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穆天，你去找大夫，何野，你去找家客棧，我們住下來再說。」

東方揚眉微微皺眉，吩咐著。

大夫很快被請了來。診治一番后，大夫收回搭脈的手，道：「幸而沒什麼大事，只是撞傷了背部，需要靜養幾日，方可下地。其餘的只是一些擦傷，上些葯就沒事了。來，我寫個藥方，你們去抓藥吧。」大夫起身到桌子前面開了藥方，然後遞給了穆天。

「一定要靜養個三日五日才可下床，否則今後會留下後遺症的。」大夫臨出門的時候再度回頭叮嚀著。

見人都走了，東方揚眉這才緩緩坐到床前，靜靜的凝視和床上的少年。

少年秀氣的面容一片蒼白，半點血色也無，秀麗的眉毛似乎因為疼痛而微微的蹙著。東方揚眉突然發現，少年的睫毛很長很卷，在眼睛下面鋪成一張扇形的圓弧，不時輕顫一下，好像鳥兒震動細羽般輕柔。下意識的，他伸出手，輕輕的撫了那睫毛一下。轉眼間，東方揚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臉上驀然間熱了熱，立刻收回了手。

他的動作似乎驚動了床上的人，少年輕輕的眨了眨眼睫毛，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好晶瑩好璀璨的眸子，像是寒夜的星辰一樣乾淨清澈。東方揚眉的心禁不住顫了顫，有多久沒有看到過這麼乾淨的眼眸了？

好痛，白羽呻吟著睜開眼睛。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在痛，尤其是背，更是痛得像是裂開了一樣。茫然的瞪著床邊的人，白羽漸漸想起來了自己為什麼會躺在這裡了。

東方揚眉——公子居然讓自己去生擒東方揚眉回來。有沒有搞錯啊，他連東方揚眉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而且聽說東方揚眉是江南第一的高手，殺了他那倒是簡單的很，他一粒藥丸就解決了。可是生擒？這種事情應該讓武功無敵的非花去做吧？他的武功那麼爛，怎麼可能近得了東方揚眉的身畔？

至於為什麼白羽的武功很差勁，答案只有一個：因為他懶，凡是一切需要苦練的事情他一定是堅決不幹。但是練武這件事，卻是非下苦功夫不可的。即使你的天賦再好，沒有苦練，照樣不行。所以白羽的武功就一直停留在最初階段，怎麼也長進不了。不過他的聰明讓他在用毒方面卻是出類拔萃，可以說他要是想毒死一個人，保證你連死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中的毒。

不過懶惰的白羽也就想了這麼一會兒，就把擔心忘到了九霄雲外。動腦子多累啊，反正他相信車到山前必有路。所以白羽一路上就當是自己在遊山玩水，倒也逍遙自在。

今個中午他終於到了這個離揚眉閣只有幾十里的戌水鎮上，就在鎮子上唯一的一家飯館里吃午飯。也是事湊巧，他正吃著，就看見一隻小貓跑到他隔壁的桌子下面找吃的，卻被那張桌子上的人一腳踢飛了出去。白羽平生最是喜歡小動物，尤其是貓咪。一看有人居然敢欺負他的寶貝，當時跳起來就想收拾那個混帳一頓，一抬眼卻發現街上有一匹奔馬正沖著落在街心的小貓去了。情急之下，他也顧不得自己能不能救得了小貓就撲了出去，然後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是你騎的馬？」看樣子他是被馬踢傷了，白羽開口先確定仇人。

「是。」東方揚眉簡單的回答。

「你當你是誰啊？那是大街，不是你家後院，想怎麼走怎麼走。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碰見你這麼一個屬螃蟹的，橫行霸道。」

白羽二話不說，開口就罵。他最是怕疼，現在卻連動一下都疼得要冒汗，不罵這個罪魁禍首他罵誰去？

東方揚眉的怒氣轟的從腦袋頂冒出來。這麼多年了，真的沒人敢這麼和他說過話呢。父親早亡后，年少的他一手撐起了揚眉閣，肩上的重任和自己的身份迫使他養成了沉穩冷淡的個性。在弟妹面前，他是威嚴的大哥；在部屬面前，他是英明的主子；在外人眼裡，他是一方的霸主……沒有人敢對他有絲毫不敬，況論是如此數落了。

今天這個少年真是開了先例。東方揚眉沉了臉，冷然不發一言。

「喂，我家閣主救了你，你連句謝謝也不說？還敢這麼說話？」

拿著葯進來的何野和穆天把白羽的話都聽到了耳朵里。穆天性子平和，倒也罷了。何野卻惱怒的開口指責起來。他對東方揚眉景慕之極，可容不得有人對東方揚眉不敬。

「是他的馬把我踢暈的，我沒讓他道歉已經很大方了，還要我謝他？你是豬啊，沒有長腦子？真是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都這麼不講理。」白羽伶牙利齒的說話，還扭過頭表示不屑。他這個動作牽動了背上的傷勢，白羽不由得哀呼了一聲。

「是誰突然冒出來的？」東方揚眉忍不住幸災樂禍的暗說一聲活該之後，才冷冷的反駁著。

「什麼突然冒出來，我是在救貓咪。」

「一隻貓而已……」東方揚眉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已經捅到了馬蜂窩上。

白羽頓時柳眉倒豎，狠狠的瞪著他，道：「你以為貓咪的命就不是命嗎？我告訴你，貓咪的命和你的命一樣重要，沒有什麼區別。你覺得踩死一隻貓沒什麼，我還覺得踩死你沒什麼要緊呢。」

「你……」

東方揚眉第一次被人氣得說不出話來。穆天唇角抽搐著，極力忍著想笑的衝動，他可是第一次聽見有人這麼告訴東方揚眉，他堂堂一個揚眉閣的閣主的命居然和一隻貓一樣。可是，看看東方揚眉有些發青的臉，穆天還是很理智的決定把笑聲咽回自己的肚子里去。

「那隻貓呢？」白羽關心著自己的寶貝貓咪。

「在，我把他綁在另一個房子里。」穆天看了一眼東方揚眉鐵青的臉，回答道。

「抱來給我，我才不放心你們呢，說不定會欺負它的。尤其是某個不把貓命當命的人。」白羽意有所指的說。

東方揚眉冷冷的看他一眼，轉身走了出去。何野也跟著出去，臨出門前還瞪了白羽一眼。

「你真的不怕我們閣主？」穆天抱著小貓過來，放進白羽懷裡，驚異的問著。

東方揚眉為人嚴肅，平時不苟言笑已經很讓恩敬畏了。再遇到他沉下臉的時候，那股迫人的氣勢和酷寒之氣誰不害怕，連二少爺和三小姐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可是剛才他主子的臉比雷雨前的天空還陰沉，可是白羽就像是沒看見一樣，照樣數落他，真是讓他大開眼界啊。原來這個世界上還真的有這麼膽大的人。

「誰怕他，一張閻王臉而已，我看得多了。」白羽一臉的不以為然，要說害怕，他還是比較怕主子的冷臉，那才讓人從心裡往外的泛寒氣呢，東方揚眉這算什麼。

「對了，你叫他閣主，他到底是誰啊？」白羽打了個哈欠，隨口問道。

「我家閣主就是江南揚眉閣的閣主東方揚眉啊。」穆天很是驕傲。

「他就是東方揚眉？」白羽的睡意頓時全消。

人命好果然天上都會掉元寶。這才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一直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近東方揚眉，沒想到現在居然無巧不巧的就碰上了。看來他的運氣實在是非常的不錯。

「你知道我家閣主？」穆天有些警惕的看著白羽。

「當然了，那麼喜歡張揚自己的人我想不知道也難。」白羽皺皺鼻子，手掌輕輕的撫著小貓的耳朵，貓咪舒服的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把頭埋進白羽的被子里。

「我要睡覺了。」白羽對穆天眨眨眼睛，也把頭埋進枕頭裡閉上了眼睛。

「你的嘴真刻薄。」穆天笑一笑，無奈的放下床帳，走出了屋子。

穆天一出去，白羽立刻睜開眼睛，抱起小貓笑嘻嘻的蹭著它涼涼的小鼻子，一面小聲的和它說著話。

「小貓小貓，這次真是得謝謝你了，不過我救了你，也算是你報答我吧。等著，明天我一定給你條魚當獎賞。」

小貓喵的叫了一聲，伸出小舌頭舔著白羽的手掌心。白羽抱起它放進自己懷裡，慢慢的進入了夢鄉。

東方揚眉獨自一人站在天井裡，靜靜的負手望天。他那雕刻一樣深刻的輪廓和挺拔的身軀在暮色里顯得那麼威武和剛強，但是那雙深邃的眸子里藏著的，卻是深深的沉重和憂悒。

父母的早亡，讓東方揚眉必須面對一切。他必須像父母一樣保護著自己的弟弟妹妹，必須肩負著身邊所有人的安危，必須撐起整個揚眉閣……他身上背負了太多的責任，太重的責任讓他的性子也變得壓抑而內斂起來。

「閣主。」

「什麼事？」

「剛才大夫給他檢查的時候，我查看了一下他的東西。」穆天小聲的說著，有些遲疑。

「你怎麼能隨便動別人的東西，我教過你們這個嗎？」東方揚眉的口氣有些不悅。他雖然不是什麼君子，可是一向光明磊落，這種委瑣的行徑從來不做。

「是，屬下知錯，但穆天是為了閣主的安全……三小姐臨走的時候一再吩咐我們要小心。這個人出現得太突然，屬下不能不防。即使閣主怪罪，穆天也非做不可。」穆天的口氣非常堅決。

東方揚眉皺著眉，看著穆天，沒有再說什麼。

「他身上帶著幾萬兩的銀票，還有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什麼香囊，玉墜，還有什麼蜜餞、果脯、肉乾，另外還有好些個瓶瓶罐罐的。我都不認得，我拿了一瓶，閣主你看。」穆天把手上的東西遞給東方揚眉。

「這個是玫瑰花汁，用來洗澡用的。」東方揚眉瞧了瞧，淡淡的說道。

「看來是個公子哥兒，應是私自溜出來玩的。他帶著這麼多銀票，又那麼一副嬌縱的模樣，現在還完好無損真是他命大。也是碰見咱們，換個人，怕早搶了東西走人，說不定還要殺人滅口呢。」穆天忍不住搖頭道。

東方揚眉知道穆天說的是實話，江湖險惡，不是說著玩的。像這麼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年，帶著這麼多的銀子到處亂晃，引人覬覦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如果繼續放他一個人到處遊逛，說不定很快就可以給他收屍了。一念至此，東方揚眉心頭不知怎地，掠過一絲不快。

那，要不要等他好了帶著他一起走？

這個念頭閃電般閃過東方揚眉的心頭，他不禁微微一震。

自己怎麼會有這個念頭？他並不是什麼心軟的人，更不愛多管閑事。雖然是追風踢傷了他，可是自己也請了大夫，替他治療了。而且他傷得並不重，自己還有事在身，怎能為他久留？

東方揚眉搖搖頭。算了，自己一定是太累了，才會胡思亂想。明日一早就離開吧。在這裡已經耽擱得夠久了。可是不知為何，東方揚眉的腦海中，始終晃動著那雙璀璨如星的明眸。

「啊——」

夜半，萬籟俱寂，悅來客棧的上房內卻傳出一聲慘叫，把所有人都從睡夢中驚醒。在那聲慘叫之後，似乎還有兩聲模糊的哀號，不過大家的神經正為最先那一聲極具震撼效果的慘叫聲緊繃著，大多沒有注意到。

東方揚眉本就淺眠，幾乎在慘叫聲發出的同時已經一躍而起，抓起枕邊的寶劍衝出了自己的房門。耳力過人的他不用分辨就知道聲音是從他斜對面的房間里發出來的。

是那個少年的房間，東方揚眉的心沒來由的緊縮了一下。他毫不猶豫的沖了過去，一腳踹開了房門就闖了進去。

房間里比外面要暗上許多，東方揚眉乍一進門，還沒適應黑暗的環境，一個人就已經飛撲進了他的懷裡。他本能的伸手扣住來人，一扭一轉，然後就聽到一聲熟悉的呼痛聲。

是那個少年的聲音，他沒事。東方揚眉的神經一下子放鬆了下來。他反手擁住白羽，輕輕的嘆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從剛才起就一直屏住了呼吸。其他人此時也沖了進來，最先進來的穆天順手點燃了火褶子，屋內一下子明亮了起來。大家環顧房內，卻沒發現任何異樣。

「出什麼事了？你叫這麼大聲？」何野不滿的問縮在東方揚眉懷中的白羽。

「床上有蟲子。」白羽緊巴著東方揚眉，指著自己的床鋪說，一臉的嫌惡。

「蟲子？」何野莫名其妙的走過去在床上細看。

「你去下面看看，剛才底下好像有聲音。」趁著這工夫，東方揚眉低聲對穆天說道，穆天點點頭，迅速的靠進窗子，輕巧的一躍而下。

「你說的該不會是這個吧？」何野眼睛里冒著火星，手裡捏著他在床上搜索出來的戰果——一條白白胖胖的蠕蟲走到白羽的面前。把還在不停扭動掙扎的蟲子送到白羽面前，何野口氣相當不善的質問著。

「哇，好噁心，拿開拿開。」白羽一頭埋進東方揚眉的懷裡蹭著。

「你沒事吧？」感覺到懷中人明顯的顫抖，東方揚眉輕拍著他背部安撫著，心頭沒來由的湧出一股柔情，還有些微微的心疼。

立刻，東方揚眉不假思索的吩咐道：「何野，把蟲子踩死。這麼大的人了，一點也不穩重。」

「我不穩重？」何野冤枉的叫起來。他真是倒霉，半夜被嚇醒不說，還落了個不穩重的名聲。拜託，被一條小蟲子嚇到慘叫才不穩重吧。何野不甘心的把蟲子仍到地上伸足踏死，同時恨恨的瞪著縮在東方揚眉懷裡的白羽。

「一條蟲子就叫得像是殺豬一樣，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白天衝到馬腿下來，現在大半夜的又喊又叫，就你折騰人，麻煩。」

「我是男人怎麼了，誰規定男人就不能怕蟲子？你當然不怕了，長得就像是剛才那隻蟲一樣，你和它是不是親戚啊？」白羽偷偷看一眼，發現那隻蟲子已經嗚呼哀哉了，膽子一下子就又回來了。沒辦法，白羽打小就怕這種軟軟滑滑的蟲子了。

不過他怕蟲子是沒有錯，可是不代表他怕人啊？何野敢數落他，白羽立刻伶牙利齒的回擊。

「你才和它是親戚呢！」何野被氣得臉紅脖子粗的，大聲爭辯起來。

「別說了，既然沒什麼事情，大家都去睡吧。」東方揚眉阻止兩個人再吵。真是小孩子一樣，這樣都可以吵起來。

眾人答應著漸漸散去，東方揚眉這才轉頭對白羽說道：「好了，沒事了，你繼續睡吧。」聲音出乎他自己意外的柔和。

「我不要，說不定還有蟲子呢。」白羽激烈的搖頭，隨即哀鳴了一聲，痛苦的軟倒在東方揚眉的懷中。

「怎麼了？」東方揚眉一急，雙臂攬住白羽無力的身子，焦急的問著。

「我背上好痛。」白羽哀哀的說著，臉蛋皺成了一團。剛才他從床上跳下來又撲進東方揚眉的懷裡，這麼大的動作自然牽動了背上的傷勢。剛剛被蟲子驚嚇，精神高度集中，沒有感覺到痛楚。這會兒一鬆弛下來，背部的傷痛自然疼得要命。

「那到我房間里去睡吧。」

東方揚眉很快做了決定，他儘可能輕巧的抱起白羽，準備帶他去自己的房間。

一抱起白羽，懷中溫暖的感覺立刻讓東方揚眉的心臟驀然跳快了一拍。

「閣主。」

穆天出現在門口，叫了東方揚眉一聲。

「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東方揚眉淡淡的說道，抬腳往自己房間走去。

「我的貓。」白羽拉拉他的衣服，嘴巴向床上努努。

東方揚眉挑眉示意穆天過去。穆天趕緊走到床邊，一眼就看見那隻小貓正舒服的窩在枕頭上，睜著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睛好奇的看著他。看來剛才的騷動一點也沒有驚擾到它。

穆天抱過貓走過來準備遞給白羽，東方揚眉卻一轉身走開，讓他的手落了個空。

「你抱貓去睡。」東方揚眉隨後飄過來的話讓穆天立刻苦了一張臉。為什麼他得和一隻貓一起睡覺。穆天忿忿的看著自己手中那隻毛茸茸的小東西。小貓卻用頭蹭蹭他，合起尾巴就這麼睡在了他的手裡，看樣子好像很滿意這個新的睡覺地方。

唉，穆天嘆著氣，認命的抓起小貓回去睡覺去也。

東方揚眉走得並不快，生怕震到了懷中的人。他的臂正環過白羽的纖腰，左手穿過白羽的腋下，右手則攬在白羽的腿彎中。不過幾步路的時間，來自於白羽身上的溫熱氣息，卻隱隱撩動著東方揚眉一直以來沉如古井的心，讓他心神不寧，呼吸凌亂。

小心的將白羽放在床上，東方揚眉才發覺人已經朦朧睡去。一伸手，東方揚眉拉起一旁的被子輕柔的蓋在白羽身上，掖好被角，他以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愛憐凝視著床上熟睡的少年。

白羽的臉上有著幾縷散落的髮絲，這樣一定不舒服。想著，東方揚眉的手很自然的伸過去，拂去了那幾縷礙事的髮絲。他的手指輕輕的掠過白羽清秀的臉，溫潤的肌膚彷彿最好的水玉一般細膩滑潤。指尖傳來的酥麻讓東方揚眉觸電般收回了自己的手。

為什麼會對一個陌路相逢的少年產生如此的悸動？

東方揚眉驚疑不定的退了幾步，凝視著床上甜睡的人，閃念間又憶及剛才自己誤以為他出事時的心慌。他從小經過太多的風浪，什麼時候如此驚慌不安過？

這到底是怎麼了？東方揚眉甩甩頭，突如其來的感情讓他無所適從。怔怔的坐到床邊，凝視著身旁沉睡的人兒，東方揚眉無眠直至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