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一直都一個人住在這裡嗎？」艾尼可把玩著諾里的長發，隨意的問道。

此刻，他和諾里坐在頂樓的平台之上，四月的天空明凈而美麗，繁星閃爍著，點綴在深藍色的夜幕上，顯得格外晶瑩璀璨。涼爽的夜風輕柔的吹拂著，輕輕揚起諾里的長發，讓他那柔黑的髮絲溫柔地飄拂。

「是啊。」

諾里躺在艾尼可的雙腿中間，身子軟軟的靠在他的胸膛上，懶懶地點頭。他實在不明白艾尼可為什麼拉他坐到這裡。樓頂是石頭的，還鋪了一層沙子，坐上去一點也不舒服。

艾尼可說是要欣賞夜景，可是諾里實在不覺得這些他看了幾百年的星星月亮有什麼好看的。不過，在艾尼可的親吻誘惑下，他還是乖乖讓艾尼可抱了上來，陪他一起坐在這裡吹風。

「你住在這裡，為什麼沒有人知道呢？」艾尼可好奇的詢問，他來這裡這麼久了，可沒聽說過一點吸血鬼的傳聞。諾里不是要靠吸食人血生存嗎？沒道理幾百年來都沒有被人發現啊。

「這裡從來沒有人來過，怎麼可能有人知道我住這裡？」打了一個哈欠，諾里舒服地把頭靠在艾尼可的肩膀上，懶洋洋說道。

「可是你不是要吸人血才能活下去嗎？那些被你吸血的人，難道不知道你是吸血鬼？」艾尼可的好奇心沒有滿足，繼續追問著。

「我才不要吸人類的鮮血呢，他們那麼臟……我都是從醫院的血庫里直接拿血袋回來喝的。」諾里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抬起長長的睫毛白了艾尼可一眼。幽深的眸子映著星光，閃爍出讓人迷醉的流麗光彩。

艾尼可被那雙閃爍著異彩的眸子迷惑了，慢慢俯身，他親吻上了璀璨如寶石的眼睛。

濕潤溫熱的舌輕輕在自己的睫毛和眼瞼上滑動，痒痒的很舒服。諾里伸手環住了艾尼可的脖子，不滿足的拉下他的頭，把自己的嘴唇湊了上去。

星光下，淡淡的屬於夜的氣息縈繞在他們周圍，人類和吸血鬼交纏在一起，細碎的親吻聲甜蜜而迷亂，在夜色中融成一抹繾綣的溫柔氣息。

夜風在他們周圍迴旋出細微的聲響，彷彿有誰在輕輕扇動著翅膀……

奇怪，艾尼可的親吻彷彿帶著一種奇怪的力量，每次都會讓自己陷入一種甜美而迷茫的眩暈中。諾里軟軟的依偎在艾尼可溫暖強韌的胸膛上，昏昏沉沉的想著。

「你是怎麼變成吸血鬼的？」艾尼可呢喃著問，唇戀戀不捨的流連在諾里的面頰上。

「我生下來就是吸血鬼，我父親是吸血鬼，母親是人類……我生下來后，母親就死去了，父親和我住在這裡……可是後來他說要去別的地方，然後就走了……我就一個人住在了……」諾里懶洋洋的回答著。

「那你為什麼不和你的父親一起離開這裡呢？」

艾尼可納悶的揉了揉諾里尖尖的耳朵，問他。

三百年都住在一個地方，諾里不悶嗎？

「不想去，別的地方有什麼好玩的，我喜歡這裡，有軟軟的床，還沒有人吵我。」伸手抱住艾尼可的腰，諾里用臉頰蹭了蹭艾尼可赤裸的胸瞠。艾尼可的胸前有著金色的胸毛，柔細的毛髮蹭上去，茸茸軟軟的感覺非常舒適。諾里喜歡這種溫柔的觸覺，更喜歡從那個身體上散發出的香甜的氣息。

「那你一直都沒有去過別的地方，沒有見過別的吸血鬼嗎？」

艾尼可有些訝然，就在這麼一個古堡里，沒有任何交往的一個人待著，別說三百年，讓他這麼過上三個月他都會瘋掉。

「是啊，我幹嘛要去別的地方，見其他的同類呢？我覺得我一個人住在這裡很好啊。」

諾里點頭確認，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

「我覺得你有嚴重的自閉傾向。」艾尼可喃喃的念叨，手掌穿過諾里柔滑的長發，玩弄著那長長的髮絲。

「那是什麼，米拉也這麼說我。」諾里打了個哈欠，並不是很認真的詢問。

「是一種精神上的……算了，說了你也不明白。對了，米拉是誰？」艾尼可看著眼睛已經閉上的諾里，泄氣地停止了對自閉症的解釋。

「嗯，米拉就是我的父親……我好睏……」

在艾尼可溫暖的氣息中，諾里漸漸的沉浸在了一種半睡半醒的迷離狀態中。

艾尼可溫柔的低頭凝視諾里，月光下的魔物是那麼的美麗而純潔，還帶著一種極為純真無辜的氣息，就好像天使一樣——艾尼可有些失笑，他竟然會覺得一個吸血鬼像是天使，如果上帝知道他的想法，會不會氣的吐血呢？

艾尼可忍不住伸手撥弄了一下諾里那長長的睫毛，柔細的睫毛自指尖滑過，帶出一點點酥癢的感覺。那感覺是那麼細微，卻從指尖一直傳到了心底，彷彿那睫毛不僅僅掠過指尖，還掃在了心上，痒痒的柔柔的，而他的心，也似乎因為怕癢一樣輕輕的動了一動縮了一縮。

諾里咕噥著，顯然對艾尼可的騷擾很是不滿，側了個身，他索性把頭埋進了艾尼可的懷中，顯然準備入睡了。

「哎，別睡了，你白天也睡晚上也睡，簡直是頭小豬……諾里，乖，起來和我說說話。」

艾尼可輕拍著懷中的人兒，不滿地抱怨著。

顯然，他的輕拍對諾里來說，更像是一種催眠。低頭凝視蜷在自己懷裡沉睡的諾里，艾尼可無奈的嘆氣，手卻自然的替諾里掠去幾縷垂落在臉頰上的髮絲，輕柔的動作里，有著他自己沒有發覺的溫柔和珍惜。

就在這個時候，艾尼可的肚子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好餓——感受著自己胃部發出的抗議，艾尼可無力的嘆息。

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被諾里當成食物吃了兩次，還做了最耗費體力的事情——做愛。他又不是超人，自然會餓。再說了，他可以被吸血鬼當成食物，卻沒有辦法吃回來，而這個見鬼的地方根本沒有他能吃的東西。要吃東西，他還得回考勃倫茲去。

抱起諾里送回他的卧室，艾尼可戀戀不捨的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個溫柔的親吻，然後才悄悄走了出去，沒有忘記體貼地替諾里拉上了房門。

「天，萊恩，你怎麼來了？」艾尼可看到自己的好友萊恩竟然在酒店等自己，驚訝之外，非常高興地衝過去就要給對方一個熱情的擁抱。

「你還活著啊，真是難得，我還以為你已經變成吸血鬼的美餐了呢。」萊恩顯然不如艾尼可高興，他一把推開撲過來的艾尼可，鬱悶之極地打量著容光煥發的他，然後狠狠的一拳就招呼了過去。

「萊恩，我沒有得罪你吧？幹嘛一見面就動手？」艾尼可靈活地閃過萊恩的拳頭。

「還好意思說，也不想想我是為了誰才放下巴黎的一切工作跑到這個見鬼的地方來的？你說一句去和吸血鬼決鬥，然後就跑得人影不見，我再打電話永遠說你不在……要不是擔心你已經變成了吸血鬼的美餐，我才不會這麼火燒眉毛一樣衝到這個鬼地方來呢。我昨天晚上到的，正準備今天早上你再不出現，我就報警，然後帶上一隊特種兵去那個什麼見鬼的夜堡把你搜出來呢！」萊恩狠狠地瞪著艾尼可，抱怨著。

「親愛的萊恩，我知道你對我有多麼好，我非常非常非常的感動……可是，你應該相信我的能力，我怎麼會有事情呢？我可是桑托司家族最優秀最能幹最出色的一個啊。」一面安撫好友，艾尼可一面拉著他走進自己的房間。

「那叫好人不長命，壞蛋活千年。」萊恩刻薄的數落他。

艾尼可聳聳肩一笑，對好友習慣性的刻薄語言不以為然。

「對了，你說的吸血鬼的事情是真的？」進到房間里，萊恩取出一瓶酒，找出一個玻璃杯給自己倒好之後大大的喝了一口，然後才懷疑的詢問著艾尼可。

雖然就是因為這個事情他才千里迢迢的從巴黎來到了這個地方，但是在萊恩心裡，對艾尼可所說的話還是懷疑的成分居多，畢竟，他也不相信現在會有吸血鬼這種生物存在，始終認為那可能是艾尼可產生的什麼幻覺。

「自然是真的，我可是被他吸過血，他絕對是貨真價實的吸血鬼。」摸著脖子，艾尼可喃喃的回答。

他的脖子上完全看不出齒痕，被諾里咬傷的地方在諾里吃飽之後就神速的癒合了。不過，被吮吸血液的感覺還鮮明的殘留在艾尼可的記憶之中，他輕輕按著自己微微跳動的頸動脈，記憶不受控制的轉到了和諾里的纏綿歡愛之中。

和諾里做愛時感受到的那種絕頂的高潮和快感，是他自從領略了性愛之後從來沒有感受過的。諾里的身體是那麼的美妙，他恨不得天天和他在床上纏綿才好。

想著想著，艾尼可情不自禁的露出一個邪惡而充滿慾望的笑容。

萊恩懷疑的審視著艾尼可。如果艾尼可真如他所說的被吸血鬼當成了食物，以他的性子應該非常憤怒才對，可是，艾尼可的話里非但聽不出半分沮喪懊惱，反倒帶著得意洋洋的滿足，還有此刻出現在他臉上那個幾乎有點白痴的笑容——萊恩鄙夷的眨了眨眼睛，刻薄的評論道：

「你笑的非常邪惡，而且非常白痴，形容起來，倒是真的很像一個弱智的魔鬼。」

「太過分了，萊恩，你怎麼可以這麼形容我。」艾尼可不滿的指責著，但是還是無法控制住臉上的笑容。

「到底是怎麼回事，說來聽聽。」

萊恩伸上雙腿坐在了沙發上，開始打聽。他實在很好奇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事情，讓艾尼可可以露出這麼奇怪的表情。

「哦，萊恩，你絕對不會想到的。那天我到這裡之後，就去夜堡查看了一下情況，結果在二樓的一個房間里，竟然發現了一個美人……」艾尼可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靠在窗台上開始敘述。

「我只能送給你兩個字的評價——活該。」聽艾尼可講述完事情的經過。萊恩毫不留情的評價道。

「那個吸血鬼聽起來比你更笨……竟然被你吃掉……不過，艾尼可，我真的很懷疑你的話，不是我不信任你，但是我至少知道，吸血鬼比人類的力量要強大很多，我覺得你才應該是被吃掉的那個才對，你確定你沒有為了維護所謂的尊嚴而撒謊嗎？」

「親愛的，告訴我實情吧，我保證不會嘲笑你的。」萊恩惡意的瞟著艾尼可，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

艾尼可對他的回答是飛過去的一隻花瓶。

「不管你了，你的喜好一向比較怪異，所以我對你迷上一個吸血鬼倒也不太驚訝……不過，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巴黎？」敏捷的放下酒杯，穩穩的接過花瓶放下之後，萊恩非常聰明的轉了話題。

「你別忘記了，下個月是我妹妹的婚禮，你答應過她當男儐相的，你要是敢放她鴿子，我一定會被她罵死的。」萊恩威脅地瞪著艾尼可。

「你放心，愛麗莎的婚禮，我絕對不會耽誤的。哦，對了，萊恩，你要不要去見見諾里，他真的非常美麗，而且——可愛。」艾尼可也給自己倒了杯酒坐下來，

「你既然半點危險沒有，我還留在這裡幹什麼？我下午就回巴黎去。再說了，我對於人類之外的任何種族都沒有興趣，不像你，色慾薰心，美色當前，什麼都能忘記，什麼都不管不顧……竟然明知道對方是吸血鬼還敢和他上床。對了，艾尼可……」

白了艾尼可一眼，萊恩明確的拒絕了艾尼可提議之後，突然詭異的笑了笑，湊近艾尼可道：「作為朋友，還有件事情我不得不忠告你，聽說那些魔怪的體力都是非常驚人的，你可要多多保重，否則等到回巴黎之後，你才發現自己已經徹底不舉，到時候可沒有人能救你了。」

「見鬼，你這是污衊我的能力，萊恩，你要為傷害了我純潔的心靈而道歉，否則我絕對不原諒你。」艾尼可誇張的把雙手抱在胸前，哀怨的盯著萊恩看。

「隨便你。」萊恩根本不搭理艾尼可的威脅。

「交友不慎就是這樣……算了，我原諒你，我們去吃飯吧，我快餓死了。這裡雖然不比巴黎繁華，但是飯菜確實別有風味，而且還有非常醇香的葡萄酒，味道相當不錯，我們來好好的喝上一杯吧。」一面說著，艾尼可站起來，伸手拉起了萊恩。

「艾尼可，不管你說的那個吸血鬼多麼可愛，他畢竟不是人類。我知道魔物都是非常美麗迷人的東西，但是我還是忠告你，興趣過了趕緊離開比較好……不管最後是你愛上一隻吸血鬼或者變成一隻吸血鬼，我保證我都不會喜歡看到這個結果。」萊恩做著最後的努力，對自己已經色迷心竅的好友提出警告。

「你大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對當吸血鬼沒有什麼興趣……不過，你為什麼認為我會愛上一隻吸血鬼呢，我親愛的萊恩，你也太誇張了吧？雖然他確實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類都迷人，但是我怎麼可能愛上那個粗暴、懶惰、自閉的傢伙呢？」白了萊恩一眼，艾尼可悻悻的回答。

他不過是被諾里的美麗迷住罷了，雖然他們上了床，但是這對於三天兩頭換情人的他來說，不過是你情我願的成人遊戲而已，怎麼會牽扯到那麼嚴重的愛情上去。

「懶惰、粗暴、自閉？」萊恩懷疑的挑起了眉毛，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

「可是剛剛才有人說他非常可愛，還極力的鼓動我去見見呢，怎麼一轉眼工夫就變了。」

「……」艾尼可沒好氣的白了萊恩一眼，有這種喜歡挑你話里毛病的朋友有時候真是一件讓人鬱悶的事情。可是他也沒有說錯啊，雖然諾里確實又懶惰又自閉又粗暴，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覺得他可愛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