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多好的天氣 一
塞是石砌而成,但樓梯等處用了木材。只不過,這不像查理「以前」見過的那麼窄,它們差不多有一米寬。
安多瑪斯腳步急促,平時的悠然不知跑去了哪裡。
史蒂文緊跟其後,然後是兩個年輕人,稍後四五步,才是餘下的四個近侍——與史蒂文一樣,他們也負責保護安多瑪斯的安全;然而有些事,卻只有史蒂文能夠知道。
查理低頭看路,瞅著自己腳上的幼鹿皮軟靴一步步匆匆踏在樓梯上、踏在厚實的走廊地板上。
一句「必要的犧牲」,就足以成為那麼多人生死的理由,查理以前畢竟過的是太平日子,此刻不由悚然。
但另一方面,蓋法師閣下、大主教本尼迪塔斯、主教法席恩,都是明知真相,卻泰然自若、以身涉險……
即使他們有一定的自保力,但黑龍奧妮克希亞近在咫尺,誰又能讓自己萬無一失?!所以,查理在驚悚之外,也不由深深敬佩。
責任二字的量,莫過如此。
也正是因為如此,查理五位大人物的決定,都無法反感,只是覺得格外沉重。而因為尤里就在身邊,他儘管心頭沉甸甸的,倒是也還能夠平靜自持。
上梯、過走廊。
在一個「丁」字形拐彎口。達拉然閣下突然停下了腳步。抬手一指另一邊。指向走廊盡頭較窄較陡地樓梯:「你和尤里去那邊。頂樓那兒有瞭望窗以俯瞰整個港口。」安多瑪斯看了眼經過地文員。壓低了聲音。別有深意道:「別去塔頂……風太大。」
足以俯瞰整個港口。也就是以用魔法支援控制呆會必然會出現地危急情況。至於塔頂。那是最容易直接受到黑龍威脅地地方。查理低聲應下:「是。我明白。老師。」
兩個年輕人剛剛要轉身。前方通往指揮室地走廊上。匆匆拐出來一個精瘦地男子。也是一身近侍服。卻與史蒂文穿地式樣不同。他一見安多瑪斯。頓時狂喜了一聲跑了過來。
史蒂文搶前幾步。擋在安多瑪斯身前。手都按上了劍柄。眉頭一皺。沉下聲音、不解道:「溫德?」
溫德幡然醒悟剎住腳步。攤開空蕩蕩地雙手史蒂文看。表示自己沒有敵意。一邊後退一些、一邊急急道:「是我衝撞了——閣下。主人請您過去幫忙……」說到這裡。溫德地表情一陣扭曲:「那位大人十分生氣……」他深怕安多瑪斯不明白。又欠身行禮、低聲強調:「極為生氣——我都攔不住。」
安多瑪斯本來是要去魔法陣那邊聞言點點頭。什麼也沒說轉向了指揮室。
「弗塔根公爵?」史蒂文有些不敢置信,見溫德點頭喚了聲「閣下」。安多瑪斯止步看他,史蒂文低頭道:「公爵的勇武也趕不上。」他說的聲音不大,但卻十分坦誠,並不慚愧。他對尤里招招手:「請您先跟我們去看看。」
安多瑪斯同意了,示意尤里跟上。他快步走出好幾米,才突然想起,自己第五個學生什麼都好,就是有個讓聶拉斯扼腕不已的小問題。只好回頭道:「查理,你也先過來……」
卻看見查理躡手躡腳跟在四人後面,一臉無辜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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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塔根公爵在暴風城裡,是數一數二的大貴族,如今更是炙手可熱的攝政王,以至於人們常常忘記了,公爵本身,先是一位聖騎士。
白銀之手騎士團中,最強大的聖騎士之一。
年少從軍,經過了二十多年前獸人戰爭的血火洗禮,深得國王信任,被冊封為公爵的聖騎士。
……
指揮室門口,弗塔根公爵的兩名親隨——其中一人正是在皇家圖書館向安多瑪斯傳過話的那個——正與馬林師閣下的一行五名近侍,大眼瞪小眼。
他們一見安多瑪斯等人到來,頓時都露出了喜色,紛紛行禮。
「閣下,您來了。」「師閣下。」「閣下。」「閣下。」……,……
安多瑪斯止住腳,略朝緊閉的房間大門抬了抬下巴。門口幾個立刻給他打開大門。頓時,裡面的動靜傳了出來,弗塔根的聲音滿是惱火:「你把我叫到這裡,就是為了讓我看這個?!」
安多瑪斯快步走進房間,史蒂文緊跟著他,然後是查理與尤里,最後是溫德。厚實莊重的兩扇門在溫德身後迅合上了。
達拉然師閣下的另外四名近侍,卻是在門外止步、並未跟進來——親隨近侍的最害怕最忌諱的事情之一,就是捲入主人們的爭吵。這種級別的麻煩,他們若是摻合進去,一者起不了什麼作用,二者,事後落得個不討好,那已
幸運了。
……
兩位師將事情簡要給攝政王說了一遍。
「軍隊已經準備好了。」
「他們下船的時候,布倫達閣下會證明這一點。那是個龍語魔法,變形術。」
弗塔根緊緊皺起了眉頭,沉吟良久,突然道:「假如你們是對的……」他憤怒地低吼:「阿爾傑、埃爾維斯!」公爵尖銳瘋狂的目光突然刺向安多瑪斯:「還有蒂茜婭!安多瑪斯,你不是她的老師嗎?!」
安多瑪斯沉默瞬,頹然別開臉,低聲道:「她當然是我的學生——是我無能。」馬林忍不住嘆了口氣。溫德和史蒂文對看一眼,各自往前了一點,隱隱擋在了師們身前。
查理看到攝政王公爵幾瘋狂的神情,胸口一悶,微微咬住了嘴唇——為什麼人們看到的總是他的權勢?他也是個父親呵。
弗塔根的目逐次掃過房間里的六個人,直衝查理這邊大步而來。
這位父親是如此悲憤灼,以至於令查理心中閃過塵封了好些日子的記憶。年輕的法師不由微微猶豫,手上就慢了一線。而弗塔根一肩撞開史蒂文,轉瞬已經衝到查理面前,一把抓向查理:「讓開!」
在么近的距離上,查理自覺躲不開、只能反擊。但不知為何,此時此刻,他雖然早就把大量的水元素牢牢控制在手裡,此時此刻,卻怎麼也無法調動一分一毫。
不過弗塔根還是抓了個空。查理只腰帶一緊,一下子往後踉蹌了好幾步,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隨即,他現自己已經被尤里撥到了一邊,而尤里與弗塔根一頭撞在一起,兩個彼此角力,一時竟然不分上下,僵住了。
安多瑪斯看到這般情形,厲道:「夠了!伯瓦爾!你要恨我我無話可說,但你別忘了,蓋曼、本尼迪塔斯他們也已經上船了!」
弗塔根緩緩抬起頭來,一雙眼睛泛著刺目的血紅。
馬林驚呼:「他被控制了,看他的眼睛!」
安多瑪斯倒抽一口冷氣、同時一頓法杖,湛藍的冰霜新星綻放開來,直凍到弗塔根的膝蓋。
弗塔根用力低喝一聲,身上升騰起一股純粹而神聖的力量,冰霜紛紛龜裂,他硬是又踏前半步。而與此同時,查理看得清楚,公爵的左手悄悄摸向了腰間——匕?長劍?
視野被擋,查理不知道公爵想幹什麼,但他確信無的是,自己不想尤里有任何損傷——這份堅定終於壓過了查理對這位父親的同情,所以他再不猶豫,早已準備好的魔法瞬間迸。
寒冰成功地凍住了弗塔根,尤里倏然退開,退到查理面前,悄悄吐了吐舌頭——他對聶拉斯的這一招心有餘悸;但查理能學過來,還用得這麼順手,又讓他很高興。
然而,冰中的公爵惡狠狠地瞪大了血紅的眼睛。很快,一陣「咯咯嘎嘎」、令人牙酸的響聲中,幽藍寒冰也開始生出白色的裂紋。
好在這短短的時間已經足夠。安多瑪斯搶上前,低吟幾聲,花去弗塔根肩部以上的寒冰,一把從公爵的脖子上扯下一條項鏈。
那條項鏈上掛著一個獎章,原本閃亮亮的精緻,正在迅黯淡,好像明亮太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霧氣一般。
寒冰碎裂,弗塔根趔趄了幾步、堪堪站穩。他甩甩腦袋,按住額角呻吟一聲,驚詫地現指揮室內一片狼籍;再一回頭,看到了兩位師閣下:「這兒怎麼了?」
安多瑪斯顧不得回答弗塔根,轉頭急向馬林道:「他剛才是被控制了?她已經覺了我們的行動?」
史蒂文捂著肋側爬起來,跌跌撞撞跑到窗前,扒著窗檯探身往外看:「閣下,船上那邊看著沒有異樣!」
溫德還不敢放鬆警惕,沉默地往公爵逼過去半步,封住了他沖向兩個師的路徑。
馬林隨手抓一支鵝毛筆,小心翼翼地挑起項鏈,眉頭緊皺、仔細琢磨:「從這兒到港口,距離太遠了,精神控制跨越不了。魔法應該是被附著在這個東西上面。但她可能知道,這條項鏈已經被破壞了。」
安多瑪斯深深吸了一口氣:「按原計劃——查理、尤里,你們去我說的地方。」
馬林則丟下了項鏈,走向了弗塔根:「伯瓦爾,沒時間了,讓我們長話短說——您心愛的那位奧特蘭女士,並不是人類……她真實的名字,叫做奧妮克希亞!」
師馬林說這些的時候,兩個年輕人已經匆匆走出了指揮室並帶上了門。所以他們沒能看到,此時此刻,弗塔根公爵臉上是何種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