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徐剛讓曉莉站在一塊石頭上，這樣她就有種凌空而降的感覺了。徐剛喜歡用這種姿態去瞻仰女神。

曉莉目含柔情，雙手捧胸，雙腿輕輕交叉，絕美的**如同一尊石膏女神。

徐剛專註地畫著，他的心跳的很快，彷彿體內的血漿正在沸騰，同時也感到自己是個正在枯竭的「沙漏」。死神已經伸手可觸了。

男人的直覺並沒有錯。死神其實正默默地站在男人的身旁，似乎只要一彎腰，就能把男人的靈魂給提溜出來。

但死神沒有這麼做，他很有耐性。他默默地打量著男人的一舉一動。同時也拿眼瞄著石頭上楚楚可人的美女曉莉。曉莉的**似乎有種聖潔的光芒。死神有種衝動，這個讓自己垂青了很多年的女人，如今看起來越發地令他著迷。他真想立刻將她擁入懷裡，永久性地將其佔有，可惜，時機還不成熟。死神只能近距離地欣賞著，只能以一種模糊的姿態進入她的夢裡，就是不能直接擄取她的靈魂和**。其實，死神也有無可奈何的時候。

還是讓死神靜悄悄地呆在一邊吧。

徐剛的這幅畫畫得很仔細，也很慢。這可能就是他生命中的最後一幅作品了。他一直在追求著完美的藝術。如今，機會來了。望著石頭上的曉莉，徐剛的心從沒有這麼明晰過，他近乎是懷著一種信徒似的虔誠心理創作著這幅作品。徐剛越來越覺得手腕的沉重，因此，他的每一筆落下去時都很慎重，幾乎每一個線條都要在心底預先過濾一遍。

由於徐剛同志這種少有的敬業精神，曉莉定格在石頭上的時間也就被無限地延長了下去。

山風絕對是個好色之徒，他始終不停地撫弄著曉莉光嫩柔滑的身子，甚至還放肆地親吻起來。曉莉覺得自己正被一萬隻涼唇激切地吻舔著，因而渾身都有種痒痒的渴望。

曉莉渴望**的撫慰。

徐剛？曉莉風情萬種地呼喚道。

徐剛正專註於手中的畫筆，他沒有聽到女神的呼喚。

見徐剛沒有反應，曉莉從石頭上飄然而下。她徑直走到男人身邊。男人仍舊低著頭，並沒有意識到曉莉的一舉一動。他的筆在畫上刷刷地移動著。畫上的形象已經輪廓分明了。但曉莉的目光卻落在了那個「**女子」的身後。

曉莉看到了一團模糊的陰影。一個分不清是男是女的輪廓。徐剛的筆觸似乎充滿了懸疑，它似乎正在進行著一項探秘任務。它究竟想表達什麼？徐剛為什麼要在她的身後畫上這樣一個神秘的陰影？曉莉頓時毛骨悚然。她似乎覺得那陰影有些面熟。他作出雙手環抱的姿態，好像是想從身後抱住她。曉莉不由把目光投向剛剛站過的那塊石頭。上面已經空空如也，石頭後面是遙無邊際的天空。藍色的天空此刻就如同一片藍色的謊言抑或陰謀。

你究竟在畫什麼？曉莉收回目光，緊張地問道。

死神，我看到了死神。徐剛平靜地說道，剛才他就在你的身後，他想抱你，但最後放棄了。

曉莉重又把目光投到畫上。徐剛的畫筆已經清晰地賦予了那個陰影一隻眼睛。並且是很溫柔很脈脈的一隻眼睛。

死神只有一隻眼睛嗎？曉莉問。

我只看到了一隻。死神的另一隻眼睛只會對一個死人睜開。凡是看到他另一隻眼睛的人，基本上都失去靈魂了。徐剛略略頓了一下，苦澀地笑了笑，我想，我很快就能看到他的另一隻眼睛了。

曉莉沒有在意他的這句話，她只是定定地望著「自己」身後的那隻眼睛，努力在記憶中追尋著相關的畫面，結果在十六歲那年，繼父強姦她的那個晚上，找到了剎那間的悸動。是的，那一個晚上，她始終覺得有隻眼睛躲在黑暗裡讓自己隱隱不安。記憶中的眼睛與畫上的眼睛不謀而合。曉莉的心跳開始加速。

突然，畫面上的陰影再次給了她更大的震撼。事實上，與其說是震撼，還不如說是驚喜。因為，在徐剛的死神畫像上她如願以償地看到了記憶中再親切不過的白色手臂。可是，在徐剛的畫上，死神的手臂其實是左黑右白。而那隻右手臂確確實實就是自己十多年來經常在幻夢之中邂逅的那隻。曉莉還看到畫上的死神右手臂上開滿了許多白色的小花。可實際上，那些花都是白色的蝴蝶。或許，自己在夢中所一直看到的白色水仙，其實就是一群棲息在手臂上的白色蝴蝶。

至於左手的黑，更是讓曉莉心驚膽戰。沒錯，那確實是一隻魔鬼的手，毛乎乎，極其猙獰！讓曉莉的記憶陡然跌進被繼父強姦的那個晚上。那個晚上，她第一次遭遇這隻手臂。也就是從那個晚上開始，曉莉對死神的真面目產生了巨大的懷疑。死神的面目到底是什麼？是少女天使般的白色手臂？還是魔鬼惡夢般的黑色利爪？

如今，答案似乎已經明晰了。死神其實一直都擁有黑白不同的兩條手臂。

死神用白色手臂把你誘惑，用黑色手臂攫取你的靈魂。它們的分工其實很明確。徐剛自言自語道。

曉莉覺得他的聲音像是來自一個遙遠的世界。

徐剛的畫筆終於停了下來。這幅耗了他無盡心血的絕筆之作，似乎是一個連他自己都看不透的生命讖言。

我想念美人蕉了。曉莉突然幽幽地說道。

是啊，我也特別的想念它們。徐剛抬頭望著身邊的女人，臉上蕩漾著一抹陽光般燦爛的微笑。如果我死了，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你會死嗎？曉莉感到蹊蹺地問道。

是的，我離死亡已經不遠了。我已經聽見了體內的血液在凝凍的聲音。徐剛臉上的陽光漸漸退去。

曉莉覺得眼前的男人今天有些古怪。於是她聳了聳肩，沒再說話。

如果我死了，你可不可以把我的屍體拖回你的別墅，埋在你院中的美人蕉下面嗎？徐剛表情肅穆地懇求道。

如果你真的會死，我會滿足你的願望的。曉莉玩笑似的笑了笑。她並沒有把徐剛的話當真。

曉莉再次把目光落到畫板上，她的心開始莫名地為那個想在後面抱住她的陰影而激動。他幹嘛要放棄呢？想到這裡，曉莉突然有了衝動的**。她站起身，朝自己剛才站過的那塊石頭走過去。

曉莉再次站到了石頭上，她轉身背對著徐剛，目光投向斷崖的方向。她慢慢地往前蹭了一小步，同時張開了雙臂，像一隻鳥伸開了它巨大的翅膀。

曉莉輕輕地閉上眼睛。於是眼前呈現出了浩淼的黑暗。但她可以感受到山風清涼的撫摸。或許，那就是死神的撫摸。曉莉開始想像，開始恍惚，開始陶醉。在虛空的世界里，她期待中的白色手臂再次悄然登場，並一如既往朝她伸展過來。曉莉情不自禁往前又蹭了一小步，結果腳下有塊小石子滾了幾下，跌入斷崖，並在墜落的過程中與崖壁上翹凸出來的石頭髮生了數次激烈的碰撞。迸濺出的撞擊聲是如此的真切而又絕望。曉莉不由倒退數步。她睜開了眼睛。白色手臂頃刻被無盡的藍色天空所消融。曉莉用手撫摸了一下被山風撫摸的硬挺挺的**，心底再次裊裊升起對異性**的渴望。

徐剛，她柔聲喚了一句。

徐剛沒有答應。

曉莉回頭去看，不由大驚失色。

徐剛歪倒在地上，雙目圓睜，臉色煞白。

曉莉無比驚恐，但驚恐在她臉上僅匆匆地停留了片刻，接著，一抹古怪的微笑就浮現出來了。曉莉認定徐剛只是同她開玩笑。於是，她從石頭上跳下，直接走了過去，蹲下身子，故意用手探了探徐剛的鼻息。

別裝啦。曉莉笑著推了他一把。

徐剛紋絲不動。他的身子明顯有僵硬的感覺。

曉莉嚇的伸手摸向他的胸膛。她的眼睛立刻呆直了。

儘管**微溫，但心跳已經全無。

這個男人確實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