看,她只是不想痛,她只是不想要承認!
她真的失去了,全部失去了!
「您還可以嗎?用不用叫司機先送您回去?」
蕭婷婷擔心的望著金仁和有些慘白的臉,今天是一場不可避免的飯局,在場的都是能喝卻得罪不得的人,所以董事長即使再三推託還是少不了要喝。
「沒關係,差不多結束了,你先進去圓個場,讓他們到十二樓俱樂部就可以了,我透透氣就過去。」
「好的!那我先上去。」
蕭婷婷對司機簡單交代一下,便準備轉身上樓,可就在轉身的瞬間看到大廳外的人行道上坐著一個女孩,雖然周圍圍了一些人,但是她還是能夠從女孩消瘦的側臉看出,那個人是齊豫。
「怎麼了?」
發現電梯門開了,可蕭秘書卻站在門口不上去,金仁和奇怪的問:
「沒什麼!只是——」
她不知道這是否是現在他們該關心的範圍,可是,他們都知道這個女孩發生了什麼事。
順著蕭秘書的手指金仁和看了過去,霓虹燈下圍著幾個人,地上滿是紙片,一地花白中跪坐著一個女孩,看上去她還在不懈的撕扯著什麼,待看清女孩的臉后,金仁和忍不住的發出一聲詛咒:
「Shit!」
Shit?蕭婷婷睜大了眼,她還從來沒聽金仁和罵過髒話,就連公司股票狂跌的時候他也能夠保持冷靜,可現在——
望著已經向那方快步而去的董事長,蕭婷婷突然頓悟到了什麼,那就是為什麼董事長看到新員工名單會笑會說很好,為什麼他會格外關心齊豫的遲到,為什麼他竟然會在百忙之中抽空見她,為什麼他交代保留齊豫的檔案……
這一切原本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如今望著董事長奔過去的背影就都有答案了,原來是這樣,抿抿嘴柔柔的笑了,蕭婷婷打電話交代上面的同事招待,叫上司機跟著出了大廳。
「小姐!請別繼續了可以嗎?您如果再這樣的話,我們就不得不強行帶你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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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警無奈的望著地上逕自撕報紙的女孩,半個小時前他們接到酒店的投訴電話說有人惡意搗亂,可過來后才發現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任誰看這都是一個傷心欲絕的可憐女孩,她只是不停的流淚不停的撕著上百份最新的商報,她恐怕只是選錯了地點而已,所以他們在想是否她失戀了,或者投資失敗了,或者其他的什麼?
「小姐!請您合作一下好嗎?有什麼事情我們可以起來說,您看這人來人往的多不好!」
「齊豫!」
撕扯的動作停住了,齊豫獃獃的盯著手中分開成兩半的照片,那個人的笑容被她撕裂了,於是不是那麼刺眼了,可是她卻疼的無法言語,眼睛痛手痛心更痛!
「齊豫!」
見她停了動作卻沒抬頭,金仁和蹲下身再次輕喚。
「先生您認識她?」
「是的!」
看到她除了撕碎一地報紙外再沒有其他意外,金仁和抬頭看向一臉為難的民警。
「呼!那麻煩您帶她離開好嗎?這樣我們很為難!」
看上去是終於送了一口氣的民警為難的望著女孩。
「是呀是呀!男朋友來了就沒事了,小倆口吵架床頭分床尾合!」
「就是就是!你一定是太熱中工作冷落了你老婆,看她把氣都出在報紙上了!上面是不是有你哦!」
「哈哈……」
周圍的民眾也跟著鬆一口氣的開起了玩笑。
「不好意思!我馬上帶她走!」
向民警點點頭,金仁和低頭便對上齊豫陌生的眼神,於是他放柔了聲音對她笑了。
「怎樣?可以站起來嗎?」
她好睏惑,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總是他,似乎總是他,在電梯里在這裡,扶起他的那個人總是他,溫柔對她笑的那個人,總是他,而她,卻根本不記得他的名字。
「你是誰?」
「誒?」
周圍本來準備散去的民眾和民警都不約而同圍了回來,而此時所有目光卻都全部聚焦在攙起女孩的金仁和身上。
他是誰?在眾目睽睽之下金仁和有些哭笑不得,他看上去像是拐賣少女的人嗎?正到他思賦如何回答才妥當的時候,有人幫他解了圍。
「董事長!找到夫人了!真是太好了!」
蕭婷婷一步擠進人堆,實際上剛剛抵達時她正好聽到了齊豫的那句你是誰。
金仁和有些驚訝,但卻很快就適應了,他沖蕭婷婷點點頭便看向滿眼迷茫的齊豫。
「我們回家吧!」
說罷便一把抱起她,走出人群,他知道接下來蕭秘書會處理的很好。
「小張!」
蕭婷婷立刻讓小張跟過去,望著兩人嵌合的背影,她大呼一口氣的望向一臉狐疑的民警和民眾,剩下的就由她來處理了。
司機開了車門,金仁和望著懷中沒有動靜的齊豫,她沒有反抗,甚至連剛才的迷茫都沒有,此時在他懷中,她的眼眸一片死寂,輕嘆一聲將她放進車裡,關上車門他對司機說:
「我來吧!結束后你叫車送蕭秘書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