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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成為皇子的驂聿變了,他不再是哪個純真飛揚、熱情奔放的少年。他變了,對皇上,他孝順勤勉;對兄弟,他友愛溫和;對朝臣,無論官職大小,他都是謙沖有禮,愛賢求才,使所有人交口稱讚;對百姓,他寬厚仁愛,體恤弱小,賢名遠揚。

驂聿,他掩去了所有的鋒芒,卻在不知不覺里擴充著自己的勢力,提高著自己的聲名。對於驂聿的複位,驂忻一開始並沒有在意,畢竟,他已經是太子了,而那時候,寧騁遠生了一場大病後就總是有些神思恍惚,而且彷彿總是有著濃濃的心思,與他也是越見疏遠,寧騁遠的疏遠,比國事還讓驂忻煩惱不已,可是他又實在什麼也問不出來,故此,驂忻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心思來考慮驂聿。

可是,驂忻萬萬沒有料到的是,短短四年裡,驂聿他不但再度成為皇上最寵愛的皇子,而他的禮賢下士,他的寬厚仁愛,他的果決明斷,他的聰明睿智,已經讓他成為了所有人眼裡最完美的皇子,他的光芒,已經完全蓋過了太子驂忻。而皇帝,則總是誇讚著驂聿聰明孝順,話里話外對驂忻開始諸多指責,明眼人一望而知,皇上,已再次起了易儲之心。

此時,驂忻才急了,等他準備行動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大勢已去。在他不注意的時候,掌握兵權的幾個心腹,在幾年裡已經被紛紛高升,目前,掌握軍隊的是一些有戰功被破格提拔的年輕將領。而驂聿周圍,更是被一張嚴密的網牢牢保護了起來,任何人也無法靠近。

是夜,驂忻急訪右丞相府,找到了他的舅舅—右丞相紀培,希冀紀培可以為他謀劃一個完全之策。

「這事…..」紀培看著驂忻,沉著臉搖頭不語。

「舅舅,以你的威望,在朝中只要登高一呼,父皇就算想要改立太子,也得多思量思量啊。」

「思量?唉,若是別人,皇上是會思量,可是,九殿下他,而且九殿下深得人心,我就算反對,也不見得有人附議啊。」

紀培覆須皺眉,一臉沉重。

「舅舅,難道你也覺得驂聿應該是太子?他可是曾犯過謀逆的。」

驂忻探過身子,急切的看著紀培。

「太子,那件事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當時是皇上一時糊塗,才如了你願,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此事你萬萬不可再提,免的再起事端。」

紀培猛的站起來,正色警告著驂忻,驂忻一凜,知道紀培說的沒錯,趕緊垂手稱是,紀培這才緩了臉色,又道,

「當年我就不同意你這麼做,你一意孤行,我也沒辦法,如今,唉,太子,老臣說句實話,九殿下的確是人中龍鳳,若他真想要這個皇位,你,爭不過他的。當年,我不同意你這麼做,是因為九殿下他本無爭位之意。皇上雖有這個意思,但是九殿下無心,再加上老臣們的勸阻,你太子之位,終究還是穩穩的。可是,你太急太燥,反倒壞了事。你的做法,就象是把虎逼到絕境,把鷹逼到懸崖,反倒激起了他的反撲之心。你們曾經折了他的翅膀,把他囚禁與牢籠,他若是真的從此再也出不來,也就罷了。可是,一旦他有了出籠之日,一旦他展開衝天的翅膀,那麼風托雲送下,他必將一飛從天,你我,再也擋不住他的腳步了。」

「舅舅的意思是讓我讓位?」

驂忻不甘心的問道,一拳砸在桌子上。

「不是我讓你讓,而是形式逼人,你不得不讓,如今,九殿下掌管兵權財權,就算你能登基,他若反了,你一樣束手無策。不過,我還是會儘力為你周旋,保你之位。」紀培拍拍驂忻的肩膀,疼愛的看著驂忻,畢竟驂忻是他最疼愛的侄子,他就算賠上身家性命,也要保他。

如紀培所說,即使他發動朝中的幾名老臣合保驂忻,但是卻絲毫無法動搖皇帝的決心和驂聿的地位。在驂聿二十二歲生日的前一天,皇帝終於下旨改立驂聿為太子,以處事有疑、不合為儲的名義遷太子驂忻為安王。算是給驂聿的一份生日大禮。

第二日,宮中大宴群臣,為新太子驂聿慶生。驂忻萬般不願,卻也得強顏歡笑的出席。勉強等所有的繁文縟節走完,大家都開始喧嘩著各自呼朋換友的喝起來,驂忻獨自坐在那裡喝了幾杯悶酒,實在不想再看周圍那些人或同情或嘲笑的目光,放下酒杯借口身體不適就走出了大廳。

遠遠的就瞧見寧騁遠正和驂聿並肩站在小橋上,驂忻一楞,他已經好些天沒見著寧騁遠了,寧騁遠總是借口政務忙碌,沒有時間找他,而他身為太子,也不能常去寧騁遠的府里,否則很容易引起非議。今天本想著可以見到他,可是皇上剛一退席,他不過和身邊一人說了句話的功夫,就再也看不見寧騁遠的影子了,如今他怎麼和驂聿在一起?驂聿會不會傷害寧騁遠?驂忻慌亂不已,如今驂聿手握大權,他若要報復當年寧騁遠陷害他的事情,可說是易如反掌。想到這裡,驂忻再不猶豫,急匆匆繞過曲廊向兩人走去,他絕對不許任何人傷害寧騁遠,即使是為此賠上自己,他也再所不惜。

寧騁遠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碰見驂聿,他萬分不願意進宮,但是又實在是推脫不掉,才勉強參加。他不只是怕見驂聿,更不不想見驂忻,所以,皇上剛一退席,他就悄悄的溜了出來,一個人信步走到了金魚池上的小橋,靜靜的瞧著水裡的金魚發獃。等他瞧見驂聿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躲避了,只好上前參拜。

驂聿微笑著,扶他起來,絕美的臉上,完全看不出一絲芥蒂,他微笑著,恍若春風,向寧騁遠一拱手。

「原來是寧大人,真是好久不見了,寧大人最近可好?」

驂聿的話客氣而溫和,就象他一貫的謙沖有禮一樣,彷彿他和寧騁遠從來沒有過任何恩怨,也沒有任何瓜葛。

「臣很好,有勞九殿下,哦,不,太子掛心了。」

寧騁遠結巴著幾乎語難成句,對面的人帶給他無比沉重的壓力,讓他覺得心臟幾乎無法負荷因而跳的越來與快,而隨著微風中飄過來的、驂聿身上散發出的幽淡香氣,更使的他連呼吸都變成一件痛苦的事情,寧騁遠從來不知道自己有如此想逃的時候。

「那就好,畢竟寧大人也曾是驂聿的老師,驂聿一直很關心大人的。」驂聿笑的適意,「既然遇見了,寧大人就和驂聿一起進去飲宴吧。」

寧騁遠的胃開始絞痛,可是卻無法拒絕,正在這個時候,驂忻已急急的走了過來,他擔心的先看了一眼寧騁遠慘白的面容,才轉向驂聿,

「九皇弟,有什麼事情這麼開心啊?」

看到驂忻過來,寧騁遠不由自主的舒了口氣,和驂聿說了兩句話,他的神經已經緊繃到幾乎,下意識的,他退了一步,隱在了驂忻身後,而驂忻也一側身,不落痕迹的把寧騁遠護在了身後。

他們的舉動一一落在了驂聿眼中,驂聿目光一寒,隨即又掩去了那一抹凌厲,和煦的笑了,

「原來是大皇兄,我正想邀請寧大人一起進去飲酒呢,大皇兄要不要一起來?」

「多謝九弟,不過我身體不好,想煩請寧大人送我回去,實在抱歉,不能領九弟的盛情了。」

「既然如此,那驂聿先走了,大皇兄可要多保重身體啊,你可是國家棟樑。」驂聿微笑著,拱拱手,與驂忻錯身而過,走到寧騁遠身邊時,他微微一頓,側頭向著寧騁遠輕輕一笑,曼聲道,「寧大人,驂聿有一句話忠告,當年是驂聿年幼無知,大人才能馬到成功。不過,寧大人這法子可不能多用,小心上的山多終遇虎啊。按時候,怕是世上可沒有後悔葯賣。」

寧騁遠的臉色霎時蒼白如紙,驂聿的話音輕柔如和風,但是每一字卻如重棰般一下下打在他心上,讓他幾乎立不住身子,驂忻見狀大驚,不及向驂聿說話,趕緊扶住寧騁遠,也顧不得什麼忌諱,半抱著他靠在了欄杆上。

瞧著驂忻關懷回護的舉動,驂聿唇邊泛起一個絕艷驚人的笑容,飄然而去。

著邊,寧騁遠閉目不語,半天,他睜開眼睛,遠遠的凝視著驂聿飄逸的背影,喃喃道,「不用多上,只一次,我已經遇到了虎。」

「你說什麼?」

寧騁遠聲音很小,驂忻沒有聽清楚,不由追問了一句。

「沒什麼。」

寧騁遠站直身子,輕輕推開驂忻,自己迅速的退後了兩步,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遠,你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我感覺你離我越來越遠?我們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突然空虛的雙臂讓驂忻焦躁起來,他跨前一步,咄咄逼人的追問的寧騁遠。

「沒什麼,你別多心,我只是太忙了。」寧騁遠很疲倦的靠在欄杆上,望著水中嬉戲的金魚,嘆息著,「你覺不覺得魚實在是比人快樂的多。」

「不要顧左右言其他,遠,今天我一定要問個所以然,」驂忻急切的抓住寧騁遠的雙臂,幾乎是喊了起來,「你到底是怎麼了?是我做錯了什麼嗎?你可以告訴我,我什麼都可以為你做啊。」

驂忻的焦慮由來已久,近幾年寧騁遠對他是越來越怪異,若即若離的態度已經讓他的心緒煩亂鬱悶到了極點,他不知道是為什麼?但是他隱隱覺得,他和他之間,的確出了問題,他們早就無法象以前一樣親密無間,水乳交融了。到底他們之間出了什麼問題?難道寧騁遠不再愛他了?不安的猜測刺一樣扎在驂忻的心頭,讓他痛不堪言,今天,所有的不安、煩憂一起發作,讓他什麼也不管了,他可以失去皇位,但是卻絕對不能失去寧騁遠,對他而言,寧騁遠比那個位子重要的多。

寧騁遠被迫轉頭看向驂忻,他幽幽的視線里滿是痛苦,「驂忻,不是你的錯,是我,…..」

驂忻心被重重的扎了一下,他幾時見過寧騁遠流露過如此深刻的傷痛,那傷痛,也毫不留情的傷了他,

「你可以告訴我啊,有什麼事有我,我可以為你做一切。」驂忻幾乎是把寧騁遠箍進了懷中,滿含感情的呢喃著。

「可是有些事我必須一個人承擔,原諒我,驂忻,原諒我。」

推開驂忻的手臂,寧騁遠獨自而去。留下茫然無措的驂忻凝望著他的背影發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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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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