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在經過一夜的休息后,雨茉覺得自己的精神恢復了許多,雖然她並沒有睡多少。失去晴薇的悲傷所帶來的麻痹感,以及翟至傑給她的神秘與壓迫感,都讓她難以成眠。直至上床前,她仍想著翟至傑臨走前所丟下的警告。

而那股疑惑還揉合了她對他興起的莫名情慾,躥入她的夢中,糾纏著她、誘惑著她。她臉色潮紅地憶起那個充滿煽情、謎團的夢,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對一個初見面的陌生人興起幻想。

她從來不曾如此,即使是對以前交往過的男子也不曾有過。她並非對性事懵懂無知,也不是毫無經驗的小女孩。但第一次,她覺得自己放蕩、狂野,而這一切都怪那個神秘又迷人的律師。

他看她的那種方式讓她感到炙熱無比。

雨茉甩甩頭,揮去那雙勾人的眼睛,專心地品嘗她的早餐。羅莉晶將荷包蛋盛起端至她面前。雨茉低聲道謝。

「哦,你不用客氣,晴薇經常和我提到你,她說你是她最好的姐妹。」

「是嗎?」雨茉抬眼竭力忍住酸澀的眼眶,「對我來說她也是。」隨即她忍不住抽出面紙,「哦,天啊!我……對不起……我……」

羅莉晶體貼地趕至她身邊,拍撫著她的背心,溫柔、感傷地道:「沒關係,沒關係。我和你一樣無法接受這個殘忍的事實。」

雨兼擦乾眼角,露出一抹悲傷的微笑。羅莉晶回到流理台前倒了一杯茶遞至她手中。

「喝吧!這是我特製的花茶,具有安定心神的效果。晴薇很喜歡喝我調配的花茶,她總說它們有神奇的效果。」

雨茉淺呷了一口,發覺並不難喝,溫熱的茶汁溢滿花草香,的確讓她的情緒平靜不少。

她又喝了一口,才抬頭道:「謝謝!真的很好喝。」

「你喜歡就好。」羅莉晶露出開心的笑,「我想你會住下來吧?那麼美國那邊的工作結束了嗎?」

她搖頭,將茶杯擱在桌上。「不,我只請了一個月的假。我會待到假期結束,趁這時候想清楚未來是要回來定居,還是在美國繼續工作。」

「但我以為你會留下來,畢竟晴薇把這棟宅子留給了你。」羅莉晶停頓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說,你是這棟宅子的主人,如果你不在,我是不是就沒工作了?」

雨茉笑著回答:「不會的,我不會讓你失業的。你和晴薇好像處得不錯。」

「那是當然。自她結婚後沒多久,我就來了。可能年紀相差不多,我們蠻聊得來的。而且她深居簡出,也很少有社交生活,我可能是她惟一聊天的對象。」

雨茉聽著羅莉晶的描述,難以想象她所說的晴薇。她所認識的晴薇雖不是活潑外向的交際花,但也不至於把自己深鎖在宅中,除非她不快樂,就像伯父剛去世的那段時間。

「你可不可以多告訴我一些有關晴薇的事?」雨茉苦澀地笑了一下,「我發現自從我離開后,她似乎改變蠻多的,她過得快樂嗎?」

「呃,當然快樂啊!我的意思是,就我看來她活得很愜意,只是這半年來她的病情愈來愈嚴重,身體也愈來愈虛弱,不再能像以前那樣經常畫畫,這讓她很難過。」

羅莉晶的話讓雨茉心中一陣難過,原來晴薇已病了那麼久,卻從未對她提及,她一定是以為自己尚未原諒她,所以才隱瞞自己的病情。

「雨茉?雨茉!」

羅莉晶的叫喚拉回她的意識。「抱歉,我……」

「沒關係。」她露出一個了解的微笑,「你看起來還是很累的樣子,不如再去休息一下,午餐時我再叫你。」

「呃,也好。謝謝你了。」

「不客氣。」

就在羅莉晶起身收拾桌面時,雨茉開口問:「對了,霆……姐夫呢?」

「哦,少爺一早就到公司去了。你找他嗎?可以打電話到公司去。」

「不用了,沒什麼事。他一向都這麼忙嗎?」

「沒有,我想少爺恐怕是想借工作來麻痹自己,他和晴薇的感情非常好,自從她生病後,常陪在她身邊。後來這一兩個月更是每天中午回來吃飯,我想他大概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吧。」

雨茉沉默地轉身離開。聽到柯霆鈞和晴薇這麼恩愛,她心中感到寬慰。她試圖尋找一絲心痛,但有的仍只是欣慰。或許就在不知不覺間,她早已原諒他們的背叛,畢竟晴薇還是她最親、最愛的人。

只是她為何不早點告訴她呢?讓晴薇抱著遺憾死去,這使她感到罪惡深重。

就在她快回到卧房時,突然,兩個年輕的女孩的聲音由她的房內傳來,她猜想可能是前來打掃的女僕。原本想轉身離去,但女孩的驚呼聲讓她停下了腳步。

「你是說真的嗎?少奶奶有外遇?不可能吧?」年輕女孩詫異的語調讓另一個女孩感到不滿。

「是真的,你不覺得少奶奶死前的一個月經常外出嗎?」她提出佐證。

「這倒是,我還以為是她的病有了好轉。不過這也不能證明少奶奶有外遇啊。」

女孩對自己的話被懷疑感到氣憤。「哼!這你就不知道了,少奶奶每次出門都去同一個地方見同一個人。」

「你怎麼知道?」

女孩洋洋得意道:「是阿忠哥告訴我的。」

「哦——你和阿忠哥談戀愛。」

「你管我。」

「就不知道是誰當初說絕不會和那個瘦猴忠有關係,現在呢?嘻嘻……」女孩一陣嬉笑怒罵,而杵在門外的雨茉則是無法置信。

「好了啦!不跟你鬧了。不過你想不想知道少奶奶外遇的對象是誰?」

「是誰啊?」女孩好奇地問。

「告訴你,就是你最新的仰慕者——翟大律師。」

「什麼?你騙人!」

「千真萬確!可憐的少爺還被蒙在鼓裡,唉!他一定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不可能,我的翟律師是個正人君子,怎麼可能和少奶奶搞外遇?」

「昨天才見一面就把你的三魂七魄都迷走啦?正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看你還是放棄對他的幻想吧。喂!都弄好了嗎?」

雨茉知道她們大概已經整理完畢,隨時可能會出來。她輕巧地躲進另一個房間。沒多久,女孩的聲音由門外傳來。模模糊糊可聽見女孩似乎正在安慰另一個女孩。

等到女孩們的聲音遠去,確定外面寂靜無聲后,雨茉才回到自己的卧室。她愣愣地坐在柔軟的床上,消化這個令她震驚的消息。

晴薇和翟至傑?不!不可能。以她對晴薇的了解,她不可能愛上他,但這個消息仍教她驚詫不已。

翟至傑臨走前的警告竄入腦海。

小心你的四周,能夠的話,儘快回美國去吧。

他為何這麼警告她?為何要她儘快回美國?難道是害怕她知道他和晴薇的外遇?他在那通電話里所指的人究竟是誰?

一連串的問題讓雨茉的額際再度泛疼。她嘆氣地往後仰躺。昨天和翟至傑會面的點滴在腦中流過一遍。突然,她的身體一僵。

她記起他對柯霆鈞莫名的敵意,這是否說明了他真的和晴薇有曖昧不明的關係?否則他為何要敵視柯霆鈞?

一團謎霧像個雪球般越滾越大,她對翟至傑的奇異感覺也越來越強烈。就在胡思亂想間她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直到羅莉晶來叫醒她,她才發現自己有多累。

「再怎麼累也不能不蓋被子就睡著,已經十一月底了,這樣很容易感冒的。」羅莉晶好心地勸告。

「我知道,下次會注意。只是昨夜失眠所以才會一沾到枕頭就睡著了。」

「這樣啊?要不要晚上我泡壺花茶給你試試?以前晴薇夜裡失眠時都會喝上一壺,保證你安然入睡。

雨茉點頭道謝。簡單地用過餐后,她決定到花園走走。因為從前齊奧義非常喜歡園藝,所以在庭園中蓋了一座溫室。裡面種植了許多花草,其中最多的就是各式品種的薔薇。

溫室裡頭相當溫暖宜人,午後的陽光正暖暖地灑入玻璃屋內。雨茉懷念地望著溫室中整齊、綠意盎然的花草,猜想晴薇一定請了專人照顧這座溫室。

她在一張長形的木椅坐下,享受這難得的靜謐。往事像潮水般沖刷過她的腦海。

突然一個女僕出現,她手拿著無線電話,氣喘吁吁地遞給她。雨茉狐疑地接過,想不出誰會打電話給她。

「喂?」她望著女僕離去的背影,一邊猜想對方是誰。

「你好,我是翟至傑。」

雨茉感到心頭一熱,喉頭髮干,周遭的氣溫瞬間上升了好幾度。

「呃,你好。我是齊雨茉。」她希望自己的聲音別出賣她,「你找我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

有一瞬間雨茉反應不過來,他是在和她說俏皮話嗎?她驚愕地眨眼。還不待她回答,話筒的另一端即傳來他低沉、獨特的笑聲。雨茉感到一陣戰慄滑過背脊,她多渴望此刻能看見他的笑容。

「的確是有事找你。你能過來一趟嗎?我需要你的身份證明,但我這一兩天恐怕走不開。」

「嗯,我想可以。」雨茉舔舔嘴唇道。

她和他約好一小時后在他的辦公室見面后,便結束通話。望著手中的電話,有一剎那,她不確定這是否是個好主意。和翟至傑再度單獨見面?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那具有一萬伏特的迷人雙眼的注視。

也許她能請人將文件送去給他就好,而不必和他見面。但這個膽小的念頭,隨即被抹去。

她迅速回到卧室換衣服。她不會這麼懦弱地逃走,再說和一個英俊得不可思議的律師見面並沒有那麼可怕。或許,再次見面,她就能確定她對他的感覺全都是出於昨天大過疲憊的幻想罷了。

她自我安慰地想道。嗯!一定是。

**********

翟至傑的辦公室位於T市東區的一座商業大樓內。由於雨茉請齊家司機阿忠載她前來,所以毫不費神便找到位置。阿忠在為她開車門時,還親切地告訴她辦公室的樓層。看來晴薇生前常出入此處是確有其事。

她踏入門內,訝異它並沒有她想象的大。接待處的牆上寫著「翟至傑律師事務所」,而一位身著褐色套裝的中年婦人在看到她時便起身笑著問她:「你就是齊雨茉小姐吧?我是翟律師的秘書,我姓張。」

「你好。」她點頭道。

「裡面請,翟律師正在講電話,不過他交代你一到就請你進去。」張秘書親切地領她走進辦公室。

雨茉隨意地看了一下,發現事務所內除了一間會議室、一間閱覽室和茶水間外就只剩翟至傑的辦公室。

張秘書輕輕地敲門后不待回應便開了門,並在她踏人辦公室后問她:「齊小姐想喝咖啡還是茶?」

「給我一杯開水就行了,謝謝。」

張秘書點頭后便關門離去。雨茉則謹慎地回頭瞥一眼正在講電話的翟至傑。他身著白色襯衫、亮紅色斜紋領帶、黑色西裝褲,看來高大、英挺。黑色西裝外套已脫下,正掛在他左手邊的衣帽架上。

翟至傑用眼神示意她入座,左手仍持著話筒和對方說話。

雨茉強迫自己將視線由他身上抽離,她口乾舌燥地發現他的肌肉有力地在合身的襯衫下起伏,而他雙眼的魔力並沒有消失,當他望著她時,她可以感受到昨天那股奇異的騷動與緊張。

她環顧四周,整個辦公室看來很有中國古典氣息。巨大的桃花心木桌佔了辦公室的一角,一套堅實的中國式桃花心木座椅落在辦公桌的左邊,上頭鋪蓋厚厚的紅色椅墊。茶几上擺放一盆盛開的蘭花盆栽。牆上則有一幅山水字畫。

雨茉才剛在柔軟的椅墊坐下,張秘書便笑容可掬地端著水進來放至她面前。她端起水匆匆地喝了一口,潤潤喉,才又抬頭看向翟至傑。發現他已結束通話,正向她走來。

「看來你並沒有迷路。」他瞥一眼手錶道,「我還怕你找不到地方。」

「是齊家司機載我來的,他對這裡很熟悉。」雨茉不禁想起早上聽到的那個有關他和晴薇有外遇的流言。

他知道這個流言嗎?他真的如流言所說和晴薇有曖昧關係嗎?雨茉審視著他冷靜、睿智的臉龐,暗自希望那個流言不是真的。

「原來如此。」他落座於她的右邊。

他們開始談論有關遺產繼承手續的細節。雨茉由他的聲音中聽出,昨天在齊家見面時的冷漠及敵意不見了。她不禁揣測這是否是因為柯霆鉤不在的關係。

當談論告一段落,雨茉端起水喝了一口。翟至傑則默默地打量著她。

她今天穿著一襲白色套裝,一頭長發整齊地束在腦後,看起來端莊而冷靜。但翟至傑卻只看見她大眼中不經意流露出的脆弱和緊張,他懶懶地讓視線滑過她白皙、細緻的臉龐,在V字領下起伏的胸脯,交疊的雙手和修長惹人遐思的長腿。

昨天那股騷動再度困擾著他,而她獨特的茉莉花香則不羈地挑逗、加深那股騷動。

「你似乎決定要留下來了,是吧?」

「我說過,我有一個月的假,在假期結束前,我想是的。」

他皺眉道:「你似乎不喜歡接受別人的勸告。」

她挺起肩膀。「不,那得看是什麼人提出什麼樣的勸告。」

翟至傑訝異地揚起一道眉。她如此直接的反擊不但沒有使他感到憤怒,反而露出一絲有趣的表情。

「你在暗示你對我的不信任,這實在很傷一個男人的自尊心。」

雨茉眯起眼,她發誓在他的眼中看到一絲揶揄。

「翟律師,我不知道你的警告從何而來,更不明白你為何對我提出警告。我想如果你能說得更詳細些,我也許會考慮。」

他的嘴角彎起。「很符合邏輯。」他停頓一下,「你或許還沒什麼概念,但你剛繼承了一大筆遺產——而且是足以誘人犯罪的一大筆。」

她不可置信地望著他。「你是在暗示我繼承的遺產會讓我置身危險當中嗎?」

她的腦中閃過昨天偷聽到的那通電話內容,現在她可以確定那通電話里提到的人指的就是她。

他堅定地望著她而不答。她的背脊掠過一陣輕顫,但仍扯扯嘴角道:「就算我繼承的遺產足以引人犯罪,但誰會真的這麼做?」

翟至傑沉默了一會兒,才平緩道:「你知不知道齊晴薇的真正死因?」

他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她的腦筋一下子轉不過來。「她生病了,最終逃不過病魔的折磨死了。」她獃獃地回答。

「是嗎?生什麼病?」

雨茉的腦中一片空白。「我不知道,但姐夫告訴我她是病死的。莉晶也說她病了一段時間了。」

「你離開的這一年中都沒和她聯絡嗎?」

「我們常通E-mail,偶爾通過電話聯繫。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麼,但這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翟至傑不理會她的問題,繼續問:「她可曾對你透露她的病情?」

她嘆口氣,知道除非按照他的步驟走,否則他不會告訴她答案。

「沒有,要是我知道她病了,我不會拖到現在才回來。」

他背靠著椅背,雙手置於把手上,一臉沉思地望著她。直到雨茉忍不住想開口時,他才緩緩地道;「你不感到懷疑嗎?」

「懷疑什麼?」雨茉覺得自己快發狂了,他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齊晴薇的死,太過倉促,不合情理。」

雨茉一臉質疑地看著他。

「她去世前一個月才做過健康檢查,檢查結果良好,並無異狀。而一周前我才和她通過電話,她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個病重的人。」

雨茉的眼睛睜大,一股寒意由腳底升起。「你的意思是……」

「她死得未免太過突然了,而且死因令人質疑,若她真的病重,一定會想見你最後一面,畢竟你是她惟一的至親,但你卻沒收到通知。除非她根本不認為自己會死,再不然……就是柯霆鈞故意不通知你。」

她的雙眸在蒼白的臉龐上圓睜,腦中一陣昏眩。他話中暗示的意思,嚇壞了她。她驚駭地站起來,不自覺地大叫:「這太離譜了,你知道你在暗示什麼嗎?」

他仍坐在原處,僅拿那雙深邃、迷人的眼睛冷靜地望著瀕臨歇斯底里的她。

「我不過在分析我所知道的事實。」

「不!你在懷疑有人殘酷地謀殺我的堂姐,而那個兇手可能是摯愛她的丈夫。」

「我正是那個意思。」

雨茉像是極力忍耐地閉了閉眼睛,深吸口氣,然後張開,雙眼晶亮地望著他。「這不可能,他們是如此相愛。更何況霆鉤自己就很有錢,他有一家賺錢的公司,根本不需要晴薇的遺產。」

翟至傑挑高眉毛。「你對他蠻了解的嘛。」

「他是我的堂姐夫。」雨茉壓抑地回答,不想說出她之所以這麼清楚柯霆鈞的財務狀況的真正原因。

「但你知不知道,這半年來他的那家公司業績每況愈下,而且虧損累累。若不是他借著管理『齊氏』挪用公款填補,恐怕那家公司早倒了。」

雨茉不相信地搖頭,但翟至傑澄清而堅定的目光讓她的信心動搖。她頹然地垂下肩膀,獃滯的腦袋仍無法消化翟至傑所指控的一切。

翟至傑低咒一聲,他太過直接了,但他別無他法。他很清楚,當她簽下遺囑繼承的同時,就等於簽下死亡契約,他不知道這紙死亡契約何時兌現,但他非常肯定他們不會等太久的。

而她就像一隻無辜且毫無戒心的小白兔,等著任人宰割,一想到她可能會遇到的危險就令他的心揪痛。

他站起,立在她面前,本能地想給予安慰。他蹙眉地察覺自己異於平常的心緒,知道他已逐步踏入一個情感漩渦,但他卻絲毫不想止步。

他明了以他目前的情況,實在不宜讓一段感情介入,但他無法不受她吸引。他渴望將那纖細的身軀摟入懷中,渴望親吻那飽滿、潤澤的紅唇,渴望見到她的星眸中盛滿對他的慾望……

該死!他竟做起白日夢來,而她才剛被他的話嚇得半死,要是她知道他方才在想什麼,大概會落荒而逃吧!

「我知道你一時之間很難接受這個事實,但我希望你能多加小心。」他收回手插入褲袋中。

「這不過是你個人的揣測而已,它未必是事實。」然後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抬起頭,「更何況,對我而言,你才是個不折不扣的陌生人.我憑什麼相信你?」

「我是晴薇的律師,為她設立並執行遺囑,這個身份還不夠讓你信任?」

「你和晴薇認識多久?她為什麼這麼相信你?她知道你對柯霆鈞的懷疑和敵意嗎?」

翟至傑沉默地望著她,好半晌他才平緩地開口:「你在懷疑我什麼?不妨直說。」

雨茉深吸口氣。「我聽到流言,說你和晴薇有曖昧關係,也許這才是你這麼希望我回美國的原因。」

他笑了,那抹笑容讓他看起來更迷人,但雨茉卻隱隱感到一股怒火在胸中燃燒。她氣他看來為何一點也不像被截中要害,反而像聽到世紀大笑話般開懷。

她更氣自己,他不過笑一笑,她就覺得全身虛軟。這實在太沒道理了。

「你笑什麼?」

「你真的相信晴薇會和我外遇嗎?你不是說晴薇最愛的是柯霆鈞,又怎麼會和我有染?」

雨茉不但啞口無言,還感到臉上一陣灼熱。

「更何況,晴薇一點都無法吸引我。真正吸引我的人……是你。

雨茉吃驚地抬頭,當她一對上那神秘、烏黑的眼瞳,她在瞬間迷失了。而當他的指尖像滑過花瓣般觸著她時,她突然失去思考能力,只能不自覺地在那深潭中越陷越深。

她的唇瓣微張,感到口乾舌燥,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了,她從沒有這種目眩神迷的感覺,她強迫自己別開目光,卻又不自禁地被他寬闊、性感的嘴唇吸引,然後再也移不開視線。

翟至傑低嘆一聲。「我不知該不該這麼做,但你讓我別無選擇。」他低下頭,用嘴輕觸她的唇,「你不該用那種目光盯著我!」他低聲說道,「那足以引燃森林大火。」

接著,他的唇完全貼著她的,奪走她的呼吸,引起她一陣顫抖。

雨茉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雙膝發軟,而他則及時摟住她,才不至於讓她癱軟在地。她毫不猶豫地伸手環住他的脖子,像溺水的人緊攀著浮木般,緊緊地依靠著他強壯的身軀。

他不知道自己怎能忍受那麼久才吻她。她的滋味比他想象的還甜美,紅潤的雙唇在他的嘴裡融化。他像是情竇初開的小子,急切地探尋她對情慾的每一種反應。

他粗喘地結束這個吻,憑著僅余的意志力拉開她,但在望見她迷濛的表情時,衝動得差點想再度吻她。

她的嘴變得紅艷、濕潤,彷彿成熟待嘗的果實,她的星眸半閉,瞳眸中閃爍著令他窒息的慾火。他閉著眼低頭抵著她光潔的前額,努力調勻紊亂的呼吸。

「別再用那種眼光望我,否則你我都走不出這裡。」

他的話如冷水澆醒她的理智。她是怎麼了?竟然大膽地和一個才認識兩天的人接吻?她一定是昏了頭才會……

她舔舔腫脹的紅唇,匆匆地與他拉開距離。「對不起,我……平常不是這麼……」

「噓……我不會為這個美好的吻感到抱歉,你也不必。我們都很清楚這是遲早會發生的事,我們之間有股致命的吸引力!」他沙啞道,「你逃避不了。」

雨茉別開頭躲避他灼熱的目光,她當然能感受到他說的那股吸引力,但她一直以為那只是她單方面的感受。

「現在你還懷疑我和齊晴薇的關係嗎?」

雨茉看著他再度展現魅力十足的笑容,愣愣地問:「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他挑眉問道。

「我很有自知之明,我並不比晴薇漂亮,我哪點吸引你?」

至此,翟至傑才明白雨茉心底深處的自卑感讓她如此盲目,完全看不見她自然散發的迷人氣質。他再度箍緊她的腰,抬起手以拇指輕刷那被他潤澤的紅唇。

「我的小茉莉花,你太低估自己了。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只想擁你入懷。千萬別再懷疑自己的魅力。」

說完,他再次覆上嘴唇,用行動證明他所言不虛。

雨茉覺得自己融化了,從裡到外,就像遇到陽光的奶油般,無聲無息地融化在他的臂彎中。

當他抽開身,結束這個火熱的吻時,兩人都粗重地喘息。現在雨茉對他的話,一點也不敢懷疑了。

而她更清楚,她若不趕緊離開,她可能會求他再次吻她,而那之後將會一發不可收拾。

「我……我該走了。」

「等等!」翟至傑擋住她的去路,望進雨茉大而靈動的雙眸,「答應我,別對柯霆鈞掉以輕心,有事立刻與我聯絡。」

雨茉望著他誠摯的眼眸,了解他是真的為她擔心,她點頭答應,轉身逃開這個令她臉紅心跳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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