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既然一切都準備好了。那就按部就班地組織起來,該幹嗎幹嗎吧!
然而真正在這條路上踏出第一步之後,朱棣心中還是有些犯嘀咕。其實早在殺掉張,謝二人之前的一個月,也就是從藍玉國返回大明之後,他便秘密聚集了一些部下,組織了一次類似宣誓大會的活動,就是在那次活動中出現的一個意外,讓他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七月份,他召集一群參與造反的人宣講造反的計劃,本打算藉此鼓舞士氣,卻在講得正高興的時候,突然風雨大作,房屋上的瓦片紛紛被吹落。眾人頓時面如土色。
這實在不是一個好的兆頭,造反本來就不是什麼理所當然的事情,老天爺在上級口若懸河的時候突然來這麼一下子,莫不是反對他們造反?
朱棣也慌了,講得正高興的時候被老天爺砸場子,這太突然了,一時也愣在了原地。所幸道衍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大聲道:「真龍飛天。一定會有風雨相隨,現在瓦片落地,正是大吉大利的預兆!」
一句話將喧鬧的兵士鎮在原地,又滔滔不絕旁徵博引地論述一番,總之在一通包裝過後,掉瓦片就成了上天支持燕王起兵的鐵證。
小兵小將們很好糊弄,他們沒有多少文化,既沒見過老天爺也沒見過皇帝,道衍說什麼他們就信什麼,朱棣卻不同,他十分清楚所謂的皇帝到底是不是老天爺的兒子,什麼天意歸屬、替天行道之類的,大多是肇事者行事之前編出了先編出來欺騙自己再進一步去欺騙別人的,真要到了緊要關頭,只能kao自己。
紫萱端茶進來,見朱棣愁眉不展,對他心中的想法也猜出個差不多來,便拉個凳子在他身邊坐下來,盡量輕鬆地笑道:「開弓沒有回頭箭,反正不論現在想什麼,剩在眼前的路只有一條,並且只有向前一個方向。」
朱棣苦笑兩聲,輕嘆道:「我倒不是害怕允文,我曾經不止一次的將自己和紫禁城中的允文作比較,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自認都要遠遠勝過一個晚輩。京城的那些部隊養尊處優,久不經戰陣。自然比不上燕王府上數月如一日辛苦訓練的這些虎狼之師。」
「這就對了嘛!」紫萱輕刮朱棣的鼻樑,她喜歡這個該隱忍時比誰都隱忍,該自信時比誰都自信的朱棣。
朱棣卻不以為然地搖搖頭,頗為棘手地嘆道:「我真正擔心的是,畢竟那個待在紫禁城中的人才是真正的皇帝,我只是一個藩王,要想登上那個寶座,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兇險難測啊。」
紫萱若有所思地眨眨眼睛,隨即安慰道道:「貴為皇子的你必須要經歷金戈鐵馬,九死一生的戰場拼殺,去奪取自己的天下,或許這條道路會異常艱苦,會有很多十分厲害的對手在前方等著,會有很多可以預見或無法預見的困難在前方等著,可是朱棣,你要記住,無論何時何地,那些困難所等待的對象都絕不僅僅是你,而是我們兩個。」
朱棣心中一熱,滿是感激地望著紫萱。紫萱身子再kao近一些,將臉頰貼在朱棣的胸口,柔聲道:「無論何時何地,面對什麼問題,你永遠不是一個人,你的背後總會站著一個我。」
摟著紫萱沉默良久,朱棣低頭在她額上印上一吻,幽幽嘆道:「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不用再考慮了,前路縱然艱險,也總勝過坐地等死,就算為了懷中的紫萱,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子,也要豁出去放手一搏!
從道衍手中拿過所有關卡守護者的名單,紫萱不由地「噗嗤」一笑,指著第一行第一個名字戲謔道:「哪有人叫這麼倒霉的名字的,宋忠,明擺著要給自己送終么!」
朱棣漫不經心地瞥一眼,也跟著淺笑起來,道衍附和道:「確實是個不太吉利的名字,並且軍事才能也只能算作一般。」
紫萱聽了意氣風發,昂首笑道:「那太好了,朱允文派這麼個人守城,不就等於上趕著把第一個關卡拱手送給咱們嘛!」
朱棣卻不以為然地搖搖頭,鎖眉道:「話雖如此,卻也不可輕敵。」隨即又朝道衍問道:「有沒有打探到宋忠在迎戰方面做了什麼樣的準備?」
道衍輕輕點頭,綜合自己所掌握的資料詳細地分析道:「燕王府的大部分兵力湧向了宋忠所駐守的懷來,本來情況一片混亂,宋忠卻在關鍵時刻表現出了驚人的勇氣。他在短時間內收容和安排了許多士兵,並將他們重新編隊,然而終究無法在短時間內平息士兵們的慌亂。宋忠為了儘快恢復士兵們的戰鬥力,便派人傳播謠言,說家在北平的士兵家屬們都被燕王殺掉了,士兵們果然群情激奮,準備拚死一戰,從這個角度上看,對方實力的確不可小覷。」
朱棣聽完低頭衡量一番,眼中忽地閃過幾道意味不明的光芒,勾起嘴角掛出招牌式的微笑,冷聲哼道:「這個宋忠平生可能撒過許多次謊,我會用事實向他證明,這個謊是所有的謊話當中比較蹩腳的!」
決戰當天,宋忠意氣風發地登上城頭,一切準備已經做足,只等著坐看自己的兵士拚死一戰,將燕王的消滅的片甲不留了。
然而當燕王的軍隊真的發動進攻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打頭陣的敵方士兵們並沒有衝上來拼殺,而是不斷大喊大叫,喊叫內容類似機場火車站出站口接人時說的那些話,一時間父子兄弟表哥堂弟的喊聲此起彼伏。
突然唱這麼一出好戲。城頭的宋忠徹底傻眼,原來朱棣從道衍那裡得知這個謊言之後,立即想出了相應的對策。他特意安排宋忠手下那些兵士的親屬打頭陣,用來瓦解對方的軍心。事實證明這一招十分有效,宋忠手下的兵士一見自己的親戚好端端站在眼前,頓感上了宋忠的當,羞怒之下再無戰心,要麼摔兵器走人要麼拿著兵器直接歸順了朱棣。
宋忠還算有些骨氣,眼看著大勢已去,仍舊決定親自上陣與朱棣一搏,結果不出所料地被朱棣活捉。
宋忠全軍覆沒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朱允文耳中。一時間大驚失色,開始意識到自己一直害怕發生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也正是在這時候,朱元璋殺戮功臣的惡果終於顯現出來,朱允文環顧四周,悲哀地發現很難找出一個真正與朱棣的戰鬥力不相上下的大將上場。
數來數去,只剩下耿炳文了。
耿炳文是朱元璋的老鄉,身經百戰,戰場經驗豐富,為朱元璋所信任,並在戰後被封為長興侯,算的上一枚開國大將,朱允文看著耿炳文的資料再次燃起了希望,皇爺爺當年殺掉無數功臣卻獨獨留下他,不就是為了應付今日朝堂之變么?!
從某種程度上說,朱允文的考慮沒什麼不對,對他來說,最合適的人選也只能是耿炳文了。然而與此同時,他也犯下了一個相當嚴重的錯誤,便是忽略了一個相當重要的問題,為什麼皇爺爺當初殺了那麼多比軍事能力比耿炳文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名將,卻偏偏要留下耿炳文呢?用腎想也不可能只因為耿炳文是皇爺爺的老鄉!
洪武年間名將如雲,雖然耿炳文的軍事才能可以在這些名將里佔個中上乘的位置,卻絕對算不上多麼突出。在那個風雲際會的年代,常遇春徐達以下,名將一抓一大把,比耿炳文強的將領數不勝數,比他低調的也不在少數。然而朱元璋殺掉那麼多,卻單單將他留給了朱允文。此人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呢?
其實秘密就藏在他的封號中,耿炳文之所以被封為長興侯,是因為當年他駐守長興十年,抵禦張士誠的進攻,城池固若金湯,一直未被攻破,極大地牽制了張士誠的力量。
每個將領都有他自己的長處,也有他的短處,耿炳文的長處就是防守,然而朱允炆交給他的任務卻是進攻。並且進攻的對象是從小混跡於名將之中。前藍玉國四皇子,現大明朝燕王,深通兵法的社會青年朱棣。
從軍事天賦來看,朱棣絕不不遜色於任何一個洪武朝的上乘名將,事有湊巧,他的長處正是耿炳文的短處——進攻。耿炳文的臨危受命,標誌著一場矛與盾的交鋒即將開始。
朱允文將三十萬大軍的指揮權交給了耿炳文,希望他將叛軍一舉蕩平。為了表示對此事的重視,他還親自送耿炳文出征,也就是在這次送行活動中,朱允文干出了他一生中最愚蠢的事情。
他在將軍隊交給耿炳文的同時,語重心長的對他說:「請你務必不要讓我背上殺害叔叔的罪名。」
雖然朱允文的一生當中可能幹過很多蠢事,這個決定在所有的愚蠢當中無疑是第一名最有力的競爭者。朱允文雖然從朱元璋那些學到了很多東西,但關鍵的一條規則他並沒有領會,這也是朱元璋一生的信條:要麼不做,要麼做絕。
打仗不殺對方的將領,耿炳文實在無法理解朱允文作出這個決定到底出於什麼目的,也不敢擅自揣測聖意,於是頂著一頭霧水率領大軍到達了真定。
萬事俱備,只等朱棣了——
「會!」
「不會。」
「會啦!」
「不會。」
……
營帳當中不斷傳出紫萱和朱棣的爭論,朱棣雙手墊在腦後,索然寡味地道:「允文又不是傻子,這種時候怎麼可能遵守所謂的約定。」
「什麼意思?你什、么、意、思!」紫萱拍案起身,氣勢洶洶地道:「你是暗喻本姑娘魅力值不夠,不值得朱允文遵守之前的約定是吧?!」
「不是這個意思……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有魅力值的女子,至少在我眼裡是的!」
朱棣無奈地搖搖頭,想解釋又不知從何下手,內心卻不以為然地輕笑兩聲,傻蛋,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單純地喜歡堅持。
紫萱見朱棣不再說話,直接當他認輸了。胳膊支著桌面,托起下巴,馬苑初識的場景幻燈片一樣閃過腦海。
「神仙姐姐,你就答應我嘛,等我做了皇上,我就封你做皇后!」
當年的朱允文還是一個如假包換的小正太,扯著紫萱的衣袖說出這個請求的時候多半只是出於孩子的任性,最多帶一點點與生俱來的偏執。
當時的紫萱也只是一個記憶不多,心地相對單純的小姑娘,望著那個拽成二五八的社會青年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地眨眨眼睛,問道:「皇位若真有這麼好,剛剛離開那個會不會跟你搶啊?」
朱允文微微一愣,須臾黯然道:「應該會吧,或許不光四叔,其他皇叔也要擠破腦袋跟我搶呢!」
紫萱心不在焉地「唔」了一聲,又問道:「那要是當真搶起來,是不是要暴力相向啊?」
當年的朱允文似乎還沒想那麼多,或者即使想到了也不願意那麼早就去面對,聽了紫萱的疑問之後著實愣了一陣,臉色更加黯淡,幽幽道:「搶東西,應該就是那樣吧。」
紫萱「哦」一聲,小眼珠子骨碌碌划轉幾圈,凝眉道:「要我答應幫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啊?!這個還要做生意啊?」
敢跟皇長孫開條件的,紫萱怕是第一個吧,朱允文苦笑兩聲,答應幫忙這個條件實在太誘人了,略作思考之後便爽快地點頭道:「你說吧,只要不是太難,我就答應你!」
「嗯……」
朱允文答應了,紫萱倒支支吾吾地扭捏起來,半響才擺弄著衣角低聲道:「倘若有一天為了皇位,你跟剛剛離開的那個不得不一步一步地走上刀劍相向的地步,我要你答應我,無論如何都要留他一條性命。」
如此遙遠的事情,顯然不是當時的朱允文可以展望到的,盯著紫萱看了好久,好奇地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
紫萱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下意識地望著朱棣消失的方向,或許難得遇上拽成這樣的男子,當是為自己可以預見的枯燥未來保留一個用來調劑的對手吧!
秋風蕭瑟,朱允文伸手彈掉飄落在左肩上的一片枯葉,望著灰濛濛地天空輕輕呢喃,「你雖沒有陪我走到最後,我扔決定堅守,最初的約定。」——
營帳中,二人仍舊針對朱允文到底會不會遵守最初的決定而爭論不休,忽地有人稟報道:「殿下,張玉回來了。」
彼時的紫萱正因氣惱朱棣堅決不肯認輸,抬手要捂住他的嘴巴,被朱棣順勢抓住,柔聲道:「別玩了,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事情。」
隨即朝傳話者吩咐道:「快請!」
張玉輕步踏進營帳,躬身朝朱棣和紫萱行了禮,朱棣漫不經心地說一聲「免禮」,緊接著問道:「狀況如何?」
所謂的狀況,便是耿炳文的狀況。從某種程度上講,朱棣比朱允文更了解耿炳文,他十分清楚這位老將的實力,出站時絕對不能輕敵,便在戰前派了自己手下的第一大將張玉去偵察敵情,眼下自然迫不及待地想從張玉口中得知答案。
令朱棣意外的是張玉似乎沒有把老前輩放在眼裡,不以為然地哼了哼,毫不避諱地嗤笑道:「敵軍軍紀渙散,潘忠和楊松皆為無謀之輩,耿炳文雖強,也不過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傢伙,打敗他們,打開南下之路,簡直易如反掌!」
紫萱聽了跟著輕哼兩聲,這不屑卻不是針對耿炳文的,而是張玉。因為根據以往的經驗,兩軍交戰,往往喜歡在戰前口出狂言的人更容易戰敗,虧得朱棣還將他當成第一大將,今日看來也不過如此嘛!
朱棣似乎看出紫萱的想法,輕笑著拍拍她的手臂,反而認為張玉是有這個資本口出狂言的,他了解張玉的性格,能做出這樣的論斷一定是經過了仔細勘察的,點頭對張玉表示認可,之後立即召道衍進帳,開始著手準備發動第一波進攻。
時值中秋,正是一個合家團聚的日子,因打仗而無法與家人團聚的兵士們自然十分思念,朱棣仰頭望著一輪明月,不無感慨地輕嘆道:「耿炳文,你們的思念將到此為止。」
燕王府的兵士沒有過中秋節,他們趁著黑夜悄悄爬上了城頭,此時城內的士兵們個個喝得大醉,沒有任何防備,突然見到這些不速之客,不由得大驚,主帥楊松以最快的速度讓自己冷靜下來,當即組織士兵奮起反抗。最終卻寡不敵眾,楊松本人及其所部全部戰死。
朱棣旗開得勝,但他也明白,真正的決戰和考驗還在後面,不久之後他將面對耿炳文本人和他的三十萬大軍。那才是真正的考驗。
這一日朱棣將道衍召進營帳,正要討論下一步的進攻計劃,忽聽外面有人稟報,有自稱張保的人前來拜見燕王。
朱棣與道衍對視一陣,張保是耿炳文的部下,在這樣敏感的時刻來拜見燕王,一時搞不清楚葫蘆里賣的什麼葯,道衍皺眉道:「殿下,非常時期還是小心為上,不如直接派人打發了,以防有詐。」
朱棣思忖片刻也覺道衍講的不無道理,剛要派人打發,卻聽紫萱從外面絮絮叨叨地抱怨道:「什麼嘛,還沒開戰就帶著情報來投降,對方的部將還真是一點骨氣都沒有,真沒意思!」
說話間xian起帘子走進來,朱棣神色複雜地朝道衍望了望,鎖眉道:「依你之見,所謂的情報有幾分真假?」
紫萱正不滿意正常遊戲的刺激性大大降低,頗為不悅地道:「你問道衍能問出個幾分真假來?真想知道就自己召進來問一問就是了,他若假投降,那就擺明了看不起咱們的判斷能力嘛!到了咱們的地盤,我就不信他能玩出多少花樣來!」
道衍一聽頓覺有理,拱手朝朱棣建議道:「不如按魏國夫人的想法,先召進來試探一番。」
張保兩名兵士一左一右地押進營帳,到了朱棣跟前,兩名兵士順勢向前一推,讓他一個重心不穩踉踉蹌蹌向前跌了幾步,不由地有些惱怒,頗為自嘲地苦笑道:「都說燕王殿下禮賢下士,這就是殿下禮賢下士之道么?」
朱棣聽了微微一愣,看此人表情不似作偽,應該屬於鐵了心要做反賊的一類,慌忙將其扶起,吩咐道衍替他搬來凳子,又讓紫萱沏茶,坐定之後面容謙恭地道:「兵士沒見過世面,一時怠慢了張將軍,還望將軍勿怪。」
所幸張保也是個爽快的,見朱棣親自道歉了,又對他禮遇有加,便也沒什麼心思斤斤計較,大大咧咧地擺手道:「殿下言重了,承蒙殿下不棄,末將有重要情報向殿下稟明!」
朱棣心下一喜,慌忙道:「張將軍請講!」
張保輕哼一聲,撇嘴道:「末將想說,那就是明軍目前處於分散狀態,三十萬部隊壓根並未到齊,現在只有十餘萬人分佈在滹沱河南北兩岸,這樣的軍隊即使再呆下去也沒什麼前途,還不如早早棄暗投明,前來投奔殿下。」
朱棣聽了微微一驚,若張保所說屬實,這條情報對燕王的軍隊來說太重要了!道衍聽了也很高興,上前提議道:「對方兵力分散,我方若選擇分別擊破,定能大獲全勝!」
朱棣鎖眉思忖一陣,作出的反應卻大大出乎道衍的意料,他不但沒有按照道衍的提議派兵攻擊分散的明軍,並決定安排張保回營。
張保對朱棣的做法十分惱怒,憤憤然冷哼道:「說了半天,原來殿下並不相信我,算我看錯人了!」
說罷憤然挪步,朱棣慌忙欄道:「張將軍誤會了,本王自然相信張將軍的誠信,這才希望將軍回去告訴耿炳文一聲,燕王府的大軍已經逼近,叫他做好準備。」
隨即在張保一臉不解的表情當中掛起招牌式的笑容,抿嘴道:「將軍放心,本王自有更好的打算,等擊退耿炳文的軍隊指揮,亦會重謝將軍!」
這一舉動讓紫萱十分不解,等張保與道衍走後踮起腳尖猛敲朱棣的後腦勺,一邊抱怨道:「你是瘋了嗎?這麼好的機會不趕緊抓住,難道你嫌對方兵力太少么?」
朱棣輕刮紫萱的鼻尖,咂嘴道:「真聰明!我就是嫌敵人太少,太分散!」
朱棣內心有自己的打算,他的真實計劃是讓耿炳文得到消息后合兵一處,然後與自己決戰!在他看來,敵人分兵兩處不但不容易打敗,自己卻很有可能會腹背受敵,還不如把他們集中在一起,一次性消滅掉。他對自己的指揮能力有著極強的自信心,在他看來,耿炳文的軍隊並不可怕,他所需要的不過是一場面對面的決戰!
對於已經六十餘歲的耿炳文來說,快到退休的年齡還要打仗實在是一件讓人很不爽的事情。而當他得知自己精心布下的陣型被朱棣輕而易舉地識破,楊、潘兩名手下亦如切菜一樣被朱棣處理掉時,也不禁為這個堪稱軍事天才將領的軍事能力感到驚嘆。
他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大將,也是見過世面的主兒,徐達、常遇春、李文忠等人的身影陪伴了他很多年,他們勢如破竹的攻勢、鬼神莫測的判斷能力都給他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在那個時候,自己也只能在這些人的光芒之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然而隨著這些人的去世,他便以為天下能打仗、會打仗的人不多了。
然而現在,他意識到自己錯了,錯的很離譜。
朱棣在得知耿炳文合兵后,立刻下令開始進攻。然而所謂的進攻卻不是集結自己的兵力去跟耿炳文拚命,其實決戰的方式除了正面攻擊,還有很多種。
朱棣放了耿炳文鴿子,親自帶領著數千人繞了個圈,從城池的西南面發起了進攻,這下耿炳文真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兩營被攻破,損失慘重,但他不愧經驗老到,並不慌亂,立刻列兵出陣。他相信自己的兵力與對方比並沒有太大的劣勢,還是可以拼一下的。
然而北軍的反應簡直如同閃電一般迅速,他剛帶兵出戰,正面的北軍立刻就發動了攻擊!
兩下夾擊之下,耿炳文再也抵擋不住,他帶領部隊退到了滹沱河東,隨即在大將朱能的步步緊逼之下退進了真定城。
朱棣親自帶兵,在城外連續攻擊了三天,耿炳文就憑著這些殘兵堅守真定,使得朱棣毫無進展。
然而無論如何,耿炳文十分清楚,自己其實已經輸了,並且輸得心服口服。望著城下鍥而不捨地攻擊著的朱棣,這個堪稱軍事天才的年輕人,前途無量。
迎著蕭瑟的秋風黯然低頭,兀自呢喃道:「燕王殿下,你贏了,我承認我不是你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